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歌行
简祯也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反正当她腿软不已地去卧房更衣时,大脑已经因长时间的缺氧而微微发晕。
找了只铜镜略一打量,便被镜子里那张带着娇媚的小脸惊到,一双剪水秋瞳的眼角微微泛着桃花一般的粉,红唇更是微微发肿,胭脂痕迹散乱。
她用力拍了拍额头,暗自告诫自己再也不要仗着要事在身便挑衅卫枢,对着方才那个呼吸粗重的丈夫怂成一团。
在几个丫头的暗笑之下,她顶着一脸的红晕,羞恼不已。简单换上正式些的外装,重新打水上妆之后,简祯把脸埋在斗篷毛绒绒的帽子里,看也不看外间的卫枢,逃也似的飞快出了院子。
卫枢正欲起身,但看见妻子听见自己脚步声,走的越发快的模样,终究是在门框前站住了,好笑地目送她在二门处登上车马。
今日到底是他唐突,把人欺负的狠了一些,也不怪她生气。短短片刻,卫侯爷心里头闪过一长串的赎罪方法,到底是化作他胸腔间暖洋洋的悸动,随着那个吻留在了心里。
……
辘辘远去的车马上,简祯红着脸不说话,就差没把自己的耳朵也一并捂上,省的听岑妈妈喋喋不休。
可岑妈妈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个机会,岂能轻易放过主子:“夫人,奴婢可是自打您做姑娘时期,便在您身边伺候,如今是越发瞧不透您的心思。”
“如今侯爷对您的真心,奴婢一个老妈子都瞧得见。加上今日这一桩……”她瞧瞧简祯快红透的脸色,大发慈悲隐去不表,“既是夫妻之间,又是两情相悦,为何不留住侯爷在得意院,偏偏让侯爷在前院书房里睡了近三年呢?”
“岑妈妈!”简祯喝住她,心有些乱,“这些事不需你费心,我有分寸。”
她按住自己心跳加速的心口,这话也不知是在制止岑妈妈,还是在劝服自己。难得在诸多事宜中做一次缩头乌龟,安慰自己顺其自然。
岑妈妈见她神色不虞,适时地住了口,贴心地给主子斟了一盅清茶平复思绪。
二人一时无声,就这般静静地到了皇城之前。按例外臣家眷的马车是不得停到皇城之内的,面前深深的宫墙也只能靠着两条腿走过去。
简祯被岑妈妈扶着下了马车,思绪在寒风的吹拂之下清醒不少,她正待迈步走进皇宫。
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请安声,正是许久不见的唤月映雪两个,恭恭敬敬地对主子行礼,口里解释道:“爷不放心夫人一个人进宫,特地叫了奴婢两个来陪您。”
岑妈妈眉开眼笑,急忙亲自上前去扶两位姑娘起身,笑吟吟地对简祯道:“侯爷总是这样,嘴上不说,私下却安排的很是周到。”
简祯偏过脸不接她的话,省得被这个越发心向着卫枢的老妈妈调笑,装作听不见一般对两姐妹微微一笑,抬腿便走。
岑妈妈知道夫人脸皮薄,这是又害羞了,也不再多说,当下乐呵呵地跟上。
一行人被小黄门引着,在皇城巍峨的建筑群中走了一个时辰,方才看到遥遥在望的未央宫。
简祯一双脚走的很是疲软,原本温热的手被寒风吹得逐渐僵冷起来,她努力缩到毛绒绒的斗篷里,却也不顶用。
最要命的是,她三月间中箭的左肩,开始隐隐作痛。简祯欲哭无泪,咬牙坚持到了殿前,对前来施礼的施嬷嬷欠身回礼。
唤月映雪甚至岑妈妈。都被这位形容严肃的老嬷嬷留在了殿外。简祯压下心底的不安,跟着施嬷嬷进了大殿。
她微微垂着脖颈,礼数极为周到,莲步轻移,缓缓上前。
眸子安分地落在殿内的金砖之上,险些被那如水一般映射过来的波光晃花了眼。
行至大殿的凤座前,她抬起袍袖对着穆皇后的方向深深揖了一礼,开口问好:“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随即脊背挺直,眼帘低垂,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穆皇后开口。
大殿的气氛又一段长长的静默,穆皇后透过珠帘去打量不远处的女子。
她一身紫绡留仙长裙,映衬得身形优美纤长,云鬓间一支双鸾绕珠簪匠心独运,极其精美奢华,左侧鬓发却又适当留白,整个头面搭配的极其相宜。
妆面却又干净整洁,黛眉好似远山,菱唇又如红翡滴珠,最妙的是一双眸子,清澈又明媚,使得整个人与燕京贵女普遍追求苍白消瘦之美大有不同,别是一种鲜活的色彩,让人移不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简祯倒也不急,穆皇后大费周章请她过来,要着急也该皇后娘娘急。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一会儿,她终于听见穆皇后屏退左右的声音。
随着宫娥太监们鱼贯而出,穆皇后终于迟迟地开口了,一句话说得极为慎重,让简祯当即震惊地抬起了头。
“本宫常闻分隔两地,也能共看明月一轮,不知不同两个世界,看到的是否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试探性的伸出jiojio,一定不会被审核大大封掉吧(/ω\)
第57章 求你别离开
“娘娘, 您……”简祯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穆皇后苦笑一声,坐在凤座之上, 对着简祯遥遥伸出了一只消瘦的手掌:“我等你很久了。”
我以为永远不会等到我的同路人。前世所受的思想与教育, 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理智告诉我文明没有高低贵贱,可我的灵魂依旧在这个满是野蛮与压迫的世界颤栗。我试图寻找能理解我的彷徨的人, 却逐渐绝望麻木。
简祯再也站不住了, 拾阶而上,轻轻触及穆皇后的指尖之后,才发现她的手凉的吓人。
“娘娘来此, 多久了?”
她轻声开口询问,生怕眼前景象好似一场梦境, 轻易便被自己打碎。
“一晃二十余载。”
足矣让她从豆蔻年华, 变为一截枯木。
简祯抬手, 试图抹去穆皇后眼角的泪珠, 反被她一把抱住。
两个人再也顾不上什么皇后的威严与侯夫人的仪态,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
“前世我被双亲疼爱,二十余年的人生称得上一句一帆风顺, 可是一次意外之后, 偏偏被命运捉弄, 成了穆太傅府上的女儿。”
“当年父亲还算得志, 王公贵族多半都是他的门生, 穆家也是炙手可热的望族。可好景不长,党派之争下, 先皇震怒,父亲也被牵连。”
“为保穆家富贵,他以师恩相挟当年的太子, 推了我出来做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夫妻犹如陌路。”
她以为即使嘉元帝对她没有感情,也是会有几分出于礼法的敬重。可他为了安淑妃的心 ,一碗绝子汤灌下去便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力。
父亲死后,穆府上下迅速衰败下去,全靠她一人在宫中苦苦支撑。可她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理事大权多半掌握在淑妃手里,又能匀出多少钱财养活穆府上下?
皇宫是一个捧高踩底的地方,自宫外唯一疼爱她的母亲去世后,她懒得去看世态炎凉,也不愿再给穆家白白吸血,年复一年过去,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活的心灰意懒……
多少次闭上眼睛之后,我都希望这二十年是一场梦境,自己从未来过这倒退一千年的时代,一人承受这恶心的一切。
难道被迫顶替了别人的壳子,就要抛弃原本的人生,接受命运的摆布吗?
穆皇后无声痛哭了一会儿,彻彻底底在简祯面前发泄出了压抑多年的心酸。
一刻钟后,她终于止住了泪珠,却还紧紧握住简祯的手,不肯放开。
“你是何时被裹挟过来的?如今过得可好?”
简祯苦笑:“尚且不到两年,嘉元十六年初冬,原主自杀身亡,留下一身狼狈,娘娘想必也听过我原先在京城的名声。”
“娘娘是如何识破我身份的?”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昨日上元节,我去宫内梅林,看到了七殿下那孩子。正正巧他手里的灯盏刻着一句你写下的词。”穆皇后很是庆幸,“若不是你肯对他施以援手,我们便被宫墙相隔,永远没有相认的这一天了。”
简祯朝她一笑,俩人虽是第一次相见,却无端生出些默契来:“七殿下是个可怜人,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能以此得见娘娘,是我的荣幸。”
“不,”穆皇后摇头,“你比我强,这一两年来,侯府的运转称得上是井井有条。打那时我便明白,你是个有主意的,不论在何处,都会好好活下去。”
“至于我,已经三十有余,人生过去多半。临死前还能遇到你,已经很是庆幸了。”
不在乎你身份如何,我知道只有你才会理解,在我满身冰冷的珠翠之下,有多少无奈与麻木。
因为我们才是真真正正地同路人。
简祯忽然觉得自己安慰的话有些苍白,穆皇后的生命已经在这封建残酷的深宫中枯萎,她们好像都受了时空的捉弄,是一株无根的浮萍。
一声不知是来自谁的叹息悄然落在空旷的大殿上,简祯没再开口,静静握着穆皇后的手,试图传递给她一点热量。
……
午时的钟声在未央宫里缓缓荡开,施嬷嬷悄悄扣了两下殿门,提醒主子时辰够长了。
宫中接待外命妇,没有留下用饭的先例。若是为平宁侯夫人打破了这一惯例,反叫有心人多想。
她侍奉穆皇后多年,称得上是穆皇后唯一的心腹,自然考虑的多些。
简祯走下玉阶,郑重地同穆皇后告别:“娘娘,您且保重身子,此后臣妇一定多多来未央宫拜访。如您所说,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遇见娘娘,您别留下我一个人。”
“好,”穆皇后收了收泪意,同她挥手告别,“我答应你。”
她起身相送,倚着殿门目送简祯远去,胸腔里属于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渐渐平复下来,乏累的身子也似乎好上许多。
……
简祯冒着寒风出了殿门,被岑妈妈关切地围住:“夫人,您怎么了?这怎么还哭了?手也这般凉,唤月映雪,还不快快拿狐裘来,给夫人披上。”
她伸手扯过狐裘的衣带,紧紧围住,这才在全身上下感受到一丝温暖。
一行人见她神色不虞,眼里还泛着泪光,急忙匆匆护着主子上了马车,燃起了车厢里小小的碳炉。
那一点点橘黄色的火苗倒映在她的眸子里,闪耀着点点星火。
方才暴露在寒风里的皮肤渐渐回暖,她却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
岑妈妈与唤月映雪两个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轻易开口相劝,只得悄悄吩咐马车快一些,尽早回府。
她们实在不知道夫人为何如此伤心,下意识地以为是与皇后的会面出了什么大事,只得寄托与侯爷能劝住夫人。
得了下人禀告的卫枢丢下公文匆匆而来,一进门便看到简祯坐在绣墩之上,努力吸了吸鼻子,试图控制住发红的眼圈。
听到卫枢进门的响动,她抬眸去望对方关切的眼,泪珠再次收不住了。
偏偏她还不愿被丈夫看到,欲盖弥彰地背过身子,偷偷抹去泪痕。
卫枢没忙着劝她停止,反倒掏出一方帕子,给她拭泪。
简祯难得任性一次,也不想去管别人如何看她,泪珠扑簌簌地落下,掉得越发凶。
卫枢半揽着她的肩,静静陪着情绪失控的她,一句一句耐心地哄着怀中的妻子。
无声哭了半晌,浸湿了半条帕子,她抬起一双红得好似兔子一般的眼睛,朝他道谢:“劳侯爷费心了。”
不对。
卫枢敏锐地觉察到她的态度有些不对,上午她登车出门时,虽有些羞愤,但整个人待他还是亲昵。如今这一句话出来,却是既客气又疏离。
二人的距离,好似一下子被她拉远了许多。
卫枢按下心底的慌张,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可是在未央宫中发生了什么不快?”
对方摇了摇头:“娘娘是个很好的人。”
她有些抗拒地推了推对方的手臂,生怕自己贪恋其上的暖意,却被卫枢一下子握住指尖:“手指冷的似冰,肩膀又疼了?”
阴湿寒冷的天气里,简桢的肩伤总是疼。用了许多驱寒的药物总不见好,韩大夫也只能叹气,道这是治不好的病根。
他也难得强势一回,把妻子紧紧地裹在斗篷里,看她乖乖巧巧的缩成毛绒绒的一团:“进宫太过折腾,此后若再有宣召,可不许再拦着我推掉。”
上一篇:玩养崽游戏后,我成了万人迷
下一篇:我凭美貌勾搭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