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行有道
身后的宫门竟缓缓阖上了。
顾明珠忽然有些紧张,他只在稗官野史上看过宫妃借种生子的故事,难道还会落到自己身上么?
冯玉贞娇娇一笑,“大人不必慌张,我性子羞怯,诊脉时不喜外人打扰,是以命她们暂且退下。”
顾明珠这才注意到她只穿着一件薄纱制成的单衣,虽说大夏天-衣裳轻薄一点无可厚非,可这也太少了些,雪堆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
顾明珠按捺住狐疑,八风不动的问道:“美人不知身染何恙?为何要下官来诊脉?”
冯玉贞便扶着额头,“也没什么,只是近来总觉神思困倦,心口又总是闷闷的……”
说着,将她那双桃花眼眨也不眨地望向对面。
顾明珠镇定自若,半点想不到对方有心色-诱自己,但听方才说辞,这位冯美人似乎也有怀胎的症候。
他便如先前一般取了丝绢出来,搭在冯玉贞腕上,轻轻叩了两下,说道:“美人脉象平和,似乎无甚病症,至于倦怠思睡,大概是暑热潮闷的缘故,想来无妨。”
心下松了口气,若两位主子同时有孕,他这太医就不好交代了——还好这位只是场乌龙,就说嘛,没侍寝哪来的身孕。
顾明珠办完差事正要离去,冯玉贞却秋波盈盈睨着他,“大人,听说你刚去关雎宫诊过脉,不知夏美人的脉象如何?”
顾明珠神情平淡,“和主子您一样,并无大碍。”
夏桐叮嘱了他保守秘密,他自然要尽到医者本分,况且,谁知道这冯氏安的什么心呢?
冯玉贞当然不信,若真没什么,怎会去了大半天才出来?没准两人竟是串通好的。
她有心从这太医口中挖出真话,最好收为己用,日后才能施展拳脚——通常而言,诊脉的太医也会是负责保胎的那位,倘能将顾明珠拉拢过来,想制造点小小意外就再容易不过了。
冯玉贞往身侧挪了两步,嗓音愈发缠绵婉转,“大人,你不老实。我与夏美人情同姐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明珠感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悄悄伸进自己袖中,如同溜滑的蛇段一般。他不禁急了眼,鼻尖冒出细汗,忍着不适将那只爪子拨开,陪笑道:“美人,真的没有什么——还请您自重。”
冯玉贞这条美女蛇却愈发靠近,口中还幽幽地吐着香气,“大人,此处唯有你我,你无须担心,没人会发现的……”
顾明珠感觉她的手已摸到自己胸口,心下暗暗恼火,加之害怕身份被发现,遂捉起那人手腕,暗暗使了把劲,“冯美人,时候不早,下官真得回去复命了!”
站起来就要走。
冯玉贞手上吃痛,低头看时,只见葱白皓腕上已出现一圈红印,这人好不解风情!
冯玉贞气得当时就要发作,总算她还记得本来目的,没有半途而废,遂强忍住不快,面朝着顾明珠,缓缓揭开胸前的纽子。
这是魅惑光环的加强版,倘若说之前只是精神攻击,那么这一招便是直白赤-裸的吸引——她就不信有人能抵挡这副美妙绝伦的胴体。
顾明珠:……
这人来真的?
顾明珠缓缓朝她走去。
冯玉贞紧张的看着他,面上依旧是一副圣女般的天真妩媚——按理说,这样的神情最能让男人兽性大发。
然则顾明珠到了跟前,却并不正眼看她,而是微垂着头,轻轻替她将那几枚纽扣重新系上。
冯玉贞:……
还未等她有所表示,顾明珠便欠身施了一礼,之后便扬长离去——还很贴心地替她将殿门合上。
系统称赞不已,“这人是个真正的君子。”
冯玉贞没好气道:“真正的gay还差不多。”
哪有这样的?她都脱光了打算任君采撷,这人却替她重新将衣裳穿上——要么是太监要么不举,要么就是好龙阳。
总不可能是女扮男装吧!
*
顾明珠回到太医院,只觉冷汗沁了一身,方才差点就露馅了,想不到冯氏会是那种人!
他对着内室里的穿衣镜,缓缓将内衣里的裹胸布除下,现出鼓鼓囊囊的一团——还好不曾叫冯玉贞发现端倪,若被人得知她女子之身,她在太医院就真待不下去了。
须知她此番进宫,本就是为了重振家门。顾家世代行医,偏偏几脉单传,到她这代更是只剩了个女儿,不止名声黯淡,连牌匾都差点叫人夺去!顾明珠自幼好强,当然不肯服输,嫁入寻常人家相夫教子。亏得她爹跟太医院还有些交情,浑水摸鱼将她送了来,顾明珠至此战战兢兢,在做出一番事业之前,绝不暴露真身。
本来想着宫里蒋贵妃位分最高,若能得这位娘娘青眼,对自己家学发扬光大会更有助力,谁知今日的这出叫她幡然醒悟——上梁不正下梁歪,听说这冯美人是蒋贵妃的亲信,冯美人自己立根不正,行事又龌龊,想必蒋贵妃也好不到哪儿去。
倒是夏美人看着虽然跳脱了些,却是一副直心肠。
或者,自己该转移一下效忠目标了?
刘璋晚间过来时,夏桐已经和春兰秋菊等人热热闹闹忙活起来,孩子虽然还未出世,要准备的东西却多着呢。
刘璋就看她兴兴头头将穿腻的旧衣裳寻出,准备裁成婴儿的襁褓、尿布、贴身小袄等等。
难道想自己夸她勤俭持家?刘璋看着她这副“贤惠”模样,着实目瞪口呆,她忘了自己是得宠的美人,丈夫又是皇帝吧?哪用得着这样节省?
夏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位钢铁直男,遂殷殷同他解释,“您哪里懂得,小孩子肌肤柔嫩,旧衣裳才舒坦呢,那簇新挺括的也就看着好,穿上去跟针扎似的,没准还容易起疹子。”
刘璋对她刮目相看,“你懂得还挺多。”
夏桐讪讪一笑,其实这些都是平姑告诉她的,她只不过有样学样拿来卖弄罢了。
设法转移话题,“顾大夫想必已和您说了妾的脉象?”
刘璋睨着她,“也说了你要他帮忙隐瞒。”
夏桐听着语气不善,心想皇帝定是怪自己不跟他商量——况且,这是皇帝登基来的头一个孩子,任谁不想昭告天下呢?
正想着该怎么撒娇弥补过去,刘璋却握着她的手叹道:“朕明白你的苦衷,放心,朕也会帮你保密。”
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刘璋自小长在深宫,见也见多了,别看蒋太后现在跋扈得不像话,昔年怀第一个孩子还不是小心翼翼,吃酸吃辣都生怕被人知道,好容易辛辛苦苦生下来,却又被仁和皇后夺去——正因刘璋明白蒋太后的苦衷,尽管蒋太后后来偏疼幼子,对他百般冷落,刘璋还是给予这位母后尊荣地位。
将心比心,谁都过得不容易。
夏桐难得见他语气这样低沉,一时感慨良多,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反包住皇帝的手背,设法予他一点安慰——可能是怀孩子的缘故,她感觉自己母性爆棚。
刘璋却扑哧一笑,实在是夏桐那只莹白的手掌太过娇小,别说包住了,就连十指相贴都做不到。
夏桐黑了脸,人家好心好意开导你,你倒好,恩将仇报,还嘲笑起来!
刘璋见她扭头一走,忙拥着她的腰身,往她颈上用力亲了两下,温声道:“朕又不是故意的,何必生气?”
趁势岔开话题,“那顾明珠你觉得如何?若好,就由她负责安胎。”
夏桐想起常青告知的那个秘密,一时心中痒痒,忍不住要同人分享,她试探性的开了个头,“陛下,您不觉得明珠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么?”
刘璋笑道:“这有何不正常?女孩子多的起这种名,掌上明珠麽。”
夏桐惊呆了,“您知道她是女子?”
刘璋点头,“当然。”
若非早就知道顾明珠的身份,这么俊美的人物,皇帝怎么肯放她跟夏桐见面——他这人一向小心眼爱吃醋的。
夏桐:……合着你们联起手来诓我是吧?
这人真是一肚子坏水。
第29章 嘴炮
既然说穿了, 夏桐的态度也变得自然起来,虽然懊悔自己又被人摆了一道,但这样也好, 省得她为顾明珠提心吊胆——那姑娘年纪轻轻, 如花似玉的模样,若香消玉殒就太不值了。
不过她倒是好奇皇帝是怎么发现的,还是顾家已事前向皇帝报备过?
刘璋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她,“这还用得着他们来告诉朕?哪有男子的肌肤生得比牛乳还白, 腰肢比弱柳还细?”
夏桐心道那是你没见过现代的花美男, 不过放在古代, 除了戏子之流,寻常男子的确不会往纤弱塑造——这不符合普遍审美。
看来倒是她犯蠢了。
夏桐弱弱的问道:“既如此, 您为何不干脆跟顾大夫说明呢?”
虽说女子进太医院不合规矩, 但宫里的规矩都由皇帝说了算,只要皇帝准了, 那群老郎中想必也没什么话说。
刘璋薅了薅她的头发, 十分同情她的智商,“朕若是实说,她难道会比现在更卖力么?倒不如干脆握个把柄在手里,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也为了在太医院出人头地,自然会尽心竭力为你效命, 这难道不好么?”
夏桐森森体会到眼前的男人多么腹黑,难怪最终能君临天下,论起玩弄权术, 的确无人能出其右。
她还是继续当个心大的吉祥物好了。
夏桐仍旧埋头做她的衣裳, 刘璋看着她俯身露出的一截莹白秀颈, 忽而又有些唇干舌燥。
他在那细嫩的肌肤上轻轻咬了两口。
痛是不痛,但痒呼呼的也不怎么好受。夏桐忿然抬头,这人难道是吸血鬼么?
及至看清皇帝眼中的欲望,夏桐蓦然醒悟,声如蚊呐,“陛下,顾大夫说了,头三个月是最要紧的,万万轻率不得。”
她可不想为了争宠就拿腹中的皇嗣冒险,那太不划算了。
刘璋的声音低沉而诱惑,“不是还有手么?”
他引着她的指头往他衣襟里伸去。
夏桐:“……您刚刚还嫌我手小。”
“小也有小的妙处,”刘璋毫不脸红的道,“朕大不就行了。”
夏桐:……流氓!
*
顾明珠再来把平安脉时,对她的态度就热切多了,似乎还存了点讨好之意。
夏桐就想一定是因为常青说的那句话,顾明珠自感受到威胁,不得不委曲求全。
她倒是有点可怜她,周围的人几乎全知道了,独她自个儿蒙在鼓里,还得提心吊胆保守秘密——长久这么裹胸裹下去,胸都得缩水吧?
她决定对这位大夫好一点,虽然没了漂亮腼腆的小哥哥,温柔可亲的小姐姐似乎也很不错。
除了固有的诊费之外,夏桐还将李蜜端来的点心也送了些给她尝尝。
顾明珠吃得热泪盈眶。
夏桐奇道:“你难道从来没吃过这些?”
不应该呀,她看起来也不算太穷,太医院也是个油水充足的地方,按说不会饿肚子才对。
顾明珠哪敢说自己生怕暴露性别秘密,对外一向伪装直男,糕饼点心这些零嘴更是从来都不沾的——生怕被人笑话她像女孩子。
在夏美人这里就无须顾忌了。
顾明珠揩了揩嘴角,又喝了杯普洱茶,待腹中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后,方正色道:“美人这里的脉案,我会分成两份,一份留作太医院记档,另一份则只有您和陛下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