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甜的汤圆
一放假,赵言他们已经回到家过端午。
赵言只吃过蘸红糖白糖的粽子,也吃过桃婶子送的甜粽子。
赵梨花打开蒸笼,用筷子夹了一个出来,放在旁边碗里,“尝尝好不好吃。”
刚出锅的粽子,外头裹着的箬叶颜色发深,还冒着热腾腾的水汽。
赵言端着碗去了屋檐下,在他姐夫常坐的凳子上坐下,小豆子立马跑过来依靠在他腿边,手里还玩着他送的九连环。
“等一会啊,还烫着呢。”
小豆子停下手里玩着的,有学有样嘟着小嘴凑过去吹,脸色胀得通红。
“好了好了,不用吹了。”赵言怕他背过气,赶紧阻止他。
一解开外面那层,露出雪白的米团和鲜红枣子,一丝丝一缕缕棕香缓缓溢出。
赵言掀开一角,递给馋得流口水的小豆子吃,两人就这么分一个吃,小豆子咬完,他就在另一边咬。
刚吃完,张高正好端着一盆粽子出来,“石头,还要不要?”
赵言对姐夫使了使眼色,“不用了姐夫,先端进去吧。”
“哦,好,”张高走了两步,听见小豆子喊还要吃。
“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会痛痛。”赵言抬手摸他胖胖的小肚子。
赵梨花见他又端进来,问了一句,“石头不要了?”
张高放下盆,“小豆子吵着要吃呢,”
赵梨花了然,她捋下袖口,找出一个小篓子,“明天提一些回去,剩下让石头带给同窗。”
到了下午,周围几个邻居拎着几个粽子串门,赵梨花又陆陆续续回了一些,且将他们提过来的顺手放在盆里,于是一盆混着蛋黄的、肉的、枣的、甚至还有无味的……
赵言待小豆子睡着后,偷摸拆了一个,结果吃到了一口咸香的肉粽,那一瞬间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他吃完没忍住又拿了一个,吃到了蛋黄的,他艰难咽下……一对比,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吃放了甜枣的。
当天夜里,赵梨花在门口挂上了艾菖,煮了一锅草药,叫赵言过去洗。
提了水,赵言面不改色坐进绿油油冒着热气的药水中,待穿上衣服出来时,他凑在手臂处闻了闻,不是很浓的味道,还能忍受。
端午风俗如此,第二日,洪来县码头那边的河里,有不少人在塞龙舟。赵言拐去看了几眼,便拎着粽子礼去了瀚哥儿家中,瀚哥儿家自然不缺粽子,只是重在心意。
赵言去到他家,家中只有瀚哥儿一人在,他问了才知道,原来吴老爷吴夫人都去京城了。
赵言放下杯子,“京城?”
吴瀚啊了一声,“我好像没跟你提过,我阿姐和大哥他们都在京城,他们很少回来。”
赵言咳了咳,难怪他来了这么多回一次都没见着他的姐姐和大哥,唯有一次,还是几年前过年那会儿,瞧了个背影。
思及于此,赵言问他,“还有两日假期,你要不要去我家过?”
他上回还吵着要来,今日正好有机会。
吴瀚答应得十分爽快,欣喜地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叫小厮收拾行李。”
赵言带着他回到家,赵梨花正好与张高要出门。
“梨花阿姐,”吴瀚热情地喊人。
赵梨花先是应了一声,尔后松开一直挣扎要下来的小豆子。
这端午节,是赵言和瀚哥儿以及小豆子一齐过的。
他又亲自下了厨投喂这一大一小,吴瀚直惊讶问他,“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赵言将菜装上盘子,转身间扶住抱他大腿的小家伙,真诚道,“没学过的都不会,”
吴瀚忍不住围着灶台转了两圈,探头探脑馋得流口水,一直追问什么时候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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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75
翌日,赵言与瀚哥儿一同去拜访了陈秀才,先生和学生见面,难免会被考核一番,陈秀才虽不往上考了,但以他的才学应付他们俩个足够。
从陈秀才家出来后,吴瀚晕晕乎乎的,回头望了一眼,窄长的巷子空荡荡的。一个晃神,赵言已经走远了。
他赶紧追上,“石头,等等我。”
赵言闻言放慢了脚步,待他赶上来才道,“方才夫子提议的几本书物,我们回到府学可以先借出来。”
吴瀚应允,与他齐肩并走。
县里的书肆比不上府学的藏书楼,毕竟府学是官方办的,官方先占用,尔后刊印版本才会流向市场,他们进去一趟,不出意料地空着手就出来了。
端午假期有两日,吴瀚就在他家呆了两日,蹭了四五顿饭。
回到府学,方仲礼得知他们俩去拜访了陈秀才,一脸懊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吴瀚爬上床,嘿嘿笑道,“我也没想到,是石头提醒我的。”
赵言提议,“等中秋再去拜访也来得及。”
方仲礼点头,“不过提起中秋,师兄他们也快要乡试了。”
“也不知今年的难不难,”李松山从门口进来。
“等他们考完,我们叫夫子寻来题目做一做便知道了。”柳书宇道。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赵言,明显是想让他去找夫子,因为夫子对他这般好学求知若渴的学生是偏爱的。
赵言铺开被褥,无奈点头,“好好好,我去,”他正好有这个打算。
无论他们有没有做乡试题的水准,都不妨碍他们试试看。
赵言脱了外衣爬上床,其余人见状停下手里的,熄了灯早早睡了。
今年的考题还没出来,夫子听赵言说想要乡试题,他答应了,直接先将上一回也就是几年前的乡试题整理出来让他们一齐做。这些题目都是夫子根据以往考生谈论而记录下来的。
从夫子手中拿到题,限五日完成,可私下边讨论边做,也可独自做,甚至可以边翻书边做,纯属是让他们当作课外练习。
一日有四五节课,赵言在中途休息时间做题,还未开始做,他便听到了唏嘘叹气声,其中叹气最重的,还要属他旁边的吴瀚。
“难!太难了!”
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翻书声,既然做不下去,那就不要强撑着了,试题是要交给夫子改的,若是抄都抄不好,那就丢自个的脸了。
赵言也坚持了几题,他扫了几眼后面的,不是说题目难,而是现如今的知识储备无法应付这些答案。就好比一支笔,没有墨水是无法写出字来的。
比如此题,‘禹贡’,考的是三江,要从《汉书地理志》着笔,也就是南江、中江、北江,赵言的第一反应也是淞江、浦阳江和钱塘江,他笔下停顿了一会,脑中一闪,想起芜湖也就是中江古河道,又隐约想起某个典故:薛平查黄河道。那么他先前酝酿的答案就作废了。
他果断提笔在素纸上做了个记号,准备课后去藏书楼一逛。
赵言紧接着往后看,心中的小人摇了摇头,也难怪夫子肯让他们开卷做题,也不知夫子当时是以什么心态答应的。
一连五日,藏书楼格外地热闹。
赵言勾出题目中出现的陷阱,以及相关历史典故和涉及当朝政策,五人分工合作去借书。
他想起上回还书时几个大他们两届的师兄怨念的表情,默默道了个歉,但还是果断把书借走了。
五日时间,他们总算是磕磕绊绊地把题目做好了,这让他们真切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学远远不够。
夫子们分开讲题,其中时事内容的又着重讲述,绝大部分人都是囿于书中学识理论,缺少实践的。
赵言这方面倒是比他们要擅长一些,不过他也知道远远不足。他所知道的不过是皮毛而已。
要补习这方面知识,只逛藏书楼是不够的。学生未请假不能任意出去,赵言只能想着往后有机会去探寻。
只是很快,这机会来了。
府学中请来两位大儒,两位都是府城本地人士,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愿意来。
两位大儒都是给即将要上乡试考场的师兄‘补课’的,他们教的都是经世致用之学或当朝时事政策。
夫子并未禁止他们这些小师弟去听课,于是赵言便厚着脸皮去了,他这个举动,导致又有了跟风的。
前三日,是一个对儒学中齐国治平的道理研究透彻老者在授课,赵言获益匪浅,带的纸张记满了大半,直到第三日,是个方脸个高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
对于后者,赵言十分稀奇,对比他所知的儒者,这孙先生实在是年轻了些。此人也有偏重点,他讲的多是与经济农业相关。
“你这是在做批注?”然而课后,他被这位孙先生叫住了。
赵言赶紧搁下笔,有些惊讶,“夫子!学生记的是夫子课上所讲的内容。”
孙岳背着手,仔细看了一通他写的,微微挑眉,“都记下来了?”
“是的,先生。”赵言与他隔着两步距离,礼貌地一一作答。
远处,方仲礼和吴瀚一回头,只见原本说要跟上他们的赵言,正与授课的夫子在谈话,两人面面相觑,脚步僵住。
吴瀚眼神示意:怎么办?过不过去?
方仲礼摇头:再等一会。
两个怕被询问的小子,默契躲闪。
孙岳翻了几页,翻到赵言记的上节课内容便停下了,他沉吟片刻,忽然来了兴致,“我且问你,当朝设四场、十监管理盐业专卖,商人从官府场监批发官盐,而又另设常平盐,意义何在?”
这题是有关盐专卖政策,孙岳在课中提过。
赵言仔细斟酌,其实不过是因时因地制宜的政策而已,前者是普遍管理盐业的机构,而后者是专门针对偏远地区而设的,常言道山高水远皇帝管不着,那就只能专门针对性地另设一个机构了。
孙岳问的题目相对简单,恐怕是想试试他的水平,赵言将自己所想的讲述出来。
孙岳听完抚着胡须点头,指了指上面的,“你这上面可再添两句,”
时间已经不早了,此时正好是最后一批学生出来,他们掩去眼中诧异,站住了打招呼,“夫子好,”
孙岳对他们点点头,只瞧着他的笔记梳理清晰十分舒服,又忍不住添了两句。
瞧着人已经走光了,赵言受益匪浅,主动道谢,“多谢夫子教诲。”
赵言折起笔记,一边想着他方才提的务农时令政策,沿着廊檐往回走。
“石头,”吴瀚同方仲礼从树后走出来,望向他身后已经走远的孙夫子,一齐嘘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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