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泽华
提到范姜云,罗关北建议:“下个月等新光的首期回来了,叫你老婆出来吃个饭。”
“特意感谢她的意思?”
“难道不该感谢?”罗关北不想想某些糟心事的,但还是不由得想起自己失败的借钱经历,“能把自己的私房钱掏出来都给了你,你要知足。”
“那也是,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没得说,刚开始是不肯,最后还是心软了。”高日朗笑了一声,“女人。”
“你之前还说女人爱钱胜过老公。”
“还不是我那个大学教授岳父大人,好像我跟他女儿在一起,是坑了他女儿一样,搞得范姜云一直也防备着我。不过,也可能是范姜云运气不好,跟我在一起就是我最倒霉的时候,确实没怎么为她花过钱。”
“你婚礼怎么办?”
“先看吧。要是最近资金能缓过来,就怎么样也得摆个酒席,对双方家里有个交代。要是资金暂时缓不过来,那就等孩子出生以后再看了。”
“再等一两个月吧。”罗关北又点了一根烟,“到时,先把你老婆的钱还了,看看还剩多少,要是还有能周转的,你就先拿去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总得有个计划。反正我能把每个月的信用卡账单、车贷房贷按时还了就行了。”
“到时再看吧。”高日朗看他,“你也少抽点烟。我在家里都不敢抽烟,逼着烟瘾变小了。”
罗关北在心里叹气,高日朗控制烟瘾是为了老婆孩子,自己没老婆、没孩子,只能靠抽烟解解愁了,有些话好像不想说但也出口了:“前几天我去问黎子晴借钱。”
高日朗眼睛瞬间睁大了些,但又很快整理好表情:“不肯借?”这是当然的,否则也不会最后用了范姜云的私房钱。
“三言两语不合,我就走了。”罗关北最后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真能在她那里借到钱呢。”
“她怎么拒绝你的?”
“来来去去不就是几大盆冷水先泼过来,说公司弄来弄去没起色,万一还不上了怎么办。”
高日朗爆了小小的一句粗,心想要不是当时她把公司的现金全拿走了,也不至于错过前期几个订单,那也许老早之前情况就缓过来了:“她现在这样的姿态也是有原因的,听说她混得不错,人嘛,要是自己过得好自然就对别人挑挑拣拣了。”
“还不错,反正比我们两个要好。”
高日朗伸手拿过了罗关北面前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了:“你还想着她?”
“是想起她,不是想着她。”罗关北缓缓吐出一串烟圈,“偶尔还是会想起她,借钱借不到,这几天心里想得更多。”他自嘲地笑。
“恨她?”
“也不算。就是觉得,突然之间什么意思都没有了,最后一点点情分都没有了。”
“你们之间分开的时候,她的所作所为就代表你们没什么情分了。”高日朗见罗关北看了他一眼,“我不批评你的任何决定,我现在只是以外人的角度谈我的看法。”他想了想,“我是觉得你们那么多年,到最后是这样分开,充分证明是不合适。”
“我也想是不合适。”
高日朗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安慰之词,并且感情之事外人也帮不了实质的忙:“努努力,混得比她好,还能挣点面子,不然就更没什么意思。”
罗关北吐出一串烟圈:“世上的爱情,有没有能同甘也能共苦的?”
高日朗看他:“不看以后,看目前的话,范姜云算是做到了。不然以她的条件,长得还可以,随便都能找个不差的有钱人,没必要非得跟我在一起。”
罗关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也许他是矛盾的,他不想女人跟着他吃苦,那代表他的无能,但某个因为现实而无可奈何的瞬间,他还是希望有一个人能给自己搭一把手,好让自己撑过去。
王秋晨觉得工作的节奏渐渐明快了起来。
新光的定金到位之后,她跟高日朗确认,从中拿出20万付了振华的货款,剩余的部分虽然不算太多,但至少足够支付当月的工资和下个月的租金。就像当年自己刚出来工作一样,只要把下个月的房租和伙食解决了,心里就踏实些了。
她想,只要下个月那200多万能够按时回来,很多曾经的烦忧都不再是问题了。
她也偷偷观察过两位老板的神色,高日朗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该笑的时候还是会笑,至于罗关北,脸色确实似乎放缓了些——有好些天,她总是想起那个下着雨的下午,他红着眼眶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的画面。那样的表情曾经让她很困扰,其实她不愿窥探到自己的老板如此脆弱的一面,那好像突破了老板和员工之间的某种界限。她不知道罗关北会不会尴尬,但她因为罗关北可能尴尬而自觉尴尬。当然,罗关北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就像他们从振华回来的那个下着雨的夜晚一样,对于发生的一些事当事人很有默契地不在对方面前提起,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她也很少看到罗关北和高日朗了。和刚入职那时一样的是,他们经常出去跑业务,不一样的是,不知道公司从什么开始形成了罗关北和陈寄然、高日朗和梁非凡的固定组合,但凡是出去办事,都是这样的两两组合。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想,他们都出去了,那她可以静静的留在办公室,做她本分且擅长的内勤工作。一个人自得其乐,也是好事吧,她想。
下午,梁非凡没有出去办事,办公室里只有王秋晨和他两个人。他在她面前很认真地分析,说陈寄然跟着罗关北会不会谈到更好的单。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好像特别信任她,还是他觉得她一定不会把他这些小心思转达给老板知道——事实上当然也不会——但她忍不住小小地刺激了他一下:“上次寄然姐谈的新光的单,是和高总去谈的,不是和罗总”,意思就是,陈寄然不管和谁去谈业务,自然都有她的本事。
梁非凡联想到陈寄然即将会有的不菲提成,他叹气:“要是我也有机会谈个大单就好了,不然领着干薪也没什么意思。”
王秋晨没有接话。之前她在中凯从4000工资升到6500差不多用了2年,但她那时也觉得满足,再后来升到了七八千,她已经觉得相当不错了。在她看来,领着固定工资没什么不好,至少那意味着安全而稳定。她很知道以自己的个性并不适合做业务,她并没有遗传到父亲过去作为小包工头时那种豪爽开朗的个性,她的性格更像她母亲。
梁非凡转了话题:“等发工资了,我请你吃饭?我知道一家海鲜自助不错的,399一位,性价比很高。”
399一位,怎么叫做性价比很高,这已经是她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不用了。”
“上次你请我吃饭了呀。”
“那是因为你上上次送粽子给我吃了。”
梁非凡听了她的回答,好像第一次意识到上次她请他吃饭并非基于双方的什么好感,而仅仅是因为她的回礼,他眨眨眼睛:“那我请你吃饭,你下下次再请我吃饭。”
她笑了一下:“一直要这么请下去吗?”
梁非凡也笑了一下:“你来我往,不就更熟了吗?”
王秋晨并没有要和梁非凡“更熟”的意思,这个年纪比她略小的男孩,大概脑子里还有着不少天真而炽热的白日梦,而她是一个活在现实的人,显然频道不同:“我要去忙了,你手上有什么工作就先做吧。”
“反正老板不在。”
她转头提醒他:“你现在还在试用期内。”意思就是让她谨言慎行。
他被泼了冷水,讪讪然回了自己的座位:“那我就把我的意向客户列表做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