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花夕拾
送东西来时,对方没太掩饰,村里人便都知道,宁家的娃娃这读了一趟大学,是更出息了!
宁家人自这么一遭,便知道宁初夏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说的话绝不是糊弄,他们身为科学家的家人,得要有觉悟,要支持她,不能给她带来负担!
在宁初春和宁初秋毕业之前,宁初夏分别给两人单独寄了信,她在信中坦诚,自己现在的学业工作,都很紧张,之后由于种种原因,很难陪伴在父母身边,以后每个月的补贴都会寄一部分回来,照顾父母的工作则得交由他们来做。
宁初夏信里没明说,可两人都明白,这种种理由指的是什么,宁初夏的工作都是高度保密的,他们肯定不能拖后腿,宁初春和宁初秋便在商量后,同陈军官联系了一番,在分配工作时,都分配到了隔壁市。
宁初春的孩子出生那边,宁父和宁母便被劝着搬到了市里,现在每个月会去宁初秋家住一周,剩余的时间则在儿子这住。
“怎么样?”宁父有些急促地询问,他眼神中有些神伤。
自从送女儿去上学之后,他已经足足有十年没见过宁初夏一回了,虽然女儿寄信回来时时常附上照片,平日里有空的时候也会同他们通话,可毕竟总是见不到人。
虽然伤感,宁父倒也理解,女儿这是没有办法,他不傻,就看来的军官一次比一次客气,就知道女儿的那些个研究,估计又取得了新的进步,只是得保密,不能同外人说。
宁爷爷和宁奶奶是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他们常常将当年的事情挂在嘴边,宁父也得以听到了不少,对于国外有间谍窥伺,得好好保护这一类的事情,宁父是很敏感的。
他们家可不能出汉奸!
宁母也同样看了过去,虽然多年未见,可女儿依旧是她心中的骄傲。
要知道,现在女儿每个月可还给他们寄零花钱,对于养老钱,也从未说过不字,他们有时生病遇到事情,都能迅速地得到解决,那可都是沾了女儿的光!
“我看看。”宁初春看了眼,概括地说,妹妹写信,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向来是事无巨细地报告,可真要从头念到尾,那喉咙都会干,“初夏最近挺好,人没瘦,还又胖了两斤。”
“好!”宁母很是开心,上回女儿寄信来的时候,就说她瘦了两斤,说是做实验的地方条件比较艰苦,伙食不太一样,肠胃不舒服,就瘦了些,她担心了好几天。
宁初春接下来又说了些信中提到的近日情况,包括宁初夏穿插在其中谈到的并不涉及到保密的工作趣事。
他忽然叹了口气:“初夏今年又回不来了,她说她的新实验刚开头,又取得了一个大的突破,再过两个月,有很大的概率又要进入实验阶段……”
宁初夏没回在实验上说的大概,基本就等同于百分百,这点宁家人都知道。
“这也没办法,不怪她。”宁父叹了口气,他是想念女儿,可总不能逼着女儿工作不做回来吧?那他可不就是国家的罪人了?
而且女儿做的这些,他这个当爸的也与有荣焉,虽然对外,他只能说一句女儿在首都的好单位工作,偶尔宁父也听到,别人说他是打肿脸充胖子,女儿估计是在首都勉强混日子,没脸回来,可他完全不在意。
他知道,他的女儿,比谁家的孩子都出息。
宁初春又翻了页:“这里是初夏在问你和妈的情况,上回她让我把你们的体检单寄过去,她说要辛苦我和初秋多记一下你们的血压血糖,她托人买了血压计和血糖仪,过几天就寄过来。”
“这孩子,怎么老操心这些呢?”宁母眉眼都舒展开来了,可嘴上还是嘟囔着,“她得工作,还想着我们呢。”
宁初春也颇为感慨:“初夏还问了下小宇的情况,说之后等小宇到了年纪让我提醒她,她会寄一些辅导书回来,初秋那边也是……”
宁初春的妻子坐在旁边织毛衣,听到这耳朵一动,神情也很舒展。
她认识的朋友,听说宁家这大女儿已经十年没回来,都暗暗地和她说她家吃了大亏。
他们倒也不是全说风凉话,这出钱哪有出力辛苦,现在宁父和宁母身体还健壮,可要是哪天身体不好了,就相当于宁初春一家,得天天家医院单位跑,况且宁家这大女儿连家都不回,一副撂担子只出钱的模样,到时候没准要怎么扯皮呢,太精明了!
她从来只是笑笑不反驳,因为反驳也没用,别人都当她是死鸭子嘴硬。
可她自己知道,宁初夏这位小姑子,可不像别人说的那么不中用。
非但本人是个很有成就的科学家,平日里对家里的情况也很是关心,之前她家小子刚出生,还是小姑子从首都寄了这里都买不到的进口奶粉和孕妇奶粉回来呢!就说之前邻居们都羡慕的玩具车,不也是小姑子特地寄回来的吗?
再说养老,这小姑子也确实有难处,人家该出钱出钱,平日里也关心得很,两老人家每年一次的体检,不都是她安排的吗?他们家也就只能帮着出出力了。
她正想到一半,就见到丈夫忽然卡壳,一脸瞠目结束的模样。
“怎么了初春?”她疑惑地问,宁父和宁母同样看了过去。
宁初春卡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了口:“爸,妈,初夏,初夏她要成家了!”
第41章 被忽视的二女儿(完)
这句话刚说出来, 全家人都呆住了。
在宁初夏刚去念书的时候,宁家还是有过三四回媒人拜访,都不打算相见, 就想直接把宁初夏定下的,其中翠花婶子娘家姐姐家尤其热心。
宁父和宁母没答应, 他们总觉得村里那些以前看上去顺眼的适龄小伙配二女儿要差上不少。
后来,宁初夏一去不复返,他们又知道女儿在做什么, 更是不可能替女儿决定, 宁父和宁母自然是催婚过的,可女儿着实是忙, 没有时间关注个人生活,他们又天高皇帝远, 干涉不上, 只得放弃。
来的军官暗示过他们, 未来宁初夏的丈夫,是要接受审查的, 否则万一混入什么不轨之人, 难免对宁初夏造成影响。
听懂这暗示, 宁家人都吓了一跳,更是不敢随意安排宁初夏的婚事, 自那之后,只有偶尔在寄信时问上两句, 便没再多做追问。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看错了?”宁父皱眉追问。
“没看错, 你看!”宁初春赶忙在那信封里掏了掏, 果然找到了一张照片。
宁父和宁母立刻接过了照片,凑近了看。
照片上, 宁初夏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配着一件灰色过膝百叶裙,头发则稍微扎了下,披在身后。
站在身后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西装,戴着细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长相俊朗,看上去像是个读书人,但是又隐约给人一种板正的军人感。
两人站在一起,确实很是相配,但是……
“这男人是谁?”女儿寄来的每一张照片,宁父都装在相册,时不时和妻子翻看,她几乎没在信中提过男人。
宁初春看了下信,啼笑皆非,他没想到,妹妹居然把对方的“简历”都寄过来了,他大概确认了下便同父母说明起来:“他叫简衡之,是同初夏一个单位的同事,父亲是军人,母亲是文工团的,首都人,和妹妹一个学习,比她大三岁……”
“两人一起工作已经挺长一段时间,关系融洽,感情不错,而且又是做同一个项目,介绍人是初夏的那位教授,和研究所的一个负责人。”
听着宁初春的介绍,宁父和宁母对视一眼,大概了解了这位简衡之的情况。
宁初夏给的材料实在详尽,详细到连什么身高体重血型家族病史体检报告都附上了,宁父和宁母对着这份报告,是无奈又好笑。
这结婚哪有问到这份上的。
到了这程度,宁父和宁母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这简衡之的条件确实不错,宁初夏不是会撒谎的个性,她说这人不错,应当确实就是不错。
虽说宁父和宁母有些遗憾,女儿的对象不是他们定的,可他们认识的适龄男生里,确实也没有配得上女儿的。
这组织介绍认识,在他们看来,那肯定是靠谱的。
不过……
“那初夏,带不带他回来?”宁母犹豫地问。
“带。”宁初春翻了下,“初夏说先问过你们的意见,你们如果不反对,他们就先打报告领证,过后实验结束了,就会一起回来。”
“这样好,这样好。”宁父和宁母直接将照片拿了过来,“你去同初秋说一声,我和你妈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到时候给初夏寄过去。”
他们忧心起没准备嫁妆的事情,也不知道首都那边,习惯和他们一样不一样。
……
宁初夏指导完学生,便收起东西预备回房间。
才出实验室,便遇见一直站在门口的简衡之。
“你怎么不进屋等?”宁初夏并肩和他同行。
直到此刻,她依旧觉得有些许的神奇。
事实上,宁初夏这辈子本是没想过要结婚的,虽然每回都在不同的世界过完一生,可说到底,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个“过客”,总是要离开的。
这辈子宁初春因为分配到了其他城市,并没有和丁恒茹走到一起,至于丁恒福,宁初夏已然没再听过这个名字。
她从大学开始,便没再遮掩自己多年来所学的知识,有时她甚至觉得快穿世界就像个“学习模拟器”,她在每个世界,总能学到一些新的东西。
除却记忆好之外,宁初夏并不认为自己比这个时代的科学家聪明多少,她更多的是有超前的眼光,能够在诸多研究方向中选择正确的那个。
而身边的简衡之,倒是真正意义上天才的那一个。
如果说,每个科研项目都像是在走迷宫,从同一个入口进入,在每一次选择时踏上不同的道路,最终也导向不同的结果。
有的人迷失在其中,有的人虽然找到了出口,但磕磕碰碰绕了很大一圈,有的人找到的出口略有残缺,要的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结论不那么符合心意,只有少数人,能够以合适的速度,找到最正确的出口。
那么在这个迷宫里,宁初夏是提前从终点牵了红线回来的人,道路还是得自己走,不过总能修正方向。
而简衡之,则是那个也许会走错路,但是会以惊人的效率意识错误,修正错误,不断调整,最后甚至超车宁初夏,走到终点的那一个。
宁初夏在初见简衡之不久后,便意识到了简衡之对她的好奇。
这份好奇的由来也挺正常,对于简衡之来说,这世上大概有一半的人是难以沟通的人,宁初夏虽然起初不太能理解简衡之跳跃的逻辑,不过她记住的东西多,应变能力也强,总能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给予回馈。
“我算过了,你在五分钟内会出来。”
嗯,又是他的大数据计算。
宁初夏也有自己的大数据,比如现在,她知道简衡之百分之百没有吃晚饭,她带着简衡之便是往食堂的方向去。
“你的实验做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明天写报告。”简衡之继承了来自父亲的身高,近一米九的个子,宁初夏在他身边显得格外娇小。
这实在是……快得惊人。
简衡之:“所以,你可以回实验室了吗?”
宁初夏脚步停住,抬头便看见简衡之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
说到这事,她有些心虚。
简衡之的告白,对于宁初夏来说是意外事件,虽然在犹豫之后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可办公室恋情还是有些奇怪,即使身边的人知道以后都挺支持他们俩的强强联合。
宁初夏主动地找了个新项目,把原先的老项目丢给了简衡之。
那天之后,简衡之便死活不进“她”的实验室一步,好像不进,宁初夏就只是借用那个实验室而已。
“我可以和你一起,项目很快就能完成。”简衡之很困惑,“不好吗?我们一起,应该更快的。”
宁初夏看着简衡之的眼神,心里有些许的愧疚,她颇为无奈地看他,只得老实承认:“有你在,我有时候会走神,不能专心做实验。”
简衡之忽而笑了,他伸出手牵住了宁初夏的手:“那就我多做一点,我专心的时候,还能做得更快。”
他一瞬间神采飞扬的模样,让宁初夏的心也跟着软化了下来。
好吧好吧,都依他了。
进了食堂,两人的手才分开,宁初夏找了个靠边的空位置坐下,简衡之承包了所有的打饭工作。
他对于宁初夏的数据掌握得很全面,每回打回来的菜,都很合宁初夏的心意。
简衡之是不让宁初夏干活的,宁初夏猜想这应当是简家的传统,简父是个军人,从小对简衡之要求很高,宁初夏去过简衡之宿舍一回,他平时就连被子都是折的豆腐块,床单上一个皱褶都没,卫生也做得很好,简衡之没回到宁初夏宿舍,都会主动地打扫卫生。
宁初夏不是不爱干净的人,只是简衡之的标准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