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蓝
只是他根本没想过罢了。
陈祖谟啊,从小就心冷,只惦记着他自己个的事儿呢。秦三奶奶往前一望,恰好见到陈祖谟从族学出来了。
再回头看看走过来的小暖姐妹俩,秦三奶奶在韩二胖店门口的木头墩子上坐下,不走了。
陈祖谟见到小暖在村里溜达,身上还带着一串的人,就觉得来气。大黄见到陈祖谟,气势陡然就不一样了,就等着小暖一声令下,它就冲上去把陈祖谟撕吧了。
陈祖谟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袍子,不想说话了,等着俩丫头来给他见礼。
小草走到近前,甜甜地叫人,“爹。”
“嗯,去何处了?”陈祖谟端着架子看小暖。
小草答道,“我和我姐去给燕妮姐添妆。”
陈祖谟满意点头,“燕泥与你为手帕之交,你坐拥金山银库,多为她添些嫁妆也是应该的,添了多少银子?”
一听这话,周围人都好奇屏住呼吸听着。小草立刻答道,“我娘让我们给燕泥姐送过来一匹布、两朵绢花。”
就这点儿啊……太寻常了吧,小暖现在怎么说也是郡主呢!
别人只敢心里想想,但陈谁莫却将不悦挂在了脸上,惧着大黄在场他不敢斥责小暖,但摇头叹息还是敢的。
小暖开口了,“爹爹与二肥叔是堂兄弟,一起长大的发小,三肥叔要嫁女儿,爹爹给你的侄女添了什么嫁妆?”
根本没想过这事儿的陈祖谟理所当然地道,“家中这些事,都由你奶奶做主。”
秦三奶奶转了转眼睛,想帮着燕泥那丫头再添点好嫁妆,“小暖啊,你奶奶是体面人,添得准少不了。”
韩二胖看看小暖的脸色,再看看看三奶奶的,也明白了,乐呵呵地看着鸡爪子看热闹。
陈祖谟倒背双手,含笑道,“三婶儿说的是,祖谟家中虽窘迫,但侄女成亲,两匹布还是出得起的。”
两匹布可比一匹布、两朵布花多多了。秦氏家中的金银多得都没地方放了,做事却还是跟之前一样小家子气!陈祖谟嘴角微微翘起,这样的妇人,不管有多高的身份多少家当,都是提不起来的。
小草歪着小脑袋开口了,“爹爹今天穿的这件袍子,是绫罗坊的新款吧?这件多少钱来着?”
陈祖谟冷哼一声,当天下只有棉坊、绫罗、霓裳三家布庄么!
绿蝶答道,“回二姑娘,这件不是咱们店里的。而是京城飞来绸缎庄的,这件衣裳看着虽不起眼,但用的是斜纹细绸,一件二十八两。”
“嘶”周围人一阵抽气声,我了个乖乖,一件轻飘飘的夏衫就二十八两,这是金线织的?难怪看着颜色这么正,袍子上一道褶子也没有。
人家这窘迫,跟他们的窘迫,真不一样呢。
还不等陈祖谟说话,绿蝶又开口了,“这样的袍子,在京中极为流行,陈先生在贺王府行走,如此穿着很是得体。”
陈祖谟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笑,干脆道,“家中已经摆饭,为父先回了。你们也莫在外多逗留,以免中暑。”
“好”小草拉着姐姐,去买猪耳朵,赵小武给了两个最大的,还添了一根大棒骨给大黄磨牙,说啥也不收钱。小暖恭喜小武喜得贵子,便拎着猪耳朵往回走,大黄的骨头,它自己叼着。
陈祖谟回到家吃了饭,跟他娘说了给燕泥添妆的事儿。皮氏皱皱眉,“娘已经给了,照着咱们族里的规矩,给了一百文钱。”
一百文实在太少了,陈祖谟与母亲商量道,“再添两匹布吧,也没多少银子,儿方才再外边话赶话许下了,小暖送了一匹,咱们总不能比她差了。”
好几贯银子呢……皮氏心里不高兴,但也只得点了头,“后晌派人去城里买两匹。”
后晌,陈祖谟派的人还没出村,小暖给陈燕泥添了半匹细棉、半匹细绸和两朵太后娘娘赐的宫花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两村里汪汪叫的狗议论的也是这件事儿!
陈祖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陈小暖这个不孝女,又给他挖坑!
得了,这布也不用去买了,皮氏开开心心地把银子收了起来,给儿子出主意道,“青鱼湖边的院子里,可压着不少布呢,那些布再放就让老鼠咬没了。” .
第一零八四章 你不懂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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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玉媛嫁给陈祖谟时,承平王府还在,她的嫁妆十分之丰厚。柴玉媛嫁过来三年,至今吃用的也是她自己的嫁妆,从未向陈祖谟要过一文钱,这也是她在陈家嚣张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她陪嫁的布料都是好布,而且大半都是宫里赏赐的丝绸,这几年柴玉媛自己用掉或者赏赐下人的,还未及半数。从这里拿出一两匹来给陈燕泥当嫁妆是不错,陈祖谟道,“玉媛的嫁妆大部分都运回了京城,不知青湖别院还有多少,儿派人去看看。”
皮氏立刻道,“她的金银细软都已运回了京城,可是布料太多,这里还放着近百匹,陪嫁的大件东西因京城的院子放不下,也都放在青湖别院中。”
母亲好像没去过青湖别院几次吧,陈祖谟诧异到,“母亲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皮氏冷哼一声,儿子真是小瞧了她呢,“青湖别院的库房娘是没进去过,但京城院子的库房娘去过啊,你媳妇的嫁妆单子就在娘的手里,对照她京城库房里的东西和嫁妆单子,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个败家的,明知道咱们家日子不好过,过得一点不精细也不会打算,铺子都被他扔得差不多了!”
陈祖谟点头,令人将看管青湖别院的张婆子叫了来,吩咐她取两匹布,给陈燕泥做陪嫁,“不用太好的,库房里的一般布匹就好。”
听到老爷要动夫人的陪嫁给村姑添嫁妆,张婆子心里就不愿意了,“老爷,夫人走之前交代了,不拿着她的印信,任何人不能动库房里的陪嫁,否则夫人知道了,就会把奴婢抽成麻花。”
陈祖谟现在就想把这老妇抽成麻花!
皮氏皱着眉道,“不就是一个印信嘛,等我儿回京跟他媳妇说一声,给你补一个就是。”
“老夫人,不是这么回事儿。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上至侯门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女人的陪嫁是她自己的东西,夫家人不得动用一针一线。”张婆子说得理直气壮,“秦家村内,老爷的侄女有十几个,这个侄女成亲您给了两匹布,下一个成亲时给还是不给?若是个个都给,夫人库房里的布料全拿出来都不够用。”
皮氏瞪起眼睛,“让你取你就取,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张婆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分毫不让,“若是要取布,您先把奴婢打死吧。左右也是个死,奴婢不想再提心吊胆地多喘几天气儿。”
不待老娘发怒,陈祖谟挥手道,“张妈妈所虑也有道理,此事我与夫人商议后,再做定夺,你且去吧。”
张婆子站起来,转身就出了屋子。那手指指着她的背影,皮氏骂道,“主不主,仆不仆,这是乱家之相啊!儿啊,一个下贱的仆妇都敢当面顶撞咱们娘俩,她哪来的底气?柴玉媛背后给她撑腰呢,这个贱妇没把咱们娘俩当回事儿啊!”
陈祖谟皱皱眉,“只是两匹布的小事儿,您莫大惊小怪。”
“咋就是娘大惊小怪了?是她柴玉媛拿着跟针都要当宝贝!”皮氏这次就是被柴玉媛气回乡的,儿子回来,当着她的面还是维护他媳妇,皮氏不窝火才怪。
陈祖谟皱眉,“此事的缘起乃是秦氏,若不是她挖坑,咱们岂会落到如此尴尬地境地!”
皮氏看儿子这样,就知道柴玉媛的嫁妆是拿不过来了,便冷哼一声道,“要我说,小草她娘这事儿做的对。家里有余钱、跟嫁闺女的人家走得近,就添好布;家里没余钱又走得远的,就用差点的布。你成亲的时候,二肥他娘就送过来两百文钱并一篮子鸡蛋,咱给两匹麻布都多!小草她娘进门后,嫁妆都是交给娘,让娘随便使的,哪像小棉她娘,防着娘跟防贼一样!”
陈祖谟实在是听烦了这些,不悦道,“娘不要在儿面前提她,儿听着堵心!”
你堵心,我还堵心呢!若不是为了把秦氏再娶回来,你以为娘愿意天天昧着良心说她好?皮氏心肝都疼了,含着泪花控诉着,“娘这样是为了谁,啊?”
陈祖谟抿抿唇,“娘还没看出来么?秦氏连李奚然都看不上,怎么可能再回陈家,您莫再在她身上费心了,这绝无可能!”
皮氏却信誓旦旦道,“你不懂女人。女人过日子离不开男人,秦氏早晚会嫁人的。李奚然要模样有模样、要官位有官位她也看不上,是因为啥?因为她现在不愁吃穿,就是要挑个称心如意的。她在你身边呆了十几年,除了你,她还能看得上谁?”
陈祖谟听了娘的话,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若论外表,这世间男儿除了晟王,他不比任何人差。
“咱们跟小暖她们的日子越差越远了,咱们跟她们拧着来一点好处也没有,她们是顺毛驴,咱们顺着她们点儿,她们就不会为难咱们,以后真有事儿找到她们头上,也好说话不是?”皮氏劝着儿子,“你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咱们也不能不送。娘去霓裳布庄挑两匹布,明天就给燕泥拿过去。现在管着霓裳布庄的是秦正田,他好说话,还能少花几个钱。”
陈祖谟没吭声,转身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他想回京了。
听到皮氏去霓裳买布,秦氏就问弟妹,“正田回来,有没有说过累得慌?”
给婆婆做鞋的李氏笑道,“在铺子里干活,风吹不着日晒不着,能比在田里累?他现在腰杆比以前挺得直,说话都声音大了。”
二弟现在是济县绫罗霓裳两店的掌柜,店里的事儿肯定少不了,秦氏叮嘱道,“他以前是累胳膊腿,现在是累嘴皮子和脑瓜,胳膊腿累了好歇,脑袋累了可不好歇过来。补脑子得喝汤吃好东西,你别舍不得花钱,该买的东西就买,钱不够了就从我这儿拿。”
李氏连忙道,“家里不缺钱,一天吃三顿饭,晌午晚上都有荤腥,吃得好着呢。我们两口子都长了肉,二郎蹿高了一大截,二妮儿和四郎都快成球儿了。”
农家孩子,长肉是福气。秦氏笑得开心,“这样才好。”
小草从外边跑进来,“娘,蒋家请了媒人去卢家提亲,说是八月十六就要下定了!”
第一零八五章 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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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这几天有人家嫁姑娘,也有人家娶媳妇,小草叽叽喳喳地说完后,又跑出去看热闹了,用她自己的话就是,“姐姐要出嫁了,她得搞清楚姐姐出嫁时,她得干点啥,所以要多去看看。”
待小草和大黄都走了,李氏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姐,咱们咋着?蒋家娶媳妇的时候,过去随份子不?”
蒋家三口在秦家村落了户,谁家有红白喜事他们也会按乡亲礼随一份,等他们家有喜事,大伙也该去随份子吃席。可村里人都知道秦氏跟卢家不对付,蒋家娶了卢氏女,秦氏会怎么做?大伙都在等着。
看二弟妹好像做错了事儿一样缩着,秦氏笑了,“小暖说蒋夫子为人正直,他在族学里给孩子们树了样儿,这样的人留下来,是咱们的福气,以后该怎么走动还怎么走动。”
“还是咱们小暖会看事儿。”李氏放心了。
现在秦氏一族内,除了姐这一家子,最有出息的人就是秦正田,族里有了事儿,族长秦德也会叫正田过去商量,连带的,李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了。对此,李氏欣喜又小心,以前犯了错只挨婆婆骂,现在可有一村子的人睁眼看着呢,所以她更不能犯错。二郎今年十三,再过两年就该说亲了。
托小暖的福,二郎准能娶个好媳妇,二妮儿也能找个好婆家,过上舒心日子了。比起大哥一家子,李氏现在知足极了。
济县城绫罗坊内,小暖正在听绿蝶报事,“陈老夫人去了霓裳布庄,挑了两匹处理的便宜布买了,共计一贯零八十文。她跟二舅老爷磨叽半日,以一贯钱拿去了。”
绫罗霓裳这两家布庄,绫罗走的是高端路线,买的是上等好布;霓裳走的是大众路线,买的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布料。但这里的布也比锦绣和清水好一些,种类花样更齐全。是以,济县百姓人家成亲,多会到霓裳布庄挑选布料做陪嫁。皮氏取霓裳买的布拿到燕泥家去,也拿得出手。
小暖点头,绿蝶又报京城传来的消息,“程家的羽衣坊被建王世子柴方收了去,柴方还是想开布庄,他选的掌柜请秦三和齐之衡吃了酒,说开张的时候让他们过去撑场子。”
京城生意盘面大,多开几个布庄也不会没生意做。柴方开了布庄,与绫罗霓裳和齐家布行就是伙伴关系而不是竞争对手,这是好事儿。小暖吩咐道,“让秦东家和柜叔过去过去帮忙,咱们的进货渠道,可以跟柴方的店共享。”
“是。”绿蝶应了后,又道,“程家又损了一个田庄,是秦记做的。还有就是李秋阳与庆国公世子的婚期临近,李秋阳出门采办首饰时,周琼华都会跟着去,在京中声名渐起。”
周琼华模样生得好,又大方有礼善交际,这样的女子的确受人欢迎。小暖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报的,“她声名起来后,跟咱们有啥关系?”
绿蝶非常严肃地说,“秦三在信里说,不知道打哪儿传起的谣言,说三爷要纳周琼华为侧妃。”
小暖翻看各分号送上来的文书的手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问,“玄舞。”
玄舞立刻拱手,“属下在。”
“这是第几个了?”
京中各处都在传三爷会娶侧妃,谣言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玄舞微笑,“属下没数过,十几个总是有的。”
小暖没有再说话。绿蝶却明白姑娘的意思,这么多谣言秦三不说,为何偏偏提起周琼华呢?一定是这个跟别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秦三在心里说,京城四处传着周琼华曾是三爷的别院做客,还得了三爷一笑。”绿蝶硬邦邦地道,“这话八成是假的,若是真的,那就是周琼华让三爷起了杀心。”
在认识姑娘之前,三爷一笑就要杀人,这事儿暗卫们都知道。玄舞道,“姑娘若是不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去江南周家,把周琼华的爹弄躺下!”
父亲躺下了,周琼华就得回家侍疾。暗卫的路子,果然野得霸道。小暖摇头,“还不到这一步,等等再说。”
“是!”玄舞和绿蝶同声应了,姑娘没说不干,而是要等等,看来姑娘也觉得周琼华是个威胁,她们得提前将周家的情况打听清楚才行。
门外暗卫进来,双手举上一封书信,“姑娘,三爷书信到。”
小暖展开书信看过,眉间立刻有了笑意,“三爷说他八月初七出京,在这里待到十三再回去。”
玄舞立刻帮三爷说话,“三爷初六要去跟着宁罗扬接亲,接完亲就来见姑娘了。”
就在小暖笑得极为开心时,她的耿直丫鬟绿蝶泼了一瓢冷水,“姑娘,你连一首曲子也没学会,三爷就要到了。”
小暖脸色一僵,看账本的心情也没了,“回家,练曲儿去!”
得知三爷能提前来,小暖练曲的进度也必须加紧了。她调整了自己的工作安排,让珠绿每天入第一庄,教她弹琴。本来,她是打算在云开书舍练琴的。可她的琴音未成,咿咿呀呀地琴声扰得读书人不得的安宁,才被云清先生“赶出”书舍,回家来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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