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纤雪
第430章 年前的事
过小年的前两天,停了一天的雪又下起来了,寒风飒飒,晏萩窝在暖阁里不出来了,昨儿夜里,她打了个喷嚏,把傅知行吓得差点连夜就要把乔太医给请进府来。还是她一再保证,只是鼻子痒,没有受寒,才打消了他的念头。
晏萩边喝着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枣茶,这翻看着话本,丫丫牵着她的小表妹晏袭袭进来了,一进来,两姐妹就动作利落地爬上炕,凑到晏萩身边去了。
“娘,年是什么?”丫丫问道。
“年啊!”晏萩发愁,难道要跟女儿讲传说故事,年是一头恶兽,会在每逢过年除夕夜时现身,袭击百姓食人作乱?“去问你大哥和你弟吧。”
这传说故事,还是让卓儿和君儿讲吧。丫丫就和晏袭袭下了炕,姐妹俩手牵手,蹦蹦跳跳的去东跨院找君儿了;卓儿被他曾祖父带出去见客了,老国公对这个曾孙的教育是全方位的。
下午,卓儿从外面回来,照旧先来给晏萩问安,“母亲,儿子给您买了糖炒栗子。”
晏萩喜欢吃糖炒栗子的事,全家都知道;晏萩吃了一个栗子,香甜香甜的,笑笑道:“你抢了你爹的活,你爹会生气的。”
卓儿笑了,他爹别的事都好,就是在宠他娘这方面,特别的幼稚,只要在家就霸占着他娘,不让其他人靠近。
“母亲,刚在街上看到一场笑话。”卓儿在炕桌边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眼中就是一亮,“是猪肉糕。”
“什么笑话?”晏萩笑问道。
“一个绔纨子的马车和另一辆马车撞上了,叫嚣着要对方赔钱,还说自己是太子妃的弟弟;娘,你猜另一辆马车上坐的人是谁?”卓儿笑问道。
晏萩想了想,“不会是李仹淳吧?”
“娘就是聪明。”卓儿笑赞道。
“就算李仹淳在外求学有四五年,变化也不会太大呀,那绔纨子不认识他?”晏萩蹙眉,这算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那绔纨子应该不是李家嫡支的人,知道李仹淳的身份,脸都白,然后就跑了。”卓儿笑道。
“李家人的性情也是稂莠不齐。”晏萩感叹道。傅家、晏家都还算好的,没有那种仗势欺人,为非作妄的人。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不思进取,就靠着嫡支过活的。
到了腊月二十五,旁支进府来领米粮和过年银子。这事晏萩没管,有管家在那看着。每户二十斤米、五斤面粉、三斤肉,半斤糖霜,银子是三十两到五两不等。
“这也是笔不少的支出呢。”韩氏翻看着账册道。有二三十户,算下来,几千两银子就花出去了。
“有营生的都不会指望着府里这点东西,青柏家今年就没来领。”晏萩笑道。傅青柏在族里,和傅知行是同辈人,今年年初进了惜花阁当采买。
“他到算是个争气的。”韩氏笑道,靠着国公府,族里许多人自恃过高,不肯做这些“低贱”的活,宁愿在家坐吃等死。
婆媳俩说了一会子话,晏萩就裹得严严实实的,揣着暖手炉,坐着软轿回了蒲磐院,还没进院门,就听到孩子们的欢呼声了。晏潼领着弟弟妹妹们,在打雪仗。
晏洢、晏潼、晏渤、晏炜三兄弟,还有闵家的闵则亭、闵则阁以及荣王府的唐嘉桐、唐嘉龄都过来了,越儿还把君儿也硬拖了出来,十个孩子简直就快要玩疯了。
“娘,一起啊!”丫丫这疯丫头跑得包包头都快散开了,小脸被冻的红通通的,扑过来跑住晏萩的腿。
“太冷了,娘不玩。”晏萩拒绝,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就回暖阁窝着去了。
等小家伙们玩尽兴了,姜糖水也熬好了,一人一大碗,喝得几个小家伙直吐舌头,“姑姑,这水不甜,好辣。”
“这是祛寒的,又不是让你们甜嘴的,喝完了,就去里面把湿衣裳都换下来,要是生了病,灌苦药给你们喝。”晏萩边说道,边拿着小银捶捶核桃吃。
丫丫伸出小爪子,去碗里抓了一把。晏萩瞪她,“你洗手了吗?”
“洗啦!”丫丫冲她娘咧嘴一笑,塞了块核桃给晏袭袭吃,给了晏炜和唐嘉龄各一块,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
孩子们换了干净的衣裳,茡荠把准备好的小糕点送了进来,晏萩就问了句,“大少爷那边送过去了吗?”卓儿、晏洢、闵则亭和唐嘉桐在外院的书房,四人年纪相差不大,都是家中长子,性格相对沉稳一些,能玩到一起,到是延续了他们父辈的交情。
“噗”越儿从嘴里吐出一颗牙来,“娘,我又掉了一颗牙。”越儿到了换牙的年纪了。
“上面还是下面?”晏萩边提壶倒水,边问道。
越儿用舌头探了探,“上面的。”
“先过来把口漱了。”晏萩唤道。
越儿漱了口,把他的那颗小乳牙,丢到床底下去了。
傍晚时分,晏同烛、闵自白和唐江来接各自的孩子们回去,孩子们在安国公府玩得开心,都表示,“明天还要来玩。”
“美得你,要想再来,等过年以后。”三个父亲说的意思都差不多。
正月初一虽然是个大晴天,但一点也不暖和,晏萩按品大妆,和傅知行陪着安国公、韩氏进宫朝贺。每年的朝贺都差不多,见得人也多是老面孔,大过年的,大家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即使不和,这个日子,装也装出和睦来。
正月初二、三、四、五走亲戚访友,四处拜年,吃吃喝喝。
初六,休息一天。
正月初七,相传是人的诞生日,故称人日,这一天也是纪念人祖的节日,亦称“人胜节”。这天有“剪彩为人”的习俗。韩氏兴致勃勃地招呼丫丫和晏袭袭,“来来来,祖母教你们剪小人儿。”
拿五色绸子剪出人形,剪好后,丫丫和晏袭袭乐呵呵地送给晏萩,晏萩奖励了两人一人一枝蝈蝈簪,插在她们的包包头上,把两小丫头,高兴的直蹦。
初八,年假放完了,该去衙门当差的去衙门当差,该进书房读书的进书房读书。
第431章 元宵佳节
景国是有宵禁的,不过正月十五前后各一日暂时弛禁,准许百姓夜行,称之为“放夜”。坊门不闭,全民可通宵达旦的狂欢。十四这天,安乐郡主很正式的写了个帖子过来,约丫丫小朋友明天一同去逛街观灯。
丫丫拿着帖子来向她娘请教,“娘,我是不是要回个帖子呀?”
晏萩瞅着坐在一旁的傅知行,“世子爷,让不让你闺女去?”
“带上你兄弟他们。”傅知行剥了个蜜桔给晏萩。
“哦”丫丫笑应了,“娘,该怎么回帖子?”
“就说你会去,还会带你上你哥和你姐。”晏萩顿了顿,“你问问君儿,可愿跟着去,袭儿就别带她去了,你带着她玩雪,玩得都受寒了。”
丫丫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出去写回帖。
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中午,安国公府里就挂起了一盏盏花灯。有巴掌大小的莲花灯、桔灯,也有稍大一点宫灯、走马灯、大圆灯笼、美人灯。园子里还找工匠来,雕了几个冰灯。
老国公和澄阳大长公主年岁渐长,行动也愈发的缓慢了,晏萩但凡过节,都布置的很热闹,这样他们在家里也能观灯。
吃过晚饭,丫丫就回房里去梳妆打扮了。年前,晏萩给她做了不少新衣裳,丫丫挑了件杏红绣折枝墨梅的袄子,配上浅碧百褶挑银丝的裙子。
“腊梅姐姐,给我重梳个头发,我不要梳包包头,你给梳上回我娘给我梳的那个小辫子。”丫丫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婢女就给她梳好了头发,头上缠着梅花流苏金环,别着朵璀璨的珠花,在辫尾绑着小铃铛花,脖子上戴着长命金锁,在额间贴上大红花钿,耳朵上是小小的鎏金梅花耳钉。
打扮好后,丫丫在镜子前照来照去,还表扬自己道:“丫丫是美人儿。”
小美人儿屁颠屁颠跑进暖阁,“爹、娘,丫丫漂不漂亮?”她还转了个圈,铃铛花随着她的动作,叮零零作响。
“漂亮,倾国倾城。”晏萩搂过女儿,亲亲她的小脸蛋。
“像你娘一样漂亮。”傅知行把女儿的漂亮归功于妻子。
在门外正要进来的卓儿,听到这句话,嘴角微抽了一下,他爹夸他妹还得带上他娘。
“大哥,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进去。”越儿走过来道。他身后跟着晏袅袅和晏杉,君儿在知道他娘不去后,也不肯去了,那怕越儿一直撺掇说可以扫街猜灯谜,君儿都没答应。
卓儿看了他一眼,撩开门帘子走了进去。
“好好看着你姐姐妹妹,别让人冲撞了她们。”傅知行叮嘱了长子一声。
“谁敢冲撞我和丫丫,我揍他。”晏袅袅一身男装打扮,要不是有耳孔,就活脱脱是俊俏少年郎。
把孩子们打发了出去,晏萩就牵着傅知行的手,“他们去外面观灯,我们在家里观灯。”
天色已暗,挂在廊下檐角、庭中树梢上的各色花灯,都点亮了,流光溢彩,熠熠夺目。晏萩还别出心裁的,在假山上挂了数十串小灯笼,还做了小机关,让它们一时亮一时灭,就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一闪一闪的。
“你看像什么?”晏萩笑盈盈问道。
“疑似银河落九天。”傅知行还是很懂她心思的。
晏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看吗?”
“好看。”傅知行低眸看着她,“不及你好看。”
“我要不好看,怎么能迷到京城第一美男呢。”晏萩调笑了他一句。
夫妻俩赏了会灯,起风了,寒意倍增,傅知行赶紧把晏萩带回房里去了,洗洗就上床歇息。晏萩身上还没完全干净,夫妻俩只能盖着棉袍,纯睡觉。
过了上元节,这年就算过了。
十七日早朝,武太师以病乞骸骨,圣上挽留他继续在任。君臣俩玩了把三请三留后,圣上允许,涕泪曰:“君臣不相负。”
武太师原本是想等孙儿出来后,才退下来的,可是年前病了一场,又摔一跤,如今走路还得拿拐杖,实在是上了不朝了,才不得不上折。
圣上对这位老臣也挺够意思的,不仅让他致仕后,继续享受全俸,赏赐黄金千两、白银五千两、良田千亩,还免除了武家子孙的赋税、劳役和兵役,直到武太师去世为止。
这样的恩宠,让文武百官对武太师羡慕不已,圣上与武太师君臣相得一事,也传为一时佳话。
晏萩听后,跟傅知行道:“圣上挺看重武太师的呀。”她祖父致仕时,圣上都没免除晏家子孙的赋税、劳役和兵役呢。
“补偿。”傅知行淡然道。武太师可是贡献出了一个外孙女出来,“劳苦功高”。
晏萩愣了一下,试探地问道:“鲁王妃?”
傅知行颔首。
晏萩蹙眉,“如今武太师退下来了,鲁王妃的依仗就没了,鲁王不会又对鲁王妃下手吧?”
傅知行勾了下唇角,“不会,还有侯家。”
武太师致仕后,朝堂没有太大的波动,又不是换了皇帝。鲁王虽不满,却也没法阻止。只是接连一个月,都没进鲁王妃的院子,以前初一十五都会去。
二月初六傍晚,鲁王的那位郭庶妃为他生了一个儿子,鲁王在损失了一个嫡子后,又多了个庶子。
初七凌晨,东宫添丁,太子的侍妾也生了一个儿子。母凭子贵,太子给她提了位份,成了庶妃(宝林)。
晏萩打发人往鲁王府和东宫,各送了一份礼物去。
傍晚时分,大雨倾盆而下,街面上没有了行人,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大人,雨越下越大,是否找个地方避一避?”马夫擦着脸上的雨水问道。
“时间尚早,那就避一避,等雨小点再回府。”车里的人答道。
可就在这里,马车突然剧烈一晃,车里的人不悦地道:“把车赶稳点。”
话音刚落,突然车帘被人撩起,他还没看清,银光一闪,接着他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咚”的一声,他往前一趴,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老大,无一活口。”蒙面黑衣人道。
“撤。”
那一群黑衣蒙面人,来时悄无声息,走时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