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蓝
不过她不是吓得,而是气得,“你想都别想!闺女是我秦岚怀胎十月,疼了一天一夜生出来的,你们谁都别想动她们一根寒毛!”
皮氏的脸色不大好看,“谁的孩子不是这么生下来的,就你有脸!”
韩三奶奶却听出音儿了,赶忙问道,“小草她娘,这是咋了,咋动这么大的肝火?”
秦氏指着陈祖谟的鼻子骂道,“他媳妇十几天前说要让闺女们回去听戏,带她们见世面。她们的爹怕闺女给他丢脸,叫俩闺女学规矩。俩孩子辛辛苦苦地学了十天,好不容易昨天他们陈家的马车来接了,可哪里是去听戏!他媳妇儿竟带着我闺女去看砍头,吓得小暖回来就发高烧,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
“砍头?”大伙倒吸一口冷气,“昨天西街菜市口可是砍了三十二个脑袋啊!”
“是砍了三十二个脑袋,他们压着我闺女头从看到尾!这还不算,回他城里的新宅子后,这当爹的因为他媳妇儿被吓吐了,就要打我闺女,骂她不孝!”秦氏指着陈祖谟的鼻子,恨不得把他骂死,“就你这样的爹,我闺女凭什么孝顺?你以身作则了啥,我看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哇”小草扯开嗓子就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汪汪,汪,呜”大黄抬起头,村里的狗不晓得咋的,都跟着叫起来,听着跟一群狼似的,渗人。
“你娶媳妇儿,嫌我碍事,我让!嫌我闺女们碍事,我带出来!你弄大宅子娶郡主,过你的日子,我们躲得远远的,你们干嘛还这样不依不饶地欺负人?”秦氏声嘶力竭地骂道,“我的闺女没爹还有娘,你要是再敢欺负她们,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陈家门前!做人我斗不过你们,死了变成厉鬼我也要把你们一个个地咬死,一块下地狱滚油锅!”
皮氏说不上一句话,陈祖谟被骂的狗血淋头君子风度地忍着她骂完了,才开口解释道,“秦夫人……”
“别叫我,我嫌你恶心!回去告诉你媳妇,再欺负我闺女,老娘拿刀劈了她!”秦氏转身把小草抱上马车,自己也上车放下车帘,“走!”
大黄也跳上车,回头冲着两个傻了的护院叫,“汪!”
张冰和王川这才鄙视地斜了一眼陈祖谟,赶车走了。
她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被晾在门口的皮氏和陈祖谟一时成了众矢之的。
韩二胖冲着他吐了一口,“呸,秦家村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韩三奶奶也叹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祖谟啊,虎毒还不食子呢,小暖和小草再不好也是你闺女啊,再说了,她俩到底哪不好啊,你这么看不上?”
小暖的二舅秦正田上去就是一个耳光,“畜生,你看不上就把人放了,让她们姓秦,以后跟你们陈家没一文钱的关系!”
“就是……”
陈祖谟的脸麻辣辣地疼着,他很想解释几句不是这么回事儿,可张开嘴了,却根本没法解释,最后只得一躬扫地,“此事是陈某考虑不周才让孩子受了惊吓,改日定到秦家门前负荆请罪……”
“你当人家稀罕你去呢。”气不过的陈三婶怼了一句,转身走了。
小暖的外公秦三好觉得他该说点什么,低声骂道,“要是俩孩子真出了什么事儿,我秦三好也饶不了你。”
村里人说道着慢慢散了,小暖的大舅母张氏跑过来,趾高气扬地道,“背个破木条假惺惺地去请罪?那有个屁的用!想赔罪就来点实际的,把我家大郎收进门,办拜师宴吧!”
众人……
谁也没料到,一直不吐口的陈祖谟敬竟点了头,“好。”
张氏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了马车,秦氏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小草搂着娘道,“娘咋了,手疼了么?”
秦氏抽抽鼻子,“嗯,手疼。”
小草鼓起小嘴儿给娘吹,“吹吹就不疼了,娘不该用手,该用棍子,棍子打人就是手麻点,一点儿也不疼,真的。”
秦氏笑了,“好,下次娘用棍子抽!大黄!”
大黄立刻蹿过来,秦氏拉起它的两只爪子看了看,见他指甲没劈,才放了心。
“夫人,咱们去哪?”赶车的张冰低声问道,既然去看暖房是个借口,正事儿干完了,该回家了吧?
秦氏定了定神,“先去城西的菜市场,再去城东的暖房。”
去菜市不是买菜,她就是想看看那块地方,好让自己长点记性。记住她闺女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记住她是那个该站出来保护闺女的娘,而不是躲在闺女背后需要人保护的废物。 .
第二零三章 耳光
又睡过去的小暖在这有节奏的声音中再次睁开眼睛,坐起身,早就趴在旁边的小草赶忙问,“姐好点没有,喝不喝水?”
小暖点头,“好多了。”
只是声音还是哑的,见小草担忧的小样子,小暖暗骂自己不争气,接过水笑道,“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小草笑弯了眼睛,“肚肚饿了。”
待起床看到娘亲做了一早的肉末青菜粥时,小暖不由得想到昨天清香雅楼里那一大盅鱼头汤,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不过她强压着,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转移注意力,“好香,这时候咋还有青菜呢?”
秦氏见闺女想吃东西,心就放下大半,“你忘了,咱们秋天里在菜园子种了青菜,现在用草木灰盖着,还没冻坏,估摸还能吃些时候。”
小暖才想起还有这一茬。连一棵菜,给点草木灰都能这么坚强地活着,更何况是人呢。她拿起勺子,在绿蝶担忧的目光中吃了一口,眯起眼睛道,“嗯,真好吃。”
秦氏立刻笑了,“放了些姜末祛寒,娘还怕你受不了这个味儿呢,想吃就多吃点。”
她又给小草盛了一碗,小草捧着小碗,稀里呼噜喝下去,抹着小嘴儿道,“还要。”
见俩闺女都爱吃,秦氏自是欢喜得不行,不过,“再吃两顿青菜就没了,得等着明年春天再吃了。”
小暖喝完粥,立刻接过绿蝶递上来的杯子灌下一杯温水,停了停才道,“冬天也有的吃,等过两天我好利索了,咱们去城东菜农们种菜的暖房看看他们都有什么菜,以后让他们天天给送过来。”
翠巧微惊,城东是暖房种的菜专供城里的几大酒楼和富户,绿菜可不是一般的贵。在翠巧看来这个家里没有什么进项,哪能天天吃几百文一斤的菜。
不过其他人都面色如常,秦氏还兴致勃勃地道,“暖房是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里边啥样,冬天里四处光秃秃的,那里边要是绿油油的,看着定特别舒心。”
见娘这样子,小暖就笑了,“不必等了。娘待会儿去城东转转,回来咱们在茶宿边上找人建个暖房,种什么菜娘来点,想看绿叶了就去看看。”
种菜种地养鸡养鸭本就是秦氏最大的爱好,听闺女这么一说她就更心动了,不过,“这会不会花老些银子?”
“花不了几个。”小暖又喝了一杯水,“赚钱不就是花的么,咱高兴,吃得舒坦就好。”
小草和绿蝶不知道,但秦氏对家里有多少钱还是有点谱的。一个暖房顶天也就十几二十两银子,她闺女一天就能赚十几个回来,建一个还真不算个事,便应了。
吃饭后盯着女儿吃药又躺下,秦氏才兴冲冲地带着小草出门,闷坏的大黄立刻跟上。
张冰和王川见三个被保护对象出门,跟上当马夫。
他们刚出院门,小暖便吩咐道,“你跟去看看,别让娘和小草受了委屈,也别让她们看到你。”
绿蝶立刻迈步出去,翠巧站在一边有点迷糊,夫人和二姑娘两个被护院保护着去看暖房,能受什么委屈?不让她们看到绿蝶,又该怎么帮忙?
秦氏和小草没出村,而是径直到了陈祖谟家门前。
秦氏叮嘱了几句手里握着棍子的小闺女,待到她点头后才怒冲冲地吩咐道,“去叫陈祖谟出来!”
两个护院有点愣,不说去看暖房么,怎么又要叫陈家人了?
还不等他们俩个动作,大黄已跳下去,两只前爪抓在陈家的大门上,硬生生地把门上刷得反光的黑漆抓出几道白印子,愤怒的叫声带着回音。
“汪,汪,汪!”
抓了一把它还不罢休,跳起来接着抓!
看着挂彩的大门,张冰和王川傻眼了,来了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大黄这么生气。再看一动不动的车帘子,两人不禁想着大黄都这样了,里边的母女怕是更气吧?
到底什么事儿能把她们气成这样?
正在用饭的皮氏和陈祖谟听到门口的狗叫声,都皱起眉,“去看看!”
见青柳被吓得面无人色,刚缓过劲儿的刘婆子主动去出门,“叫什么叫,滚开!”
骂完,她刚打开大门,却见一条狗呼地窜进来,直接把她按在地上。
刘婆子抬眼看到白森森的狗牙,嗷地一声翻眼晕了,大黄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几步蹿到堂屋门口,对着陈祖谟拍着爪子狂吠。
青柳手一抖,羹勺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陈祖谟沉脸骂道,“畜生,给我打出去!”
这院里唯一地奴仆马夫立刻拿着棍子上来了,大黄快似闪电地冲过去把人按倒,“刺啦”一声撕了他的裤子,“喀吧”一声咬断他手里的棍子,又转身奔着堂屋来了。
“这狗疯了!”昨天吓破胆的皮氏颤巍巍地道,“关门,快去叫马得铜和马得银过来把它打死弄出去!”
刘婆子晕了,车夫捂着裤子躲了,青柳捂住衣裳哆嗦,哪个能去叫人?
“大黄,回来。”秦氏在门口一声唤,大黄立刻收起獠牙,转身往外走。
陈祖谟听了,火气腾地涨起来,“岂有此理!”
又是这个贱妇!
还不等他发作,秦氏已经挑帘下了车,站在陈家门口高声吼道,“陈祖谟,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莫说是陈祖谟,便是皮氏也被惊到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是他们大声,什么时候秦氏这么大声过。
“陈祖谟,你给我滚出来!”秦氏又骂道。
这响亮的两嗓子,陈祖谟还没出来,住在村南的人们已经冒头围拢过来了,来得最快的是离得最近的润笔斋老板韩二胖站在秦氏身边问道,“姐,这是咋地了?”
秦氏不理他,只摇摇指着陈家堂屋内坐着的陈祖谟接着骂,“陈祖谟,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给我出来!”
最好面子的陈祖谟,怎么能容忍一个蠢妇站了上风,他整理衣袍,迈着官步往外走,绕过刘婆子,直面大黄和秦氏,他礼貌周到地躬身行李,“秦夫人……”
“啪!”秦氏一个耳光,直接把陈祖谟打得趔趄。他愣住了,全村人都愣住了。 .
第二零五章 大黄,你的石头破了!
一听要去城西菜市,小草以为要去陈府,眼睛都亮了,“娘手疼了,郡母让小草打吧?”
大黄也支起耳朵,秦氏摇头,把小闺女搂在怀里,“咱们不去打她。她是你爹的媳妇,她做错了事儿,咱们就找你爹!要是哪天你爹管不住她了,咱们再亲自教训。”
“我爹肯定管不住她,”小草十分肯定,“我爹啥都干不了。”
秦氏搂着小闺女叹了口气,便听车帘外的张冰低声道,“夫人,到菜市了。“
秦氏应了一声,轻轻挑起车帘往砍头的菜市口看去,刑台也拆了,熙熙攘攘的人流跟之前无异议,只是那一块地上新盖了一层土,颜色跟其他地方不大一样。
秦氏盯着那块地方看了一会儿,身边的大黄便有些焦躁不安。秦氏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小草在车里待着不准出来,她一个人下了车,听着满耳朵昨天砍头的盛况,一步步地走过去。
这一大块土太新太平整,上边连个脚印也没有,秦氏看不到一点血迹,但站在边上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在这儿神伤,便有好心人以为她是来替闫家人祭奠的,劝她赶紧离开,莫惹上官司。
秦氏回了神,俯身取出帕子包了一包土,回到马车上走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陈老爷子脸色黢黑,低声吩咐管事,“跟去看看她要干什么!”
若是让他知道这蠢妇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用这粘了死人血的东西祸害他们陈家,他绝对饶不了她!
绿蝶回到家中,把陈家门口发生的事情跟姑娘细细讲了一遍。小暖听着听着便用被子蒙住了头,直到绿蝶说完,她也没吭一声。
绿蝶轻轻退出去和翠巧一起守在屋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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