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鸿呀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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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鸿胪寺直接接管四夷馆,分别设置了暹罗馆,高丽馆,缅甸馆,西番馆四大馆,还有一些人数较少的外族馆。
而这次阿耶汉遣使团来的人数比较多,学子一共有四十七人之多,还有一些伴读人员和阿耶汉使官,浩浩荡荡来了百来号人,修文帝直接将四夷馆以南的南京阁拨给了阿耶汉遣使团居住,现如今南京阁有各个宫里派去洒扫的小黄门和小宫女。
嘉让拿着松真道长的推荐信去了阿耶汉馆报道,负责管理外来译官的译官廖舟知道这是上面打好招呼要多多关照的人。
廖舟看完推荐信,再看了看应嘉让一眼,忍不住心里惊叹,曾经替魏大人办事时见过应祭酒一次,一看就知道是位饱读诗书,才干斐然的大人,没想到应祭酒的儿子也如此出众,小小年纪便精通阿耶汉语,且长得如此昳丽惊人,不仅拉高了整个四夷馆的平均颜值,这简直是在为大齐塑造国家形象啊!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嘉让昨日兴奋的睡不着觉,一大早就捯饬好,直往四夷馆奔,还是第一个来报道,所以廖舟亲自领着应嘉让来到南京阁,都没有考她几个问题,就带着她走进要住的屋子。
嘉让环顾屋子四周,简单大方,宽敞雅致,还配了一间小巧的耳房充作沐浴的隔间。嘉让很是满意。
廖舟笑意连连,“若是有什么短缺,就和我说,等其他译员到齐了,我再把这儿的注意事项和规矩说与你们听。”
廖舟有意将这个“知心大哥”做好,将来也盼着这个应三郎能在祭酒大人和魏大人跟前说句好话,自己兴许还能得了大人们的青眼。
应嘉让见了个礼,“多谢廖大人,那在下现在就把屋子收拾一番再去前院找您。”
廖舟回到四夷馆前院,这时来了一个身着蓝袍的年轻郎君。年轻郎君手执举荐信,因是还未弱冠,所以并未束发戴冠,眉眼周正俊秀,肤色白净,通身温和正派的气度,光人眼一看便极为有好感。
廖舟略略一打量,便笑眼看他。姜浮宁微微向廖舟福身,廖舟也礼貌性的回了礼,接过举荐信,廖舟一看不得了,原来是大理寺的姜评事,是今年殿试三甲头名,父亲是前些时日因为抚恤金一事被贬至胥兰的户部姜大人,虽然父亲被贬,但是他还有个最近升迁的亲叔父,且他叔父并没有儿子,将来这位的前途仍旧是一片坦荡。
幸而方才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廖舟心想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个官宦子弟都来四夷馆做接待?
“原来是大理寺姜评事。”廖舟比方才更为恭敬。
“廖大人好。”姜浮宁声音不咸不淡。
他刚任大理寺评事不久,是和应家哥哥同一个职位,这本是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的,毕竟父亲被贬,自己的起点又能好到哪里去,幸而三叔政绩斐然,得皇上青眼,从地方上升迁回京,保住了姜家在朝中的地位,才有自己如今的际遇。
“姜评事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随我去茶水间饮一杯吧。”
虽然刚刚那位应家小郎君和姜评事出生一样是官宦子弟,可如今身份可不一样,一个是有功名在身的大理寺官员,而一个是修道士。
理所当然是要将姜评事请去里间喝茶洗尘。这可不是关乎势力不势力的问题,而是官场上的一套生存法则,从小细节着手总是不会错。
稍微寒暄了几句,廖舟也觉着差不多了,就把人往南京阁引,来到了嘉让旁边那处屋子。
“姜评事且安心住下,这儿昨日已经打扫干净了,若是有什么短缺,只管与我说,你先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和你说这儿的注意事项。”
“好,多谢廖大人。”
阿喜将姜浮宁的细软收整出来,“公子,您还未进早膳,要不要阿喜去外头买些回来?”
嘉让听见隔壁有人说话的声音,心想着应该也是这次从外面请来的译员,和自己一样,想着要不要过去拜访一下,毕竟之后要一同共事的。就听见说什么买些莲子粥,卷饼之类的话,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也还没用早膳,肚子一下就饿了。
嘉让从屋里出来,就碰见这主仆两人,有心搭讪,便也不扭捏。
“兄台也是今日来报道的?”
姜浮宁看了她一眼,“对。”
“我住兄台的隔壁,也是这次的译员。你们是要去吃早点吗?能否帮我也带一份?”
“你要吃什么?”姜浮宁声音淡淡的,看来不是很热情。
“和兄台一样就成。”嘉让讪讪。
“阿喜,带两份。”
阿喜应了一声,不忘多看两眼嘉让。应嘉让大大方方让阿喜看,还不忘冲阿喜笑了笑,阿喜顿时有些脸红,疾步往外走,也不看脚下,慌不择路差点摔一跤。
嘉让反应过来还没把银两给他,叫住阿喜,“小兄弟,等一下,我还没把银两给你。”
阿喜以问询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姜浮宁也没与她客气,叫阿喜把银两收下。
“还没问兄台怎么称呼?”
“姜浮宁。”姜浮宁觉得这个少年话有些多。
姜浮宁?不正是哥哥说的那个姜伯伯的儿子吗?原来这么巧?
“原来是姜家哥哥啊!我是嘉让啊,应请让的三弟。可真巧啊!”
果然,姜浮宁也愣了一下,昨日应家大哥说自己三弟也会来四夷馆,托他关照。看着眼前性子有些跳脱的少年,怎么看怎么不像应大哥的弟弟啊?
最关键的是:自己刚刚还让他出钱买早饭!
姜浮宁脸上挂不住:“是嘉让啊!应大哥托我照看你,你怎么来得如此早?”
嘉让嘿嘿一笑,“我不是无事可做吗?就想来早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各自回了屋内,没多久早饭也用完了,嘉让又等了两个时辰,在用午膳之前去找姜浮宁。
“姜大哥,早上的时候廖大人叫我去前院找他,他有事要嘱咐我们,我们一起过去吗?”
姜浮宁想着廖大人不是叫他在这里等他来吗?怎么应嘉让要过去前院?转念一想,也是,如今应家三郎身无功名,自己也与他不一样,也无可避免的会差别对待。也没想多生事端,就应了一声好,随应嘉让一道前去。
廖舟见他俩一起来,颇有些尴尬,但瞧着两人都没什么情绪,心想这姜评事果然会做人,不免也高看一眼。
外招的阿耶汉语译员一共有九人,四人是檀京城各个道馆的道士,三人是各个寺庙的僧人,只有应嘉让是未受戒的居士,和姜浮宁是大理寺的官员。
廖舟将注意事项都完完整整的念了一遍,又将注意事项的小册子发放给九人,将四夷馆的出入腰牌和译员印章给到几人。
廖舟:“四夷馆人员众多,不可避免有些外族学生引发祸端,届时你们要规劝,及时上报。若是有问题知而不报或者刻意隐瞒者,那么四夷馆也会做出相应的惩戒。咱们在四夷馆那是代表着大齐的一言一行,所以各位定当要谨言慎行,戒骄戒躁。”
嘱咐完之后,九人都各自回了房,四夷馆的小厮将中午的吃食都端进译员的屋子里。
未时一到,九人便去四夷馆的东青堂听老译官授课,主要就是讲解阿耶汉的风土人情,文化习俗,历史发展,每人轮番用阿耶汉语作自我介绍。
轮至嘉让时,等她全部念完之后,老译官皱眉。老译官姓宋,人称宋老,已经致仕,此次是魏岩方魏大人将宋老给请出了山,这次朝廷确实很重视阿耶汉遣使团来京一事。
宋老皱眉:“你这阿耶汉语不太对啊!”老先生是做学问的,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不对之处就简而言之的指出来。
嘉让懵了,“宋老是觉着哪处不对?”
宋老摇头,“通通不对!你的阿耶汉语是从哪里学的?”
“是我一个阿耶汉朋友那儿。”嘉让老老实实回答。
“怪不得,你的那位朋友说的不是正经阿耶汉官话,听口音,你的朋友恐怕是阿耶汉西部沙漠的人,而阿耶汉王庭是在南方。你难道不知?”
身旁的八人也忍不住,偷偷地在底下笑。
应嘉让:“......”
宋老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应嘉让劈了个外焦里嫩,头冒青烟。敢情自己学的如痴如魔,不能自已的阿耶汉语竟然是库宗的家乡方言?应嘉让不能接受。
这就好比一个外国人要来学汉话的京城口音,结果却学了一口辣子麻椒味儿的川蜀方言。
应嘉让一下子就丧气了,宋老见应嘉让受的打击不小,也有意安慰。
宋老:“这不是发现得及时嘛?若是三日后等遣使团来了被人家的学子发现还不得笑话你?”
哇!这个有意的安慰还真是有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时候就想到以前一个新闻,一个老外在重庆学中文,结果学的是重庆话,还以为自己学的普通话,哈哈哈哈哈xswl感谢在2020-05-23 16:49:23~2020-05-24 16:5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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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下了学之后, 嘉让垂头丧气回了屋子,一个人闷闷不乐。
姜浮宁见她确实心绪不佳,过了一会儿才敲响嘉让的房门, 嘉让让姜浮宁进来自己屋子。
“你怎么来了?”嘉让瓮声瓮气, 没了精神。
“你别难过了,还是有挽救的法子, 我听了你的西沙方言,它与南方王庭官话一个在与有浊音,一个在于无浊音, 还有就是平仄不同,所以音调上才有那么大差异。”
“那是不是就像咱们这处的京话与吴音之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也可这样理解, 如果这几日你勤加练习阿耶汉日常用语,勤能补拙, 或许还能留在四夷馆。”
嘉让眸子晶亮,不住的点头,“好,我学,姜大哥你可一定要教我啊!”
自此, 这三日来的夜半时分,南京阁早已宵禁,只有嘉让的屋子里依旧燃着烛。
姜浮宁惊叹于嘉让的外语天赋, 觉得这个人天生就该做译官才是, 不然短短三日, 怎么能学得这么快?
两人在院子的亭中将阿耶汉日常用语都过了一遍,这会儿已经是酉时,正值饭点,两人也有些饿了, 便一起往膳房走。
这时阿喜急匆匆往亭中赶来,见到姜浮宁才稍稍镇定下来。
阿喜一脸焦急:“公子,出事了。”
“何事?”
“徐姑娘出事了。”
嘉让见姜浮宁的脸色立马就白了,仿佛受了不小的惊吓。平日一个沉稳严谨的少年郎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属难见,不知这出事的徐姑娘是谁,难道是姜浮宁的心上人?
姜浮宁压下心中的慌乱,“她在何处?快带我去。”
“公子莫急,您去不了,是圣上,圣上将徐姑娘带走了。”
“皇上?阿喜你从头说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日不是江淮灾情严重吗?皇上派去的漕运使治水方案出现纰漏,徐姑娘不知怎的不好好待在东院,跑去了御街阻拦圣驾,说这治水之策若是实行下去,江河决堤,淮地数十万百姓将会做这水下亡魂。”
姜浮宁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心惊,真是不要命了,“三叔呢?”
“三爷在您来四夷馆后被皇上外派去了淮地协助救灾,今日恐怕已经到了江德。”
姜浮宁还在想着救人的法子,嘉让在旁边听着也算是摸清了一些头绪,他们口中的徐姑娘应该是知道些治水的法子,故而知道治水的法子有问题,但苦于不知告与何人,便在皇上现身御街之时以一己之力拦御前圣驾。
嘉让较之姜浮宁显然更为镇定,“姜大哥也别急,这位徐姑娘拦御驾是为了江淮治水之纰漏,若是治水的方案真有问题,那么徐姑娘定能安然无恙,若是方案没有问题,那么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了。
惊扰圣驾,死罪一条。为民请命,于情于理也应该从轻发落,且当今圣上也并非是暴虐成性之人,定会查明事情原委再做处理。”
姜浮宁也是关心则乱,他实在没想到平素里那么一个胆小怕事的女孩会做出这等大胆之事。
姜浮宁面色稍霁,“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与她见上一面。”
从四夷馆赶去皇宫,骑马怎么着也要半个时辰,那时宫门都已经落钥了,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除非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将奏折由宫门的门缝里递进去。
两人商量着确实觉得此法行不通,姜浮宁坐立难安,“不成,我还是去宫门外守着。”
“明日遣使团就到了,你明日能赶回来吗?”
姜浮宁斩钉截铁,“见到她我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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