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情绪很稳定 第201章

作者:2月28日 标签: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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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水境(一)

  京半夏是在英女与济物山主人到达瀛州赵氏大府之后的第三天, 离开瀛州城回蚩山的。

  他在蚩山修建了一所书楼。这些几百年,闲得无事,以收集书册典籍来打发时候。

  书楼就在蚩山神殿后面。楼不高, 因建成不过百年,并没有太陈旧的痕迹。站在阁门, 抬头看, 楼上并没有挂匾额。不过楼身,布满了龙纹。

  步入其内,楼中因书简不多,还显得有些空荡。

  京半夏举步向内走, 路过一排排的书架,最后停在最窗边的一个架子边上。

  上面放的,都是些常见的书册,

  因常有人打扫, 到干净整洁, 不过多是些旧书。

  上面有许多写写画画的痕迹, 还有一些页角残缺或卷曲。

  管书楼的仆役, 敛眉垂首候在门口, 不敢打扰他, 不过免不得, 跟候在外面的曲尾打听出了什么事。

  赵府的事, 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

  又问:“不是说,新收了一名弟子,怎么却不见?”人没了,那新建的小楼,是要停建,还是如何呢?他拿不准, 所以要问。

  因京半夏从不使人修缮,蚩山屋舍,许多都已经年久失修而损毁了。现蚩山中人住的地方,都是自已新建的。旧区早就荒废。先前曲尾说山上要添人,他们自当是连忙准备。可现在,又不见人。

  曲尾叹气,低声说:“小娘子贪玩,但人一早就找着了。虽然是还没去接,但迟早是要回来的。那住所也更要上心些。”

  仆役说:“知道了。”几个弟子住所,都是他来监工,也不是第一次了。

  曲尾摇头,重点强调:“给主家是怎么上心,给这位小娘子便要怎么上心。”

  仆役连忙道:“是。不敢怠慢。”

  曲尾吩咐完,端着茶进楼去。

  便见京半夏站在窗边,桌上放着两本启蒙册。

  这两本一打算,确实是不大有不同。一本显然年代久远。

  但走近便可以发现,书册上的字迹是一样的——这书册并不是印制品,而是整本手写所成。字体娟秀。颇有风骨。看得出是女子手书。

  京半夏没有回头,但说道:“这是我母亲的字。”说着翻开两本书册的第一页,手指抚过扉页上的名字与图章。较新的那本,扉页上是没有申姜这两个字的。旧些的那本上有。不止如次,里面每页还有些笔记。

  “小姜娘子怎么会有夫人的手迹呢?”曲尾不解:“夫人当年写了两本吗?”

  京半夏没有回答,只一行行地看着。看到一处,停下来。

  那一处有个错字,大概抄的人没有发现。

  另一册同一页上,也有这个错字。

  就算是本来就有两本,也不可能错都错得一样。

  并且既然是手书,字的大小排序,每列数量,都不会那么精准。哪怕是同一个人写,最后成册也会有所差异。

  可这两本没有。

  曲尾轻手轻脚过去,把茶盏放在桌上。

  京半夏入下书,拿起茶盏,掀盖拨开浮叶,浅尝了一口。不过显然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放下茶盏后,凝视两本书册许久,突然伸手,将其中一册中的中页撕了下来。

  然后翻开另一册。似乎在查找什么。

  曲尾吓了一跳。

  这是京半夏母亲手册,他一向十分珍视的。

  正要劝一句,就见京半夏怔怔站着,盯着手中的册子,许久都没有动作。

  他不解,走近些,便见,京半夏手中那本,没有被撕的较旧的那本册子,原应该是完好无损的。可现在,恰恰是那一页,凭空消失了。而书脊处留下的残页,与刚被撕坏的,较新的那本竟然完全吻合。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两本,根本就是同一本书。

  虽然看上去一个新,一个旧。并且旧的上面,还写着申姜的名字,有许多她的笔迹。

  但这就是同一本。

  京半夏拿起桌上的笔,醮墨在新一些的那本上,写下一个字。

  而较旧的那本上,也缓缓有同样的字,在同一样的同样位子显露出来。

  他停笔怔怔出神。

  “吴姜,是吴偃师亲生的吗?”京半夏突然问:“她母亲在哪里?”

  京半夏在吴家见过申姜的画之后,就叫曲尾去查过这家的底细。

  曲尾回说:“邻居说,吴偃师从太虚城移居到此处,来时就带着孩子。是刚出生的样子。问起他夫人,他说是夫人难产早逝了。后我又去太虚城问过,城中并没有什么人认得他。只有个城郊的农夫,说他现在所住的那院子,是吴偃师转手卖给他的。因这院子还与周围的农人有些纠纷,到如今还总因此事发生口角。所以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纠纷?”

  “说是,那院子是一夜之间建起来的。就建在别人农田上,却并没有与农人商议。当时农人发现被占了农田,闹得很大,纠集了一大群人跑去围了院子拍门。讨说法。结果里头男女两人,当场爬墙逃窜了。”

  曲尾犹豫了一下:“但我问询,对方说话间,似乎形容那院子老旧。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说一夕之间,在有农人劳作的田间,是否能不被任何人注意到,建起一个院落。即使是可以,新建成的院落怎么会是老旧的呢?”

  京半夏认真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曲尾继续道:“后来吴偃师就在太虚城落户,把这院子转手卖给了不知情的人。可也是奇怪,吴偃师即是太虚城人,我在太虚城,却并没有找到他任何亲人友人,他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且太虚城的籍册上,也全然没有登录过此人。城中哪了有见过他的人,却并没见过什么同行女子。至于之后,他似乎就四处游历去了。没有在太虚久呆。至于游历的去处,我也已经查证。一路有迹可寻,但并无什么异样。”

  唯一的异常,就是他、申姜、院子的出现与存在。

  “他家存的那副画上,大概便是申姜与他被农人围攻时的情形。两人在太虚城分别之后,他去游历四方,而申姜去了眠川。”京半夏喃喃地说。

  他手在启蒙册扉页的申姜两个字的抚过:“那是我父亲出丧的时候。她去眠川找我。”当时,她并不是随意乱走,无意遇到他,她本来就是去找他的。

  她是为了他而来的。

  申姜与吴偃师,也并不是像吴偃师之前,与他所说的那样,两人偶然相识。

  他们两人,是跟那院子一齐突然出现的。

  京半夏抬头看向书楼。

  这楼上,还有没有完成的颂法。

  为防失窃他已经打算,把书楼以颂法加持,放置到自已的元神之中去。放置在元神中的东西,除非持有者湮灭,否则生生世世都会如影随形,不可剥离继承。

  他之所以这么做。原本是想着,好将‘那本书’也妥善地保存起来。

  只是他杂事繁多,到现在也没能做完。所以楼仍然还在蚩山神殿后屹立着。

  曲尾见他犹自沉思,原本是一脸忐忑的。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公子?”

  “我给赵沉舟诊治的时候,发现他元神上有灼印。与吴偃师的气息是完全一样的。”

  曲尾大惊失色:“怎么会?”又犹疑:“不过算起来,他醒来的时间,正好是吴偃师去世的时间。”

  正想开口询问更多,却不知道为什么,京半夏突然笑起来。

  一时有些茫然。

  京半夏却就这么垂头轻声笑着。声音在空旷的楼中回荡了许久。

  “公子?”曲尾试探着叫了一声:“这是怎么了?”又隐约觉得,大概是跟阿姜有关,可实在不知道是为什么事。

  他笑了许久,才停下来。笑到最后,渐渐无声,只静静垂首站着,好久才有动作。仍把书册放回书架上,转身向外去,只问:“人找到了吧。”

  曲尾连忙说:“找到了。”

  *

  赵沉舟看了坐在对面的人一眼,垂眸静静饮了一口茶,扭头望着窗外热闹的街市讥讽道:“不知道该叫你牢山大尊上,还是蚩山临江君。怎么,要杀我灭口却约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实在有些过于霸道了吧。”

  “看来,郎君对我有些误解。”

  “有什么可误解。”赵沉舟怔怔地坐着,像是在回忆过去:“你想杀十三川灭口,免得她传播你血祭之事,却又不愿意亲自动手,结果害死茶茶。但这也不过只是件小事。毕竟在你眼中,世人如蝼蚁。”

  “所以,你果然和申姜是一起从未来,回到现在。”京半夏垂眸看着桌上的水渍:“而在已经崩坏的那个未来中,我杀了十三川,也杀了赵氏阿茶。”说着,突地笑起来,表情温柔,又轻声为自已突然失笑而告罪:“抱歉。我近日总是如此。”

  赵沉舟只觉得他此时尚能笑得出来,实是不可救药:“你从不懊悔?即使茶茶与你而言不过是个陌路,十三川呢?”

  “我不会‘再’杀她们了。”京半夏心平气和,并不为他的态度恼怒,反而有些安慰他的意思:“你该知道,即是没有发生过,我自已也不记得,曾做过这样的事。”

  “你是不记得。没有发生过如何能记得?但没有发生过,不代表你就已经不再是那个鹿饮溪了。你始终是你,从来没有改变。”赵沉舟凝视着他:“不论我说的事,你有没有做,日前赵氏大府的事,你做了不是吗?我亲眼看着你站在赵宁男身边,而她一个一个对那些赵氏子弟下手。”

  他叹气:“于你而言,捻死一群蚂蚁和捻死一只蚂蚁,并未有什么差别。想来你也是不在意的。”

  说着喃喃地说:“阿姜不该救你……我不懂……”

  阿姜应该死了,可她还活着。他脑海中有许多自相矛盾的记忆。就是他的不解之处。

  他记忆中,总许多场景交融,每件事,似乎有着许多不同的走向,结局也南辕北辙。甚至是他与阿姜的相识。都有无数个场景重合。

  大约是他在梦境中,游荡太久。

  毕竟,总有奇怪的东西,掉落在梦中。

  每当一个世界崩塌,总有新的残影与碎片,如流星一般不段地坠落。

  他在梦中看到了无数次的崩落。

  他那时不记得自已是谁,所以对这些碎片中的发生事,哪怕看了,也无甚感慨。

  可现在,一切他见过的残影中所发生的事,都变得清晰。

  但同时,因为海量的信息又模糊起来。他甚至,都很难分辨,自已所说的这些事,是不是在同一个世界中发生的,到底是谁先发生谁谁发生。

  不过,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发生多少事,残影重来多少回,都从来没有改变。那就是——阿姜不应该救鹿饮溪。

  “她救不了你。”赵沉舟凝视着面前的人:“你自已也十分清楚。她救不了你。所以你才一次次地回去,避开她,阻止她。你很清楚,人天性如斯,不可更改。你是什么样的货色,根本不值得她死。”

  京半夏坐在窗边的温暖的日光下,没有看他,仍只是注视着自已面前那盏茶。

  赵沉舟以为,他会辩解。但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