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呦呦雨
除了这两个比较亲的,其它都是远亲。
再有亲的就是关金玉,和刘长胜了。关金玉是关兴的妹妹,就是关开涵的姑姑,嫁给了刘长胜。关金玉得了关兴上代人的照看,也不可能低嫁,刘长胜一身市侩相,关金玉则一脸刻薄,面相不怎么好看,都说面由心生,这货与关兴真不愧是兄妹。而她与刘长胜也不愧是一家人,就这德性,邓智林都不爱搭理,这两人来是来了,但往那一坐,连个好眼神都不给孙元发,孙丽娘,至于穷亲戚的远亲之类的,他们更是没眼看了。
这夫妻俩,喝着茶,那眼把那茶叶一瞅,香味一闻,茶具一瞧,再睨着眼睛,把家里家外的给瞅了一遍,然后才正眼瞅上关兴,将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穿戴给瞅了一眼,这才大发慈悲的给了一个好脸色和笑容,道:“哥哥如今这日子越发的过好了……”
邓智林是什么人,一瞅这两人是什么人,也不爱搭理他们,只是招呼们亲戚们,叫坐,但因为人多,哪里能坐得下的?!
孙元发,孙丽娘还站了起来,客套的让远亲坐,只有这两个人跟地主似的,八风不动的。邓智林也就更不喜欢这两个人了。
孙丽娘一向知道这关金玉的德性,也不睬她,只道:“姐夫,我去帮着大娘们做饭去,这么多人要收拾菜蔬怕要些时候呢。”
“不用,你坐。”邓智林道:“我这请了老大娘们帮忙,包管不瞅到点吃不上饭的。”
孙丽娘去不得,只能作罢,道:“小五呢?!”
“书院里上课,现在课业紧,一个月里也就只休个两天的,十分辛苦,”邓智林道,“晚上回来点灯看书也要到很晚。”
孙元发和孙丽娘都点点头,道:“该读书,是该读书,小五是个好苗子啊。这孩子吃了不少苦……”
一时二人也没话了。
其它远亲们便都问,这家里,怎么也不多请点婆子丫头的,以前有孙氏在也就算了,现在没个婆子丫头的服侍,这精细活谁来弄?!又说关兴这日子好过,请这些人也使不了几个钱,还省这个?
邓智林便道:“家里都是大老爷们,请女人们进来干活,像什么话,惹出多少闲话来?!平日里有玉和照应就行了,再不济还有四个儿媳,其它的活计我做不来的,还有邻居们老大娘们帮上一帮,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这单身汉的日子是真个的多亏了乡邻们,不然这日子可就难过喽……”
“老麻烦旁人也不好,还不如看看再续娶一个,这家里都是男人,过日子多粗糙啊,老兴头你又不是娶不起的穷汉子,看上好的,不如娶个家来……”一面七嘴八舌的说着,还有要保作媒的。
孙元发和孙丽娘心都提了起来,他们二人可不愿意让关兴再续娶,到底是孙氏娘家人,一则是怕小涵受委屈,有了后娘能一样吗?!便是之前他们冷冷漠漠的,但心里牵挂也是真的。二则是,真有了新婆娘,他们这原配的娘家人,以后还怎么上门?!眼瞅着关兴是好混了,也不浑了,他们还想恢复亲戚往来呢。
二人便不吭声。有心要听邓智林怎么说?!
邓智林道:“不娶喽。我都这年纪了,何必再娶个回来添堵的,没的麻烦的很。我和我那死去的婆娘生了五个儿子,前四个是不用烦心了,只这小五,可怜,若是再给他个后娘,我这将来到了地下,怎么见她?!本来就浑了几年,如今好不容易振作了,没的就往小五心上扎刀子的,当爹也不能这么当的……”
众人见他都拿这个当挡箭牌了,还能说啥?!
只能劝,道:“小五也孝顺,总能体谅的,你有个婆娘照应,小五也放心……”
“小五孝顺是他好,可若是后娘不是容人的,这个家算谁的?!”邓智林道,这些亲戚们还真叫人吃不消。
众人便都劝,哪有不能容人的,不能容人还能休了呢,包管娶回家伺候老的小的没怨气……
邓智林听着是真服了他们,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躲得过现代式催婚,躲不过古代催婚,而且还是继娶这一种。但是又不能因为这种事与旁人翻脸的,只能笑着忍。
只是思想已经走神了,为啥呢?!
他左耳进,右耳出的在想,现代的剩女式催婚,古代的有钱老鳏夫式催婚,真是逃都逃不掉的啊。大概这两类,都是有基础,有点事业和钱,只要点头,有的是人凑上来要作对子结婚的。所以这两类听到的最多。不然你试试给现代没钱老鳏夫试试催婚,人家倒是想,但没得人瞧得上,催了也不好使……
一想不禁乐了,竟漾出笑来。
结果孙丽娘一看他这样,心就是一凉,不禁落下泪来。
“小姨子怎么哭了?!”邓智林忙道。
“想起我那可怜的姐姐,”孙丽娘道:“都说她嫁的好,可她节俭,一辈子苦哈哈的照顾姐夫和五个儿子,临看着是要享福了,结果还没等到这一天,人就走了,看到姐夫就想起她来,她命苦呐,若是活到现在,这日子,好歹也享上两天……”
她哭的也不是很大声,就是呜咽着说的。且不说真心假意,只说这意思现在一提起来,众远亲便都明白了,人家娘家姐妹不乐意。
便是有这意思要提的,便也讪讪的闭了口。
以后说都行,但当着人家娘家姐妹的面,的确是不好再开口的了。不上道不是?!
想一想人家娘家人,也的确是不想少了这门富贵亲走动的。
邓智林叹了一声,道:“既然亲戚们都在,当着你们的面,还有我那婆娘娘家兄弟姐妹的面,我说一句,我不续娶,不为了婆娘,为了小五,也不能再浑了。所以,都不提了,可好?!”
孙丽娘这才止了声。众人也都不说话,只能干笑。心里却十分失落,这要是自家的什么亲戚再嫁进来,这日子,现成的富贵。唉。可惜了。
正说着呢,小涵带着小凡回来了。
他乖巧的进来叫姨,舅舅,还有姑,姑夫,以及各远亲啥的。
众人看着关开涵这一身长袍,书生样子,便是眼睛一亮,一个个夸的不行,孙丽娘拉着小涵的手,不知怎么的,又哭起来,大约也是触了伤心事,想到孙氏,眼泪就掉了一些,只道:“好,好,小涵呐,你娘看到你这样好,她也放心了……”
关开涵听的心里也酸酸的。
众人心里起了心思,老的说亲不好说,可是小的也到年纪了啊,就这条件,一表人材的,又是读书人,家底这样丰厚的,若是做了亲,那可不极好的?!
一时都动了心思,只是当着人面肯定是不会说的,毕竟是头婚。
就连关金玉都郑重的打量了关开涵好几眼,她和刘长胜可有两个女儿呢,适龄的就有一个长女,很是合适。
关家这么热闹,可不得惊动了人?!
本来关家现在就是县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早有心人都盯着呢,见这么多亲戚上门了,便都以为,关兴是要做进屋宴,因此也顾不得什么了,准备了礼啥的,慌慌忙忙的来了,这个时候不上门,可得招骂。
先来的是刁老财和刁氏,送来了进屋礼,还有礼钱啥的,结果给的时候发现没人记帐,因此便道:“这么重的日子,咋没人能记帐呢?!”
一时把院里亲戚都给弄蒙了,不对啊,今天也是进屋礼?!
得,不过这也是关开华早说过的,因此也都没什么意外和疑问,便给了,刁老财主动的收起了礼金来,因此热闹的不得了。
又有远亲们瞧着不像话,道:“老兴头办个进屋连个鞭炮都没准备,这像什么?!得,我们买去……”
邓智林反正是没反应过来,事就成这样了,他也是认命,随他们去了。
然后是其它三个儿子儿媳,带着孩子们都来了,还有三个亲家也来了,邓智林一看满院子的人,还有孙子孙女的,一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有十一个孙子辈的娃娃了。
孙子辈们显然对他很陌生,叫爷爷时,还看着他。
邓智林也是心头一哽,这些个血缘上的,说实话,还没小凡跟他亲呢,弄的也是讪讪的不自然。
这人一多,这两桌哪能摆得下。
刁氏贼会来事,便道:“公爹,我赶忙叫家里小厮们来帮忙的,公爹这也太不讲究了,若是招待亲戚们不周,倒说咱当子女的不会办事的,公爹放心,今儿,包管办的热闹又尽兴的,绝不会失礼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行,包在你身上就包在你身上吧。
邓智林也是特别无语,瞅着四个亲家,一个儿媳,三个儿子忙的颠颠的,谁肯落于人后啊?!这个叫人来的,那个去采买肉,菜,酒的,又是借桌椅板凳摆席面的……
然后还有放鞭炮的,这动静一出来,邻居们也惊动了,跑来问关家作啥呢,一听刁老财说是办进屋礼,顿时说邓智林不地道,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会一声的,弄的这么匆忙,邓智林是哑口无言,特别无奈加冤枉。
天地良心,是因为中秋快到了,亲戚们来走动,走中秋节的礼的。哪知道这刁老财一掺合就弄成这样了……
这事本来就是关开华通知过的,后来说是改了日子,就没办,现在关开华伤了,在家不能动,养伤,这事也就没人操办了,结果这误会就成这样了。
进屋礼和中秋礼并一块办了……
邓智林能说啥啊,他是不耐烦招待这么多人还有亲戚,可是关开华现在不是伤了嘛,也没个人会来事的大办大揽了。只能在他院子里办呗。
那吵的闹的,孩子们跑的跳的叫的……
邓智林是一阵阵的头晕目眩的。
连小凡和关开涵都惊了,事都这样了,还能咋整,本来两人是中午下学回来吃中饭的,结果愣是周旋于其中,不得脱身,亲戚们一会子夸关开涵长的好,一会子就夸小凡这书童挑的妙,又好看又机灵,像画里走出来的……
那热闹。
本来还是自家人自娱自乐,但是这么大的动静,衙役们也知道了啊,就飞快的回去告诉吴仁他们了,吴仁和钱寿康,以及衙门里的书吏们一拍大腿,得,这么大的事,关兴肯定是不好意思通知他们,叫他们破费走礼的,但这个关系在这,能不走礼吗?!
那就凑份子,买了两大酒瓮的好酒挑过来了。那瓮都能跟个人那样大,红纸一贴,再挂上肉,鸡,羊的一挂,那体面!
吴仁还去通知县爷了,县爷也很惊讶,他不好上门的,只好笑道:“这样吧,我包两份礼金,你帮我带去,一分是算山长的,估计他还不知道呢。这礼意到了,咱也就不失礼了。关兴可是咱县里的名人,便是冲着这个,我这个县令,也得出面。”
说罢包了两份礼金递给了吴仁。
吴仁接了,笑道:“关兴铁定只高兴的,只怕想都没想到有这份体面。”
“他可不是一般人,你去了便与他致个歉,”县令笑道:“只说我不方便亲自来,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亲自请他来县衙做客,奉为上宾招待他。”
吴仁笑着应了,和钱寿康带着衙役们先去了。衙役与吏员们轮流值班,估计着到了晚上关了衙门,也就都能去吃酒的了……
这衙门里的役吏们酒一挑来,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这两瓮酒,是什么,是衙门给的体面。
此时韩里长,乡邻们也都来了呢,看到这个也愣了愣,而关金玉和刘长胜的眼睛都直了,直咋舌。
孙元发,孙丽娘和亲戚们的眼神就更不必说了。
刁老财喜的要死要活,仿佛自家升官发财了似的,招待起衙役们来,非要他们坐主座。
他们都是吴仁钱寿康手下人,最是知道关兴可不是好老头的,而且是厉害人,再摆谱,也不敢在关家摆谱,便道:“还要去巡街的呢,我们先送来,一会子吴爷,钱爷亲自来再说……”
刁老财哪里拦得住,一再的留,留不住,便送了又送,直送到巷子口,说了中午一定要来吃酒啥的……
邓智林是彻底无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刁老财是关家老爷。
赵玉和瞅了一眼刁老财,看了一眼邓智林微妙到好笑的眼神,也是默默的到厨房去了。
行叭!
有人大包大揽着呢,他也知道关叔一向不爱这些个曲折来往的,正好,也省了心了。
不过张广才嘴皮子可不饶人,瞅了一眼回来的刁老财,道:“刁亲家真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刁老板才是关家主人呢……”
刁老财也不敢得罪这人,知道这货嘴一向毒,便笑呵呵的跟佛面似的,道:“人多,我就替亲家招待招待了,唯恐招待不周的,再不敢越过亲家的,没有的事……”
邓智林也不在意,只笑道:“亲家能帮我跑,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张广才笑,然后吴仁和钱寿康来了,还带了胡山长和县太爷的礼金来的。
就这,别说亲戚们傻眼,连刁老财收下来都觉烫手,那眼都直了,捧着像是捧着荣耀于祖宗似的。
吴仁与钱寿康还真没将这几个商人放在眼中,只是不失礼的打了个招呼,便去与关兴坐了。
邓智林也是大大方方的,笑道:“县太爷和胡山长就是太客气。哪用得着送礼金来的,倒叫我这小门户不好受的。”
吴仁笑道:“这县里,旁人不好受,只你好受,老关呐,甭说这些客套话。”
邓智林贼乐,与他们两位也贼熟了,便笑道:“回去替我谢谢县爷。”
二人都笑应了。
见三人说话这么随意,关兴还跷了二踉腿,刘长胜的眼睛都瞪直了,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现在一看这样,便要凑上去说话,却被张广才一把拉,笑道:“姑爷,来来,坐,喝茶。今儿真是招待不周了。”
刘长胜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张广才道:“你谁?!”
“我啊,张广才,替关叔跑腿的人。”张广才呵呵一笑,就是拉着刘长胜说些县里的趣事就缠着他不叫他上前去。刘长胜哪肯听他说这些,想摆开又不能够,想上前吧,又上不得,偏偏连听都听不清,全被张广才给打断了。
张广才这货也贼会看人,一看这姑爷就不是好货,所以就拦着不叫近前。
刁老财等四个亲家其实也看不上刘长胜这德性,他们四个知道不咋被待见,也没什么怨的,但也都特别老实,会看眼色,知道他们三说话的时候,他们只有陪坐,没有插嘴的份,因此也都十分淡定。
心里当然有喜色,寻思着肥皂的事肯定是成了。县爷这么给关家脸,说明了什么?!摆明面儿上了呗。
刁老财喜的喝茶都是咧着嘴的。
于德荣,安泰和冯安民也是觉得今儿的茶真是贼香。
关金玉是瞅着这哥哥,都不大认识了似的,也正色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