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kin2799
上次他在大殿一眼就看出丝线为印染所得时,时月就觉得这人不简单。
起码知识渊博,兼具洞察力十足。
时月拉着黄芮问∶“不瞒大人,我确实要用它引水,而且是引大水。”
这排水系统一旦建造起来,濮阳城几千百姓的用水、排污都靠它,届时水压会很大,时月不敢确定这东西能不能承受住。
“不知公子机还说什么了。”
黄芮一拍脑门∶“对对,师弟给您留了话,怪下官最近太忙,都忘了。”
他取出一块半干的陶板,上面画了一张图——居然是两根管子的连接示意图!
时月一把夺了过来,看半天∶“敢问黄大人,哪里能寻到公子机?”
.
时月是第一次来声雁夫人的住处,她住得很偏僻。
四周都是茂密的竹林,地上有厚厚的一层枯叶。
盛夏的天,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环境还挺幽静的。
引路的宫女将时月带到门口∶“夫人便住在这里。”
“多谢。”时月朝她道谢,然后向里面望去。
一条鹅卵石路通向简朴的宫殿,时月环顾四周,忽然朝一个水池奔去。
近了才发现,水池的水是从隔壁池塘用竹子一段一段引来的。
她看得入神,蔡机忽然出现在门口∶“什么人?”
时月望去∶“是我,时二,”
“原来是李姑娘。”蔡机点头∶“姑娘来了就请进吧。”
时月挥手让小黑铁跟上,他手里抱着今天刚烧出来的管子。
“公子机去过砖窑?”时月将陶板取出,放在桌上。
声雁夫人的住处真的很清雅,装饰大多是竹子做的,角落摆着一台织布机,但是人不在。
“阿娘去中宫了。”蔡机解了她的疑惑,请时月坐下,他开始烧水。
“我就不客套了。”
“公子机懂怎么连接这两根管子吗?”
管子好造,但是不好连接,连接的材料必须要能抗住使用时骤然加大的水压。
否则管子一旦破裂,排水系统就是个笑话。
“哦,这个啊。”公子机摆弄着那两根管子。
“烧出来不错嘛,还挺结实的。”
他互相磕碰了几下,看到时月探究的眼神,他说∶“蔡国用的是一种泥,叫白泥。”
“一般在有盐井的地方产这种泥。”
“盐井?”时月问。
“可是卫国没有盐井啊。”
时月有些失落,看着两截管子∶“要不,千里迢迢从蔡国买?”
蔡机哈哈大笑,他转身回屋,取来了一卷羊皮∶“李姑娘以为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将你引来?”
嘿?
时月心说你这小胖子还有点心机昂?
羊皮卷渐渐展开,摆在面前的赫然是一副濮阳城的地图!
咦?
类似的东西,时月在慕容野的书房里见过,他有事没事就看着卫国的地图发呆。
但他那个和蔡机这副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从城墙到道路、屋舍建筑画得清清楚楚,时月看得啧啧称奇。
“你有这本事,呆在这泡什么茶啊?”时月不敢置信,继续趴下去看细节。
“你应该为国效力好吗。”
时月越看越狂喜,如果有了他这个平面图,设计排水就轻松多了!
“哈哈哈哈。”蔡机大笑,茶已经烧好了,他往里投了姜片,想给时月也来点。
“多谢多谢,但是我什么也不加。”
无论如何,时月也习惯不了他们喝茶放盐又放姜的习惯。
“姑娘刚才说为国效力,蔡某人为哪国效力?”
因为他尴尬的身份,压根不可能担任什么职位,顶天了给赵奉常做做客卿,出出主意。
时月抬起头。
蔡机和她对视,胖胖的脸忽然扬起一个笑∶“瞧我说这些干什么。”
上次公子嘉的案子,让蔡机觉得李时月和卫国其他人不同,他空有一身抱负,却投师无门。
赵奉常不敢为他引荐,他想换条路走。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李时月是个值得共事的人。
“说,你擅长什么。”时月直接问他。
蔡机也未隐瞒∶“地,所有与地相关的东西。”
蔡机指的是地质、地理方面,他说∶“刚才对你说的白泥,其实卫国有。”
“就在邻县!”
“嗯??”时月很惊讶∶“那意味着,也有盐井?”
“有没有盐井不好说,要挖开才知道。”蔡机老实说。
慕容野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盐的事,卫国中断了从莒国买盐,又准备跟齐国买。
她之前听了一耳朵,每年买盐的钱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好!”时月直接就拍板了,她扯走羊皮∶“这个能给我吗?你的这个举荐人啊,我当定了!”
蔡机很大方∶“当然。”
时月没有久留,羊皮地图卷起来,黑铁把管子抱起来,她朝蔡机辞别。
二人刚出门口,时月无意中看到远处竹林里,一个紫衣宫女正从里面走出来。
紫鹃?
时月转头∶“蔡先生啊,那里是什么地方?”
蔡机顺着她指的地方望去∶“哦,那里啊。”
“是扬雪院。”
第35章 035
时月带着满心疑惑回到太子宫。
殿里的宫人不在, 桌上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她看到安胎药就反胃,随手倒进了旁边的花盆里。
在殿里转了一圈, 心头的疑虑半分没消,时月转去了后殿。
银杏正在指挥小宫女们漂洗苎麻皮, 还有几个在舂捣煮烂的麻丝,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灰味。
她看了一眼漂洗的水,说:“今日的灰水加了几成?”
银杏答:“您上次说漂出来的麻丝不够白, 今日便加了三成。”
“好,先做看看吧。”时月点头。
纸白不白, 和漂这道工序有直接关系,现代手工造纸还会加白色染料, 但这里没找到合适的染料。
青奴正蹲在廊下剥新鲜的苎麻杆, 时月将她招来:“走,姑娘有话问你。”
青奴眼前一亮, 双手在裙子上抹了几下:“奴婢这就来!”
苎麻皮不好剥,抠得手疼也剥不出几个, 能躲懒真是太好了。
时月将她带回殿里,关上门窗, 神神秘秘问:“青奴啊, 你跟我来太子宫有这么久了,混的怎么样?”
青奴一时不知道她在指什么:“您有话问?哪怕奴婢现在不知道, 以后也能打听出来!”
“好。”时月问:“你知道扬雪院, 是什么地方吗?”
这可真触碰到青奴盲点了, 她揪着脑瓜想了半天:“扬雪院?”
老实摇头:“奴婢不知道。”
“不过您放心,两日,至多三日,奴婢肯定能给您打听出来!”她信誓旦旦。
“行,你去问问。”时月将事交给她了,又嘱咐:“对了,别让人知道我在问这个,尤其别让你紫鹃姑姑知道。”
青奴点头:“奴婢明白!”
.
又过了几天,时月刚从砖窑回来。
大的那座窑终于建好了,今日是大砖窑第一次烧砖的日子,时月就去看了。
它的的内部空间比一间屋子还大,能同时烧造几千块砖,还有瓦、陶器等,最重要的是,时月这次烧了二百截陶管,准备用来做实验。
因为窑大,烧造的时间也长,最快得五日后才能出窑。
刚回太子宫,不等时月坐下喝口水,青奴就跑来回话了。
想起几天前吩咐她的事,时月屏退了旁人,独留她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