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kin2799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时月问她,顺手端起桌上的陶壶倒水。
“姑娘!”
青奴蹲坐在她身边的脚踏上,声音压得极低:“那地方奴婢是没打听出来,宫里的姑姑好像都不爱提,问起来就把话岔开。”
“不过啊,奴婢无意中知道了另一件事!”
青奴说着,伏在时月耳边嘀嘀咕咕。
“丢了?”时月蹙眉,倒水的手一顿:“真丢了吗,还是去别的宫做活了?”
“奴婢听她们说,有日子没见过她了。”青奴答。
青奴说,太子宫里丢了个小宫女,就是莫名其妙地,丢了。
活也没做完,人就不见了。青奴细细打听过,说这宫女是刚被分过来的,不见之前刚被年长的宫女骂了一顿。
时月拍她脑袋:“别卖关子。”
“她丢的那日,正在寝宫当值。”青奴神神秘秘地说:“紫鹃姑姑在殿下在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当时她多嘴了一句「紫鹃姑姑去哪里」。”
“然后被大宫女骂了一顿。”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这么神奇?
时月倒了水还没顾上喝,白嫩手指抓着陶杯把玩,心说按一般宫斗文的剧情啊,这小宫女保不齐是被灭口了。
有意思,太子宫有这么个人物,她住在这儿十几天居然从未听说过。
“你再去打听得清楚一点,别误会了。”时月说道,随手把凉了的水倒进身旁的花盆。
“咦,它怎么枯了?”
时月这才看到,好好的花居然全枯萎了,和旁边生机勃勃的那盆比起来惨不忍睹。
青奴跟着望过去,附和道:“是呀,奴婢记得前几天还好好的呢。”
时月忽然看向手上的陶杯——她前几天那碗安胎药,好像就是倒进这盆花了。
“青奴,我的安胎药都是谁熬的?”时月问道。
“厨下的姑姑们熬的,不过银杏姐姐每次都会去盯着。”青奴老实说。
“每天都是吗?”时月疑惑,仔细一回想,她的安胎药确实都是银杏端上来的。
“当然了,银杏姐姐说您入口的东西,她都得亲自盯着。”
时月回过味来了,那天她从蔡机那里一回来,就看到桌上摆着一碗安胎药。
当时她以为是银杏放那晾凉的,因为不爱喝,随手就倒了。
——看来,她在无意中捡回了一条命?
“青奴啊……”时月的手有点抖:“我跟你说啊……”
“前几日,我不小心将一碗来历不明的安胎药倒进去,它今天就枯了。”时月指着枯萎的花盆。
青奴先是一愣,紧接着吓了一大跳,立马反应了过来:“有人要害姑娘!”
“你最近除了打听那处,再留心一下我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吃食。”
时月吩咐她:“再和银杏、芄子说一声,记住要瞒着太子宫的宫女,一个都不要告诉她们。”
三个丫头是她从李家带进宫的,心机和手段都有限,也比较好拿捏,慕容野这里的人她一个也不熟悉,还是都防备着好。
青奴受了大任:“奴婢明白!”
银杏她们三人互相通了气以后,态度和反应截然不同,银杏一抹脸,捶胸顿足:“到底是哪来的恶人,我们姑娘又没做错什么!”
芄子则十分不知所措:“奴婢们……要怎么保护姑娘呢?”
青奴说:“我们要将姑娘的吃食盯住了,尤其是安胎药!”
“对对对。”银杏重重点头:“以后姑娘的药我亲自熬,碗也亲自洗!”
芄子跟着应声:“奴婢也会注意的。”
三人摩拳擦掌,势要好好保护自家姑娘的模样,看得时月失笑。
没想到,她们仨直接变成了惊弓之鸟,随时随地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有时太子宫的宫女送点什么来,都会被抓着盘问半天。
时月觉得这样不行,再笨的对手看见这仨人的样子,也该回过味收手了。
她不止想吓退敌人,还想把对方从暗处诈出来!
于是,这一日,时月卷上地图,抱着新晒干的纸,主动去见慕容野。
他正在见孙子敬,听说时月来以后,话题顿时中断。
孙子敬挠挠头:“那草民下次再来?”
孙氏商社又要出发了,这次要去齐国,再一路北上去燕国,与燕王或者胡人买一批战马。
“嗯。”慕容野挥退他。
时月在门口碰见了孙子敬,基于棉花情谊打了声招呼:“孙公子。”
孙子敬笑:“没想到士别三日,李姑娘已经成了宫里的娘娘。”
时月笑得礼貌而不失尴尬:“商社又要出发了吗?”
“对,此番北上,准备去燕国。”
北上?时月顺嘴提了一下:“我二哥很仰慕孙氏商社,一直想跟马队出去历练,孙公子那里若是有位置,问他要不要去吧。”
以前是李锦乐死乞白赖想跟着人家,商社不愿意。
谁知道孙氏商社背后是太子,而李时月又是未来太子妃,有这层关系在,孙子敬还是愿意给这个面子的。
他应了:“这有什么难的,您一句话的事儿,我出宫后立马去找二公子。”
“多谢孙公子,希望马队一路顺风!”时月朝他挥挥手。
赤金笑得特别热络:“您里面请,属下帮您拿吧!”
时月刚好把东西交给他。
慕容野靠在椅背上,疲倦地揉眉心:“有事?”
时月点头:“嗯。”没事谁来找他啊。
她让赤金把地图放下:“我那日去见了公子机——对了,这是昨天新上来的纸,给你用。”
不知是不是那叠纸取悦了慕容野,他总算拿正眼瞧她,翻了翻纸张:“不错。”
时月嘿嘿一笑:“我今天不止来送纸的,你看——”
赤金在她示意下,慢慢打开羊皮地图。
随着地图越展越开,赤金都惊讶了:“这是……濮阳城!”
慕容野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地图旁。
如赤金说,明眼人一眼就瞧得出来,这是濮阳城的地图,绘制的人技法高超,整座城池画得栩栩如生。
更重要的是,上面所有街道、建筑、城墙分毫不差。
“谁画的?”慕容野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城池地图是重要的军事机密,尤其是这么细致的地图,若是落在敌国手里,攻城则如探囊取物。
时月老实说:“是公子机画的。”
“蔡机?”慕容野脸黑得要滴水:“来人。”
赤金顿时站直等候吩咐。
“抓起来。”
“哎!”时月抓住赤金的袖子:“我送地图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把他抓起来!”
慕容野知道蔡机意图何在,但他觉得这人狂妄:“狂妄,他这是在挑衅城防!”
时月不许赤金去,走到慕容野身边:“你这人怎么这样,想事情不能朝好的方向想么。”
“他一个母国孱弱,无权无势的质子,能翻出什么花来。”
“献上地图已足见诚意,用人不疑的道理,你不懂呀?”
慕容野冷哼一声:“妇人之见。”
蔡机是一年多前进入慕容野视线的,当时他是赵奉常的学生,一脸稚气。
听说才气很大,慕容野对他有一点兴趣,考量他的身份背景又不敢重用,便一直放他在野。
他知道蔡机有野心,有抱负,但慕容野认为这人需要敲打,只有敲打过后听话了,忠心了,他才会重用蔡机。
这样栩栩如生的地图,他只在多年前随先王去面见周天子时,在周王室里见过。
“反正你不许捉他。”时月觉得和他说不通,低下头看地图:“我上次和你说的事,还得靠他呢。”
时月对慕容野说过排水系统的事,他挺感感兴趣的,因为濮阳城傍着一条西河,每天春天河水暴涨,经常会淹没不少农田。
“我的管子已经烧好了,就等蔡机说的白泥——对了,你知道白泥吗?”时月问他。
她同样带来了两截管子,将它们拼在一起∶“必须要粘合紧,否则到时候水压骤涨,管子如果在地下裂开,就全完蛋了。”
“蔡机说,蔡国一般用白泥粘合。”
“嗯。”慕容野点头∶“蔡国的都城被蔡河穿城而过,说起疏水,他们确实是行家。”
“那不就得了!”
时月仰着头看他∶“你要实在不放心他,让他先去临县挖白泥,怎么样?”
慕容野不置可否,他看着濮阳城的地图,面无表情。
时月余光看向外面,揪住了慕容野的袖子,放了超浓加倍的撒娇∶“殿下~”
“你就答应我嘛。”
慕容野肉眼可见地被她吓了一跳。
时月的手揪着他袖口上的暗纹拧啊拧∶“你就答应我吧~啊~”
“……”慕容野额角青筋直跳∶“你给孤站直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