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reative皎皎
她深吸一口气,就要开口,却听彩玲说出了更大的消息。
“你自打做了贵人,对我是百般不耐,生怕我有个露脸的差事,与你一样一朝飞升,当初六阿哥还未出世,你就说等彻底翻身后将我调到六阿哥身边当差,你做到了吗?”
她看着殿内众人,再也没了初时的惶恐不安,笑得大胆肆意,乌雅贵人眼皮子直跳,“难道众位娘娘就不好奇,她为何对奴婢这般不耐了,依旧百般忍让吗?”
乌雅贵人一眼望过去,眼神狠辣无比,“你住口!还敢攀诬!”
彩玲却不理会她,“因为我们家捏着乌雅家天大的把柄啊!她哥哥仗着宫里的妹妹,卖官鬻爵,杀了赫舍里家的在旗旗人啊!”
此话一出,满宫哗然。
佟贵妃双目圆睁,不由站起了身。
乌雅贵人的面色却是在一瞬间灰败。
正巧这时,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还有博尔济吉特庶妃也到了。
众人忙起身行礼,将两位请上上座,一屋子人跪着,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佟贵妃将自己的污蔑云淡风轻一提带过,太皇太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下面的人神色也越发冷漠,面上带着讥笑。
太皇太后打断道:“误会?什么误会能叫靖嫔请来我与琪琪格来做主的地步?贵妃,你协理六宫,应当做表率,更为公允才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如今对自己的错遮遮掩掩,语焉不详,那我与琪琪格不过问后宫事之时,这儿岂不就是你的一言堂?”
“承认自己错了,有那么难吗?”
被太皇太后一顿教训,佟贵妃面有难堪,更多地却是在意太皇太后要分开后宫权柄一事,忙道:“妾知错了,闻得太皇太后训诫,实在羞愧不已,是妾偏听偏信,不问因由,不问根源,便自顾自地认定了靖嫔有罪,更不该因着想要逃避自己错了的现实,而将事情含糊揭过,”她咬咬牙,跪着转身,“靖嫔妹妹,这次是我的错,是我糊涂了,猪油蒙了心,又拉不下面子认错,是我错了,我不奢望妹妹就此原谅,只希望你消消气,日后咱们好生相处就是了。”
佟贵妃这一番话说得倒是诚恳,心里想的就不知道是什么样了。
富察舜华冷着脸,面上和缓了不少,“贵妃也是心急,心急就容易出错,在维护后宫秩序这一块儿,若明白了,我自然支持。”
“贵妃还是接着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说下面的事情吧,我这事儿与那个相比,实在微不足道了些。”
贵妃似是才想起来,又转回身,“这个背主的宫女,咬出了乌雅家的大事,她说,乌雅家的长子,卖一些低位官职,在狎妓时,醉酒说了出来,因此事被要挟,错手杀了赫舍里家的在旗旗人。”
太皇太后目光震动,直直射向乌雅贵人。
就算是微末小官,无足轻重,那也不是后宫该插手的!
乌雅贵人被太皇太后的威势吓得浑身一震,头越发低了。
“皇帝已经下了早朝,我已派苏麻去请他了,这事儿,事关前朝,后宫做不得主,咱们大清立国,若非紧要关头,后宫不得干政,乌雅氏,你们家,越线了。”
更何况其中还横亘着一条人命,还是元后家的旁支子弟,这事儿,皇帝也不会善了。
四阿哥有这样的一个生母,当真是造了孽了。
可这养母……
看了眼低眉顺眼的佟贵妃,太皇太后撇过脸去。
待孩子好倒是好,就怕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将四阿哥扔到脑后了。
罢罢,左右是玄烨自己的孩子,他自己操这份心吧。
“都起来坐下吧,等着皇帝过来,看他如何处置这件事儿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梁九功尖利的嗓音响起,刚落座的一群人又是站了起来。
“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康熙将人叫起,对着上首二人行礼,“皇玛麽,皇额涅,匆匆叫了我来,是有何事?怎的在贵妃的承乾宫?”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我晚了,抱歉
第48章 落定
太皇太后摆摆手, “叫贵妃再和你说一遍吧,真是糟心!”
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座熟知内情的人在这儿杵着,贵妃再也不敢耍小心眼了, 连自己的过失, 都如是禀告, 不偏不倚。
越到后头,康熙面上虽不大显,可紧抿着的唇以及室内越发低沉的气压,已是说明了他的心情。
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事儿,朕知道了,辛苦皇玛麽和皇额涅来主持了。”
“前朝的事儿我不多言, 你有分寸, 但后宫之事,靖嫔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端端安安分分的孩子,平白被泼了一身的污水。”
康熙微微颔首,又转头看向贵妃, 温声道:“贵妃,这些日子,也辛苦你打理后宫了。”
佟贵妃刚想说不辛苦, 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抬头看着男人。
他用世间最温和清润的声音,说着毫无温情的话语, “朕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 想是力有不逮。”
她想说并没有,却在男人压迫的目光下说不出话来,“这样, 你和钮妃一同协理后宫,你也能少耗费一些心力,不至于事到临头,出了差错,乱了方寸。”
佟贵妃内心是拒绝的,但她也算了解自己这个表哥,都说出这样一番话了,是明晃晃地表示对自己不满了。
然而,这事儿的确是她处置不当,叫人捏住了,打落了牙齿,也得和血咽下去。
倒是难为皇上,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好歹还有一半儿宫权。
她勉强笑道:“是,多谢皇上关怀,这些日子,的确身子都要虚了,也该好好休息了,一会儿等事情了了,我就派人同钮妃妹妹交接。”
见她如此识趣,康熙对她的不满倒是轻了些许,“你晓得利害就好,身子是自己的。”
“至于乌雅贵人,她虽未曾牵扯其中,但也是知情不报,又设计陷害主位,数度怨怼,贬为庶妃,禁足永和宫后殿,无诏不出!”
“至于六阿哥,也不宜有这样一个不堪的生母,就将玉牒更改,记在敬嫔名下吧。”
闻言,众人自是羡慕嫉妒皆有之。
未曾想自己还能得这样一个天大的便宜,就像天上掉了一个馅饼一样,将她砸得晕乎乎的,如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谢恩,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玉牒虽是十年一修,但皇帝金口玉言,当着众人的面儿,再无更改的可能了。
佟贵妃也有些心动,但她此时不宜张口,皇上若真有这个意思,不必她多言,若没有这个意思,她说破嘴皮子,四阿哥仍是在乌雅氏的名下。
四阿哥不论怎么样,以乌雅氏这个德行,玉牒是一定要改的,就是不知道到谁名下而已。
乌雅氏却是梨花带雨地低泣起来,“皇上,皇上,求您明察啊,妾是冤枉的,妾不曾害过富察……靖嫔娘娘,真的不曾,求您网开一面,六阿哥是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您开恩啊,骨肉分离之痛,最是难忍啊!”
“还有妾的哥哥做下的事情,妾不知啊,妾人在宫中,他们如何会与妾说?且妾的哥哥一向温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啊,这一切,皆是有人陷害啊!”
她已是不能生了,四阿哥在佟贵妃手中,能要回来才是天下红雨,六阿哥已是她身边唯一的孩子,唯一的依靠了,若连玉牒都改了,那真是半点关系都没了。
便是日后他有机会荣登大宝,她也不能如孝康章皇后一般,被尊为圣母皇太后了。
何况,六阿哥还小,从小养着,怎么也养熟了,哪还会记得她这个生母?
她在禁足,又被皇上厌弃,内务府都插不进来,敬嫔想要弄死她,易如反掌。
康熙已是看清了这人的秉性,不欲理会。
但敬嫔哪舍得六阿哥得了又还回去?因而出言道:“乌雅庶妃,若你真是一番慈母之心,不若解释一下,为何那个宫女说,你要凭着六阿哥,彻底翻身,再一想到六阿哥出生的好时辰,我就不得不多想。”
“产期都是太医们预估的,谁也不知道是哪一日,六阿哥当初未出世,就饱受谣言困扰,你亦是。”
“出生在二月二,你又怎会知道?难不成你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二月二是好日子,可你前脚说完翻身,后脚就二月二生产,也未免……太神了些。”
闻言,众人皆是神色一震,看向乌雅氏的目光中,有震怒,有幸灾乐祸,有讥讽,还有的是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铺天盖地的恶意朝着乌雅氏而去,令她不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但催产药一事,她做得隐秘,又过去已久,自信便是皇上亲自下令,也只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能轻易给她定罪。
因此,嘴硬道:“敬嫔娘娘属实想得多了,您未曾生育,自然不晓得身为一个母亲,与孩子那种骨血相连,心有灵犀,玄之又玄的感觉,当初四阿哥出生,妾还曾同身边宫人讲过,孩子过个两日就要出生,结果果真就是那一日,四阿哥降世,这本就是身为母亲一种特殊的直觉罢了。”
“妾并无当年汉景帝王皇后或者栗妃的日落其怀或月落其怀的异象,六阿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解释之余还不忘踩一脚敬嫔。
切!谁会信她的鬼话?
就算是真有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六阿哥二月二出世一事,里面也绝对大有文章。
玄之又玄?遇上这样的生母,真是玄了。
敬嫔也不多言语,反正,多说多错,该说的她都说完了,再多说,才是被人怀疑别有用心了。
皇上随着年纪渐长,越发心思深沉,喜怒不定,她一番话,只是想要勾起帝王的猜忌罢了。
她也没指望他立时就下决断,对乌雅贵人怀疑,对她难道就没有了?
“皇上这桩桩件件,皆是对妾的污蔑,无中生有,无凭无据,只凭着一个背主之奴,怎可就轻易定了妾的罪名?”
说着,她看向面上得意与忐忑交织的彩玲。
彩玲抬头,两人视线交汇,又是重重叩首,心一横,咬牙道:“关于乌雅贵人家中之事,以及她对靖嫔娘娘动的心思,若奴婢有半句虚言,情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请皇上明察。”
康熙心情不爽,已是没了闲心听二人扯皮,径自下令道:“朕的话是什么人都能违逆的?”
乌雅庶妃闻言,一阵心惊肉跳,伏地回道:“妾不敢,妾遵旨,皇上如何处置妾,妾绝无怨言。”
康熙不理她,将视线落在了彩玲的身上。
这时富察舜华站了出来,“皇上,妾想要给彩玲讨个恩典。”
“可她背主,乃是大忌,这样的人留在皇宫,只会败坏风气。”
皇宫私底下的风气?哪还用旁的人败坏?
“可她到底也算有功了,皇宫赏罚分明,她此举,虽初衷是为了护住自己,但于国而言,也算有功,揪出了朝中蠹虫,妾这点儿事又算得了什么?于国家大事上,后宫这些争风吃醋之事,不过小节。”
彩铃,微不足道,但若能以小博大,换得乌雅家倾覆没落,很值啊。
“皇上厌恶她背主,那留下一命,叫她封口,重打一顿,逐出宫去便是了,是死是活,全看天意,不论死活,也妨碍不到妾什么。”
彩玲听到富察舜华给自己求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赌对了。
她这个“旧主”,可比乌雅氏有信誉多了。
富察舜华余光扫视了她一眼,心中好笑,真以为逃过一劫了?想好回家之后的日子怎么过了吗?
裕瑚鲁家可是靠着这个把柄从乌雅家得了不少的好处,现在把柄没了,鸡飞蛋打。
彩玲被逐出宫,小有权势的人家都看不上她,内务府的人家消息最是灵通,那她还有什么价值?
裕瑚鲁家的女儿,从来都是货架上,被家族待价而沽的商品。
既悲哀,又无奈。
一个商品没了价值,只会被丢弃。
更是因为她,裕瑚鲁家男女婚嫁皆是困难,又是庶出,不被迁怒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