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深处见月
这会儿,已经是午时了。
陶琼琇终于醒了。
她觉得自己很累,想要继续休息。可她身上很不舒服,连觉都睡得十分难受。就不怎么高兴的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转过头准备叫珊瑚,就看到了靠在床头已经睡着的周氏。
没来得及想自家娘亲怎么会在这儿睡着,她就想坐起来,自己悄悄起床,免得把人吵醒。谁知这一动,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而且身上潮乎乎的。还没离床多远,就又倒了下去。
这点动静不大,可周氏一心挂念着她,连觉也睡不安稳。几乎立时就醒了过来,第一时间看向她后就发现她醒了这件事。
“阿莹,你醒了?好好好,来人叫戴老过来。”她见着阿莹那双尚带着水色的眼,高兴的说。连声嘱咐。
“娘,我怎么了?”陶琼琇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方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由疑惑的说。
“傻孩子,你发热昏迷了半日,眼下都中午了。佛祖保佑,可算是醒了。”因着刚才起身,陶琼琇身上的被子滑到了肩膀下面。周氏见了,忙伸手把被子又往上提了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受了风又热起来,边柔声说。
“发热?”陶琼琇有些惊奇的说,眨了眨眼不可思议。要知道她可是个健康宝宝,一年到头都生不了病那种。可这次竟然发热了。
“嗯,一会儿戴老来了,再让他给你看看。现在躺着,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知道吗?”周氏殷殷叮嘱,生怕女儿又想起了昨天那一幕。
陶琼琇自然知道周氏话里的意思,她眼睛一眨,掩去里面的情绪。笑着点了点头,说,“嗯,我听娘的。”
她又不傻,这会儿自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为什么发的热。心中微囧之余又有些复杂,囧是因为自己竟然会因为害怕而发烧,之前看书时实在不该笑话那些娇弱的女主,自己现在竟然有了一样的遭遇。复杂则是,这还是自己两辈子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这一幕,短时间内她怕是想忘都忘不了的。
戴老一直候着,很快就赶了过来。把脉之后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说,“小姐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然后病去如抽丝,之后还是得好好养养才是。就寝时最好点上安神香,免得梦里不协。这便没问题了。至于之前的方子,再吃两幅,明日换成别的。”
周氏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也欢喜了很多,连连道好。
送走戴府医后,她忙使人去库里寻了上好的安神香,若是没有,就去外面买。一颗心都挂在女儿身上,停不下来。
“娘,你也累了,回屋好好休息吧。我这里有珊瑚她们,没事的。”陶琼琇却是心疼了,她见周氏眼睛微红,身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忙打断她扬声说。
“好阿莹,娘不累。你别想这么多,休息就是了。”见着她这样贴心,周氏心中温软,轻声说。
“娘,去吧。别我好了,您又病了,那才是我的罪过。快去吧快去吧,好好睡一觉。”陶琼琇才不依,使出了百用不厌的撒娇大法。
周氏知道女儿说的对,可心中不愿,就笑了笑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得知女儿醒来的陶允元等人也赶了过来。他听了话忙上前,先是对着阿莹一笑,说,“阿莹醒了,醒了就好。好好养着,别乱想,知道吗?”
陶琼琇自然乖乖点头,说,“爹,我知道的。你也劝劝娘,让她去歇着吧。”
陶允元笑容变大,转身对周氏说,“听我们阿莹的,你去休息。孩子心疼你呢。”
周氏撇他一眼,不怎么情愿。
程氏忙上前,先是对阿莹微笑,而后看向周氏,说,“阿莹和父亲说的是,娘亲你去歇息吧。阿莹这里我看着就好。”
这样,几个人轮番劝说,周氏才算同意,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陶允元也心疼闺女,可女儿大了。他就算是父亲也不方便待在孩子卧室里。只温声说了几句话,叮嘱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程氏送走公爹,这才回来看着阿莹。和她小声说了几句话,见着她有些疲倦的眨眨眼,就住了口中的话,柔声说,“阿莹睡吧,等你醒了,就都好了。”
阿莹对她笑了笑,倒是想问这次的事查出了什么,可到底没什么精神,就慢慢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程氏上前掖了掖被角,安静坐在床边守着。看着陶琼琇的目光十分柔和。
她与这个小姑子感情向来很好,尤其是昨夜危险,她竟然先把自己推着离开,更是让她窝心。
宫中。
太后也正和陈嘉赐说着这件事。
“必须严查,敢对阿莹动手的人绝对不能放过。”太后气的不行,看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阿莹是她的亲闺女呢。
“母后放心,我已经下了旨给刑部,他们必不敢怠慢。”茂和帝立即接话。
“正是,我不会放过那些人的。”陈嘉赐眼中冷光一闪,郑重的接着说,并没有提及这件事可能与北夷有关。
然而,虽然他和茂和帝不说,太后却也不傻,自然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平白而起。而阿莹在京中又没有什么仇敌,这人只有可能是因着陈嘉赐而来。
她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却十分认真的说,“这件事,终究是我陈家对不起阿莹。你们要心中有数。”
第56章
“自然, 母后放心,阿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不会放过那些人。”
茂和帝笑笑, 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也知道,太后这话, 八成是对他说的。至于一旁的小弟, 只看他眼中的深沉, 就知道他的态度了。
“那就好,”太后微笑, 也不知道对茂和帝这态度满意与否,只点了点头。
母子三人在这儿的对话无人得知,待到她休息。陈嘉赐就和茂和帝一并离开,往正德殿而去。
“我找钦天监的人算了,后天十八是个好日子。诸事皆宜, 我准备在那一天广邀群臣, 庆贺你归京。阿赐觉得如何?”茂和帝边走边说, 看着身边幼弟的目光十分柔和。
他的弟弟,为了他放弃繁华舒适的京都, 往边关一去就是三年。他眼下只想对他更好些,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视。
“多谢皇兄,不过还是算了。皇兄的心意到了就好,至于宴请群臣,就等到边关诸多将领们回来后一起吧。免得折腾。”陈嘉赐嘴角也带上了些许笑意,却是拒绝了。
“这怎么算是抛费,区区宴客的功夫, 我还是有的。就这样说定了。”茂和帝不赞同的说。
这次陈嘉赐贸然回京,虽然他知道是为了什么。可别人不知道, 眼下还不知道会如何猜测呢。君不见,今日早朝就有不要命的御史参奏,道吴王无诏贸然归京,不和礼法国情。对帝王有不敬之心吗。
这无诏一说,自然是因为按照时间推算,前去边关传旨队伍估计刚到没多久,这才往回走。可陈嘉赐却已经回来了。
“皇兄。”陈嘉赐无奈的说。
“既然叫我皇兄,那就听我的。你回来了也好,正好帮帮我。这些年重阳他们折腾的实在不像话,这是吃定了我心软。有你看着,到时候好提醒我。”茂和帝这话说的,可以说是十分有自知之明了。
他知道自己心软,而那些儿子也正是仗着这份心软给太子添乱。可人的性格,绝不是想改就能改的。他就算知道的清楚明白,也没办法。
“诸皇子行事,我若开口,怕是不好。”陈嘉赐直言道。
就差没直接说,我说了,到时候就得罪人了。
“我和重熙觉得你好就好了,他们有什么关系。”茂和帝轻笑,毫不在意的说。
他心软,可在他心中。最得意,最想把皇位传下去的,一直都是嫡长子重熙。那些儿子,再心疼,也只能是这样了而已。对于这一点,深受先帝偏爱的茂和帝十分坚定。
先帝与太后,茂和帝与皇后。都是共患难走过来的。情谊自然不能与别人比。
“……好。”陈嘉赐沉默,面对着自家兄长眼中的殷切期待,到底同意了。
说来说去,他同意的根本原因,就是在他的心里,也是更中意大侄子的。
他手底下的探子来报,今早他前脚带着太医出宫。太子妃后脚就命人前去安国公府探望陶琼琇,并且送上了珍稀药材和珍贵补品。真真是有心了,也不枉费当初阿莹救太子一场。
正德殿。
太子正在茂和帝为他准备的桌案后处理奏折。这一点,茂和帝完全继承了当初开元帝养他时的态度,登基没多久就让太子看折子,帮着处理一些小事。
一开始太子的处理见识尚还青涩,可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也老练成熟了很多。尤其是去年处理江南水患回来,他那一袭话更是让不少朝臣信服。
一位有手腕,有心胸,有见识的储君。还是朝臣们更乐于见到的。
经此一役,太子的东宫之位更是稳固。
可惜,这世上总是不乏一些有着赌徒心理的人。
太子显贵,可他的班底眼下已经稳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押他顶多是锦上添花。算不得什么。与他相比,诸皇子眼下势弱,他们若是押对了宝,那就是雪中送炭了。这后者,怎么说都比前者的收获要大。
太子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
太子和陈嘉赐相互见礼,而后陈嘉赐也没有多留,闲话几句后就出了宫,径自往安国公府而去。
他来走这一遭,完全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
皇宫没有绝对的秘密,尤其是,他的掌权者并不想隐瞒这件事的时候。
茂和帝在路上和陈嘉赐说的话,没有一会儿,就传进了诸皇子的耳朵里。一时间,几个皇子府不知坏了多少茶盏桌椅。
父皇偏心,他们心说。
明明同样是亲生儿子,为什么要如此偏向太子。眼下吴王叔刚刚归京而已,他们那位父皇竟然就为太子打算起来了。那他们呢?
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只能看着而已。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这一日忙碌下来,眼下,已经是下午了。
陈嘉赐到了安国公府,没像早上那般行色匆匆,去拜访了老国公陶安和。
“殿下,请。”陶安和不疾不徐的泡了一壶茶,而后倒入茶盏,推给陈嘉赐。
“好茶,”陈嘉赐轻抿一口,轻声赞道。
“殿下喜欢就好。殿下这三年,在边关可还好?”陶安和微笑,而后闲聊似的道。
“也就那样,沙场生活,想来无需和国公多说,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陈嘉赐放下茶盏,话说的十分认真。
“殿下自谦了,边关苦寒,想来这些年十分不易。更何况殿下竟破了北夷王庭,实在让人惊叹。如此功绩,让人敬佩不已。臣在这里以茶代酒敬殿下。请。”陶安和说着话,眼中满是赞赏。
北夷垂涎中原大地依旧,如今大败。边关最起码可以安稳二十年。这般大的功勋,谁人能不说一个赞字。
“国公谬赞,不过是前人之功罢了。”陈嘉赐倒没有居功。
“前人之功,却也未必有人能比殿下做的更好了。”陶安和笑呵呵的说。
两人在这里颇为悠闲的品茗,一字不提之前陶琼琇的事。
陈嘉赐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总不能说是我的爱慕者发疯。而陶安和,则是老谋深算,等着陈嘉赐开口了。陈嘉赐是当今陛下最宠信的皇室亲王,而他只是大亘的臣民。这世上,断断没有臣民质问皇室的道理。
这一点,老谋深算如他,自然不会忽略。
而且,他也能看出这位吴王的歉意。
有了这歉意,想来自家小孙女日后嫁给他,那日子也过不坏。这世上情意如何到底不甚可靠,还是男人的歉意尊敬更为靠谱。
“阿莹此番,到底是遭我连累。国公放心,我定会给她一个交代。”到最后,还是陈嘉赐先开了口,歉意十足的说。
“殿下此言何意?”陶安和白眉稍动,佯装疑惑的说。
他虽然猜出此事和陈嘉赐有关,可前因后果到底不清楚。眼下自然想问个清楚。
陈嘉赐无奈苦笑,说出了这件事的前后关系。最后凝眉低头,十分歉意的说,“此次之事,到底是我行事不密。实在不该。”
“殿下请起,说来殿下并没有过错,不过是人心不足。阿莹也是受了鱼池之殃,无事,无事。”陶安和给陈嘉赐续上茶水,看着不怎么在意的的说。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起了陈嘉赐。
说着话,他心里却已经转了起来。
童媛那个身份,以及当今帝王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