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储黛
元聿漫不经意翻开冷青檀的文章,随意道:“晏卿你怕是并不知,今日的题目名为国士,开局对冷青檀并不利。那翰林学士一贯是个有风骨傲气的,百官交口称赞,还道他必赢。”
说罢,目光凝在那卷纸之上,唇却微微上扬:“确是好文章,辞藻珠玑,运笔纵横,能写出这文章的,大抵就算是国士了。”
“来,传给晏相一观。”
郑保立刻步上去,取了文章卷纸,交到了晏准手里。
晏准也是第二次见冷青檀的文,比起几年前那篇科举文章,又成熟了不少,当年可以看出是少年人手笔,如今却看不出了,虽字字铿锵,但修缮得珠圆玉润,读来不会有磕绊晦涩、出格之感。
这几年在昭明寺主管审理刑罚,功课文章是一点没有落下的。
相比今日的冷青檀,他自己也无十分把握能赢。
可是偏教她激出了血性,这一瞬间,竟遗憾不是自己与她较量。
但她赢了这场是好事,行止馆目前饱受非议,如此,也可让这些声音小些,不至于太为难她了。
晏准修长的睫羽微微低垂,眼中渐次翻涌而起的心绪莫可名状,但过于熟知晏准的元聿还是发现了端倪,晏准清高自傲,极重颜面,有些话还是莫说穿为好。
冷青檀再一次用实力证明了,她的殿试一甲当之不愧,少傅之职绝不是陛下有心偏颇赠予,而是舍她其谁,当仁不让。
行止馆只需改建,在国子监比试之后,工部也开始卖力了。
扩建规模不算小,前前后后张罗了很久,到了即将修葺成功之际,元聿亲自出宫监督工程了。
这日岳弯弯一人躺在床帐中,娇慵无力,懒懒地出着神。
听说那几对服食了得子丸的后来多半也怀上了孩儿,江瓒炼制的药还有盈余,他家的小门童说,这药后来又有好些无子的夫妇来求,如今好消息是陆陆续续一个一个地传了回来,眼看这药丸已不剩了。
她想到这儿便有些脸热。
服用那药丸之后的几日里,她实在没少缠着元聿,把他折腾得够呛,到了后来,肉眼可见陛下身子吃不消了,他甚至总是躲着她,而她一刻不和他缠着都不行。
眼见他国事重,还有抽空分神填饱她的不满欲求,每日里精神倦怠至极,眼底也冒出了黑影,人也靡靡不振了,她虽然还很想要,可也只好暗暗地咬牙忍着,决计不再给她的陛下添负担。
好在这药能熬过来,忍忍就好了。
但忍过了之后,副作用又开始明显了。
药性一过,她发现自己一点欲望都没有了,每日对着赤身露体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她一点想吃的念头都没有!
元聿一缓过来,立刻就察觉到了,皇后对自己丧失了兴趣!
面对皇后的冷淡,陛下每晚只好默默忍着抠墙。
岳弯弯是越来越察觉到,或许不是副作用作祟,而是,隐隐约约、迷迷糊糊……可能真的怀上了。
这个念头让她惊讶,羞怯,欢喜。在岳家村时,听人恭贺结婚时都说什么三年抱俩,好像这就是顶好的事了,没想到如今竟真的让她撞上了,要是这个节骨眼又怀上,那可不就是三年抱俩?
她在床帏之中滚来滚去,还不敢肯定,可是心里好像又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预设的念头,欢喜上来,是堵也堵不住。
好不容易,才挨在枕上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拥着衾被坐起,按了会脑袋,正要找人服侍梳洗,把小公主抱过来,但妆成突然报了一个坏消息:“陛下在城中遇刺了。”
刹那之间一道黑光照着岳弯弯灵台劈了过来,人还没清醒完全,差点儿一头栽倒下去跌回被中,但幸而妆成反应极快,立刻补了句:“陛下无事,没有受伤。”
岳弯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揉了揉额头,连声问道:“怎么会遇刺?有没有查到,何人所为,派了多少人?陛下身边有无伤亡?”
妆成忙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和盘托出:“不知道是谁派的杀手,只知他们来势汹汹,当时陛下的车才到南街,那街市上突然窜出来了十几只野猫。”
一听到“猫”这个字,岳弯弯反应激烈地弹了一下。
怎么办,元聿最是怕猫,他就算没受外伤,可是……
到底是谁,这京都之中还有谁知道元聿的弱点,想要置他于死地?
“不行,我要去宫门,我要亲自去接陛下!”
岳弯弯着急地拾起了自己的丝履,伸手便胡乱地套在了脚上,起身欲往外走。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便与赶回来的元聿撞了个满怀,一阵眼冒金星之后,她捂住了额头后退半步,正被元聿抱住了细软腰肢,拖着带着,送到了罗汉床铺得精细一丝不苟的竹席上,查看她的额头是否被他的胸骨撞出了红印。
若是以往她早该娇嗔着一记粉拳打过来了,此时却只顾着上下看他有没有伤,元聿心尖一暖,握住了她躁动的两只小手,在手背上吻了吻,“朕无事。”
岳弯弯不信,直至终于在他的衣摆上不起眼的一角发现了一丝血痕,“你看!”
元聿拎起袍服一角,有些暗恨今日便装出行,着了身浅月白的锦袍,这猩红的血迹印在袍角,犹如盘枝红梅,凛凛怒放。
他看了几眼,便无动于衷地道:“不是我的。”
应是方才杀了几个刺客,不小心染上了血迹。
岳弯弯不信,非要扒了他衣裳检查,元聿无奈地任由皇后脱去了外裳,她上下检查,拿鼻子嗅着,看看可还有别的血腥。
检查完了,仍是不信,狐疑地盯着元聿的面。
他叹了一声,再度将皇后的玉腕握住,将她扯回了自己的怀中,令她就着自己不得逃脱,就倚靠在他怀中,他用臂膀紧箍住她的小腰,贪婪地嗅着她发间馨香。
“弯弯,你是朕的救命恩人。”
“我?”
她疑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信。方才的情况一定有些糟糕,她人根本不在他身边,他纵然受伤了,都没人心疼。
元聿微笑:“是你。”
这一缕熟悉的香,让他心魂安定,免了他的颠沛流离,无所归依。
要不是她,他真还会一直孤僻,紧锁着内心深处那个自己,当那十几只猫一齐冲向他时,他便无力再抵挡刺客的长刀了。
是他的弯弯,在最危急的时刻,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此刻温香软玉抱满怀,元聿不想再忍了,他打横抱起岳弯弯,打算和小妻子亲密温存一下,弥补今日的惊魂,身后识趣的宫人都已经打算退去了,岳弯弯却突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无力地垂落了原本勾住他脖颈的手臂。
元聿脚步一顿,晃了晃怀中的娇躯,不动。
“弯弯?”
身后妆成等人更是停住了脚步,诧异地奔了过来。
“速去请太医!”元聿原本胸中的柔情蜜意顷刻散尽,着慌起来。
妆成立刻折身命人去太医院。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太医院的院首亲自为皇后诊断,花白胡子一颤,一缕喜色溢出眼眶。
“恭喜陛下,是喜脉,娘娘这是又怀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结束,还有几个去向不明的配角,可能放在番外里交代,也可能就真的去向不明了哈哈哈。
番外主要是冷青檀和晏准,当然还有陛下和弯弯的后婚姻时代23333
第103章
阖宫上下, 集体为皇后这次怀孕而奔走相告,无比激动。
好像就差没明言了,她们如今是全部见风使舵, 站在皇后娘娘这边的,那些士族贵女, 是不可能再入宫的了。陛下已经明说了, 他不会再纳妃。陛下唯一的压力, 便是如今大魏还没有太子。
但很快太子也将会来了!
就连崔太妃那边,也备了一份厚礼,命人送到了甘露殿来。
岳弯弯俨然成了最矜贵娇弱的那个。
别人都不在意, 她能感觉到, 元聿却是喜忧参半。
她起初还不知, 明明有了孕,该是好事, 他为何抑郁不乐,一问之下居然才知, 原来元聿是为了得子丸。
因为得子丸, 她怀了孕, 好像就是变相承认了, 他不行!
岳弯弯愣了愣, 还没听完, 就扑在了榻上,笑得直捶床。
被元聿捞起来, 抱在怀里教训了一顿,皮实了,她忍着笑,盯着陛下涨红的俊美无俦的脸, 实在爱极,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抱着他腰,将嘴唇凑过去小声地道:“陛下勿恼,别人不知道,难道弯弯还不知道吗?陛下是最最雄风勇武的那个了……”
元聿的脸更红了,哼了一声,道她知道就好。
说笑归说笑,元聿对这个孩儿也内心也充满了期盼,恨不得时间一直进到岳弯弯生产之后。她怀上第一个孩儿青鸾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她孤零零,一个人受了许多的委屈,吃尽了苦头,若是冒开疆去得再晚点儿,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次,他一定会陪着她,平平安安地产下这个孩儿。
元聿在南城遇刺,当时此刻皆被诛杀,余下的服毒自尽,野猫的出处也无迹可寻。
但料理这桩案子的人,却顺藤摸瓜,怀疑到了宫中枫馆之人的头上。
这枫馆近日里有可疑人等出入,像是有些异状,但还没等到查清原委,便出了重大纰漏。
那稚燕王子,居然李代桃僵,趁着陛下大兴行止馆,街市遇刺之际,趁乱出了宫城。如今留在枫馆的,惟余一只傀儡。
这傀儡替代稚燕在枫馆生活了一段时日,居然无人发现,也无人禀告,致使那稚燕嚣张逃窜,竟不知所踪。
元聿得知以后,也是龙颜不悦,几个主战派趁机敲边鼓,建议陛下即刻发兵,讨伐不信不义的北胡。
“陛下,夷狄敢小视中国,谋刺陛下,此为灭族之大罪!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北胡的单于和阏氏,将稚燕送到神京,本就是因为战败而送心爱的王子前来神京为质,他来以后,先是害得皇后险些遇难,又行刺陛下,搅得神京天翻地覆,若还容忍之,岂不是放纵天下蛮夷,都敢欺凌我天.朝上国?”
几个主战派叽叽喳喳吵嚷不休,唯独陛下不为所动,御座之上,俊容凛然而冷漠。
直至他们终于意识到,终于停下来时,元聿冷静的沉嗓传了出来:“区区稚燕,敢说将朕的皇都搅弄得天翻地覆?司徒公未免言过其实。”
“陛下……”
“陛下……”
主战派们犹不死心,继续激烈慷慨陈词。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北胡都敢行刺大魏君王了,何必还瞻前顾后,只需长驱直入,打得他们不能还手!
我朝有精兵良将,加上这几年风调雨顺,天子藏富于民,若真要战,壮丁、粮草补给这些都非常充足,而我们大魏的军队枕戈待旦已经很久了,雄心满满,不愁不胜。
元聿驳斥了诸人好战的言论,回了含元殿以后,便没再考虑过这件事。
这些官员,无非是好大喜功,见太平盛世,天子重文抑武,文官爬到了武将上头,他们心有不快,想寻机立功而已。
但出战这并不是小事。
先帝在位之时,只打过两场,此后与北胡人再无战绩,北胡休养生息多年,兵强马壮,大魏虽然不怵,但一旦交战死伤也并不在少,打一场仗,必就是劳民伤财无数,他才兴建行止馆,这当口,不宜起战乱。
否则男儿浴血奋战,马革裹尸,英雄埋骨荒野无以还乡,好事之人必又嘲讽女人没有参战保家卫国,却在神京享受着与男人一般的礼遇,这太过荒谬,陛下有失公允。
这样的言论,几乎立时就会掀起波澜。
思前想后,元聿都不主张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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