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黎
乔安突然笑起来,又郑重地说:“大哥,你要走那登天之路,我做不了梯子,不能替你去踏刀山火海,那我就努力帮你扶一扶梯子。”
李稷怔怔看着她,眸色像是有微微的波光在闪动。
“你要做什么?”
李稷拒绝:“你这份心意大哥知道了,但是大哥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只用管好你自……”
“大人!”
陆翼突然在门外扬声:“大人,刚传来消息,御史车架快要抵达栾城外了。”
“什么?”
李稷蹙眉:“不是说还有两三日才到吗?”
“约莫是抄了近路。”
外面又传来葛先生的声音:“大人,他们提前过来,怕就是为了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等还是尽快出城准备才好。”
倒是打得好算盘。
李稷勾起唇角,冷冷一笑,转身快步往外走,走到门槛,才想起什么,转身:“你这些日子待在家里,少出门。”
那些人来势汹汹,无论是阴谋阳谋,他已然如鱼得水、应对自如,但是他不愿意乔安也受这份委屈,干脆就避过去吧。
乔安没说好不好,只点头:“大哥放心,我知道的。”
李稷以为她答应了,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乔安看着李稷的背影,眼神逐渐坚定。
大哥努力不让她受委屈,那她也要努力帮大哥不受委屈。
“来人!”
乔安扬声吩咐:“把这些荷花都尽快收拾出来!”
她要给天下人,演一场大戏。
…………
“蛮夷之地,穷乡僻壤,不过如此。”
浩浩荡荡的车架驶入栾城,在别苑前徐徐停下,为首的车架中,奴仆们恭敬地掀开车帘,神色倨傲的华服青年走下来,环顾四周,看着那三三两两明显是废墟重建后的建筑,眼神愈发轻蔑。
韩王世子、殷云成对着后一辆马车嗤笑:“三妹,你看看,这李稷之前那般得父王看重,特意点到了这河北道做将军,我还当是他有多大的本事,现在看来,这冷清清的城池,也不过如此。”
“烦死了。”
蛮横的女声带着满满的烦躁,后面车架的帘子猛地被掀开,露出一张妆容精致却满是挑剔不耐的脸:“走这么远已经够累了,为什么让我住这样的破地方?”
华悦郡主心里满是不悦,甚至是愤怒。
父王竟然要将她许配给李稷。
李稷是什么人,军户出身的泥腿子,攀了天大的高枝得到了父王的看重,说是这河北道镇守一方的大将,但是在她看来,归根结底那也只是他们的家臣,再说得难听些,也不过是他们韩王府的一条狗!
天下有那么多名门氏族,那么多封疆大吏,她韩王府高高在上,连庶姐妹们都嫁入名门,她华悦更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嫁给一条家犬?他李稷配吗?!
想到这儿,华悦更加愤怒,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到李稷身上,尖声厉喝:“李稷何在?我们远道而来,难道还要请他出来不成?!”
“聒噪。”
阴骘冰冷的嗤笑伴随着阵阵踏马声而来,扬起的尘沙瞬间溅了所有人一身。
殷云成被迫吃了一口尘沙,勃然大怒:“殷云晏,你故意的!”
铁甲银光的将士们往两边让开,让出一匹高头骏马,以及骑在马上,一身玄甲赤色披风的青年漫不经心纵马踱步而来,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瞥,阴冷狠戾的杀气刀子般剐过他的脸。
殷云成看着那美艳嗜血到诡谲的青年,嚣张的气势突然弱下来,心头渐渐发寒。
“便是故意的,又如何?”
殷云晏居高临下盯着他,刀锋般薄而艳丽的唇瓣微微勾起,寒意泛着近乎猖狂的血腥气:“难道你还敢讨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殷云晏:我来找我的小仙女了。
乔安(关切):牙还漏风吗?
殷云晏:……
殷云晏(咬牙切齿):我来打死那个该死的女人了!
第101章 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脸日常(十六)
“你能奈我如何?”
轻飘飘的声音, 溢满着腥风血雨的杀气。
韩王世子和华悦郡主对上殷云晏倨傲冰冷的眼神,同时打了个寒颤。
华悦郡主娇纵跋扈,却向来杵这个诡谲狠辣的堂兄, 尤其是看见他那双浅碧色的妖魔般的眼睛,更是让她心里发虚。
华悦郡主刚才叫嚣的气焰小了下来,拽了拽韩王世子的袖子:“哥哥, 要不咱们……”
韩王世子却更是恼羞成怒。
那边御史及其他一众官员也纷纷下了车, 都往这边看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还有自己的妹妹在这儿, 韩王世子怎么能退让, 那他以后势必变成全天下的笑柄。
“放肆!殷云晏你欺人太甚!”
韩王世子怒喝:“你我同为亲王世子, 论辈分我还当是你堂兄, 你怎敢如此对我说话?简直目无尊长、大逆不道——”
“唰——”
齐刷刷地长剑出鞘, 雪亮的刀锋反射着猎猎寒光。
韩王世子瞬间骇得往后倒退几步,瞪着眼睛看着殷云晏身后同时拔剑的亲军们。
“你也配说我大逆不道?”
殷云晏居高临下盯着面露惊恐的殷云成,忽地掀起唇角,语气凉薄威胁:“殷云成, 我劝你识相些, 否则,你知道的, 我在战场上打杀惯了, 手下的人若是没个轻重,后悔的可一定是你,毕竟……”
殷云晏嗤笑了一声:“你父王如今已经是焦头烂额,即便是死个儿子,想必也没精力大张旗鼓地报仇,毕竟儿子, 他还有的是,你说是不是?”
韩王世子和华悦郡主悚然一惊,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殷云晏看着他们惊惧的眼神,突然仰头哈哈大笑,笑得猖狂又肆意。
韩王世子胆寒,疯子,就是个疯子:“你你——”
李稷看着这一幕,却是笑了。
葛先生说:“都说楚王世子行事癫狂,果然如此。 ”
“我倒觉得他说得有理。”
李稷淡淡一笑:“儿子多了,死了一个,的确是再立一个便罢了。”
葛先生一愣,别有意味地看向他,李稷已经掸了掸宽袖,大步向前,温声说:“臣河北道明威将军李稷,恭迎御史、两位世子及郡主殿下。”
所有人倏然扭头看来。
殷云晏看见李稷,骤然眯起眼,眼神刀割一般锋冷,李稷却连眉头都没挑一下,只含笑拱手,端得是清隽卓绝、风度翩翩——与刚才退避的韩王世子形成天壤之别。
看见李稷,华悦郡主却是眼前一亮。
看着他儒雅俊秀的容貌,彬彬有礼的姿态,华悦郡主心口都停跳了一拍,突然觉得,似乎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韩王世子看见态度谦敬的李稷,顿时重拾了被殷云晏踩下去的威风,倨傲地说:“你怎么才来,怎么做事的,知道我们等了多久。”
李稷像是没听见他颐指气使的语气,仍然微笑:“臣不知御史车架提前抵达,才刚收到消息,有怠慢之处,请世子见谅。”
说着李稷侧开身:“臣已收拾好别苑,一切都按照世子的意思布置,又已备好酒席,为诸位接风洗尘。”
韩王世子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觉得李稷捧上来的面子很是识相,他正好怕和殷云晏那个疯子纠缠下去,当即清了清嗓子:“三妹一路跋涉也累了,快进去休整休整吧。”
华悦郡主和她哥哥是一个心思,当即昂着下巴往别苑里走,路过李稷时,看他风姿清俊绰约,描摹精致的眼尾勾了他一眼。
可惜李稷垂着眼,一派守礼端正的架势,丝毫没看懂她的暗示。
华悦郡主心头莫名的不甘,跺了跺脚,怒气冲冲地走了。
御史和一众官员也与李稷拱手,车架源源不断驶进别苑,最后只剩下殷云晏的队伍。
殷云晏突然翻身下马,缓缓走到李稷旁边。
李稷拱手:“世子,请。”
殷云晏把玩着马鞭的尾刺,嗤笑:“李稷,你这样卑躬屈膝的样子,真是令我作呕。”
李稷淡笑:“世子位高,臣官小位卑,此乃礼仪,便是卑躬屈膝,也是应当。”
“你以为我作呕的是你卑躬屈膝吗?不,你乐得看你跪在地上对我三叩九拜。”
殷云晏压低声音,颇为恶意:“我只是恶心,你即使低着头,你眼睛里也闪烁着野心和傲慢。”
那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眼神。
殷云晏从来厌恶李稷,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同类之间的警惕和杀意。
这个军户出身、气质文弱、所有人眼中攀高枝才成为一方大将的青年,朝廷看轻了他,韩王看轻了他,连他的父王都看轻了他。
但是殷云晏却从来把他当心头大患,只想将他杀之而后快。
李稷微笑:“世子说什么,臣听不明白。”
殷云晏盯着那双漆黑含笑的眸子。
这是他熟悉的眼神——一个枭雄的眼神。
“听不明白没关系。”
殷云晏骤然冷笑,低声说:“因为早晚一日,我会亲自砍下你的脑袋。”
李稷看着他,突然也笑了笑,轻声慢语:“世子之心,亦如我意。”
殷云晏眉目骤然一寒,冷冷盯着李稷,紧了紧拳,骤然转身大步往别苑去。
李稷看着他的背影,眉目的笑意渐渐散去,斯文俊秀的眉目,显得格外残酷凉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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