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纤雪
“合十二表妹的口味就好。”郁芳菲笑道。
女人的话题就是首饰、衣裳、胭脂香粉和一些八卦；傅知行和洪福长今日谈论的也不是公务，他们在说江城内外的山山水水。
闲话了一会，就到午时正了，婢女进来禀报，宴席已备好，洪福长和郁芳菲请傅知行和晏萩移步入席。一张镂空雕花屏风，将男女席分开，洪福长领着两个儿子当陪客，郁芳菲带着两个女儿和晏萩同桌。
桌上菜肴十分丰盛，秘制三杯鸡、银杏炒鹌鹑、花雕醉鱼、香糟小黄鱼、四喜丸子、萝卜干笋煲河虾……银芽白菜、葱油芥蓝、黄芪老鸭汤等十余道菜。
“郁表姐你真是太客气了。”晏萩有礼地客套了一句，这一桌菜虽说要花费上百两银子，但是晏萩出身世家，又嫁入勋贵之家，那怕家中长辈都不怎么爱讲排场，可每餐的花费也不少于百两。
洪倚月撇撇嘴道：“这有什么，我们每天都这么吃的。”
每天都这么吃？
真的假的？
来江城这些天，有茡荠出去买菜，物价不比燕都便宜。晏萩默默盘算，一餐一百两银子，一日三餐，早餐不算，午餐和晚餐加起来就两百两，一月粗略一算就是六千两银子。
光吃的就六千多两银子，穿的用的，奴仆的月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洪福长的俸禄养得起吗？当然也不能凭这一点，就怀疑洪福长贪污，毕竟洪家也有祖业的。
晏萩没有多言，免得郁芳菲发现洪倚月失言，引起警觉，笑了笑，举筷子夹菜，“这道三杯鸡跟以往吃着的有些不同呢，口味更醇香。”
郁芳菲笑道：“十二表妹觉得味道好，那就多吃点。”
洪倚月又出声道：“外面的三杯鸡就是普通的三杯鸡，这可秘制三杯鸡，用得料可是上好的，有百年陈酿、小磨香油，鸡选得是用江香米喂出的三黄鸡。”还是世子夫人呢，真是眼皮子浅，没吃过好东西。
晏萩勾了下唇角，若洪倚月所言全是真的，光这道秘制三杯鸡就值四五十两银子了，这一餐至少两百两银子。洪福长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板上钉钉的事了。
美食配美器，一道精美的菜点，盛放在与之相得益彰的盛器中，不仅能凸显此菜的色、香、味、形、意，宛若工艺品的盛器也陡增了欣赏价值。
晏萩随便那么一看，就发现桌上的菜碟、汤碗都是青瓷，看质地，应是官用，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这碗还真是雅致。”
“这可是江瓷，胎质坚硬细腻，釉色晶莹纯净，堪称瓷中精品。”洪倚月倨傲地道。
郁芳菲亦面露得色。
这洪倚月是个好套话的人，晏萩笑道：“江城这里的风景不错，不知郁表姐有没有空，陪我四处走走啊？”
洪倚月抢先道：“母亲每日忙着管家，没有闲暇时间，还是由我陪夫人四处走走吧。”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世子，这个蠢妇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好啊，那就有劳倚月了。”晏萩笑，还以为要啰嗦几句呢，没想到这么容易。
吃完了这顿丰盛的午餐后，郁芳菲还安排了饭后余兴节目：洪倚月抚琴。洪福长看了妻女一眼，显然这个安排他并不清楚。傅知行和晏萩是长辈，在长辈面前表演，是承欢。
洪倚月伸出养得极好的十根纤纤玉指，搭在琴弦上，轻轻一挑，琴声淙淙，如流水倾泻。晏萩学琴学得懒散，但不表示她的鉴赏能力低下，这洪倚月琴技挺不错，有用心练过。
一首曲子弹完，洪倚月就该退下了，可是她却屈膝行礼道：“请世子点评一下倚月的琴艺。”
晏萩斜了傅知行一眼，又招蜂引蝶。
“不错。”傅知行冷淡地道。若非这里洪家，又以亲戚的身份来做客，他连这两个字都不屑说。
就这样？
洪倚月抬头看向傅知行，晏萩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谢谢表姐夫和郁表姐的热情款待，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再坐会吧，这才泡新茶。”郁芳菲留客。
“郁表姐应该记得，我不爱饮茶。”晏萩往外走。
客人执意要离开，主人也只能送客了。走出小厅，晏萩回头对洪倚月笑道：“倚月明天过来陪我吧。”
“是，夫人。”洪倚月欠身应道。
傅知行和晏萩离开洪家，返回住所，路上两人交换了看法，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洪福长是个巨贪。”
晏萩又道：“这个洪倚月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或许她对洪福长的事，知之不详，但只要我们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就可派人去查，一定可以抓住洪福长的把柄。”
“你不用这么辛苦。”傅知行握住她的手，他不愿晏萩做她不喜欢做的事。
“不辛苦，这些贪官污吏早一天清除掉，百姓少一天苦。”晏萩嘴上说得正义凛然，可实际是她想儿子了，想早点回京，只是这不能告诉爱吃醋的夫君。
傅知行凑近，轻啄了她樱唇一下，“谢谢。”
晏萩扑过去，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不许跟我说谢谢。”
傅知行搂着她，往榻上一滚，“歇午觉。”
“都快申时，还歇什么午觉？”晏萩不上他的当，“我们来下五子棋吧。”
虽然傅知行更愿意歇午觉，但是小娇妻不配合，那就等晚上早点睡好了。
第292章 谁哄骗谁
清晨，阳光普照，晏萩从睡梦中醒来，唤婢女进来伺候，梳洗完毕，慢悠悠地吃完早餐，正等着洪倚月。刺玫进来道：“少夫人，王爷带回来的那两个女的吵着要见王爷。”
“恭王呢？”晏萩问道。
“王爷出门了。”刺玫答道。
早知道这两个人不会安分。
晏萩想了想，“去把那两人带过来。”
不多时，含香和品羞就被带了过来，带她们过来时，刺玫已把晏萩的身份告诉了她们，知道这位夫人既是恭王的表妹，也是恭王的表嫂，若她站在她们这边，恭王必然会收用她们的。
一进门，就扭着纤腰，妖媚地跪下，“含香（品羞）见过夫人。”
晏萩正要说话，耳草进来道：“少夫人，洪二小姐到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请洪二小姐进来。”晏萩淡笑道。
洪倚月进屋见地上跪着两个女人，两个女人身段妖娆、一脸媚态，眉梢眼角都是风情，就跟家里的宛姨娘一样是瘦马。
这两个人也是别人送给世子的吗？洪倚月目光不善地瞪她们一眼，然后故作不解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晏萩转眸看着她，笑得一脸和煦，“倚月来了，过来坐，等我把这两个下人打发掉了，我们再出门逛街。”
“好啊。”洪倚月在圆墩上坐下。
“过几日，恭王殿下就要回京，带着你们多有不便，今日本县主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还你们自由，放你们离去，你们可愿？”晏萩笑问道。
好不容易才攀上王爷，谁会愿意离开？离开了，她们又上哪儿去找如恭王一般有权有势的男子？
含香和品羞眼中含泪，可怜兮兮地央求道：“夫人，我等是水中浮萍，无依无靠，恳请夫人怜惜，收留我们，即便让我们当牛做马，我们也没有不愿意的。”
晏萩挑眉，目光从洪倚月身上扫过，落在两人身上，“本县主一番好意，放你们回家，与家人团聚，你们这是不愿意吗？”
“夫人，含香是孤儿，无家可归，无亲人可依靠，还请夫人怜惜。”含香以头抵地，泣声道。
“夫人，品羞幼时父母双亡，婶母嫌品羞吃白饭，将品羞卖人，品羞亦是不得已才入了这烟花之地，品羞也无家可归，恳求夫人收留品羞。”品羞哭得梨花带泪。
两人所言，难辨真伪。时间太短，人手不足，来不及调查这两女的身世。不过这不重要，晏萩端起杯子，抿了口蜜糖水，“你们都不愿意走，这可如何是好呢？”
含香和品羞一听这话，以为她松了口，暗喜，继续恳求：“求夫人怜惜。”
“求夫人收留。”
“愿当牛做马伺候夫人。”
“夫人对我们的大恩，日后必有回报。”
晏萩唇边闪过一抹嘲讽，还真是有野心呢！转眸看着洪倚月，“倚月，你看这两人，她们都不想离开，若是你来处置这事，你会如何办啊？”
洪倚月先是一愣，接着冷着脸道：“夫人，这些勾栏院里出来的下贱东西，她们说的话，你不要相信，将她们打一顿，撵出去就可以了。”
“倚月说的极是，来人啊！”晏萩扬声道。洪倚月不屑地撇嘴，这种小事都作不了主，还要旁人帮忙出主意，这种没有主见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世子夫人？
含香和品羞恼怒地瞪了洪倚月一眼，站了起来，“夫人，我们是知府大人送来伺候王爷的，你无权撵我们走，我们要见王爷。”扮柔弱、装可怜行不通，那就换强硬的。
晏萩露出犹豫的神情，洪倚月直皱眉，这个女人太没用了，不过这样也好，没用的女人，才好清除给她让位。
“你们这么说也对，还是让恭王来决定你们的去留。来人，送两位姑娘回院子歇着去吧。”晏萩不过是借两女演戏给洪倚月看。
打发走含香和品羞，晏萩一脸的不好意思，“让倚月看笑话了。”
“这没什么。”洪倚月神情倨傲，仿佛她位高辈长，而晏萩位卑辈低一般。
“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出去逛街吧。”晏萩看了眼门外，这么大的太阳，还真是不怎么想出去呢。
洪倚月起身往外走，这么不礼貌的行为，让麦雀捏紧了拳头。晏萩盯了她一眼，轻摇了摇头。洪倚月越傲气，就越不会防备她，她才越好套话。
出了宅子大门，上了马车，洪倚月带晏萩去的第一个地方是首饰铺，当然这是晏萩引导的，晏萩称赞了一下洪倚月头上戴的月牙簪，又说：“这瞧着和京里的手艺不一样呢，不知道哪家的首饰铺里的首饰做的好？我想买几套回京，自己戴，也能拿来送人。”
洪倚月就道：“我带夫人去我常去的店铺。”
在路上，晏萩套了她的话，得知这家名为瑰丽轩的店铺，洪福长是半个东家；洪倚月领着晏萩进了店，掌柜的殷勤上前招呼，“二小姐，前些日子要的那对东升簪已经做好了，小的正准备明儿送去府上呢。”
“拿出来，也让夫人见识见识店里师傅的手艺。”洪倚月傲然道。
掌柜的把那对簪拿出来，摆在桌上，簪柄以赤金为托，用米珠、珊瑚珠缀成花卉形状，翡翠雕成叶片开关，白玉雕成的小兔子伏卧在花叶之间，玉兔是月亮的象征。金鸟西坠，玉兔东升，因而这簪取名为东升簪。
晏萩称赞了一下师傅的手艺，问了价格后，得知这一对簪子需要花费一千六百两银子。接合洪倚月先前所言，晏萩盘算了一下，洪倚月和郁芳菲每月每人在首饰上的花费不低于五千两。
“这几根簪子的式样都不错，我都要了，几日能做好？”晏萩问道。
“十日之内就能做好。”掌柜的道。
“好，十日之后，送去渔隐园。”晏萩现在所住的宅园名叫渔隐园。
数了订金后，从瑰丽轩出来，晏萩“诚恳”地表示要请陪了她一个上午的洪倚月吃饭。
“夫人不回去陪世子一起用餐，不太好吧？”洪倚月为了见傅知行，才会耐着性子陪晏萩这么久。
“我要是不回去，世子就只能一人用餐了。”晏萩似自语又似跟洪倚月说话。
洪倚月立刻善解人意地道：“夫人，还是回去陪世子一起用餐吧。”
晏萩略想了想，“那好吧。”
洪倚月勾起了唇角，真是太好哄骗了。
第293章 立下大功
洪倚月虽随晏萩重新回到渔隐园，然而失望了，傅知行打发人回来告知，“洪大人在回味馆设宴，要留在那儿吃午饭，稍晚一点回来，让夫人自行用餐，不用等了。”
“早知他不回来，我们就在外面吃了。”晏萩用力地摇着扇子。
洪倚月暗恨父亲坏了自己的事，全然没想过，这是人家夫妻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