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闭眼。”他吻了吻她额间。
一侧,海棠和阿燕都掩袖笑笑。
赵锦诺自觉闭眼,仰首给他画眉。
他果真认真,先是有模有样伸手挑起她下颚,而后细看了看,又伸手在她眉间稍作比量,而后才细致、严谨描眉。
每描一段,还会停下仔细比对,而后再继续。
煞有其事,眸间却带着笑意。
他还记得上一世成亲翌日,他听阿燕和海棠私下说感情好的新婚夫妇,夫君第二日都会夫人画眉。
他也不太懂,反正非要闹着给她画眉就是。
他又不会,但就觉得好玩,那时的阿玉刚被他胡搅蛮缠折腾了一晚,连多余同他争执的力气都没有,他非要画,她也没多说。他却觉得越花越有意思,眉毛越画越粗,最后近乎画成了两条毛毛虫那么粗,他捧腹大笑,觉得好玩至极,阿玉险些没被他气炸,拿起螺子黛画了他一脸。
他是真惹到了她。
他不是非闹着要画眉吗?
她日后天天都让他画,不想画,哭着也要画完,画得不好,就画到好为止,画好了,才可以出去玩,才可以吃饭,才可以亲亲,才可以做旁的事情。
他后来也果真记忆犹新。
再后来,清晨醒来几乎天天都是他给她画眉。
许久之后回忆,却是他每日同她最在一处温馨的一段,她会一面问他好了吗,一面偷偷睁眼看铜镜中,他亦如此,将她的面容如同烙印般落在心中。
只是那时的他还是傻乎乎的,不知道这是她同他的闺房之乐。
亦不知他替她画眉时,她一直美目看他,那时她眸间的笑意和温暖悉数都是给他一人的。
他浑然不知。
……
眼下,阮奕继续描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份外让人动容。
海棠和阿燕面面相觑,二公子不仅是会描眉,还描得相当好才是。
既对称,又有眉峰,多余的一概没有,似是,放在别处,需得是多年替人画眉的人会有的功底。
但二公子尚且才成亲,定然不会是长久习得,这些话便是心中疑惑,也不能胡乱道起,便只能权当是特意为新婚翌日,夫妻二人的闺房之乐狠花了些时候学的,便也说得通了。
赵锦诺看不见,但感觉阮奕拿螺子黛给她画眉的架势,不像是有假。而阿燕和海棠又在一侧,若是他乱来,早就一个惊呼,一个提醒了,但眼下,似是都在认真看着,连稍许提醒和笑声都没有,许是还应当画得很好……
赵锦诺心底澄澈,却轻咳两声,“好了吗?”
他轻声道,“再等等。”
他言罢,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眉脚,应是差不多在最后调整了。
赵锦诺心中从早前的担心变得竟有几分期待。
“先别睁眼。”阮奕又挑起她下颚,仔细看了看,应是满意了,这次扶着她的肩膀转身,让她对着铜镜前,遂开口,“好了。”
赵锦诺缓缓睁眼,先前还有些忐忑,眼下便只有震惊——他不是会不会画,而是画得太好了。
赵锦诺错愕看他,“你怎么画得这么好?”
他俯身吻上她侧颊,暧昧道,“闺房之乐啊,我又不单只是画眉这件事好,我旁的事情也好,是不是,夫人……”
赵锦诺愣了愣,兀得涨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不不不,你还是傻子比较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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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凌晨去了,勿等
第76章 敬茶
等宋妈妈端了早饭来外阁间, 内屋闺房之乐的闹剧也正好告一段落。
宋妈妈总怕他们迟了,多加催促,用了早饭便该要去阮尚书和郁夫人苑中敬茶, 不能迟……
赵锦诺还未应声, 阮奕便一一应好,也牵着她的手听话去外阁间用饭。
喝粥的时候,赵锦诺甚至都有错觉。
—— 阮奕似是很听宋妈妈的话,宋妈妈说的, 他仿佛大都不经头脑便应了。
宋妈妈让他喝粥,他就喝。
宋妈妈让他尝尝旁的,他立刻便夹。
宋妈妈人是好人, 旁人却多嫌宋妈妈啰嗦又胆小了些,若不是熟悉宋妈妈的人,宋妈妈的碎碎念许是会让人听得几分燥意的,但似是在阮奕这里,却仍旧耐心又温和得听着,分毫不觉旁的。
赵锦诺甚至觉得, 在阮奕眼中, 宋妈妈像是一个照顾了他很久的亲人。
他很信赖她。
赵锦诺也不知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只是一面喝粥, 一面心中诧异着, 却没有出声。
等差不多到时辰了, 郁夫人身边的陶妈妈来了苑中,本是想问一声宋妈妈,他二人可是起了,却见宋妈妈守着两人连早饭都按时用完了。
陶妈妈笑了笑,说夫人还同大人说怕是要晚些, 那她赶紧去偏厅中回大人和夫人一声。敬茶礼都是准备好了的,只是陶妈妈未想到新娘子和身边的人如此周全。
等用了早饭,赵锦诺又补了些妆,这才由阮奕领着,去偏厅给阮尚书和郁夫人敬茶。
宋妈妈和海棠、阿燕一道跟着。
阮奕屋中早前就没有管事妈妈,屋中伺候的丫鬟也因为大白的事情被阮奕闹腾走了好几个,最后只放了从小跟着他的周亮一人,屋中这才相安无事。周亮是陶妈妈的儿子,所以阮奕屋中早前只有小厮照顾,没有管事妈妈和丫鬟,所以宋妈妈和海棠、阿燕、杜鹃来了苑中,便正好可以照顾阮奕和锦诺房中琐事,
比起赵府,阮家的宅子便大了许多。
阮奕牵着她一面走,一面亲切同她说起这是家中何处,似是分毫违和感都未有。宋妈妈几人跟在身后,都看得出来姑爷对小姐是很是喜欢,恨不得诸事都亲力亲为。
去偏厅的一路,阮府中各处仍是挂着喜庆红绸,张灯结彩,沿途遇见的小厮和婢女都停下来朝二人行礼,问候得是一声二公子,二奶奶。赵锦诺起初还有些不习惯,多是牵着他的阮奕大方应声,但等这一路行至偏厅,似是招呼的人多了,便也慢慢耳顺了。
等到偏厅,阮尚书和郁夫人都已在主位等候了。
阮旭也在偏厅中,眸含笑意看着阮奕牵着赵锦诺上前。
“爹,娘!”阮奕低眉拱手,赵锦诺亦低头福了福身。
“都起来吧。”阮尚书和善。
阮奕和赵锦诺这才抬眸,昨日拜堂成亲,众人都是不见赵锦诺模样的,她今日也着一身大红色的喜庆衣裳,妆容得体,又透着几分明艳动人,亦有新妇的温婉端庄,看着便赏心悦目。阮奕又是一直牵着她的,足见二人新婚燕尔,感情很好。
郁夫人心中很满意。
遂看了眼身侧的陶妈妈一眼,陶妈妈会意上前,“二公子,二奶奶,该给大人和夫人敬茶了。”
两人颔首。
偏厅中伺候的丫鬟便上前,手中捧着托盘,托盘上放了四枚茶盏。
阮奕扶了赵锦诺,一起先在阮鹏程跟前跪下。
阮家尚是阮鹏程当家,第一杯茶,当是赵锦诺敬茶给阮鹏程。
陶妈妈上前,从托盘中取下茶盏递到赵锦诺手中,笑道,“请二奶奶给大人敬茶。”
赵锦诺身子跪直,双手将茶杯举过额头,低眉恭顺道,“爹,请喝茶。”
阮鹏程微笑接过,而后端在手中象征性轻抿了一口,随即放在一侧的桌上,又拿起桌上早前备好的红包,递到赵锦诺手中,温声莞尔,“望你们夫妻和睦,诸事相互扶持,相敬如宾。”
赵锦诺双手接过,又颔首应了声,“多谢谢。”
身后的宋妈妈上前。
赵锦诺将方才的红包递于宋妈妈,宋妈妈一道收好。
陶妈妈又道,“请二公子敬茶。”
一面将茶盏端给阮奕,阮奕亦如法炮制,“爹,请喝茶。”
阮鹏程接过,而后也递给阮奕一个红包,语气中便多是叮嘱,“成家立业,心思多放在朝中,亦多需体恤自己的新婚妻子,屋中和睦,方能家和万事兴。”
阮奕接过,笑着应道,“多谢爹。”
宋妈妈上前,阮奕也一并将红包递于宋妈妈手中。
“请二奶奶向夫人敬茶。”陶妈妈又递了茶盏到赵锦诺手中。
郁夫人一直对她照拂,便是早前在乾州,也曾问过她可是真的愿意嫁给阮奕,她自幼失了娘亲,同阮奕成亲后,郁夫人便是她的娘亲,她亦会孝顺照顾。
赵锦诺将茶盏高举过眉心,“娘,请喝茶。”
郁夫人笑容款款接过。
偏厅中都看得出来,郁夫人对这个儿媳既满意,也照顾。
郁夫人轻轻吹了吹,亦微抿了一口,温和的笑意挂在脸上,也将早前备好的红包递于她手中,“好孩子,望你们夫妻二人日后一直和和美美,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赵锦诺含羞低头,已伸手接过,“多谢娘!”
郁夫人笑着点头。
最后,陶妈妈再将茶盏递于阮奕,“二公子给夫人敬茶。”
阮奕端起茶盏,眸间的暖意在郁夫人跟前更无所遁形,“娘,喝茶。”
他自是记得他出意外的这段时日里,娘亲日日为他奔走,便是他一直未好,也未放弃过他,诸事为他奔波。上一世的时候,他一直傻着,是娘亲的心中的心结,后来阮家因朝中之事受了牵连,父亲母亲都流放途中过世,后来他好了,却连好好尽孝的机会都没有……
那时敬茶的时候,他还是傻的,胡闹时还需阿玉和娘亲哄着。
但眼下,亦换他守好娘亲。
郁夫人自然不知晓他心中的曲折反复,但母子连心,他眼中的情绪,郁夫人能感受到不同,只道他成亲之后,长大了,亦懂得体恤父母,当下接过他这杯茶,浅浅尝了口,眸间些许氤氲之气,叹道,“锦诺是好孩子,你莫要辜负,能患难与共,也能一路荣华。”
阮奕接过她递来的红包,眼底也有碎莹几许,“奕儿都记住了,娘!”
郁夫人伸手抵了抵鼻尖,些许感慨在其中。
早前他出了意外,她操碎了心,也是未曾想成亲了,人也好了,阮府这是双喜临门。
郁夫人这才伸手,扶了他二人起身,又朝阮奕叮嘱道,“日后,可不许欺负锦诺,娘亲饶不了你……”
俨然已经站在锦诺这一处。
阮奕笑笑,尚且来不及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