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桑
到外面打了盆冷水,大冬天的洗了把脸,人才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突然嗅到一股子药味,花致远还在奇怪不知是哪家邻居生了病,扭头就看到院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小炉子,小炉子上放着一只药壶,此时正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见安柳拿着一只空碗从灶间出来,花致远忙问:“家中是谁病了吗?”
问完之后,却见安柳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恶狠狠的,唬的花致远一愣。自打被买回来后,安柳除了勤快、肯吃苦,平日里对他也是恭敬而又守礼,何此见安柳对他这般凶恶过,倒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花致远的心就‘咯噔’一下,莫非是他喝多了酒后,做了对不住章琴的事儿?这药是章琴让安柳煎来给他喝,以永绝后患的?
曾听人说过大户人家的后宅女人手里总有些效用奇葩的药方,章琴莫不是也从哪里淘弄来一些?
如此想着,花致远就冒了一身的冷汗,暗想哪怕只是为了男人的尊严,这药说什么也不能喝。
可他明明记得吃酒之前防着喝醉就让方瘸子直接去村长家接他,后来也是被方瘸子送回来了,如今醒来又在家中,应该不会,那么安柳如此对他或是因为别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没做出对不住章琴的事儿,花致远倒都是不怕的。
安柳也不再理他,用厚布垫着,将药壶里的药汁倒进碗里,再放到一旁先凉着,之后端着药壶去将里面的药渣倒出去,已煮了两回,药渣里面已经没有多少药性,下次再煮就要再换新药。
花致远端起碗闻了闻,没话找话地道:“倒是够苦的。”
安柳放下药壶,回头又瞪了花致远一眼,“老爷闻着就知道药苦,夫人却要每日都要喝上两回。”
花致远一惊,险些将手上的药碗掉到地上,“你说谁喝?”
安柳叹了声,怨声道:“自然是说夫人喝,昨晚老爷吃多了酒回来,将夫人伤的那般重……”
花致远却大急,端着药碗就冲回屋中,药汁洒在手上也顾不得烫,将药碗放到桌上就跑到床边。
此时章琴已经被吵醒了,这一晚虽然有药效在,她也能睡下,可丝丝拉拉的疼让她睡不安稳,总是睡一会儿就醒。
见花致远冲进来,章琴白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花致远问:“伤到哪儿了?我不知道咋就伤了你,都是昨晚喝多了。”
章琴冷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喝多了,是喝的还有些少,再多喝点直接就不用回来多好,夜里还有人给暖被窝,哪像此时,回来了还得睡桌子。”
第238章 报丧似的拍门声
花致远便知定是方瘸子同章琴说了昨日喝酒时花老太太带书雪也过去的事儿,虽说有些气方瘸子多嘴,但到底昨日也是被方瘸子送回来的,也不好怪他,只道:“桌子好,睡家里的桌子舒坦。”
“有病!”章琴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扶我一把。”
花致远一边过来扶人,一边问:“到底是伤到了哪里?”
章琴叹了声,“被你撞倒,腰错位了,大夫说要养上百日才行。”
花致远便更内疚了,扶起章琴后用一条手臂伸到章琴身后护住她的腰,以免她的腰吃力后会更疼,可即便如此,章琴再从茅厕出来时已是满头大汗了,花致远便想弄个恭桶放在屋中,也让她省些力气。
章琴这一受伤,孩子们都比往常乖巧许多,尤其是花喜喜和花睿整日就围在床边,不是帮着哄弟弟,就是呆呆地看着娘,好像生怕一不小心章琴就要永远地离开他们,弄的章琴也很无奈,可是说了也说不通,只能由着他们了。
初五一早,花致远匆匆吃了碗粥后就赶紧去给虎头换尿片,章琴如今动弹不得,这些事情都让花致远给接手了。
一边换尿片花致远一边与章琴商量,如今章琴要养伤,肯定是不能照顾孩子,待过几日铺子再开业,他和安柳也要忙铺子的事情,虎头肯定是顾不过来,而章琴身边也要有个有侍候他才能放心,就想着再去请个人,或是干脆买个人回来。
而且,比起请人,花致远更中意买个人回来,就如安柳一般将卖身契捏在手里,用着也能更放心一些。
章琴原本是想把钱都用来买铺子,可如今这样子若是不请个人回来,不管是花致远还是安柳留在身边照顾她和虎头都要耽误生意,甚至安柳在铺子的作用比花致远还大。
可一想到买人又要好几两银子,章琴更中意雇个人回来。
但花致远说的也没错,买的人回来用着更放心,最后只能点头,“你看着办吧。”
花致远就想着待会儿去张福来家看看买个什么样的人回来。
首先年纪不能太小了,长得也不能太好,最重要的是能干的,往后再买铺子,只凭他们一家人肯定是不够用,总是要找几个能分担的。
可还没等花致远出门,外面已经有人把门拍的啪啪响了,不知为何,一听到这匆促的拍门声,花致远的心就开始不安了。
当安柳从外面把人引进来时,花致远也明白他的不安因何而来,大过年的,能把他家的门拍的跟报丧似的,除了他这个亲娘,也没有别人了。
此时在花老太太身后,一身粉红水缎的书雪正怯怯地跟着。
见花致远从屋中出来,书雪在给花致远见了个礼后就不敢再出声了。
花老太太却笑道:“致远,我早知你对这丫头有心,既然已是你的人了,今儿娘就给你送来了,你就留在身边做个侍候的人吧。”
花致远的头‘嗡’的一声差点就炸了,“娘,你胡说什么?何时她就成我的人了?”
第239章 有趣的丫头
可花致远虽嘴上厉喝,心里却一直往下沉,沉了又沉,莫不是那日方瘸子去得晚了,他真做出对不住章琴之事?
可又很快否定了,前日方瘸子送他回来时他虽醉的厉害,却也不是万事不知,一路上如何停下来吐的昏天黑地都有些印象,若真把书雪如何了会全然不知?
何况,若他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句不好听的,他即便有心,也无力做了。
而方瘸子那人,若真是他与书雪有何不妥,回来时便会同章琴说了,这两日章琴受了伤,还会这般平静?早就整日以泪洗面了。
再看站在老太太身后的书雪,竟一脸焦急地对他摆手,这是生怕他当了真?
如此一想,花致远心绪平静下来,到底是他娘的前车之鉴不远,他若真就她说什么信什么,可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了。
“娘,你也莫要唬我,这丫鬟你还是自个留着吧,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见花致远没被自己唬住,花老太太不免遗憾,可到底她今日过来也没想着一下子就把花致远给骗过去,不过是那日花致远连年都没过完就走了,让她心里很是忐忑了几日,等了两日也不见花致远回去,就愈发担忧。
在得知花致远回村给亲戚们拜年时便带着书雪跟了过去,却不想花致远神色间极为冷淡,让她更是心里没底。
不论她之前如何作,也都是因她心知花致远是她的儿子,这是怎样都无法改变的,他又是极重孝道的读书人,章琴性子懦弱,没有花致远撑腰也闹不出什么花样,只要将他们夫妻作住了,往后便会任由她揉圆了捏扁了。就算作不住,也不会更坏。
可如今一看,若花致远真就连孝道都抛了,她还有什么资本来拿捏花致远?
见花老太太愣在那里,花致远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这个娘,还真是半点母子情分都不想要了。
“娘,你们回吧,往后无事就不要再到镇上来,家中所需之物,我隔几日会让方大哥带回去一些。”
“可这丫头……”花老太太还有些不甘,若是能将书雪留下来,哪怕花致远一时没有享用的心思,可如此标致的可人儿,日久总能生情吧?
花致远见了如何不知她心里怎样打算?闻言一笑:“娘若是真想将她留下也可,但我也要防着她有别的心思,总是要把卖身契捏在手里更放心些,娘若执意要她留下,且将她的卖身契也交给儿子。”
花老太太竟立时警觉,“你这是想要趁着将人留下,再给卖出去?”
书雪闻言眼前立时一亮,可随后花老太太的话又让她希望的小火苗‘噗噗’地就灭了,“你休想!若是要卖书雪,就连我老太太一起卖了。”
说完,拉起书雪的手就往外走,完全没看到书雪回头朝花致远一脸恳求又渴望的眼神。
花致远心下微动,难道这丫头真是被逼的?之前生怕他误会的模样,如今又好似真想让他再把她卖出去,倒是他之前小瞧了这丫头呢。
若真如此,让她留在老太太身边倒也好,总强过真听了老太太的话,有心也有胆爬床的丫头。
第240章 心累
花老太太走了几步,却见花致远没有出言留人,便知她便是立即就走也便走了,没人会想要留她。
可到底不甘心,走到侧门前又转了回来,对花致远道:“今儿一早我们是坐着方瘸子的马车进的镇子,如今他也回去了,今日也不会再来镇上,你总不能让我们两个妇人就这般走回去吧?”
花致远了然,“儿子省得,娘先到前面稍坐,儿子这就去安排。”
说着就要引了花老太太朝前面的铺子走去,花老太太却是不动,他去安排?如何安排?还不是打辆马车把她送走?可她却是想要留下,哪怕不能真留下,总也得要些钱再走。
可明知就算说了,花致远也不会真就让她留下,之前话说到那份儿上,钱怕也要不来,便不住回头去看几间看起来很是不错的屋子,指着其中一间道:“为娘先到那里歇着也是一样。”
花致远为难,“这怕是不成,那间屋子里存放的都是面粉米粮之类,屋中也没有生火,娘歇在那里怕是要冷着,前面的铺子里砌了炉子,我先把火烧起来给娘暖暖。”
花老太太又指着其余几间,“那间呢?”
花致远还是为难,“那边几间都是孩子们的卧房,几个孩子住在一处杂乱的很。”
花老太太不乐意了,“那我去你的卧房坐坐,话说回来为娘来了这么久,你那媳妇都不出来请个安吗?还是说要等着老太太去给她晨昏定省?”
花致远大为吃惊,从前花老太太虽蛮横,却从未有这么大的谱,就是让章琴到跟前也没说过什么晨昏定省的话,这都是她身后的丫头教的吗?
见花致远怀疑的目光看过来,书雪急忙又在花老太太身后摆手,她可是冤枉着呢,为免这老太太懂得多了规矩也大了,她可不敢乱和老太太说那些大户人家的事儿,谁知这小门小户的人家,生存起来却是比大户人家更为艰难呢,虽好吃好喝地养着,可这老太太做事全无章法,让她也很心累啊。
花致远便再看向花老太太,心里倒是想着待会儿找机会让安柳把这丫头叫出来敲打敲打,该是个明白拿的是谁的钱。
“娘这说的哪里话?前日儿子在村长家喝多了酒,回来时误伤了琴娘,经大夫诊治,要卧床百日,便是她想来给娘请安,也是起不来的。”
花老太太立时便面露喜色,“要卧床百日啊,那这些日子家中怕真是缺人手,不如娘就与书雪一同留下来吧,也好帮把手。”
花致远明知花老太太若真留下来就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了,哪里肯让她们留下,只道:“家里也没有空余房间可住,娘若留下来也不便,再者琴娘她本就伤着,身子不适,更受不得气。”
“瞧你这话说,是在说我这做婆婆的还能苛待了你媳妇?”花老太太立时就掉了脸子。
本以为她都这般脸色了,花致远该会好言相哄,却不想花致远竟就点了头,“正是。”
第241章 招灾惹祸
花老太太立时就觉得嘴中发苦,她这儿子彻底是同她离心了。可想到从前那些种种,她也知是她从前没想好,只想闹一闹儿子媳妇就怕了,就得敬着她了,却不想真就把人越推越远,如今想要补救,可这补救的法子似乎儿子也不大领情。
可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只能硬着头皮,只要有一天儿子对书雪看上眼了,也就能再知道她这个做娘的都是为了他好。
而书雪年轻漂亮,就算章琴也很漂亮,年轻时甚至比书雪还好看,可到底上了岁数,如今瞧着还好,再过几年人老珠黄,还怕儿子不变心?
到时若是书雪不济,她再买别的漂亮的回来,总是能把儿子的心给拴住。
所以,眼下她最想做的就是从儿子手里弄些钱来,做为她将来买人的资本,不然若是连买人的资本都无,她又用什么来笼络儿子的心?
花老太太沉吟片刻后道:“既然你这般不想为娘住下,为娘也不为难你。可你也知道过个年花用不少,你之前送回来的二两银子娘也都花完了,还有这个月书雪的月例银子……”
说着,花老太太看向花致远,就见花致远只是沉默以对,等他主动开口给银子怕是等不来,花老太太心一横直言道:“你就每月给为娘五两银子吧。”
花致远嗤笑一声,“娘,我只是开了个买卖,你当是捡了聚宝盆?还是栽了摇钱树?一个月五两银子说要就要?我还真不知娘在乡下一月竟要这多花销。”
乡下老太太,又是吃用隔些日子就给买回去的,每月怕是百文钱都花不上,即便是再能花钱的,有个一两银子也都够全家五口人花用了。
这老太太开口就要每月五两银子,便是他们一家人住在镇上,除却铺子里的花用,再算上孩子们的束脩也用不了这许多。
花老太太便扳着手指给花致远算,“书雪是咱们家买来的丫鬟不假,可也是要给月钱的,之前我便与她说好,每月月银一两,这个是赖不掉的,还有娘一个人在乡下,你又不在身边,难免要留些银子傍身,这个月你便先给我五两,下个月每月只给三两就好。”
花致远目光越过花老太太,“这丫鬟会做什么就要一两银子每月?我也打听过,我们镇上的首富黄家,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每月也不到一两银子,二三等丫鬟每月也不过三四百文,若是她做一等丫鬟,却是连个规矩都会不全,若是做二三等丫鬟她更是饭都不会煮,还要娘来侍候,无非就是留在娘身边,给娘解闷儿。凭什么每月拿一两?还有她屋中的那些物事,都是娘给她买的吧,我就想不明白,娘自个儿节省着,却将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就不怕给家中招灾惹祸?”
花老太太急道:“能招啥祸事?我打扮书雪,也是看她如花儿般的年纪蹉跎不得,我真心对她好,她也真心待我亲厚,被你一说还成错处了。”
“老夫人,你别说了,可折煞奴婢了。”书雪脸上神色更急了,就怕被花致远记恨上,若是把她卖给人牙子,卖身契虽在花老太太手里,他就硬拿老太太也没办法。
可若是发起狠来把她卖到楼子里,她这辈子怕就没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