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砚南归
若他不是少年,而是少女,他是万万不会放手的。只可惜……
………
左玟与陆长庚他们没过多久浏览完了佛塔,就去讲经堂听经了。陆长庚并不知晓他与大皇子与陛下已经有了一面之缘,左玟考虑到自己和晏平相识的由来,也不好与陆长庚详述皇子被害的事。索性就不说了。
一行人听了佛经后,就离开了大相国寺,各自回去备考。
而景康帝与晏平前来找优昙说了哪些内容暂且不提,却说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离开后。仍在佛塔的三楼,去送景康帝父子离开的了悟住持,则再次找到了优昙。
彼时优昙又坐回了殿中央的蒲团上,在众罗汉的注视下,打坐参禅。
老和尚走到优昙身旁,看着四周奉满的香花烛火,了悟席地而坐,缓缓道,“六祖给弟子讲经,见风吹幡摇,二弟子辩论,是风动,还是幡动。六祖如何作答?”
优昙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静静与了悟对视。
答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一句说完,优昙不再言语。
了悟叹息一声,“你可知方外之人,不得参与朝堂之事?”
“我知道。”
“为何明知故犯?”
优昙面色无波,坦然道,“那是她应得的。”
救了大皇子和斩杀大巫祭的都是左玟。虽然因为顾虑左玟要参加科举,不能在帝王眼里跟妖精鬼怪扯上关系。他与晏平将此事瞒下。但左玟的功劳还是不可抹灭的。
个中情况了悟并不知晓,却是又问优昙,
“从金华归来后,你便住入佛塔。置身罗汉法眼下静坐,不饮不食。是为修行,还是逃避?”
话说到此处,一直坦荡无波的僧人面色终于又些变了。
他垂下眼眸,合掌轻叹,“是为自省。”
了悟住持摇了摇头,“你是天生的佛子,莫叫多情毁了梵行。”
而后站起身,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便转身离去。
优昙自蒲团上起身,亦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
口中念佛,脑海里却是出现了那夜玄都道君的问话。
“优昙,佛在何处?”
若是以往,他会回答“佛在心中”。可是如今,他却不敢这么说了。
面朝西方,佛子重新跪下。合掌,闭目诵念忏悔经文。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到会试那日,李垣等将左玟送到栅栏外,目送她走进。
尔时是天还未明,蒙蒙地黑。
左玟进了栅栏,回头看。
见无数火把下,李垣管家等焦急的站在人海中,和其他考生的家人在一处。
一个金裙的小萝莉,挤到了最前面,上蹦下跳。朝左玟喊,“左郎君,加油啊——”
她身后,妙真、郁荼、颜如玉、青行灯、小倩,乃至金华猫都变成原型让妙真抱在了怀里。纷纷前来相送。
左玟朝他们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按差役所指的方向排队。却是在进贡院考试前还有道搜间的工序,防止考生携带小抄。
左玟等候排队的过程里,就看到有两个被搜出小抄的,让差役拖了出去。
快轮到她的时候,左玟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周朝的科举检查没有那么严格,还会给你保留一件里衣。像过往乡试受检时那样催眠自己就是个男的。
然而看到自己前面那个被扒开裤子检查菊花里有无夹带的时候,左玟发觉自己有点想的太美好了。
其一,乡试和会试的检测力度不是一个难度的。二来,会试给检查的都是军中士兵。文武之仇由来已久。武人们常年被文人压着鄙视,唯有这一回能扬眉吐气,好好整治文人。可不得抓紧机会?
在弃考与否间挣扎,轮到她的时候,那两个军士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互相对视一眼,对左玟扬起了热情的笑容。
“您不用怕,我们会很温柔的。”
左玟:……
草,一说更害怕了。
她踟蹰不前,却有清风入耳,送来一清越男声,“放心。”
左玟微微一怔,目光轻闪,放心地迈步向前。
走出几步,恍然觉得如同穿过水波,空间微颤。
到两名军士面前,却见一人面带微笑,上下摸着虚无的空气。另一个拿起她提来的篮子,细细掰开糕点肉干等物,检查带来的东西里有没有夹带。
尽管如此,相比于前一个举人来说,他们动作的确温柔的过分。
左玟诧异的瞪大眼,又回头看去。见后面排着的考生也像没看到什么特殊情况一样。表情写满了抗拒。
震惊过后,却是小声道,“早知您有这本事,当初乡试的时候我就不让人摸了。”
空气中默然无语。不好告诉她,那时的道长为金丹所化,修为受限,没有这种本事。
片刻后,两兵士停手,将考篮还给左玟。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放她进去,又板着脸继续去查下一位了。
压根没有解衣被检查的左玟。看看旁边面色青白又窘迫又愤恨的其他考生,心中油然而生些许关系户一般的心虚。
她哪里知道,除了现场帮忙的道长,宫里还有另一位也发了大力,不让检查的军士羞辱于她呢?
就这么跟着队伍走进贡院。
进入贡院前,又有清风吹拂,在耳畔落下一句,“贫道等你金榜题名”。
左玟轻轻“嗯”了声,不动声色。
跨过门槛,心中实感触万千,复杂不可言明。
十年寒窗苦读(算上原身的一起),为的就是跨过那道门槛,天高海阔。又有多少人,被挡在了这里,乃至更前面呢?
想起贡院外送她的李垣、妙真郁荼,还有不曾露面的道长。左玟呼出一口气,放下心中忐忑,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鱼跃龙门,自今日起。
第83章 抢女婿
一连九日的考试艰难度过。
开考的前两日还好,第三日半夜里就下起了雨。料峭的春寒从雨水中渗透而入,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冻得人骨头发冷。
坐在左玟对面右侧两个位置的考生,大许是身子骨不好。勉强撑到第四天凌晨,就在寒风冰雨中一头栽到桌上,烧得人事不省。
后面的结果自然是弄脏了卷面,无法继续,被士兵们带走。错过这场又要再等三年,令人唏嘘。
要是以左玟前几个月的身体素质,不管是受伤前还是受伤以后,要撑到最后一天恐怕都有些艰难。但如今——
比起下大雪时上山顶打坐,下场春雨算什么冷!
对左玟而言,寒冷虽不足为虑,也没有被分到臭号,但她屋顶的边角处却有个小小的漏洞。雨下得急了,水流便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为免雨水溅湿考卷,她只得将自备的伞撑开,斜靠在桌角,好让雨水顺着伞面滑下去。
但伞柄容易碰到手臂,也怕伞身滑走。时不时就要停下笔,扶正伞身。也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雨水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到最后三天总算放晴了。不管是考生,还是在外面走道淋着雨严守的士兵们,亦或是必须顶着雨出来巡考的考官都松了口气。
九日的会试结束,走出那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的牢房一样的小单间,绕是左玟如今跟道长修行一段时日,身体素质大大提高了,也有些吃不消。
出了考场后,左玟回到李垣他们在京城租赁的小院好好睡了两天。而后才走出家门。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去考试的那几日,郁荼都是跟李垣他们在一处的。左玟回来休息后,他便贴身照顾。端茶递水,细致入微,连块毛巾都不让左玟去拧。
左玟实在适应不了,跟他提了一下,才好些。
自郁荼以书童的身份留在左玟身边,那郁薇姐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待在小鞍山修行的那几个月,左玟也问过郁薇的情况。
以往在金华时,只要她对郁薇问起郁荼,或者对郁荼问起郁薇,后面一回来的都会是她提到的另一个。
可是到了京城以后,不论左玟提几次,郁薇都没再出现过。多问几次,郁荼就说说郁薇离开了,恐怕再也不会回来。
以郁姐姐的战斗力和舌战群女郎的高调程度,竟是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着实让左玟跟众女郎惊奇又遗憾。
对此,郁荼表示他想的很明白。当初披上郁薇的小马甲就是因为觉得左郎是男子,性别在女郎们中间不占优势。所以才弄了个美艳郁姐姐的皮。
如今知道左郎君真实身份是个女子,怎么还可能让郁薇那个黑历史存在?
自然是永远消失再也不回来。
其实以郁荼的偏好,是更偏向于用度朔的皮的。一来那是自己生前的本来面目,二来也比这个少年的皮好看。
只不过度朔那个身份没有找到明目出现,而少年皮又方便做书童,经常跟着左玟。综合考虑下,才暂且固定用这个。
会试的结果出得快,不过几日功夫,就到了放榜之日。
左玟与陆长庚,还有其他几名熟识的朋友一起在贡院外的状元楼包了房间。静待放榜。
“第一百一十三名……孙耀辉——”
随着这声传来,包厢里的一名丽泽书院同窗猛然起身,一脸惊喜交加。
“中了!我中了!”
其他人纷纷起身道喜,难掩羡慕之色。
“恭喜孙兄得中进士。”
“同喜同喜哈哈哈。”
“第八十九名——”
“第六十五名——”
后面的传名还在继续,除了那个孙姓举人,包厢里再没有出现新的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