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桑
花致远却笑:“许是被我们穷怕了吧。”
章琴又叹了声,却只望着车厢顶发呆,今日来这一出真是让她意外至极,此时还有些神伤呢。
可花致远言下之意却也有理,八族叔虽热情也好心,到底是不太相干的人,就算他们穷到四处借钱也借不到八族叔的头上,不过一顿饭谁家都请的起。
可两位兄长家却不同,若是有来有往,往后花家再有个难时,借钱总是要先找嫡亲的兄长来借。
他们避之不及也有情可原。就是她心底里不也是怕自家生意越做越大,有人也盯上他们的钱袋子?
何况,不管之前存着怎样的心思,到底是兄嫂们把她养大,这份恩情她有能力时也是要还的。
回到镇上时已是下午了,马车停在侧门,花致远刚要下车开门,就听车夫惊呼:“花老板,你家的门咋没锁?可莫是进贼了吧?”
花致远一惊,立时从车上跳下,果然见侧门虽是闭着的,上面却没了锁,他走之前可是检查了几遍,门都好好地锁上了。
花致远就要推门从侧门进入,却听车上的章琴轻声道:“他爹,你当心里面有贼人未走。”
花致远脚步一顿,从旁边摆着的柴垛上抽了根粗壮的,这才抬脚将门踹开,见没有埋伏,才小心地走了进去,然后就听花致远‘咦’了声,似乎发现了什么,之后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木棒打在人身上,以及人的痛呼求饶声,显然里面的贼人真没走。
车夫此时也拿了根木棒往里进,怕花致远吃亏,他这是要去帮忙。只进门前大喊:“快来人啊,遭贼了。”
章琴愣了下,也跟着喊了起来,不多时就有不少旁边铺子的人闻声赶过来,简单问了一句也都扯了根木棒冲进去。
等听着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了,也有人跑出来说是去找里正,章琴才带着孩子们进院,就见院子里的雪地上躺着个人,早已被五花大绑绑得结实,而他的一张脸已经被打的看不清模样。
但许是因为此人太过熟悉,章琴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几乎都要看不出人模样的,竟是前几日因被抄了拐子窝逃走的刘德安,不想他不但没离开溪江镇,竟还趁他们家中无人摸进来偷东西。
幸好他们在娘家受了冷遇回来的早,若是真被热情地留下,回来晚些,他怕是早就偷完了东西,趁着过年时街上人少逃走了。
而在旁边的地上放着两个大大的布包,章琴认出那正是家里用来包衣服用的包袱皮,上前便将两个包袱打开,里面竟是几件花致远的衣服和一些散碎的银两,其中还有一小盒首饰,都是前些时候花致远买给章琴,章琴却合不得戴的。
原本今日回娘家时她是打算戴上,可临到要出门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不想当时心念一动,方便了在娘家装穷,却险些让这些首饰被贼人给偷去,真真是可恶至极。
第233章 把人往死里冻
章琴突然想到什么,在包袱里摸了几下,然后起身回屋稍稍查看一番后才放下心,再从屋中出来时脸上神色好看许多。
她之前出门时把银票留在家中怕招贼,带在身上又怕丢,后来还是花致远想了个主意,在墙角的桌下掀开几块石砖,挖去些泥土,里面放了个匣子,用油纸和布包一层层包好的银票再放到里面,一般贼人就是进了门也不会寻到那里。
可虽心里有点底也怕万一,如今进到屋子里亲眼看过就放下心来,再出来时看刘德安的眼神只剩下厌恶。
这人之前骗了花老太太不少银子,如今又偷上门了,遇上这门亲戚真是倒了霉了,也幸好这次被抓后,这辈子怕是就见不着了,也不用担心他再纠缠上门。
有人道:“我想这刘德安今日偷上花老板家,该是记着那日花家大姑娘识破他们家拐卖孩子一事,若不是花老板回来的及时,怕是他就要拿了银子,就要赶了院中这辆马车跑了。”
章琴这才注意去看之前从方瘸子家借来的那辆马车,马的缰绳已被解开,车上竟还放了不少米粮肉菜之物,他们一家若是再晚回一时半刻,刘德安还真会赶了马车就跑了。
不多时,梁里正带着人匆匆赶过来,今日家里出嫁的闺女回门,因路途远要留在家里住上几日,他正逗着许久不见的外孙玩耍,就有人来说刘德安被抓了。
梁里正便先皱了皱眉,这人真是让人连年都过不好,大过年的也不能立时就把他送到县城,让县太爷的年也过不好吧?
带人过来时便想好,将人先带回去,关上几日,待初八一早就让人押送到县城去,如今漏网的只他一个,倒也不怕他还有同伙接应营救。
进了院后,与花致远说了几句,又问明可有丢失的东西需要报案,花致远和章琴已点过数,也就那两包东西,倒也没有被偷走的。
梁里正还是道:“也还是要防着有什么小件的东西被他藏在身上带走,不如致远去找些旧衣,给他换上一身,他身上这身我便让人先拿去再搜搜,以防被他夹带了。”
花致远自然没有意见,他之前种地时有几件破衣,早就不适合现在穿了,只是看破的还不太彻底就洗好了放到箱子里留着做个补丁之物。
很快去箱子底下翻了一身出来,甚至连里衣棉衣都一应俱全。
梁里正看过后对花致远挑了挑拇指,“致远真乃善人也。”
话是这么说,里衣棉衣却给推了回来,只留了一身夹棉,让人就把刘德安按在雪地里把身上的衣服扒了。
章琴已带着孩子们进了屋子,外面是刘德安哭着叫着求饶,大冷的天只给他换一身夹棉,这是真想要把人往死里冻啊。
梁里正带着人走了,刘德安身上脱下来的棉衣也被人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没什么收获后就扔在了花家的院子里。
等人都走远了,花致远瞧了瞧地上的衣服,甚至连底裤都给扒了,真是够狠的。
这样摆着也不像话,花致远便拿了根棍给挑到了门外,从行动到眼神都是嫌弃,不多时就被人捡走了。
第234章 心里苦
初三一早,花致远带着年礼,赶着方瘸子家的马车又回了趟好田村,天擦黑的时候,醉醺醺的又被方瘸子赶着车给送了回来。
从侧门一进来,方瘸子就道:“你家秀才喝了酒可真是折腾人,这一路上又是吟诗又是唱曲儿的,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我都怕他把狼给招来。”
章琴又好气又好笑,“这回真是谢谢方大哥了,等初八铺子开张,我请方大哥吃碗没吃过的米线。”
“那可好啊,我可就等着弟妹的米线了,话说回来你家这几日不做生意,我可是馋坏了。”
章琴一边把人往车下扶一边笑,见花致远连呕了几声,怕他再吐到车上,便让花致远忍着点儿。
方瘸子道:“该是没啥可吐的了,这一路都吐了十来回了,要不也不能回来这么晚。”
听说花致远路上吐完了,章琴松了口气,她也怕到时弄的家里脏兮兮的还得收拾。
将花致远扶下车,让他扶着院子里一口存了井水随时取用的大缸站好,如今铺子歇业,大缸里已经空了,也不怕花致远一头扎到缸里再淹着。
章琴给了方瘸子一小串能有百文钱做了车钱,把方瘸子高兴坏了,悄悄和章琴道:“今儿你家秀才是在村长家里喝的酒,去村长家之前同我约好申时初接他,我也无事就早过去半个时辰,谁想进门一看,屋子里都是人,还有人试探你家秀才咋赚的钱,赚了多少。别看你家秀才喝多了,这嘴倒是严。你家老太太也得了信带着她那个丫鬟就在屋里,我进门时,那丫鬟正靠在你男人身上给他倒酒,又是抛媚眼的,那狐媚的手段都没法看。你家老太太还不住地说让你男人晚上留家里,我瞧着准没想好事儿。也幸好我过去的及时。村长瞧我去了,也赶紧帮着我把人扶上车,还让我同你说一声,往后再回村,管是谁呢,总是要让你男人身边跟个信得过的人,要不啊,你家怕就得添人了。”
章琴闻言大怒,却压着怒意向方瘸子又道了谢,见方瘸子要赶车走,便让他再等一下,又回屋中取了一块一两的银子,“这次多谢方大哥了,往后我们家致远再回村,还请方大哥帮着盯着点儿,村子里若有什么风声,也请方大哥帮着传个信儿。”
方瘸子假意推辞两下,便将银子收下,谢了声后喜滋滋地赶着车回了村子。
花致远扶着那口大缸站在院子里,身形晃来晃去,几个孩子站在一边喊了几声爹,花致远只嘿嘿地笑,笑过之后突然‘嗷’的一声就哭开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几乎是立时就听到隔壁有人急问道:“花家的,秀才这是咋的了?”
章琴也被吓了一跳,可有人问了只好道:“喝多了,扰了清静还请见谅。”
邻居便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声,有人喝多了笑,有人喝多了唱,像花秀才这般喝多了哭的,多半是心里苦。想着花致远家那些糟心事儿,要不然这么大个男人,就是喝了酒也不至于就嚎啕大哭。
第235章 受伤
章琴见花致远越哭越伤心,递了个帕子过去,“差不多行了,大晚上的你不睡,邻居还睡呢。”
花致远捂着脸,舌头都打了卷,“我就是心里难受,你说那是我亲娘吧?可对我还不如对那个丫鬟好,我时常就想,我是不是她老人家当年捡回来的,要不怎么能这么狠心?”
章琴也被他说的伤心,眼泪也啪嗒嗒地往下掉,半晌才安慰道:“哭有啥用?谁让咱夫妻俩没好命,都没贪上能依靠的娘家人?行了,这么多年,苦日子都熬过去了,往后咱们一家人就往好了过还不成吗?”
花致远却固执地摇头,“我想不通,就是想不通。”
说着想不通,头一歪却是朝章琴的肩头一脑袋扎过来。
章琴被突来的力道撞的退了两步,仰面摔倒在地,给也随着她倒下的花致远做了垫背。
几个孩子惊呼,站在稍远的安柳也吓得立马跑过来,待手忙脚乱把已醉过去的花致远推到一边,再去扶章琴时,章琴只觉得腰好像是不能动了。
许是章琴摔伤了腰,安柳不敢让她乱动,只跑到屋子里取了两条旧棉被,一条铺在地上,让章琴慢慢地试着挪到棉被上,另一条再给她围在身上。
然后又叮嘱几个孩子在家里,别人来了不许给开门,这才开了侧门出去,又叮嘱花盼盼把门从里面插好,只有听到她的声音才能开门。
看着被棉被裹的严实的却脸色疼的惨白的娘,又看了看睡在雪地里却无知无觉的爹,花盼盼想了下,安柳去的那家医馆不远,来回也用不了一刻钟,该是冻不死人,便把脸扭回来,谁让他在哪儿都敢乱喝酒,就让他挨挨冻,回头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儿了。
花家米线铺子隔一条街就有间医馆,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医术一般,但一手接骨和治外伤的手法倒是不错,平常也专治些跌打损伤之类的,偶尔也给受伤的牛马看看。
安柳拍门拍的急,汉子披着衣服出来,见是后街花家米线铺的那个丑丫鬟,猜着是家中出事儿了,简单问了两句就去提了药箱随安柳过来了。
因两家离得近,果真是没到一刻钟就过来了。
只是当大夫进来,见到院子里躺着两个人,身旁还蹲着四个孩子,有两个正呜呜地哭时吓了一跳。听安柳说花致远是喝多了在醒酒,旁边墙头上还趴着两个邻居正指挥着孩子去给花致远拿条被子先盖上,这才放下心来,刚进门时他还以为夫妻吵架把对方给捅了呢。
章琴虽然疼的身上都见了汗,神志倒是清醒的,大夫问话时她也能说清楚疼还是不疼,大夫很快就断定她是腰椎错位了。
当章琴好好地趴在被子上,按了几下,趁章琴不备,手上一用力,‘嘎巴’一声后章琴惨叫,骨头便接上了。
大夫道:“并不算严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日子只能在床上静养,切不可劳作。”~
第236章 待遇不同
想到之前同花致远说好过了年就去买大铺子,看来暂时是不成了,就算铺子买来了,一时半会儿她好不好也是什么都不能做,就是如今的米线铺子一时也顾不上。
再看花致远心里就更气了,好好地回个村子,不但差点被算计了,回来还把她害成这样,真是太可恶了。
在大夫的注视和指正下,安柳把章琴小心翼翼地扶进屋子,又从大夫那里拿了几贴膏药,再给大夫结了诊金,安柳送大夫出了门,回来时看了眼地上躺着的花致远,许是也知道冷了,不知怎么把原本铺在地上的被子扯了过去,把自己裹的像个蚕茧似的。
安柳正犹豫是不是把花致远扶回房时,就听屋内传来章琴的声音:“安柳,把他扶进来吧,别冻坏了。”
安柳答应一声,伸手隔空比划了几下该怎么扶,最后还是把花致远连着被他卷在身上的被子一起扛进了屋子。
花盼盼也在旁想着,若是安柳扶不动她那醉死过去的爹就帮下忙,谁知安柳就把人直接扛进去了。早知道安柳有些力气,却没想到竟能轻松地扛起比她高上许多的成年男人,这力气真是惊人了。
章琴也吓了一跳,可见安柳这样扛着人进来,又觉得是该如此,就算安柳长得不好看,可到底是姑娘家,与男人勾肩搭背地也不像话,她又不是如书雪那般的狐媚子。
只是章琴的腰受了伤,即便她不说,安柳也没把花致远放到床上,免得他喝的醉醺醺的翻身时再伤了章琴。
于是,先是把蚕茧一样的花致远放到地上,安柳又去前面的铺子里搬了两张方桌挨着墙拼在一起,从外面把另外一床旧棉被抱进来铺在拼好的方桌上,再把蚕茧花致远扛着往上一放。
章琴也没意见,她的腰虽是接上了,也能走路了,可刚接好时只觉得能动,过了这一会儿腰上已经疼的厉害,又疼又胀,说话都觉得艰难了。
安顿好花致远,安柳取了大夫留下的膏药,放在火上烤化,略放到不会烫伤人的温度,趁着热往章琴的腰上一贴,立时章琴吸了口凉气,也不知是烫的还是疼的。
安柳又找来一条系腰的丝带,将膏药紧紧地缠在章琴的腰上,也在章琴行动时保护腰部不再受到伤害。
弄好这些,安柳又去灶间将大夫留下的药煎了一包。
而此时已经吓哭的花睿和花喜喜也分别被乐彬和花盼盼带着去歇下了。
其间花致远喊口渴,屋内却只有章琴和一个吃奶的娃娃,一个不想也没力气理他,一个却是除了吃什么都听不懂。
待安柳煎了药进来,喊了许久的花致远已经又睡了过去。
章琴喝了药,想了想还是让安柳去煮了一碗醒酒汤,虽然心里有气,可到底是亲媳妇,也不能真就不管他了。
清晨,花致远翻了个身就从桌子上掉了下去,躺在地上许久才弄明白他这是掉到地上了,可这也不像是在床边啊。
花致远坐起身,头疼欲裂,许久才明白他是从哪里掉下来了。
第237章 虚惊
昨晚喝醉后的事情花致远记不大清楚,隐约只记得他是被方瘸子送回家的,看来或许是章琴恼他吃多了酒,才让他睡了桌子。
朝床的方向看去,就见章琴还仰躺在床上睡着,昨夜那碗药喝下后人就昏昏沉沉的嗜睡,虽因不小心动身子时扯到腰上的伤,到底零零落落的也睡了一夜。
花致远却只当章琴还在恼他吃醉,并不敢去招惹章琴,起身揉着胀痛的脑袋,想着往后像乡下那些自酿的土酒还是少喝,到底不如好酒醇厚不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