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翼
“所以,本要答应与阿果的婚约,却因为你与薛宁私奔而放弃,拿阿果顶缸。你们侯府为了联姻靖王府,舍弃了这个姓方的穷酸小子,嫌贫爱富,背信弃义,对么?”
薛简慢条斯理地问道。
苏果捂着小嘴巴,快要笑吐奶了。
她看着苏琴仰头,脸上一脸呆滞不知如何反驳的样子实在有趣极了。
“陛,陛下,您说什么?”这怎么不是苏果与人有染,反而成了南阳侯府背信弃义了?
陛下,陛下怎么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怎么,你还配朕对你重复一遍?”薛简的嘴角勾起几分讥诮。
看着他脸色冰冷的样子,苏琴一时说不出话来,可是看着苏果笑着滚到了薛简的怀里,那小模样儿更加得意洋洋,如果背后有条尾巴,那尾巴早就摇得跟风火轮似的了!
她目眦欲裂,看着薛简纵容地摸了摸苏果的小脑袋,又继续喂她吃奶冻,磕磕绊绊地说道,“可是陛下,这件事……是二妹妹和方先生之间有感情的!方先生为了她,为了她敢于来陛下的面前对质求陛下恩典,对二妹妹的一片真心令人动容。”
一个姑娘家,如果能叫一个男人奋不顾身地来了至尊的面前想要带走自己的爱人,那说明这份爱情是多么的真,而也说明这姑娘曾经对这个男人下了多少工夫。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没有半分情谊,能叫一个同样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子那么爱慕么?
她期盼地看着皇帝陛下。
只希望皇帝陛下知道苏果对年轻的书生用了多少心,曾经对书生是多么的好。
趁着苏果高兴胃口好,薛简已经把一小碗奶冻都给她喂完了。
他抬手把空了的小玉碗递给內侍,转头给自家小姑娘揉肚子。
“这么爱慕阿果,想找回心爱的姑娘,那当日靖王大婚,知道阿果替你嫁给靖王,他怎么当了缩头乌龟?”他不抬头,声音冷淡地说道,“如今倒是愿意跟着你,冒着触犯朕来求见朕。他多么爱慕阿果朕没有看到,倒是对你言听计从,朕看得清楚明白。”
笑容温和的年轻帝王在苏琴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垂头看了看她,勾着嘴角淡淡地说道,“他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污蔑朕的阿果,他的真心朕看得分明。靖王,你呢?”他看向宫门口。
宫门口,南阳侯都快晕过去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疼爱的嫡女说的法子竟然不好使!
不是都说做皇帝的坚决不能忍受自己喜爱的女子心里有别人么?
可是为什么陛下不走寻常路?
他不仅没有迁怒苏果,甚至还倒打一耙……
嫌贫爱富,背信弃义的名声,南阳侯怎么背得起。
“殿下,这件事你听我解释。”他急忙转头对站在自己身边脸色阴晴不定的靖王低声说道,“方先生的事,是我……”他本想说方先生想要进宫来诉说自己对苏果的爱恋是他指使的,可如果是这样说,那陛下就在眼前,岂不是成了他刻意陷害庶女?
这一瞬间的犹豫被靖王顿时看到,靖王气得肝儿疼。
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家竟然这么无耻,这到底养出了一个怎样的嫡女,到底是把一个什么女人嫁给了他。
与英王有染也就罢了,原来早在南阳侯府竟然还藏着一个什么书生!
甚至直到如今,南阳侯还想为苏琴隐瞒。
他眼中一片血红,想到了那么个莫名其妙被丢到王府的年轻俊秀的书生,再看看此刻跪在地上一心一意要把这件事赖在苏果头上的苏琴,脑海之中嗡嗡作响。
那一刻,耳边是京都之中即将流行的无数的嘲笑还有笑话。
靖王捧在掌中如珠如宝的女子,不仅曾经与英王私奔,而且还和娘家的门客说不清道不明。
靖王府,还有他,简直成了京都最大的笑话!
怒气冲到了靖王的脑海,他浑身发冷,想到即将会被人嘲笑头上绿上加绿的那可悲的未来,哪里还顾得上这是宫中,是在皇帝的面前。
他只恨不能把眼前这个给自己带来最大耻辱的女人给撕成碎片。
“贱妇!你竟然还敢红杏出墙!”他怒极,大步流星冲到了挣扎着站起来的苏琴的面前,一巴掌把她打得摔在地上。
看着他双眼赤红,恨怒交加,苏琴惨叫一声摔在地上,苏果顿时精神抖擞!
第100章 妖后(十四)
苏琴还被捆着,一巴掌下去当然摔得浑身剧痛。
她甚至爬不起来,看着一脸狰狞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靖王,充满了不敢置信。
靖王打了她。
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还是在苏果的面前。
她曾经在庶妹的面前那么高高在上。
可是如今,曾经被庶妹仰望的自己,却在她的面前丢尽了脸。
甚至还被曾经得意着的,自负永远都捏在掌心的靖王给打了。
那苏果还不看笑话啊?
苏琴下意识看向苏果。
苏果已经笑得打滚儿了。
就……心眼儿特别小。
看见苏果因为自己挨打竟然这么高兴,苏琴几乎无法喘息。
她用力地挣扎,却无法挣脱眼前的禁锢,又是羞愤,又是剧痛,一时哭了起来。
看着她这么可怜的样子,苏果急忙对一旁的內侍说道,“再给我拿几根鸡腿。”真是胃口大开,毛团看着这曾经恩恩爱爱,不顾一切阻力走到了一起的一双男女,又忍不住想到,上辈子的时候,靖王也曾经气势汹汹地一巴掌在苏琴的面前打得苏果头破血流。
他的脸色同样那么狰狞,对苏果的解释无动于衷,并且揽着苏琴的腰肢,在苏琴端庄的笑容里骂了苏果一句“贱人”。
那一句冷冰冰,居高临下的话击碎了苏果的内心。
叫她生无可恋。
而那个时候,靖王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未必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
如薛简所说,若那书生当真爱苏果入骨,当初靖王大婚的时候,为何那男人人影都不见?
若是真的已经决定撒手,又为何在那么要紧的时候又冒了出来,口口声声恋恋不舍。
而如今,靖王嘴里的“贱妇”成了苏琴了。
“殿下,我没有。我是清白的。”世人都知道自己已经是靖王的小妾,苏琴便哭着辩解。然而在她看向靖王那扭曲又厌恶的目光,却一下子怔忡了起来。
此刻靖王眼底的厌恶,到底是来源于此刻被她在宫中丢了脸,还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对她不耐烦了呢?她怔怔地看着靖王流泪,若是从前,一滴眼泪落下来,靖王已经心疼万分。可是如今,哪怕她流了这样多的眼泪,他却已经无动于衷。
那一时间的怔忡之下,薛简已经看向南阳侯。
南阳侯在他冰冷的目光里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这可是在宫里。
在御前闹成这样,谁管有没有苦衷啊1
“陛,陛下。”他顾不得自己的女儿了,匆忙上前跪在薛简的面前满头是汗地说道,“臣有罪。”
“你的确有罪。”薛简不笑了,脸色漠然地说道。
这一句话叫南阳侯骇然。
说句实话,做臣子的最喜欢在皇帝陛下的面前说的就是什么“臣有罪”,“臣惶恐”之类的。其实也只不过是嘴上这么说说,大家谁也不当真。可是当皇帝认真地要顺着他这意思计较,那还了得啊?
南阳侯只觉得浑身发软,不久之前挨的打伤口还没有好利索,疼得厉害。
他战战兢兢地在薛简冰冷的声音里抬头,求助地看向靠着薛简正笑得揉眼睛的小姑娘。看到庶女在薛简的身边这么自在,他心中又有几分惊喜,急忙对苏果露出了求救的目光。
苏果置之不理。
南阳侯看着这没良心的庶女惊呆了。
“阿果,你替为父说句话吧。”南阳侯只能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为你说话?”苏果茫然地问道。
她把目光从正热闹着闹着家庭伦理剧的靖王与苏琴的身上转移,落在南阳侯的脸上,歪了歪小脑袋,顺手提着一根鸡腿啃着,哼哼着说道,“当初逼着我嫁给靖王的时候,你为我说话了么?”见南阳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笑眯眯地问道,“当初,我的生母被污蔑与人有染,你替她说话了么?”
她的眼睛清澈漂亮,没有半点阴郁,可是她的话却仿佛一把冰冷的刀锋,用力地扎进了南阳侯的心里。
他只觉得满心刺痛与惶恐,看着这个笑眯眯的苏果,竟然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女儿。
曾经的庶女的印象那么模糊。
他甚至有些记不起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孩子。
只知道她总是垂着头,在他挑剔与无视的目光里默默地走开。
真正的苏果,是这样言辞充满锋芒,连笑容都叫人畏惧的姑娘么?
还有,他以为她早就忘记了她的生母。
可是原来,她竟然还记得。
“阿果,你生母她……”
“你是想说她红杏出墙,还是想说她身份卑贱。”苏果打断了南阳侯的话,啃着鸡腿含糊地说道,“反正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不如今日跟你说个明白。她的确只是一个被人送来的玩意儿,给你消遣解闷儿的,大概在你的眼里,她并不算值得被人尊重的人。”
有些妾室是自愿并且主动要做妾,可是那个女人不是。她从小被卖入歌伎坊,一辈子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就这样被送给一个看不起她的男人,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可怜女子。她有了身孕,也从未想过要去争夺什么,只是有了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有了生活上的寄托,她多高兴啊。
可是这个早就把她丢到脑后的男人又对她做了什么?
“她的确身份卑贱。可是你收她入府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她身份卑贱?当真那么嫌弃又要和她睡在一处,真是委屈尊贵的侯爷了。”见南阳侯脸色忽青忽白地看着自己,苏果吃了一根鸡腿浑身全是劲儿,看着他便眨着眼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想说她红杏出墙。那就更可笑。她有没有能力红杏出墙,你心里最明白不过。南阳侯府后宅又不是漏斗,由着男人钻进去。如果当真这么容易就叫人有机可乘,那你就得想想,你后宅的女人,包括你的正室,她们是不是也很容易接触到外男了。”
这话就很不怀好意了,南阳侯人到中年却依旧算得上英俊的脸气得通红。可是见到薛简一只手轻轻地揽住苏果的腰肢,摆明了要为苏果撑腰,南阳侯……怂了。
谁敢和皇帝陛下对着干呢?
“阿果,难道你是在怨恨为父么?”南阳侯被问得哑口无言,在薛简冰冷的目光里明白,这恐怕是陛下的意思。
因为宠爱苏果,所以要找后账了。
他闭了闭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他曾经看重他的妻子还有一双嫡女嫡子。
可如果苏果真的成为皇后,成为母仪天下的女子,日后还可能生下储君,那他就要想一想,南阳侯府的未来,还要不要为了南阳侯夫人母子三个就与苏果对着干了。
既然苏果是翻当年旧事,南阳侯便看着苏果诚恳地说道,“你说得没错。当年的事……我心里是爱极了你的生母,从未嫌弃她卑贱。她亡故之后,我对你避而不见,也只不过是每一次见到你就想到她,因此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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