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kin2799
阻挡了呼啸的北风,它们终于不瑟瑟发抖了。
时家院子里挖了两口小地窖,其中一个储存了一些青贮饲料,是用甘蔗梢做的。
从前村里人只知道那个长得像竹子的东西叫柘,有甜味,可以吃。
但不知道它还能制糖!
时月把甘蔗制糖的法子教给了村长,在冬天来临前,令几户种甘蔗的人家发了笔小财。
然后她回收了那些不用的甘蔗梢和甘蔗渣,前者拿来做青贮饲料,后者发酵肥料。
时月提着泥鳅出来,慕容野正要去铲雪,地窖在雪底下。
她不放心地走过去∶“底下还有发酵的肥料,别挖错了哦。”
慕容野用铲子拍了拍地面,地窖是木板封顶的,他很快找到了地方。
一打开,属于饲料的青草味和发酵的微微酸味扑面而来!
“啧……”慕容野嫌弃地避开。
他那点洁癖,早在时月这里的各种家务活中被消磨干净了。
这个是正常饲料发酵的味道,时月用木叉勾了一些上来。
“以往饲养牛羊都是看季节,夏秋水草丰美就放牧,春冬就吃干草,但是干草的营养远远不够。”
“所以牛羊在冬天会很瘦。”
同样的问题在军中战马也会出现,慕容野看向一地窖的青贮饲料。
它们青中带黄,水分含量很足。
投喂到羊棚里,母羊先是嗅了嗅,接着大快朵颐起来,明显很喜欢吃。
“记得发酵吗?”时月道。
“发酵后的饲料营养丰富,好消化,适合拿来喂牛、羊、马。”
时月观察着羊儿进食,小羊羔也想尝尝,但是它还太小了,吃不动饲料。
她在看着羊,慕容野在盯着她,看着看着忽然扭过头,轻咳一声∶“军中战马也可以吃?”
“可以啊,还有豆渣、牧草、苜蓿,经过发酵都可以做成优质饲料,保证吃得你的马儿膘肥体壮!”时月笑着说。
余光看见泥鳅一蹦一蹦的,都快跳进雪地了,她急忙跑过去∶“没有水还这么能跳!”
慕容野看着活力十足的李时月,忽然觉得一小破院子的生活也不错。
没有朝堂险恶,没有尔虞我诈,男耕女织,有儿有女。
寻常百姓追求的也不过如此。
“愣着干嘛呀,把地窖关上,进来烧火。”
时月蹲在井边洗泥鳅,又去屋里抓了一把稻谷喂鸡。
今天买了很多猪肥肉,她准备榨点猪油。
现代人们不喜欢吃猪油,觉得它不健康,更偏爱瘦肉。
但在清汤寡水的古代,猪油可是一年都吃不上几次的好东西。
白花花的肥肉下锅,小火翻炒,逐渐逼出油脂。
慢慢的油脂越来越多,肥肉也渐渐缩小,变成诱人的金黄色。
时月对猪油没什么向往,但小季益闻着喷香的油味,居然爬起来了。
他脑门上顶着湿帕子,趴在灶房门口,眼巴巴盯着锅里的油渣。
时月回头∶“怎么醒了呀,快让姐姐摸摸你退烧了没?”
温度有点降下去了,但他还是病怏怏的,不错眼珠地盯着锅里。
时月只好用碗盛了两三块给他∶“不要吃多了,会不舒服的,回屋休息去吧。”
小季益抱着碗,美滋滋准备回去,时月扬声∶“用筷子吃,油乎乎的手不许乱摸哦。”
“好。”屋外传来他兴冲冲的声音。
炸猪油真的特别有过年的感觉,暖烘烘的灶房里弥漫着猪油的香味。
时月的爷爷就很喜欢油渣,每次家里榨油渣都会被他吃个精光,边吃边感叹∶“现在你们的日子好啦,都不爱吃这个了,这在以前可吃不到的好东西。”
慕容野往灶膛塞了一把柴火,失笑∶“你笑什么啊?”
“你以前怎么过年的啊?”时月把油渣都捞起来,然后开始把猪油捞进瓦罐里,这可以吃很久?
“年?”
慕容野回忆∶“祭天地,祭先祖,开宫宴。”
公室过年挺无聊的,既不上朝,也不可能有亲戚串门,过年就是在宫里待着,读书写字。
“这么无聊吗?”时月惊讶。
“嗯。”慕容野点头,问∶“你呢?”
他好像……学会怎么跟李时月平等地聊天了。
时月回忆道∶“嗯……会贴年画、贴春联、买糖……家里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小孩们兜里天天装着糖和炮,还有压岁钱。
然后初二奶奶会带她去外婆家串门,给老太太磕头,拜年,说吉祥话。
慕容野眼中露出一点迷茫∶“外祖?”
“去郑国?”
时月一愣,糟糕,她竟下意识说出了从前的生活。
林氏的娘家在郑国,李绰位高权重,她们根本不可能年年回去。
时月懊恼地闭上了嘴,心说这可要怎么糊弄过去啊。
但慕容野没有继续追问,突然说∶“孤也想尝一个。”
时月望过去,他示意着灶上的油渣。
为了防止他继续追问,时月捏起一块塞进他嘴里。
指尖没入男人的唇,叫他轻轻吸吮了一口。
时月浑身一麻,像被电了一下似的。
其实慕容野也不见得多喜欢这玩意儿。
他自小身份尊贵,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区区油渣真勾不起他的兴趣。
他想要的是时月喂他。
“……流氓。”时月低骂了一句。
锅里还剩下一点油,她把瓦罐搬开,将洗干净的泥鳅“哗”地一下倒进去!
油锅滚烫,泥鳅进去后被快速炸熟,在菜勺和筷子引导下盘成一个圈圈。
不一会儿,酥香的盘龙泥鳅就出锅了。
“我把白菜炒一下,你去看一下益儿和棉棉。”时月道,将白菜快速切成块。
“摸摸他还发烧不。”
慕容野洗干净手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烧反反复复的,又睡着了。”
小孩子生病就是很麻烦的,加上现在天气那么冷。
慕容野想了一会儿,说∶“不如今晚让那小子跟我睡。”
“跟你睡?”
感冒是会传染的,棉棉还那么小,抵抗力很差,小季益要是传染给她就不好了。
所以两个孩子必须得分开睡。
可是季益和慕容野不熟,让他俩一起睡时月可不放心。
“那,我带棉棉睡?”慕容野一挑眉,似乎对单独带女儿睡觉很期待。
让他带棉棉睡就更不可能了,棉棉半夜需要吃一次夜奶,总不能让他抱过来吧?
慕容野轻咳一声,往灶膛里塞了一段木柴。
大义凛然说∶“那就只能我们四个一起睡了!”
时月∶“……??”
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吧!
饭后,时月问了小季益,他果然不愿意和慕容野睡,可怜汪汪地含着眼泪,看得时月都心疼了。
慕容野靠在她床头,棉棉在他身边玩∶“将孤想那么坏干什么?”
棉棉揪着她爹胸口的衣裳,努力想爬起来。
万般无奈之下,时月只能同意让他进屋,睡在银杏之前睡的榻上。
一番洗漱折腾以后,慕容野带着自己的家当,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极度美滋滋地,搬进了时月的屋子。
昏暗的灯光下,时月正在给小季益换睡衣。
她说∶“你快睡,妹妹今晚不跟我们睡啦。”
棉棉被慕容野抱去了榻上,父女两个正在玩很幼稚的吼声游戏。
小季益细声细气地问∶“妹妹为什么不跟我们睡?”
“因为益儿生病了呀,你要快点好起来,妹妹就能回来啦。”时月轻声道,用小毯子抱住他的肚子。
“姐姐对不起……”小季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就因为他生病了,妹妹要去别的地方睡觉,他觉得好愧疚。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时月摸摸他的头∶“明天就要好起来哦。”
小季益点点头,暗暗决定他明天……就尝试一下和怪叔叔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