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毒唯
查来查去,江郁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宫女撒谎了,根本没有乌色衣服的事,她是故意要把嫌疑引到颜思齐身上。
想明白这一点,宣御司的人直接把那名宫女捉拿入狱,一通审讯之后就问出了真相。
闯入浴室的是孟知微身边的丫鬟,她故意换了一身男装,吓住了周氏。事后宫女追出去,她持匕首把人摁在 竹林里又是威逼又是利诱,逼着她在众人面前说出了那番说辞。
颜思卿听罢神情有些复杂,孟知微到底是年轻,虽然心思阴毒,但手段幼稚了些。
江郁从凉台殿离开之后就去了清河堂,这会儿太后刚召见完几位大臣,正要休息一会儿,就收到了江郁递上来的结案报告。既厌烦,又无奈。
太后强打精神看完了前因后果,眉心紧锁,沉默良久。
“你处理的不错。”她赞叹一句。
须臾,江郁听见上首传来‘刺啦’一声,是纸张被撕碎的声音。
太后撕毁了记叙真实的版本的那页纸,把假的版本送回到江郁手上。江郁瞬间会意,于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接回结案报告,躬身准备告退。
“慢着。”太后又叫住了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江郁不明所以,依言停了下来,低头等候吩咐。
太后沉声道:“去丞相府里传个话,让孟余林好生管教女儿,别再做出这等自作聪明的事来。”
第51章 叛逆
一名死囚顶着太监李四的假名替罪赴死, 下午挨了杖刑,入夜就被一卷草席裹着丢弃荒野。
周氏被冒犯一案似乎是就此翻页了。
对于这个结果,颜思卿其实并不满意。先前关于颜思齐的谣言传遍京城, 不知道内情的众人早已先入为主认定那就是真相, 就算现在拉个死囚顶罪遮丑, 旁人只会觉得是太后包庇子侄,替颜思齐遮掩。
午后顾平川满头大汗回到凉台殿, 进了内室后直扑到冰鉴跟前, 冷气扑面,他舒畅地眯起眼。在冰鉴跟前蹲守好一会儿, 顾平川回头望里间瞟了一眼,只见颜思卿手里捧着一本画册,像是在发呆, 半晌都没翻动一页。
他又故意捂着嘴咳嗽两声, 小心打量颜思卿的反应,结果她依旧独自出神,思绪不知飘去了什么地方。
这可不太对劲,平常颜思卿对他没有这么冷淡。
“想什么呢?”顾平川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走近, 两手附在人肩上, 故作暧昧的口吻低声询问。
颜思卿被身后突然出现男人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扭头看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倒也没什么, 就是心里头有点犯堵。”
顾平川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心里一盘算,就把她的心思猜出了大半。
“是因为孟家那位小姐?”
颜思卿点点头。
顾平川叹了口气,坐在一旁搂住她的肩膀安抚道, “这件事情确实让兄长受委屈了,但此案毕竟关乎皇家颜面,不以宣扬,只能草草了结。”
这些道理颜思卿都懂得,可还是忍不住埋怨道:“母后顾及皇室与孟氏一族的颜面和清誉,我理解。可是颜家的颜面和我哥哥的名誉呢?他们就如此轻贱,活该让孟家算计诬 陷吗?”
顾平川无言,楼的更紧了些。
“事发之后母后放任他们回府,我以为他们应该知晓轻重,不会把别苑里的事情说出去。结果呢?不过几日而已,风言风语传遍京城各处街巷,总不能是我们颜家传的吧?”颜思卿越说越激动。
顾平川从桌上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好声哄道:“孟氏如此不知轻重,我一会儿就下旨申饬他们替你出气,你别生气了。”
颜思卿接过茶杯饮了一口,火气消减了一些。“你的圣旨管用吗?”
“圣旨不管用,我就去偷母后的懿旨。”顾平川道。
颜思卿被他这话逗乐了,抬头对上一双澄澈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本该苦涩的茶水莫名多出一丝甜意。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就不怕母后知道了打你?”
“我已经学会了,她打我我就跑。”
颜思卿笑出了声,想起这话还是她去年说的,那时候她带着顾平川偷偷跑出宫玩,回来之后连累他挨打,她又心疼又愧疚,问他为什么不跑。
顾平川见她终于展颜欢笑,也弯起了嘴角,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摩两下,笑问:“还生气吗?”
“不气了。”颜思卿顺势靠在他身上。
…
不生气不代表原谅,颜思卿不是心胸宽广的圣人,相反,她的心眼很小,特别记仇。虽然她的智商不高,玩不来高明的手段,但她会学啊。
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这是古话。
没过多久,京城各府的后宅又有了新的谈资。
起因是京郊一家穷秀才突然暴富,邻里之间一打听才知道,这穷秀才的妻子在长乐别苑伺候先帝的婕妤,前不久突然得了一大笔赏赐。人都有善于发现八卦的眼睛,很快就有人开始追查她得了谁的赏赐、为什么被赏赐。
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众人探究起来自然容易许多。于是孟氏嫡女买通宫女陷害颜大少爷的消息就这么不胫而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传的满城风雨,这势头比起前几天颜思齐的新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说那天夜里丞相左手拿着太后的懿旨、右手是皇帝申饬孟氏的诏书,进屋后就锁了门,对夫人发了好大的火。次日一早,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从京城南面悄悄离去,说是孟家小姐近来愈发体弱,所以听从大夫的建议去南方安养。
午后阳光正盛,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炎热气息。热浪加身,像火烤一般。
凉台殿周围是竹林,在这样酷暑时节仍然保留了几分清凉,殿内十分奢靡地放了好几樽冰鉴,是以颜思卿完全感觉不到热,还能盖着薄被睡午 觉。
红蔷从远处匆匆跑来,顾不得主子还在午睡,直接推门进了寝殿,语气急切地朝里间喊道:“娘娘快醒醒,出事了!”
榻上的人悠悠睁眼,翻了个身,从侧躺变为平躺。
“什么事?”颜思卿声音倦懒。
“孟小姐陷害大少爷的事情在京中传开了,早晨太后娘娘与前朝大臣议事,有朝臣提起此事,太后娘娘气得不轻。”
“先前哥哥被污蔑也是人尽皆知,怎么不见她动怒?”颜思卿心底挤压了许多不满,此事殿内没有外人,她才能放肆地吐槽一下。
红蔷惶恐急了,低下头劝道:“娘娘慎言……”
颜思卿深吸一口气,从榻上坐了起来,穿好鞋子起身伸了伸懒腰,“你匆忙进来,除了告诉我这个还有其他事吗?”
“太后娘娘召您去清河堂。”红蔷道。
一刻钟后,颜思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到清河堂,太后的脸色不大好看,手边桌上还堆积了一摞奏折,显得有些凌乱。
“母后。”颜思卿进门后就低下了目光,规规矩矩欠身问安,旁人根本看不出她对太后心存怨念。
话音刚落,一本奏折就朝她鬓边砍来。
颜思卿心下一惊,本能的往旁边躲了一下,奏折擦着她的耳侧飞到远处撞在门框边,最后狼狈地落在地上。
紧接着上首传来太后夹杂怒气的呵斥声,“你还知道我是你母后?擅自泄露皇室密辛、在京中散布流言,你这皇后的能耐还真不小啊!”
颜思卿料到会被斥责,可当她真正听到太后的呵斥声,心里仍是忍不住觉得委屈。孟知微挑事在前她不曾惩罚,颜氏受了这么多委屈却被要求隐忍,太后到底姓颜还是姓孟?
她低着头不应声,这番表现落在太后的眼里就是心有不服,方才燃起的怒火顿时窜起三尺高,又提高了音量斥她:“你惹出这么多是非,还给哀家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颜思卿终于抬起头来,为自己争辩一句:“从始至终,是孟知微对婚事不满,所以不择手段陷害我哥哥,又在别苑消息都封锁之后暗自传出流言,我哥哥什么都没做,却背上了冒犯先帝妃嫔的骂名。试问母后,宣国公府不该委屈吗?”
太后的目光冷了下来,她从最见不得忤逆。
“这么多年了,宣国公府靠着哀家长盛不衰,他颜思齐仗着皇亲国戚的势在京中肆意妄为,哀家叫他们暂时隐忍受点委屈又怎么了?人总不能只知索取从不付出吧?”
“我哥哥不曾欺男未曾霸女,顶多是风流一些,喜欢去风月场所,怎么就成了仗皇家的势力肆意妄为?”颜思卿心里更不舒服了,太后这话说的像是颜思齐作恶 多端仗势欺人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可实际上他只是喝几壶酒赌两个钱而已,并且一贯是当场就付清了,从不赊账。
“你如今是位高权重,都学会搅弄风云了。”太后沉声,“可你还记得这皇后之位是怎么来的吗?”
说着,她似是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若无哀家庇护,颜家不过是个寻常门第,你又怎能进的了宫门!”
满满的优越感迎面袭来,颜思卿不喜欢这样的口吻。
她抬起头直视上首的女人,“我入宫门,是被逼无奈,从未觉得庆幸。”
太后被她呛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想来也是气得不轻。
“早知你如此叛逆,我当初就不该……”
看着太后痛心疾首又满脸怒容,颜思卿心下毫无波澜。
她虽然脑子不算聪明,但分得清好赖冷暖,宣国公府父母兄长对她是真心疼爱,而这位太后,起初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关怀,后来就只剩利用。
她不喜欢太后。
如果不是怕太后气的太狠直接送她一杯毒酒,她真想回一句,您现在换人也来得及。
后来是顾平川闻讯赶来救了场,在太后膝下说了许多好话,又替颜思卿道了歉,这才把人领回凉台殿。
一刻不盯着这婆媳俩能把屋子炸了,真不让人省心。
“你替我道什么歉,我又没错。”回去的路上颜思卿还气呼呼埋怨顾平川。
顾平川牵着她的手,一脸的无奈,“你还有心论个对错,我都怕明日一早睁开眼枕边人就没了。”
大夏天的,颜思卿硬是后脊一凉。
“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后还能找人暗杀我?”
“你小声点!”顾平川被这话吓得不轻,下意识捂着她的嘴,四处扫量一圈才道:“知道冷宫的赵氏吗?”
颜思卿被捂着嘴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当年她骤然失宠沦落冷宫,时隔八月之后突然被打断了腿,此事是宫里的一桩疑案,这么多年了却从未有人追查……你猜是为何?”
颜思卿摇摇头。
她记得之前太后给她讲过一个版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顾平川回头望向清河堂的方向,没再说话。
半晌,颜思卿觉得脸上妆都快花了,终于忍不住挣脱顾平川的魔爪,喘了两口气之后瞪他一眼。
“你这么说自己亲妈,就不怕被视为不孝?”
顾平川莫名地笑了笑,依旧不答。
颜思卿见此皱了眉头,暗自嘟囔,“被点哑穴了吧。”
第52章 元妃
帝后离开之后, 清河堂的正厅里被阴郁的气氛笼罩着,尤其太后脸色阴沉,就连一向亲近的玉嬷嬷都不敢这时候说话。院外下人们只顾低头做事, 大气 不敢出, 生怕在这种时候再惹了太后。
申时过半, 方才晴朗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渐渐聚拢, 看这情形, 怕是要下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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