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桑
至于两个儿子,小的出生之前就做了几件,还有他哥穿小的都能穿,这时候的孩子长得快,做太多衣服不划算,而花睿不缺衣服,做奶奶的疼他,之前就没少给他做,不像两个闺女,娘做不得主,爹又总操心田地里和书塾里的事儿,奶奶又不想着她们。
花盼盼倒不在意这些穿着,再好的花布在她看来都是土里土气的,章琴缝出来的衣服又都是那种直上直下,完全看不出款式,反正怎么穿都是土,没必要浪费这些钱,还不如扯块棉布,做一身舒服的里衣呢。
但乡下人,有钱宁可花在面子上,也不愿意在衣服下面做文章,很多人里衣都是旧衣实在破的不能穿在外面了,才改成里衣,常常有人天热时脱了外衣,就看到里面补丁摞着补丁的,花老太太虽不至于让她穿补丁摞着补丁的,但她的里衣也都是破衣服改的,有的穿就不错,至于健不健康真没那么多讲究。
回到家时天色已有些擦黑,村子里的人都忙了一天往家赶,见到花致远推着车回来纷纷打过招呼,错身过去后都摇头。
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村子里的人哪有不知道的,虽然不晓得花老太太被刘家人哄去多少银子,但想来也不会少。
偏花家没了银子,不但不会被刘家感激,没准还要被笑傻,这回花家吃了个大亏,章琴都被气得没了奶水,日子不知要多难过,不然花致远也不会一早起来就推着车出去卖粮了。
想到花老太太做的这些事儿,所有人都要叹上一声,再来一句:造孽哦!
快到家门口时,见花喜喜和花睿坐在门槛上朝这边张望,看到花致远和花盼盼回来,两个娃起身就跑过来,抱着花致远的大腿叫饿。
“奶奶没做饭吗?”
花喜喜扁着小嘴要哭,花睿却摇头,“做了,吃饱了一会儿又饿了。”
花致远瞧了瞧天色,按说也是刚吃过饭不久,怎么也不至于又饿了,这是做的什么饭?这么不抗饿?
将车上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让花盼盼带着妹妹,拿着花布一类的去给章琴看,花致远直接去了灶房。
灶台上还带着余温,花致远掀开锅盖看到里面的一大锅粥,稀汤寡水的,几乎能数清汤底下的米粒了,花致远眉头拧了拧,又松开了,他虽卖了家中大半的陈米,可也留下一百多斤磨好的米,吃到新米晒好不是问题,至于一家人喝这米汤水?
这个娘真是不用再奢望了,说是不作了,可又开始整事儿了。
将锅里的粥水舀到桶里,花致远重新淘了些米,又烧了火开始煮饭,这一回他打算弄些干饭,孩子们这几日子都苦着了,尤其是花盼盼和花喜喜,今儿一路上他问了不少,这两个闺女一年到头,别说是肉,就是干的都吃不到几口,除了是花老太太重男轻女,还有就是他这个做爹的忽略了她们,往后都要给她们好好补补。
第038章 穷人乍富
锅里煮着米饭,花致远又去切了肉炒了两盘青菜,他的厨艺不行,但总是能做熟,味道虽比起章琴差太多,可到底是肉。
等饭做好了端出来,花睿拍着手喊香,花喜喜直接吞起了口水,花盼盼虽感叹花致远的厨艺不行,但肉总是香的。
在花致远的一声令下,三个孩子围在桌边吃了起来,干米饭配青菜炒肉,花致远原本以为三个孩子都会抢菜里的肉吃,却没想到三个孩子竟都把肉夹到他的碗里。
“爹不吃肉,你们吃吧。”
“爹吃肉,爹种田劳累,多吃肉才能补回来。”
花睿从前见了肉也只会想着往自己嘴里塞,难得懂事一回,感动的花致远稀里哗啦,为了不瞎了孩子的心,花致远吃了一块,剩下的又都夹给了孩子们,“你们放心,爹努力种更多更好的田,咱们家往后顿顿都吃肉。”
花老太太一直在屋中没出来,此时听花致远说往后顿顿都要给孩子们吃肉,接口道:“肉也不能顿顿吃,把他们养成娇奢无度的性子,多厚的家底都不够败的。”
花致远没好气地道:“败也是败给自家,总好过拼了命赚的银子都给旁人花了,还落一身埋怨好。”
一句话怼得花老太太无言以对,只能独自一人生闷气。
若是前些时候她便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闹上一场了,可想着儿子能说出这话,也是心里对她有怨气,再多说了,儿子真就不管她,到时她还真要去镇子里给财主家浆洗衣服?
不说她做不做得动,单说她这一把年纪,人家用不用都难说。
花老太太不说话,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又埋头吃起东西,但嘴上谁也不说话了,盘子里有肉还是往花致远的碗里夹,花致远再给夹回他们的碗里,虽然费事了些,但父子间也其乐融融。
花致远看着乖巧懂事的孩子们,再看向花老太太紧闭的屋门,在心里又是一阵叹气,从前他不敢去想,为何活了一把年纪的娘还不如几岁的孩子懂事,从前可没见他娘那么胡搅蛮缠。
如今是想明白了,都是被惯的!
早些年吃了不少苦,老太太都不忘整日趾高气扬地吹嘘她儿子读书好,将来是要考功名的。
后来花致远不再读书,老太太消沉了一段时候,不想几年间赚回不少银子,是老太太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多。
穷人乍富便相当于小人得志,总算是又有值得她出外吹嘘的资本,整个好田村都要装不下她了。
而他也不是没有责任,他虽不愚孝,但也没忤逆过花老太太。
章琴更是事事听话,换旁的肯为家里着想的老人,日子定是美满幸福,可谁让他娘有心病。
他一直知道老太太的心病就是他没能考中个功名,而早些年的艰难日子让花老太太很在意别人的态度,便就养成了家中有些底子就爱显摆的个性,别人说几句恭维话,她恨不得就把家里有多少底子都掏给人家看,等人家再哭哭穷,说自己的日子不如意要她接济一二时,她到底拉不下脸说她之前的话都是吹嘘,也就怪不得刘家人能逮着机会把老太太手里银子都骗走了。
说到底,就是怪他不该把家里的银子都交给老太太来管。
第039章 捞鱼
几日后,阳光晒得正好,花家也要开始收稻子了,花家的田地多,秋收时节只靠花致远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便雇了两个同村家中收完稻子的来帮忙。
花盼盼一早就在头上系了个头巾,手里拿了把小镰刀要和花致远一同出门。
花致远拦道:“你跟着出去做什么?不怕晒坏了你。”
花盼盼摇头,“盼盼不怕,盼盼去帮着爹干活,赚了钱给弟弟妹妹们买好吃的。”
“你就别跟着去添乱了,午时做些饭送去地里就好。”
花致远把人推回院子,推着车就走。
花盼盼站在门前望了又望,直到花致远走远才将头上的头巾摘下来,她去地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在家里帮着章琴照看弟弟妹妹。
这几日花老太太虽然不作了,却也是万事不管,煮的粥都能当镜子照了,平日倒也还好,今日秋收,不吃些干的哪来的力气?
花盼盼抬头望天,离午时还早,午饭不急着做。
家里的鸡也吃完了,肉也吃完了,章琴的奶水虽还是不如从前,到底每天也能有一些,看来这汤还是不能停。
可总喝鸡汤也不成,花盼盼就想趁着今日天儿好,去河里捉几条鱼回来给章琴炖鱼汤喝,炖的奶白奶白的鱼汤最下奶了。
好田村的那条河,在村口那边很深,在山脚下却浅了许多,最深处也没不过花盼盼,倒也不怕溺水。
从家里拿了个捞鱼的网和一只竹篓,花盼盼就出了门。
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村子里的女孩子们大多都被拘在家里,男孩子们则在农忙时都跟着家里下地了帮忙了,花盼盼一路来到山脚下的小河边,也没碰上几个人。
河水清澈,站在岸上就能看到河里的鱼游来游去,大多都是些小鱼崽子,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大点儿的,只大鱼很少到岸边儿来,花盼盼在河边浅水里站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大鱼,便一步步朝深些的地方走去,不知不觉,水深就没了膝盖。
挽起的裤脚有些浸湿,花盼盼干脆不去管它,继续朝水中走了几步,眼看一条鲫鱼游到网边上,花盼盼快速抬网,网兜里就多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
花盼盼赶紧兜着鱼网往岸边跑,刚刚将鱼放到岸边摆着的鱼网里,就听前面传来‘啊’的一声痛呼,抬头看去,就见隔壁新搬来的女主的表哥,一手捂着后脑久,回头朝身后的一个小少年怒道:“你怎么砸人?”
在他身后,个子不高的小少年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韩孝武扔去,被韩孝武慌忙躲开。
而韩惜月则是站在一旁吓得捂住了嘴巴,脚尖明显已经做出了一个要跑的姿势,硬生生停了下来,柔弱无助地哭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小少年也不言语,只怒目着看向韩孝武,韩孝武比少年高了一头还多,却在少年的怒目下,慢慢的就怂了,愤愤地踢飞脚下的一块石子,拉着韩惜月就走。
少年又捡起块石头,追了几步再次朝着韩孝武的背后砸去,砸的韩孝武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一向脾气暴躁的韩孝武竟头也没回地走了,明显是心虚,或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小少年手里了。
第040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花盼盼认得这小少年正是花致远学堂里的一个孩子,姓陆,入学后花致远给取了学名叫陆卓,字子晋,但村中人叫惯了,还是会喊他小名狗蛋儿。
家中只有他与娘亲二人,甚是贫寒,每年的那点儿束脩还多是拿鸡蛋或是米粮来抵。
花致远怜惜他家贫好学,时常接济一二,倒是比他家送来的那些鸡蛋米粮还要贵重。
花老太太对学子天生有种打心底里的喜爱,对此倒没说过什么,有时也会留他在家吃饭。
但章琴却多有不满,时常对花致远唠叨,孤儿寡母,照顾太多怕惹人闲话。
花致远听得多了,却也不以为意,只道孩子好学,让章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过后倒也不敢照顾的太明显,私底下对他还是比旁的孩子好些。
只是不知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就和韩孝武动起了手,看个头力气都明显不是韩孝武的对手,可一向霸道的韩孝武竟灰溜溜地走了?这是多理亏呢?
陆卓站在原地,看韩孝武和韩惜月走远了,才重重地‘呸’了一口,把手里的一块石头砸在地上。
转过身就看到花盼盼站在身后,笑眯眯地看他,明显就有些慌了。
花盼盼道:“怕啥?我又不会同我爹说你与人打架。”
陆卓松口气,“夫子不喜我等与人口角,说是有辱斯文,还求师妹保密。”
花盼盼点头,却又摇头,“我爹自然不会教他的弟子与人打架,可我爹也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陆卓眼前一亮,“你是说夫子知晓了也不会责罚?”
想到之前花致远套人麻袋打闷棍,如今他的弟子就举着石头砸人脑袋,还真是一脉相承,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
可这话花盼盼不能说,万一陆卓把这话奉为圣旨,别人但凡惹到他,他就一块石头砸下去,过后再说是夫子教的,要给花致远平白无故惹多少麻烦?
花盼盼答非所问:“这就要看你为何打他,虽说他那人看起来就很欠揍,可打人到底不对,我爹有没有同你们讲过,君子动口不动手?”
陆卓很用心地想了想,摇头,“这是夫子教的?”
花盼盼也未听花致远说过这些,难道他打心里就信奉有暴制暴?这爹虽然有可能渣,倒是不虚伪。
见花盼盼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陆卓又问:“师妹今日到河边来做什么?”
问完又看到花盼盼挽到膝盖的裤脚已经湿了,手里还提着个鱼篓,旁边放着一只网,便猜到了,凑近一看,鱼篓里面孤零零地一只鲫鱼,“师妹要吃鱼就同我说,我摸鱼可厉害了。”
说完,也不管花盼盼答应,把身上的外衣一脱就扔到旁边一块大石上,想要脱里面的小短褂子,可想到花盼盼是个姑娘家,手硬生生收回,抓起花盼盼手里的鱼篓,把鱼倒在地上,朝河水里跑去。
花盼盼暗自好笑,才十岁的小屁孩就知道害羞了,还知道当着她的面脱光了不好看。
不过陆卓在水里游的倒是好看,几下就游到河心深水处。
第041章 欠揍
花盼盼会游泳,但这个时代不住在江边海边以打渔为生的人家,也没有姑娘家下水游泳的,到目前为止还没人知道她会水,就是捞鱼都不敢往深水中去,就怕被人瞧见了不成体统。
陆卓下水,花盼盼就跑到河边盯着水面,生怕陆卓在水里呛着水。
好在陆卓的水性不错,在水里扑腾半天,时不时出来透个气儿时还能对着岸边的花盼盼笑出一口大白牙。
花盼盼看出他水性是不错也就放下心。
不多时,陆卓一只手上举着被他拿走的鱼篓朝花盼盼喊:“师妹,我捉到条大的。”
此时已入秋,从山上下来的河水冰凉,花盼盼怕他凉着,让他赶紧上来,陆卓倒是听话,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出水时已到了浅水处。
浑身**的朝岸边走,走着走着突然愣了下,之后拎着鱼篓就朝岸边跑。
花盼盼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之前已经走掉的韩孝武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正拿着陆卓刚刚脱下来扔到石头上的那件外衣。
外衣很旧,上面还有补丁,但洗得很干净。
韩孝武手里举着那件衣服,朝花盼盼和陆卓哈哈大笑两声,转身就跑。
等陆卓趟着水上岸时,韩孝武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