作者:南极蓝
“快拦住她!”陈祖谟气急败坏地吼道。
陈忠刚上前一步,小暖就拿出三爷的架势,倒背双手面无表情地淡淡说了一个字,“滚。”
陈忠一动不动地拦着,绿蝶干脆胳膊一挥,把他挥出去老远。
小暖……气势果然还是不够啊。
两人快要杀出院门时,陈老爷子迎面进来,见到正在跳脚的丢脸的儿子和气势十足的孙女,脸拉得老长,觉得这俩人完全调过来了,低声喝道,“闹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爹,这个畜生……”
“畜生也是你生你养的,能怨哪个?”陈老爷子一句话顶回去,“都给我进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问出来却没人吭声了,刘婆子和皮氏都倒下了,张婆子和两个丫鬟在里边陪着柴玉媛,这堂屋里的人只知道老夫人和夫人被吓着了,具体怎么回事陈祖谟还没问过。
小暖冷笑。
陈老爷子不悦地瞪了儿子一眼,点手叫人把张婆子叫了来。
张婆子的话自然是向着柴玉媛说的,只把要去看热闹的事情推在老夫人身上。不是她不想让小暖担罪责,但这事实在没法推过去。
因为这大姑娘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去哪儿都是老夫人和郡主说了算。但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大姑娘神经兮兮地笑着喝那一碗血呼啦的粥,郡主哪里会受惊吓?莫说是郡主,就是她看了也吓了一身白毛汗。
可真追究起来,粥是郡主点的,大姑娘笑着喝几口你能说什么错,母亲给点的粥都带笑喝了呢!
张婆子偷眼看着一旁坐得四平八稳的小暖,深感无力,窗外一个个地人头落地,她竟能平稳的坐在屋里喝粥,就凭这份沉稳,郡主就比不过她。
陈老爷子听完脸都黑了,“胡闹!”
至于他在说谁胡闹,堂内的人都心知杜明。
陈祖谟听完,脸有点挂不住了。他一见娘和郡主都被送回来,就想当然地就以为是小暖的错,见了她更是怒不可抑,现在看来倒真是他冲动了些。
还不等他说什么,小暖站起来,“爹还要不要打死我,如果不打,我走了?”
陈祖谟刚升起的那么一点儿愧疚被她这一句话浇了个透,气得想骂却又找不到由头,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地实在是难受。
陈老爷子比儿子老辣,勉强温和地道,“去吧,回去喝些药压压惊。”
“是,过几日孙女再来看奶奶和郡母。”
小暖行礼告退后,陈老爷子低声责备儿子,“太过冒失了。”
陈祖谟不服气,“若不是她引着,母亲和郡主怎么会去看砍头!”
陈老爷子皱皱眉,“莫忘了这事儿是谁挑的头,你媳妇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次她没收拾了你闺女反把自己折了进去,怨得了谁?”
虽说皮氏是个蠢的,但那也是自己的媳妇儿。媳妇让儿媳妇拿着当棍子使了,陈老爷子对儿子能有好脸才怪。
陈祖谟呐呐地道,“那也是小暖先惹了郡主生气……”
陈老爷子叹口气,虽说那俩丫头不讨喜但也是他们陈家的种,祖谟的心偏得也没边儿了。不过,若自己娶个郡主那样的媳妇儿,怕是也得偏心。
想到皮氏,陈老爷子就只有糟心的份了,“以后少去招惹那母子仨,你是要干大事的人,何必天天跟俩丫头斗气。”
说起大事,陈老爷子提到,“益州那边杀了上百口人,这是圣人登基以来的头一回,看来是真的动气了。”
“听说兵部侍郎陈莫寻着蛛丝马迹,在山里搜出逆匪藏匿的大批兵器,上边的火气才降下去。岳父急着把二哥叫回去,一是怕他在这里掺和了不该掺和的是;二则京城那边怕还没有风平浪静吧。”除了面对俩不孝女和秦氏,陈祖谟大多数时候还是有脑子的。
陈老爷子点头,“为今之计,咱们还是不可妄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儿子娶了郡主,只要熬过这一段待皇上想起他来,定能封官,到时候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什么都好办了。 .
第二零二章 扒墙
为了儿子的前程,这个郡主儿媳妇,必须忍着,供着!陈老爷子狠狠地咽下一口闷气。
承平王可是答应得好好的,待儿子娶了郡主后,他就为儿子递折子请官,这么算起来,也就是新年前后最为合适了,还有三个月!为了儿子的前程,虽说有些事急不得,但是三月内他们怎么也要叩开乌府的大门才是,表示一下他们的态度才是。
可出了益州南山的惊天大事,乌家恨不得用铁水把大门焊死,连个缝也不给留,莫说是人,就是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秦日爰那里还没有消息?”为今之计,也只能从乌羽相关的人下手了。
陈祖谟哼了一声,“秦日爰年纪不大,却滑头得很,郡主已在绫罗坊买了近千两的东西,也没见他表示表示。”
陈老爷子听得心疼,“真是难为儿媳了。”
陈祖谟垂下眼皮,他不过是搭了个梯子,郡主就心甘情愿爬上去大把地花银子,那姓秦的小白脸真是入了她的眼!这么一想,陈祖谟觉得自己该冷落她几日才是,“待会儿郎中看过若是无事,儿子就送娘回村吧?”
娘是真吓着了,迷迷糊糊时嘴里叨念的都是回家,她怕的应该是被爹责骂吧。
陈老爷子正不想见皮氏,摆摆手让他去了。
小暖出陈府,刻意绕开菜市口,避开拥挤的人群,心中还是有些翻腾。她不想吓着娘和小草,先去锦绣布庄和清水布庄转了转,见两家店都生意不错,又听信叔念叨了一会儿少爷在霓裳布庄干得上瘾,晚上都有时候不回来住之类,语气中颇有几分担忧和挣扎,“也不晓得那位秦东家到底看上了少爷哪一点,是打算用他几天,还是一直用着?”
小暖晓得这位张家的忠仆在想什么,他一方面希望张三有有出息挣大钱,在亲戚族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方面又因自己没能耐让张三有安心读书考功夫而心中有愧。这个小暖是劝不了的,“不管用多久,三有哥学的真本事就好,那边去不了了,回来也能把两家铺子管起来。”
张三有小暖用得顺手,也打算一直用下去,甚至打算再过些日子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好让他安心做事,成为自己的头号财务主管。
想着大好的未来出了城,顺着城门口众人的目光不经意地往上一看,见到悬挂在城门边上的七八个人头时,小暖又想起了那满眼的血和满耳朵的哭,胃里又开始不舒坦了。
秦氏见到女儿平安回来,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这大冷的天,小暖不顾娘亲反对,硬生生泡了半个时辰的澡,直到把皮肤泡得皱巴了才肯出来,躺在炕上后不想吃饭。
秦氏听绿蝶轻描淡写地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气又心疼,恨不得立刻拿刀去把柴玉媛砍了。
小暖不到天黑就发起了烧,这可把秦氏急坏了。
绿蝶自告奋勇去请郎中,她早就递了消息,三爷府上的郎中应该在路上了。果然她还到城门口,就碰到了玄其大人和郎中。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郎中说小暖是外感风寒又受了惊吓放下早就备好的几包药,被绿蝶和玄其送到山长茶宿住下,以防晚上小暖病情加重无处寻医。
玄其,也留下了。觉得莫名其妙的绿蝶与玄其大人说了几句,便扯着黏在他身上的大黄往回走,还没出客栈,大黄忽然低呜了两声。绿蝶眯眼看过去,竟发现一个黑影翻墙进了陈家。
陈家今晚只留了一个青柳看家而已,这人……
绿蝶示意大黄先回家,自己轻手轻脚地摸过去,见院内没有灯火也无动静,便决定翻进去看看。
刚要上墙,绿蝶却见路上传来车马声,回头见到挂着陈府灯笼的马车来了,赶忙纵出老远趴在路边。陈府马车停在宅门前,仆从下车敲门,好大一会儿青柳才应门。
绿蝶眯眼细看,总觉得青柳的脸红得有些不对劲。
陈祖谟斥责道,“怎的这么半天?!”
青柳低声道,“奴家一个人在家害怕,早早睡了。”
陈祖谟没说什么,让人开门把马车赶入院中,大门又关上了。
绿蝶想了想,转到陈家东墙外的草垛边,竟发现墙头已经趴了一个人,还是个熟人,村霸韩二胖。
韩二胖见绿蝶来了,让出一块最佳观测区,紧给她打手势。绿蝶顿了顿,上前一并扒着往里看。
韩二胖异常兴奋,“那钻进去的黑影,还在西厢房里没出来呢。”
“哪间?“
“南边那间。”韩二胖看得清楚,“我都瞧见他来过一回了,都是熄灯来后半夜走。”
南边那间是青柳的卧房,这意思就是青柳偷人了?绿蝶转头看着兴致勃勃的韩二胖,“您天天看着,不累吗?”
“有热闹看,累啥?”韩二胖幸灾乐祸地道,“看陈祖谟今晚走不走吧,这回可要热闹了。”
绿蝶也升起期待,见陈祖谟把皮氏安顿好果然从堂屋出来,进了青柳的厢房。青柳出来打洗脚水时,灯光下那半张小脸慌得不要不要的。韩二胖激动地把墙皮都抓下来好几块,“来了,来了!”
可西厢房里熄灯半天也不见里边有什么大动静,韩二胖又失望地抓墙皮,“咋没动静呢,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真他娘的斜了门儿了!这人到底躲哪了?”
“二爷,我回了,您走的时候记得把墙皮弄好。”绿蝶不想跟他深入地讨论这种问题,回家去照看姑娘。
绿蝶刚走,又一个人爬上墙,兴致勃勃地问,“二哥,咋样?”
来的是个爷们儿,村霸韩二胖的嘴就不干净了,“他娘的,屋里俩男人咋一点动静也没有?你说那屋里是床还是炕,有没有大立柜?”
“这就是一个办事儿一个藏着看?”来的人嘿嘿地笑着,“绝啊……”
绿蝶回到家时,小暖已吃药睡下了。秦氏让小草到西屋睡,她在东屋守着生病的大闺女。这一守,就是大半夜,待到小暖后半夜退了烧,她才帮着闺女换下汗湿的衣裳和被褥,搂着她躺下。
一直睡不安稳的小暖,直到被娘亲搂着才贴着她,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小暖醒来时,身上的病已去了九分,只剩下嗓子还微微地疼。她喝了水,开口说了几句话,便笑道,“今天换衣裳,省的用药了。”这嗓子跟变声期的秦日爰差不多。
秦氏心疼着,“这两日在家养养吧?”
小暖见娘亲眼下青青的眼圈,立刻把排好的事都往后推了推,乖乖点头,“好。”
秦氏强忍着眼泪进厨房。自翠巧来了,她已不必日日进厨房了,可闺女病了她心疼,想亲手给她熬粥喝。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她爱吃什么,没有人比娘亲更懂。
“当当,当当当!”
秦氏拿着菜刀,在厨房里剁肉,每一刀都用足了力气,神情专注,甚至有些扭曲,烧火的巧翠看着有些担忧。 .
第二零四章 保护
大伙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老实人秦氏居然动手了打了村里最风光的男人,打了她的前夫?
远远躲着看热闹的里正秦德赶紧缩回头,顾不得吃早饭就往村外跑,在陈家人想起来找他之前,他一定要躲出去。
陈祖谟怒了,“你个……”
“啪!”秦氏的第二个耳光到了。
她比陈祖谟矮一大截,打人要踮脚抬胳膊。愣是把欣长的陈祖谟打得站不直了。当她第三次抡起巴掌时,陈祖谟早已顾不得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风度,抬脚就踹,“你这个泼妇!”
他的腿一抬起来,张冰、王川、大黄同时到了。一个挡住秦氏,一个架开陈祖谟的腿,一个直接撕了他的袍子。“刺啦”一声,陈祖谟立时觉得自己的下半截凉飕飕的。
他赶忙伸手一按,见裤子还在才小小庆幸一下。可就这一会儿工夫,秦氏的巴掌又到了,“啪!”
陈祖谟又被打得趔趄,村里人也跟着一趔趄,终于明白小暖小小年纪为啥那么泼辣,原来根儿在这里呢!
老村霸韩二胖看着陈祖谟红了半边的脸,直摇头,“岚姐还是没经验,这打耳光得左右开弓,把人打得人晕头转脑两边肿,那才叫过瘾!”
晚了一步的皮氏指着秦氏就骂,“一大早的,你们连人带狗的发什么疯!”
小草见她出来了也从马车上跳下来,拎着棍子往娘亲身边一站,气鼓鼓地盯着皮氏。若不是娘亲千叮万嘱不让她打人骂人,她的棍子早就往爹爹身上招呼了,特别是爹身上被大黄抓破的那个洞,她看着就想狠狠杵几下!
见小草也带着棍子,陈祖谟更气了,与秦氏拉开距离,怒道,“教养子女当以身作则,你如此行径如何教养两个孩子,我看你是不想……”
“你想怎么样?把俩孩子接回去?”秦氏从没打过人,现在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声音也抖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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