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歌行
那位卫侯爷,想来也是早便看透了这些,故而不费什么力气,便把自己逼到了山重水尽的地步。
没有排挤,没有暗害,他只是于千丝万缕之中敏锐地寻到了关键,便轻易抽走了支撑皇家父子亲情的支柱。
而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仅剩的一点不甘,让自己不要输的那么彻底。
“父皇今日就是打死儿臣,儿臣也交不出三百万两银子。”他蜷在地上,语气微弱,断断续续地道出了这句话。
你不就是想要银子,修建摘星楼,好圆你修道长生的美梦吗?
那我还偏偏不要你如愿,今日就是死在此处,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嘉元帝被他气得一阵猛咳,指着贺之年的手指一阵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淑贵妃急忙替他开口:“太子殿下,事已至此,您再咬牙不认,也毫无作用。臣妾求您,替陛下尽一尽孝心,说出银子的所在吧!”
“你一个妃嫔,不过是以色侍人的贱妾罢了,有什么资格敢对本宫这么说话?”贺之年好像破罐子破摔一般,无情地戳着淑贵妃的痛脚。
看着对方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像是大发慈悲一般,对着淑贵妃勾了勾手:“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宫装美妇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不自觉向前移了两步。
三百万两白银的巨款,谁又能不心动呢?
她急切地盯着贺之年的眼睛,不耐烦地催促对方快说。
贺之年脸上忽地露出一个笑,如同地狱恶鬼一般,猝地绷断了淑贵妃脑子里的一根弦。
她本能地意识到危险,慌张地连连后退,却被贺之年一把扯倒在地。
只见一道雪白的寒光闪过,瘦弱的少年用尽了剩余的力气,刺向令他恨得眼睛赤红的仇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报喜报喜,小作者拿到驾驶证啦~
第64章 临死之所求
"啊!"
宫装美妇失去了自己往日高高在上, 美艳骄矜的仪态,吃痛地捂住左脸,不可思议地尖叫起来。
纤长白皙的手指被哆哆嗦嗦地送至眼前, 刺目的鲜红刺激得她整个人几乎失控:“我的脸, 我的脸……”
殿内侍奉的一众宫娥太监大惊失色,在嘉元帝的怒喝之中急忙上前, 拉走被他踹到在地上的太子。
贺之年整个人恍若疯魔, 盯着淑贵妃的眼珠赤红,口里喃喃道:“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自打我幼时,便是时时刻刻被人利用, 被人针对……
父亲,你好狠毒的心肠!
“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把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拖入东宫囚禁, 传宗正令过来严加看管, 务必让他吐出实情!”
嘉元帝也是彻彻底底被太子这一桩暴起伤人惊到, 此刻更是把这个长子恨得咬牙切齿,不惜传来掌管皇族的宗正府对贺之年严加拷问,半点颜面也不打算留给太子。
完了, 全完了……
本朝立国以来, 从未有过太子受了宗正刑罚的先例。这无疑代表着, 他这些年苦苦维护的太子之位, 再也不复存在。
天下人皆会知晓, 是他德不配位,大逆不道。
苍白消瘦的少年没有再反抗, 顺从地被两位孔武有力的粗使太监驾了出去,手中的匕首铿锵一声跌落在地砖之上。
嘉元帝站在原地喘了两口粗气,还不待他平复好心情便被淑贵妃拉住了衣摆。
鬓发散乱的妇人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 抬着血淋淋的脸去看嘉元帝:“陛下,求您为臣妾作主!求您为臣妾作主!”
嘉元帝嫌恶地看了一眼她左脸之上血肉翻卷的伤口,不着痕迹地拉开自己的衣摆:“来人呐,把淑贵妃带下去,由太医好生医治。”
“不,不,”淑贵妃拼命抱住嘉元帝的大腿,“陛下别抛弃臣妾。”
她在宫中兴风作浪多年,怎会不知嘉元帝的薄情。若是没了这张脸,长庆宫必然失宠,她与泽儿的下场不会比太子好。
侍奉的宫娥面无表情地上前来,半是邀请半是强迫地把淑贵妃扶了出去。
“爱妃不必忧心,安心静养,养好伤口,朕再来看你。”嘉元帝没有去看淑贵妃难以置信的目光,随口安慰道。
如今贺之年至死不肯说出三百万两的下落,修建摘星楼的事情再次陷入僵局,他心下极不爽快,实在没有耐心去陪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妃子。
明黄衣袍的中年皇帝独身一人在偏殿里踱步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来,扬声喊道:
“吴全德,过来听差。”
这位吴公公,正是嘉元帝身边最为得力的太监总管,满宫主子奴才争相巴结地对象。
他能在喜怒无常的嘉元帝身边屹立不倒这么些年,自然有几分本事。此刻被怒气冲冲的主子传召,一张脸上竟没有半点怵色。
鸦青的绣纹衣袍一撩,他利落地跪在嘉元帝的脚边,恭恭敬敬地听主子吩咐。
“朕问你,如今掌管寻银一事的,是谁?”
“回陛下的话,夹金山藏银案照例是三司里的几位大人主审,倒是寻出藏银地一事,是平宁侯卫大人在做。”
“卫枢?”嘉元帝缓缓摩裟着拇指之上的玉石扳指,“进度如何?”
这个后辈话不多,办事一贯让人放心。最重要的是平宁侯府子嗣不兴,这一辈唯独他一个人支撑门户,又没有家族过于势大的隐患。
交由他来办,是很不错。
“陛下您说笑了,这哪是奴才应该知道的?京郊方圆百里之阔,想来暂时没什么消息。”吴全德公事公办道。
这满宫上下,谁人不知这个大内一把手,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性格,一心一意侍奉嘉元帝一人,除了这位主子的吩咐,是谁也不会理睬。
这也是嘉元帝多年如一日信赖他的原因。
对于一个多疑寡恩的帝王来说,没有比像吴全德这般脾气冷硬,难以笼络的奴才更让人放心的了。
“那就再给卫侯拨些人马,无须顾忌京郊那些权贵的脸面,哪怕把京郊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朕把银子找出来。”
“是。”吴全德领旨,正欲退下,有被嘉元帝拦住。
“还有,把那个孽畜宫里侍奉的奴才通通送往慎刑司,朕就不信,偌大一个东宫,各个都像他一般嘴硬。”
“这件事你亲自督促,宁可错杀一千,也决不能放过一个。”
“奴才明白。”吴全德的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狠劲,他本就是毫不手软的性子。
这些年下来,莫说是几个奴才,就连嫔妃都整治过不少。
自是不会对东宫的这群宫娥太监手下留情。
一套私刑下来,绑在慎刑司狱房里的众人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当下入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找了。
吴全德阴恻恻地坐在雕花大椅上,一张老脸冷得似冰,显然对他们的供述并不满意。
无他,只因拷问之下,这些人非但没有说出有价值的信息,反倒把自己的老底给掀了个干净。
这个说自己是淑贵妃派来的,那个说自己奉永嫔之命……总之林林总总,混出脸面的竟没有一个出身干净的。
绕是吴全德见惯后宫阴私,也不禁暗自感叹,这他妈的是个什么事儿。
太子,哦不,废太子,整个就是宫里的一个靶子,背地里不知道经受了多少明枪暗箭。
如今落得这个下场,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他一贯唯嘉元帝马首是瞻的心思,也不禁想得多了些。
这可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又是长子,可这些年下来,是生生被自己亲爹给逼上了绝路。
而他一个奴才,年纪又老迈,就算此刻还算得用,又怎么免得了被主子给卸磨杀驴?
若是要长保富贵体面,还需早做打算才是……
无人知晓这位大内总管板得像块砖的老脸之下,在想些什么。
只在诸位浑身血淋淋的宫娥太监畏惧的目光之下,他发出了一声冗长的叹息。
鸦青色的袍子无声垂下,他摆摆手示意掌刑太监继续,自个儿去了一间独门独户的牢房。
这间牢房显然比方才那些好上许多,也没了那些血腥可怖的人犯。只有曹双喜一人,被单独关押在这里。
闻声吴全德的脚步,他背对着狱门的身子微微回转,对着吴全德施了一礼:“吴公公,好久不见。”
吴全德一双蛇目轻描淡写地一撩,不咸不淡道:“曹公公何须如此客气?”
他们二人原是同门的师兄弟,皆是自小入宫,由当年的大太监们教导长大。
承蒙主上积德,二人的师父脾气还算不错,不曾苛待过徒弟。
比起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同辈太监,他们着实幸运。
后来老太监染病,一条贱命怎么配得上由太医诊治,硬生生熬了几月还是去了,临死前给两位徒弟安排了前程,要他们守望相助。
吴全德极聪慧,拿一副冷面忠心的模样得了嘉元帝的提拔,刻意同曹双喜划开了距离。
只是此刻四下无人,叫一声久违的师兄弟也不为过。
“师兄为何不曾对我用刑?”都已至穷途末路,曹双喜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脸面。
“咱家自小同你光屁股长大,你若是个用刑便能吐出话的人,早便尝遍了满套酷刑。”
“您总是这样,嘴里不饶人。”曹双喜笑了笑,“我自知躲不过去,只求一个痛快的死法罢了。”
“只是临死之前,还是忍不住多一回嘴。”
“您这些年凭着刚正不阿得了那位青眼,可保不齐那天帝王崩殂,那些您得罪过得人,还不如饿虎扑食一般把您吃个干净?”
他低头揪掉身上的草屑,“还请您早做打算。咱们无根之人,为着一生体面做事,不丢人。”
吴全德冷哼一声:“咱家用得着你提点?你不妨碍咱家的前程便不错了。”
曹双喜又是一笑,年纪不轻的一人像是小孩子耍无赖一般:“那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吴全德不应他的话,定定注视着这位师弟半晌,背过身缓缓走出了狱门。
今天,怕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最后一次相见。
做奴才的总是一条贱命,主子轻飘飘的一句话,便不得不死。
他自知让曹双喜痛快的死去是他最好的结局,只是第一次体会到杀人时的切肤之痛。
那是他的师弟啊!
自小相依为命,胜似血脉相连的师弟!
吴全德难以接受地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再次睁开,却是又恢复了一副冷硬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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