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歌行
这还能救得回来吗?
把妻子泫然欲泣的面容收入眼底,卫侯爷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对妻子微微展颜:
“阿祯莫急,我没事。地上凉,快把鞋履穿好。”
“你还说没事,我从未见过你流过这般多的血。”她被迟来的岑妈妈拦下,眼睁睁地看着卫枢被捧砚带来的仆役们扶走。
感受着被搀扶着的侯爷浑身无力,把重伤的状态给演了一个十成十,捧砚简直一脸黑线。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主子还有这种天赋呢?
真是厉害,厉害!
一行人神色各异地进了醒事堂,韩大夫早早在此恭候,上前欲查看卫枢的伤口。
谁知卫侯爷一脸凝重的拦住了他的动作,目光直直地投在简祯身上。
简祯:???
燕京好侍卫杜弑知机地上前:“夫人,侯爷是怕这刀剑交错的伤口吓到您,还请您回避一二。”
原来如此。
“行。”她痛快地答应,为了卫枢尽快得到医治,贴心地把一众丫头婆子都带了下去,忐忑不安地在外间等候。
一时之间里间的气氛大大放松,只有韩大夫被三双祈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不自在地抹了一把虚汗。
“咳咳咳,”捧砚与杜弑你推我我推你,最终还是年轻的长随被强制镇压,满脸堆笑的开始对韩大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总之三刻钟过后,当韩大夫打了帘子出屋时,终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三魂七魄。
侯爷,还是那个侯爷吗?
心里苦的韩大夫默默把侯爷的伤势加重了十倍,一脸忠厚老实的禀告夫人:“侯爷的伤势瞧着凶险,幸而没有伤及要害,安心静养一段时日,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还请夫人这段时日多多费心。”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简祯长舒一口气,只觉心上一块大石缓缓坠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岑妈妈跟在身后直念阿弥陀佛,忙不迭地跟着韩大夫取药去了。
只留简祯一人挑开帘子,屏着呼吸进了内室。
这是卫枢常年休息的场所,因着两人三年都未同房过,她一次也没有踏足过这里。没想到第一次来,竟是这般景象。
屋内的捧砚与杜弑知机地退下,给两位主子留下独处的空间。
卫枢早已换下了那一身血衣,此时只简单套了一件单薄的亵衣,半条衣袖被挽起,露出了缠着绑带的小臂,沁出些淡淡的红色。
这可比粗手粗脚的杜弑包得完美许多。
她犹疑着伸出手指,轻轻柔地替他系好半敞的衣带,遮住隐约可见的流畅肌肉。
“听闻通直门大乱,我心里慌得很,幸而瞧见侯爷平安。”妻子白皙莹润的脸颊从未如此近过,整个人静静地俯在他的床头,轻声细语,一诉衷肠。
他抬手为妻子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握着她微凉的手:“此后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这次的苦肉计,着实是有失坦荡。
卫侯爷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帘,长睫颤动了两下。
“一言为定。”简祯反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掌,纤细的指尖分外用力。
“此行还算有些收获,想来足矣对阿晋及夹金山的枉死遗民,做一个交代了。”
他的眸子里满是笑意,无声地掩下最后一句:还有那行人岭的一箭之恨。
“真好。”她鬓发散乱,不失粉黛,一双眸子却澄澈明净,“咱们这些日子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此番贺之年人赃并获,嘉元帝那个老东西得了银子,父子二人想必有一段时日不会再折腾了,真是让朝堂百官都留下感动的泪水。
接下来的一个旬日里,卫枢早早递上了陈情折子请病告假,在侯府里闭门不出,愉快地跟自家妻子享受养病时光。
自觉简祯对他的态度愈发亲昵,两个人之间都快冒出了粉红泡泡,卫侯爷简直得意到不行。
杜弑与捧砚前来“探病”时,瞧见的便是侯爷这般满脸春风的模样,好似那外头莺歌燕舞的春色,尽皆注入了他这一方小院。
拳头它硬.了!
他们二人为此事的后续工作跑断了腿,主子却在这温柔乡里装病不起!
瞧瞧瞧瞧,卫侯爷虚弱地轻咳两声,便有夫人一脸忧心地把炭笼得近些。
佯装不适的皱下眉头,便有夫人关切的询问他可是伤口又疼了……
捧砚后槽牙都差点没被主子这副“造作”的样子酸倒,娶不上媳妇的杜弑更是眼含热泪仰望天空。
这他妈的能忍吗?
绝对不能!
可惜,卫侯爷积威日久,他们再是不忿,也不敢当面戳穿自家侯爷这幼稚的鬼把戏,只得深吸一口气,出了门小声哔哔。
“这是人干得事吗?夫人一个弱女子,侯爷竟然做出这种事!”
“就是就是,这一连数日,为着废太子的事情,我的腿都快跑成了两截。侯爷他从来没这么压榨我过呜呜呜……”
“捧砚兄弟不必担心,像这般弄虚作假,早晚被夫人发现,到时候……哼哼。”
“杜统领,你说得是真的吗?可我看夫人心疼得紧。”捧砚对他家侯爷穿帮这一大快人心的事情,不敢报什么希望。
“当然了!”杜弑加重了语气,似乎是想增加自己不足的底气,“我可听府上的婆子说,夫人最恨的就是弄虚作假,更何况是苦肉计呢……”
……
两人忽然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杜弑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音。
微微侧头之下,皆在对方的眼底看在大事不妙的讯息。
后面似乎有人,还旁观了他们的全程对话?
捧砚杜弑:……危!
大丈夫死就死吧!
二人慷慨赴义,齐齐回头,果然看见夫人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们。
呜…夫人饶命!
不,侯爷饶命,我们兄弟对不起您!
“站住,”简祯眼睛危险地眯起,喝住即将脚底抹油的二人,“本是代侯爷送送二位,却没想到把杜统领方才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二人叫苦不迭,恨不得给简祯跪地磕头,好叫这位姑奶奶别再盘问。
可简祯这会儿早被那可能的真相气到一佛升天,板着一张脸,拿出了极为唬人的主母气派:“今日若不能给我说清楚,两位便不必归家了,府上包管您此后的吃穿用度。”
二人齐齐一抖,眼带哀求。
“当然,若是你们配合,我不会向侯爷说出真相。”
此话似一只强心针,无形注入两人心里。
这下他们可打开了话匣子,带着这些日子起早贪黑的怨气,把卫侯爷的老底给交代了一个干净。
好啊!
原来这些日子的柔弱不能自理,全都是在她面前上演的一出戏。
卫枢可真是长了本事,翅膀硬了!
简祯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恨恨弃了手里被揪得不成样子的帕子,气哼哼地转身回了院子。
留下二人惺惺为侯爷点了一根蜡烛。
爷,不是属下不救您,就当下这个形势来说,瞒得越久,夫人越生气,咱们已经帮您降低损失了哈。
自我安慰过后,二人散开腿脚开溜,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一般,努力避开夫人的火力。
简祯气冲冲地走回醒事堂,在即将踏进内室的门槛时收住了脚。
只这般揭穿病榻之上的这人,岂不是便宜了卫侯爷?
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提心吊胆,简祯愤愤咬住了手绢,挥退前来送药的丫头,自己端着那一方滚烫滚烫的小炉子进了内室。
“侯爷,喝药了。”她咬牙切齿。
第70章 侯爷套路深
半靠在大迎枕上的卫侯爷, 对园子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听见简祯迈步过来的声音,自然无比地敛神垂睫,显得整个人虚弱无比。
随着这些日子的斗智斗勇, 超常发挥, 他已然对装病这件事轻车驾熟,时不时便要作一作。
简祯仔细盯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心下冷冷一笑, 不动声色地上前道:“我瞧着侯爷的脸色,怎么又差了不少?”
“想来春寒料峭,病情反复的缘故。”卫侯爷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睛。
怎么今日阿祯忽然问起这些?
他一时想不到是自家的两个好下属, 把他卖了个干干净净,只得配合地坐好, 乖巧地等着简祯喂药。
哼……
为了保证汤药的温度, 小炉子里炭火并未熄灭, 掀开盖子便冒着缭绕的热气。
她微微翘起的手指灵巧地倒了一小盏漆黑的药汁, 平静地端到卫侯爷跟前。
“既然你迟迟不见起色,那便更要好好吃药了,这可一点也耽搁不得。”
瓷白的小勺映着通透的肌肤, 卫枢不做多想, 依照往常一般, 低头凑近汤药。
这距离骤然拉近之后, 唇边传来的温度让他顿觉不妙。
“阿祯……”太烫了。
可简祯显然不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趁着卫枢张唇欲语的机会,眼疾手快地把这一勺药灌了进去。
唔……他可太苦了, 比黄连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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