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杯酒
像是被ps进这个桌上的白氏:“...”
幸好裴青临帮她又添了一筷子菜之后,就没做什么让为难的举动,安安静静地用着饭,偶尔点评几句,能看出对易牙之道也是颇通的。
待用完了饭,他起了身,又道:“大娘子不送送我?”
白氏正想拦着,沈语迟已经起了身,她挑了盏风灯:“我送你出去。”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这时吹来一股习习凉风,让人顿觉清爽。裴青临偏了偏头:“我记着在登州的时候,大娘子有时候晚归,我...”
沈语迟不觉接了下去:“你会一直等到我回来,送我进了院子你才走。”
裴青临有些讶异:“大娘子还记得?”
沈语迟轻轻嗯了声。
裴青临笑了下:“大娘子就没什么别的想说了吗?”
沈语迟声音轻却坚定:“谢谢你。”
她不是不知道裴青临喜欢她,但他这样的喜欢让她无措,好的时候处处为她考量,堪称无微不至,歹的时候,可以抛下她假死遁走,又不顾她意愿强掳了她。到底什么样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她对他真是充满感激的。她抿了抿唇:“多谢你愿意冒着风险救我哥。”
他道:“只是谢谢?”
沈语迟想了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裴青临已经伸手点在她唇上:“我不想你是因为感激,这才嫁给我。”
他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好了,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
沈语迟把手里的风灯交给他,又深深看他一眼,这才转身去了。
......
裴青临已经定在下个月离京,他这些日子仿佛转了性一般,有事没事总要来沈府看看,每次来也不空手,多是带一些时兴有趣的小玩意,不管有没有见着沈语迟,都是待足半个时辰再走,就算实在没空来不了,也会按时打发人送东西过来。
他要是送一些金贵物沈家人还能拒绝,偏偏送的都是些小物件或者是新鲜吃食,都是低调东西,也不惹眼,心思体贴细致,就连白氏都不好拒收了。既然收了礼,沈家也不可能不还礼,这样一来,沈家和襄王府的往来也频繁了起来,只是两边都低调,京里倒也没什么风传。
裴青临来硬的她不怕,现在这样体贴,沈语迟倒有些不知所措。
今夜她又一次带着纠结睡了过去,睡到三更天的时候,白氏房里的柳媪满脸慌乱地跑进她院子:“大娘子!”
沈语迟一下子被惊醒:“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柳媪神色慌张,眼眶红肿:“小郎君半夜突然发了天花,少夫人现在正照料着呢,劳您去瞧瞧吧。”
阿秋发了天花?!
沈语迟腾的坐起来,匆匆披了件衣裳就往外跑,她边跑边道:“我记着天花传染性极强,咱们...”她说到这儿有点卡壳,古代人怎么预防传染病啊?
柳媪忙道:“您放心,小郎君屋子里的人都调了出来,现在住的屋子也拿开水浇洗了一遍,各样东西都用烈酒擦拭过了,屋里也薰了醋和艾草,传不出来的!”她又补了句:“现在少夫人带着心腹正在照料小郎君呢。”
沈语迟心情没有轻松多少,仍旧死死咬住唇瓣。如今沈南念生死未卜,阿秋又出了天花,要是她没记错,天花在古代可没什么切实有效的治疗法子,家里的支柱一下倒了一半,这该怎么办呢?
柳媪不敢让她直接去见白氏,先让她在院外坐下,白氏通身拿烈酒擦洗了一遍,又换了身衣裳,这才敢出来见她。
她一见到沈语迟便止不住地流泪:“ 要是阿秋出了什么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阿秋前些日子生病也请了太医来诊治也说是寻常风寒,只开了驱寒的汤药,他们见孩子烧退了,太医也说阿秋康建了就没再多想,谁料今夜竟突发了天花!
沈语迟劝慰她几句,她到底是当家主母,强撑着止了眼泪:“我对阿秋的康健一向上心,寻常我也不会让他在外面乱跑,这天花绝不可能是平白得的!”
她眼底闪过一丝凶光:“咱们家来京城也没开罪过什么人,要说有龃龉的,最近只有吴家了,若阿秋出了什么事,我必要让承恩公府血债血偿!”
她分析的有理,沈语迟不觉点了点头,又劝道:“现在先不想这些了,只要阿秋没事,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讨回公道,当务之急是先治好阿秋。”
她语速飞快:“最近阿秋身子骨不大结实,我也一直留心打听着专治小儿的大夫,陪都有一位夏神医,是儿科圣手,传闻当年几个皇子王孙发了天花,都是他一手治好的,咱们得尽快带着阿秋去陪都找夏神医。”
白氏眼睛一亮,升几分希冀,又问道:“我怕阿秋不方便挪动,能不能请夏神医来府上?”
沈语迟叹了口气:“我打听过了,夏神医如今已经八十多快九十岁的人了,虽然仍是耳聪目明,但到底身子骨不比年轻人结实,轻易也不会出远门,就算出去,马车也不敢走太快。咱们派人去请他,这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不说,万一夏神医路上出了什么事,阿秋岂不是更险?”
陪都离京城不算很远,但也算不得近,至少得有一日的功夫才能赶到,阿秋的病可耽搁不起。
白氏当机立断:“你把详细住址给我,我这就带阿秋赶过去。”
沈语迟立即道:“我和嫂嫂一道过去。”
白氏也不再多劝,只是命人准备了两辆马车,她带着阿秋坐一辆,让沈语迟单独坐一辆。
马车擦黑行到了城门口,却突然被人拦下了。
沈语迟还没探头问怎么回事,车帘一下子被人掀开,裴青临蹙眉,两人一在车里一在车外:“我和你一道去陪都。”
她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她问完才反应过来,无奈地看了周媪一眼。
裴青临道:“你小侄出天花的动静闹的不小,只要稍微留心就能打听得到,我知道了也不奇怪。”
沈语迟还是拒了:“不必了,我知你是好意,你又不懂医术,小孩出天花你能帮上什么忙?而且你临行在即,还是先好好准备吧,万一有个疏漏就麻烦了。”她又道:“夏神医治好过许多得了天花的孩子,有他在,阿秋必然无事的。”
“没见识的小傻子。”裴青临睨了她一眼:“夏神医名声极响,他的医术就是在宫中也是一等一的。只是他如今年老体弱,寻常根本不接诊,一般出来给人看病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这些人医术还欠了些火候。你凭什么认为,你去了,夏神医就一定会见你?”
第98章
沈语迟挠了挠头,天花毕竟是传染病, 阿秋是她侄子, 她跟去倒罢了, 她实在不愿意让裴青临冒这份险:“医者仁心, 我好好求求夏神医,他说不定会答应出面诊治。再说就算你去,夏神医也不一定给你面子啊。”
裴青临挑了下眉:“我当年和夏神医有几分交情,想来他应当会卖我几分薄面。”
沈语迟这才不说什么了,裴青临见她松动, 得寸进尺, 提气纵身一跃, 整个人化为一道秾紫的影子, 直接钻进了她的马车。
沈语迟想了想,命人告诉了前面的白氏一声。
她这马车设计的小巧,他虽然身量劲瘦, 但个头不低,这么一挤进来, 两条长腿就和沈语迟的腿紧紧贴着了。
沈语迟下意识地避开了些,嘀咕道:“你也不嫌热...”
裴青临又贴了上来:“现在已是深秋, 哪里热了?”他用膝盖有意无意蹭了蹭她的大腿 :“我畏寒, 所以想离大娘子近些,方便取暖。”
他的腿修长漂亮,哪怕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十足的力道, 特别是她还见过他光着腿的样子。饶是沈语迟此时正在焦心,脸上也不由一阵燥热,忙把双腿合拢,挺起身子坐的直直的。
裴青临好些日子没有这般靠近她了,闻见她身上甜甜的一股奶香,他不由心思浮动,稍一用力,右腿就顶开了她的两条小细腿,用膝盖轻轻摩挲她的大腿内侧。
沈语迟脸都变了,不由轻哼了一声,怒的在他腿上捶了一下:“你坐好,别乱动,不然我就把你撵下去了啊!”她现在和没心思和她折腾。
裴青临终于老实了,他挨了一捶反而挺高兴,笑吟吟地道:“我可是老实坐着。”
马车是木制的,为了防走水,沈语迟也没敢点灯,车里漆黑一片,他却准确无误地帮她捋着鬓发 :“方才...大娘子有没有想到些什么?”
沈语迟声音拔高了两分:“我能想什么,你腿细的跟妹子似的,我还能想什么!”
裴青临那双腿跟超模的腿似的,又细又长又直,又不失力道,体毛稀疏,老天不光给了他美丽的脸,还给了他无可挑剔的身材,委实人间尤物了。
裴青临懒洋洋地把一条腿搭在她腿上,似笑非笑:“我恍惚间记得大娘子说过,你觉着我的腿可以玩一年?”
沈语迟:“...”
她当初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只剩下被噎死的份儿了。她没心思再跟他瞎扯,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眼,硬生生掰开话题:“现在已经出了城,我记得汴京离陪都隔了一长段山路,这大半夜的,山路怕是不好走。”
裴青临也不再逗她,坐正了身子,沉吟道:“毕竟汴京和陪都是两座城,有些距离也正常。”他缓了声音:“你放心。”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含了千钧之力,并不沉重,却听的人心里无端踏实起来。
这些天沈家大灾小难不断,这话听起来竟比无数浓丽辞藻还要动人。沈语迟眼眶微热,轻轻拉住他的一根手指:“多谢。”
裴青临唇角微弯,感受到她不那么排斥,慢慢把她的手包裹在手掌里。
汴京秋冬时候黑夜长,白昼短。车队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还是暗沉沉的,只有远处几点疏星闪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车队终于进了山林,出了这片宽阔林子就离陪都不远了。
这边才进林子,裴青临脸色忽然微变:“不对。”
沈语迟精神一直紧绷着,闻言立即问他:“怎么了?”
他沉声道:“咱们进林子的动静不小,为何没有惊鸟飞出?”他眯了眯眼:“除非有人提前进过这个林子,先将鸟儿惊飞了出去。”
沈语迟愣了下:“会不会是商队?”
裴青临摇头:“一般商队都是走官道,这条路虽然会近一些,但寻常商队并不敢走。”他撩开车帘,冷声吩咐:“暂先停下,卫令,你去前面打探情况。”
卫令立即领命去了。
裴青临带的都是手下的精兵强将,但沈家手下没有兵马,只带了些寻常护卫,更何况为了照料阿秋,还带了不少仆婢妇孺,反应自不比裴青临的人迅速。
这时停下为时已晚,就听见密林里几声□□破风而来的响声,沈家好几个护卫立即被射倒在地,前面妇孺发出几声尖叫。
一直燃烧着的弓箭直接射在了沈语迟的马车上,幸好裴青临在出事的那一刻,已经揽着她跳了出去。
沈语迟惊魂未定:“怎么回事?是吴家派来的人?!”
不对啊,吴家虽然是外戚,但也没这般能耐直接派刺客来杀人吧?再说沈吴两家虽然有嫌隙,但也称不上血海深仇,他们犯得着冒这般大风险在城外埋伏刺客吗?
那些刺客本来还在搜寻着什么,但裴青临一露面,刺客立刻丢下阿秋和白氏的马车,直勾勾朝着他扑过来。幸好裴青临的手下也反应及时,当即围成一圈把裴青临护住。
裴青临眯了眯眼:“不是吴家的人。”他顿了下:“他们是冲我来的,这些人虽然身手了得,但布置仓促,应该是临时设下的埋伏,为了就是在这儿等我。”
沈语迟终于反应过来,阿秋是突然发的天花,裴青临也是临时赶过来陪他们的,这帮人估计是裴青临的对家仓促之夏派来的,但即便如此,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捏了捏眉心,神色发冷:“倒是我连累了你。”
白氏和沈语迟是分两辆马车走的,刺客都冲着裴青临过来,白氏那边的压力就为之一轻。沈语迟稍稍松了口气 :“说这个干什么,你也是好心来帮忙,谁料到会有这等事?”
又有几只长箭射来,他袍袖一卷,帮她挡下几只箭矢,后面还跟了多少刺客暂且难以判断,裴青临当机立断:“卫令,你带着大娘子先出去,把她送到少夫人身边。”
沈语迟一惊,他声调沉稳,即便是在这等场景下也并不急乱:“这帮人是冲我来的,你离我远些,才会安全。”他又转向她:“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
沈语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立即点了点头,卫令护着她走出包围圈。
这时正在和裴青临的人马缠斗的一个刺客,瞧见裴青临目光一直望向他身边的少女,刺客心下发了狠,拼着被斩断一条手臂的痛楚,使出身法来,悄无声息地凑近了沈语迟。
这人的武功平平,大概是专门练刺杀暗杀一类的高手,身形隐匿的极好,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像一道影子般贴近了,就连卫令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沈语迟肌肤都感受到匕首尖端的冰凉触感了,她甚至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突然被人狠狠地推了出去,人踉跄着往后倒在灌木丛里。
裴青临正在有条不紊地和刺客首领动手,他余光扫到一条影子贴近了她,他脸色登时变了,一脚把刺客首领踹开,用如风一般的速度纵跃过去,眼看着匕首就点在她脖颈处,这时候再杀了那个刺客已经来不及,他揽住她的腰,一把把她扔了出去,代她生生受了这一下。
沈语迟手忙脚乱地从灌木林里站起来,就看见裴青临的心口被划了一刀,一片妖冶秾红如绸缎的心头血就飞溅了出来。
她眼前一黑,手脚瞬间冰凉,仿佛那一刀是砍在她身上的一般。
先生出事了?他伤的重不重?还有救吗?她觉着他出了事,自己也跟着魂飞魄散了,一时间简直无法思考。
这时候空气都静止下来,沈语迟不知道哪里催生出来的力量,随意捡起地上的一柄不知道是谁掉落的匕首,从后冲着那个才站起来的刺客扑了过去。
刺客堪堪站起来,他压根没把后面的沈语迟当回事,正想上去给裴青临补刀,腰间突然一阵剧痛,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过去,她眼里含着泪,像是被逼急了的小兽,匕首的血槽把手掌划破了也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