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行有道
安如海知道皇帝心情不爽,哪里还敢马虎,忙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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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贞得知皇帝要彻查造谣传谣之人,慌得六神无主。当时只图一时畅快,原以为夏氏私德有亏,多少会吃点苦头,谁知此女巧舌如簧,愣是平安过关,还哄得皇帝调转矛头,要为她求一个公道。
这狐媚子果真手段了得,皇帝也是个傻子,这样的事竟不计较,倒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香橼见她疑神疑鬼望着窗外,生怕有官兵前来捉拿,心里只怨自己没跟个好主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早些听了劝告就没事了。
可如今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流言又是自己亲自散播的,香橼怎么着也得想个办法,好把这事遮掩过去。
她便建议冯玉贞,“何不去求贵妃娘娘帮忙?”
后宫的事,皇帝一向是不大理会的,虽说安如海是御前的人,可也得给贵妃三分面子。
冯玉贞烦恼不已,“贵妃凭什么帮我?”
打小她就见多了同性的嫉妒与白眼,尤其似她这般貌若天仙,更是人人得而诛之,蒋贵妃想必也不能免俗。去求那人,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么?
香橼道:“那可不一定,贵妃娘娘徒有权势却无宠爱,想必也缺个人替她效力呢!”
压低声音道:“贵妃与昭仪虽同出蒋家,却并非一母所生,您以为,这两人会如表面那般和睦么?”
冯玉贞心中一动,她虽出身相府,在宫中却是初来乍到,既无根基,又无人脉,倘能得贵妃助力,宠爱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至于成功之后蒋碧兰会否同自己翻脸,冯玉贞并不担心,那女人姿色远不如己,头脑更是平平,要收拾她还不是轻而易举?哪日将这贵妃之位取而代之亦非难事。
何况,她还有克敌制胜的秘密法宝,那可是独一份的。
冯玉贞计划已定,立刻便去麟趾宫求援。在门外站了两个时辰,两脚几乎累断,蒋碧兰才勉强接待了她。
进去之后态度亦不甚热切——蒋家与冯家并无交情,蒋碧兰就算要用人,也犯不着用这样眼空心大又刁钻古怪的货色。冯玉贞虽然美貌,可进宫之后先是惹怒皇帝,又故意到柔福宫去挑衅,几乎树敌无数,蒋碧兰倒嫌这山芋烫手。
冯玉贞暗暗咬牙,心知不拿出点真本事不行,遂伏身大声道:“妾有一计,能助娘娘重获帝宠,心愿得偿。”
莲步上前,附到蒋贵妃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蒋碧兰面色惊疑不定,“果真如此?你没骗本宫?”
冯玉贞被逼使出看家本领,心里也正恼火,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舍下脸皮同蒋碧兰周旋,“娘娘若不信,只管遣人到冯家打听一番。”
蒋碧兰看着她那张精致如画的美丽容颜,心里已然信了三分。哪怕同为女子,她初见冯玉贞的时候也实实有惊艳之感——并不曾听闻冯氏出美人,冯家还有一位姑奶奶据说貌若无盐,只能以才学著称。
冯玉贞能在上京城这块风水宝地一举夺魁,必定有她的门道。
蒋碧兰内心转了个弯,决定将冯玉贞收为己用,面上却只淡淡道:“你回去吧。”
冯玉贞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离成功近了一大步,便高高兴兴告退。
一旁喝茶的蒋映月看在眼里,只笑而不语。
这冯氏自己都得不了宠,倒去教别人争宠。两个傻子凑到一块儿去了。
*
蒋碧兰说到做到,隔天就推了几个做粗活的宫人出来顶缸,亲自将这事抹平。
为保万全,她还叫夏桐到麟趾宫来,名为谈心,实则警告她别乱说话,最好将这事烂在肚里。
夏桐本来也没打算查个水落石出,谣言的事最说不准,指不定是哪个嘴上没把门的透出去的,想找到真凭实据谈何容易。
好在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只要有皇帝的信任,影响可谓微乎其微。
其实夏桐怀疑在流言发酵过程中少不了有人推波助澜——除了贵妃,没人有这么大能量。
她去麟趾宫请安时就特意带上了那把玉如意。
蒋碧兰看在眼里,喉间便堵了一口老血——她当然认得,这如意还是蒋家去年送给皇帝的寿礼,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那玉材更是世所罕见。
如今皇帝却轻易将它转手给旁人,可见这夏氏有多大面子。蒋碧兰强笑道:“妹妹手中之物好生眼熟。”
夏桐以为她是在皇帝书房见过,便谦虚地道:“也不算很名贵的东西,大约是陛下平日拿来挠痒的罢。”
否则难以解释皇帝为何要放在随处可及的地方——没人告诉她如意的价值,夏桐也缺乏一颗识珠的慧眼,只能认为皇帝信手为之。
蒋碧兰:“……”
这是在炫耀吗?这是在炫耀吗?
她忽然感觉满身疲倦,“你回去吧。”
夏氏荣宠太盛,连她这个贵妃也不敢直撄其锋,少不得暂时避着些。
冯玉贞躲在屏风后面,本来期待两人会有一场大战,见状不禁傻眼。
是这夏桐太猖狂,还是贵妃太窝囊?她该不会站错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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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殿试
夏桐去后,冯玉贞方从帘后出来,讪讪走到蒋碧兰身边,唤了声“娘娘”。
她并不敢责怪蒋碧兰不替她出头——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说难听点,人家帮她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但还是不痛不痒的刺了夏桐一句,“娘娘也太宽宏大量了,夏氏这样嚣张,您竟也不与她计较。”
蒋碧兰冷道:“你会说,你去说吧。”
皇帝连那样名贵的玉如意都赐给她了,蒋碧兰难道还敢不顾皇帝面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只是方才一交手,蒋碧兰倒觉得那夏氏心机深不可测,表面上装得天真憨然,说出的话却句句刺心——她可不信夏氏真是个石头脑袋。
冯玉贞也只好就此作罢,贵妃都觉得此女棘手,她哪里敢去捋虎须?少不得暂时苟且偷安。
蒋碧兰想了想,还是且不去理会,专注自身要紧。说起来夏桐也不过是个才人,再怎么得宠都有限,难道还能越过她去?
蒋碧兰倒惦记着冯玉贞那秘方,“你前日答允本宫的东西呢?”
冯玉贞觉得夏桐媚功了得,蒋碧兰却认为皇帝不过是看中夏氏年轻身段,这也让她愈发岌岌可危,万一哪日年华老去,这路更不易走了——连得宠都未有过就已经失宠,传出去多丢人。
冯玉贞讪笑道:“妾已让家中托人送来,想必不日就能到。”
蒋碧兰催促,“你最好快些!”
冯玉贞望着眼前盛气凌人的贵妃,心道这位也不是个善茬,光想着偷她的东西,却不知几时能助自己得宠。
冯玉贞当然不会一下子曝光底牌,她决定先只用些简单的保养方子来搪塞——反正蒋碧兰尚算年轻,效果有限。
至于那些能改头换面、脱胎换骨的神奇药物,那可是压箱底的宝贝,冯玉贞才不会轻易交托她人。至少,也得等她取得相应的好处再说。
按捺住这些念头,冯玉贞陪笑道:“妾听闻太后娘娘最近常召王选侍说话?”
那一位也是个好运的,不知怎的竟投了太后的缘,不就是仗着那副丰乳肥臀么?冯玉贞想起来便忍不住嫉妒。当然,要她变成王静怡那种模样她是不愿意的,王静怡资质平庸,太后才肯放心用她,冯玉贞不想为了迎合老太太的审美就放弃这张美丽容颜——这世间男人与女人的审美注定难以两全。
蒋碧兰懒懒道:“不过是缺个伺候的人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其实她能猜出蒋太后的用意。蒋太后一直想要个孙子,将来王静怡的孩子生下来,自然会放在她或者映月膝下抚养,也算是蒋家的骨肉。
可蒋碧兰并不喜老太太这样擅作主张,如果可以,她更想自己生——旁人的孩子再怎么养都养不熟的。
还是亲生的最好。
*
王静怡怨夏桐不为她着想,又苦求门路无果,最后不得已,还是去找了蒋太后帮忙。
虽然知道蒋太后没安好心,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静怡勉强忍了。她还记得康熙朝德妃的故事,纵使第一个孩子不归自己抚养,可只要有了皇宠,继续侍寝,孩子总会有的。若是运气再足那么一点儿,没准还能熬成个太后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要紧的是治好皇帝顽疾,这样,才有出头之日。
王静怡到宁寿宫为老太太捶了两天腿,趁便告诉蒋太后,她家中有一种根治头风病的方子,只是怕皇帝不信,想借蒋太后之手送去乾元殿——母亲的话想必皇帝还是愿意一听的。
蒋太后不疑有他,立马便答应下来,她正愁没法与皇帝儿子修复关系,可巧王静怡来了这出,好比瞌睡时有人送枕头。
蒋太后夸了几句孝心,就让王静怡配好药茶,又选了个亲信的嬷嬷,每日傍晚给皇帝送去——就算治不好病,想来也吃不死人,蒋太后十分乐观。
于是夏桐陪王伴驾时,就看到皇帝的桌案上总搁着一碗安神茶,她很快分辨出是王静怡的手笔:那灵泉虽无色无味,却异常清澈流动,宫里都不见得有这样好的水质。
皇帝却看都不看一眼,依旧专注批他的折子。
真勤奋呀,夏桐感叹两句,含笑道:“太后娘娘也是一片好心,陛下怎的视若无睹?”
刘璋的声音平静无波,“朕没病。”
这个夏桐很能理解,得了病的人总爱说没病,讳疾忌医也是常见的现象。不过王静怡的灵泉实在神奇,没准真能将皇帝的头疾医好呢?
夏桐还要再劝,刘璋却已不耐烦起来,“安如海,拿去倒掉。”
夏桐这下便着了忙,她是见识过药茶的作用的,“陛下不要,就赐给臣妾罢,正好妾有些口渴了。”
皇帝本来就没当一回事,自然由得她。
夏桐小心翼翼用舌尖尝了点,还是那股甘甜滋味,看来她料得没错,可她也不敢多喝——灵泉虽能丰胸,但效果太过显著,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再者,夏桐也很欣赏目前这副少女身材,穿衣服多飘逸啊,还是等需要的时候再用它吧。
夏桐便悄悄将灵泉水倒入一个小陶瓮里,像搜集梅花上的雪水一般,暗地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晚间就寝时,刘璋就见她唇边挂着一抹似有如无的浅笑,俨然春梦了无痕的模样,心里暗暗恼火起来。
尽管夏桐已解释过,他当时也信了,可这种事毕竟是说不清的。夏氏与那程耀认识了十几余年,自己才不过一两个月,分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要他想个消除怀疑的办法,刘璋也想不出来,思来想去,唯有让这女子尽快侍寝一途:得到了她的人,此女的心自然也会渐渐顺从,老一辈不都是这么过过来的么?
奈何刘璋博古通今,这方面却还是生疏,浑不知从哪着手。只得趁着闲暇之时,让安如海去宫外搜罗些秘戏避火图来,暗暗钻研,熟能生巧。
安如海脸上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喜形于色,“陛下放心,奴婢这就给您办去。”
皇帝肯召人侍寝,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只要能尽早生下孩子,太后的愿心也就能了了。天知道安如海夹杂在两只老虎中间有多费劲。
皇帝阴沉着脸道:“此事朕知你知,不必告诉太后。”
安如海一怔,随即意会过来,急忙点头。
太后当然是不愿其他女人先于蒋氏女生下孩子的,可照皇帝眼下偏宠夏才人的架势,只怕这独一份的光彩还是会落到夏才人身上。安如海决定得顺便找些贺礼过来,这宫里的风向变得太快,他是哪一方都不肯得罪的。
转眼三月过去,进入草长莺飞的四月,气候愈发宜人,夏桐的心情却并未随天气变得美好。
距离放榜已过去一个多月,转眼就是万众瞩目的殿试,她实在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