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下铃
“此事瞒了这么多年,终是被你发现了。”黄四娘叹了一口气,“十多年前,你阿爹确实是侯府嫡公子,我也是黄家的女儿。按理来说,我们本是门当户对的。可奈何,你阿爹随军出了汴京城后便了无音讯。时隔一年后,我才得知他的踪迹,故而随他而去。”
“阿娘,那你知晓阿爹后来为何不回汴京了么?”
黄四娘揉揉黄俞的脑袋,“那忠勇侯不仅以通敌之罪逼他,还用他三弟的性命逼他。”
“陆渊的阿爹?”
黄四娘颔首,“忠勇侯是个蛇蝎之人,你阿爹本气不过,但后来也想明白了。与其鱼死网破,闹得个家破人亡,不如带着我们一生安乐生活下去。”
黄俞凝眸道,“倘若是我,我必定要誓死力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你阿爹也是反复思量后才决定的。所谓功名侯爵,远不如妻女相伴,平淡一生。”
黄四娘说罢,看了一眼杨濂,“今日是你们的好日子?”
杨濂会意后,立即走上前来,“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杨世子志虑忠纯,有你伴着我家小俞,我自然是放心的。此番你搬倒忠勇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
“自然是为了阿俞。”
黄俞顿时立刻就明白了,如若杨濂不将忠勇侯的罪行公之于众,以后在世人的眼中,自己永远都是山匪之女。纵使杨濂有意将自己立为世子妃,但官家和他爹定会反对。
仅仅过了一天,整个事情彻底变了样。
黄四娘扶额叹息道,“杨世子此番查出当年真相,是为了迎娶阿俞。但忠勇侯是阿俞的亲叔父,如若官家下了株连的旨意,阿俞又当如何?”
“岳母大人放心,虽说忠勇侯无恶不作,但阿俞也是深受其害。官家明察秋毫,断不会直接株连九族。况且现如今阿俞嫁与我为妻,我势必会爱护阿俞一生。”
黄四娘微微颔首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安心多了。那陆渊呢?”
杨濂护着黄俞这一点,黄四娘自是不用担心,但陆渊不同,陆渊与忠勇侯也是血脉至亲,而且陆渊此前对黄俞确实有意,杨世子心细如发,自然觉察到了。
“陆兄已入仕,虽与忠勇侯有血脉之亲,但与他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陆兄熟读经略,未来可期,忠勇侯死后,陆兄便可直接承袭爵位。”
黄四娘的脸上终于露出点儿笑意,却听得杨濂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
“前些日子,忠勇侯派人劫持冬冬,引阿俞前往松山一事,已经查明黄家老祖宗有共犯之嫌。”
黄四娘的笑容逐渐消散,继而轻抚黄俞的双手说道,“也罢!我虽出生黄家,但老祖宗年纪大了,实在是老糊涂了!阿俞可是她的亲孙女,她怎生下得去手?”黄四娘哽咽道,“我当时就想着,这帮绑匪定知道我们家的内情!他们知道夏夏、冬冬同我们感情深厚,他们若是出了什么事,小俞定会奋勇相救。”
杨濂温声道,“目前官家还不知晓此事……”
杨世子的用意不言而喻,此事若是公之于众,黄家将再无翻身之日。
“小俞,你看如何?”黄四娘不好再说什么,纵使心中不愿黄家落败,但松山一事受伤的可是她亲生女儿,这事儿还得让黄俞定夺才是。
黄俞捏紧了拳头,咬牙道,“此前我处处相让,但她们竟愈演愈烈。黄琰欺负辱骂我,我放过了她。黄琰损坏了郎君给我的玉镯,我还是放了她。此番,她们竟联合忠勇侯意欲对付我和郎君,此事我万万不可再忍气吞声。”
“阿俞的意思是将此事公之于众?”
黄俞摆首道,“我记得黄家想把黄琰嫁给何烈,却因忠勇侯之事作罢?”
黄四娘点头,“确有此事。”
“这事儿为何要作罢?她黄琰与何烈很是般配,不是么?老祖宗年纪大了,我自然动不得。但小小的一个黄琰,我倒是能应对的。”
第67章 琥珀冬瓜 再加点儿火
“天色已黑了, 今儿个可是个好日子,你们忙活了一天也该回去了。今天可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黄四娘将二人送走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着二人十指紧扣地逐渐远去, 不禁含笑道,“小俞他爹, 如今小俞有了好归宿,小渊也可承袭爵位,你在九泉下也该安心了。”
“喵!”
黄四娘一眼望去,只见大白猫蹲在门口,边笑着边走上前去,将大白猫一把抱起,“今儿个你可别再调皮了,你家主人可没功夫管你, 我去给你那点儿东西吃。”
黄四娘摸了摸大白猫顺滑的毛发,心情大好道, “走咯!猫儿跟我去吃点东西!”
**
杨濂打开房门, 只见里面挂着四经绞罗的帷幕,因屋中有帘幕隔断,依稀可见帷幕下面是楠木雕花的床榻,上面还拴着几个喜庆的香球。
眼前的潇湘竹帘用竹梗子一条条用金线编织而成,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同心结。
掀开屋内的潇湘竹帘,只见大红的喜字在烛火下好似跳动着金黄的光芒, 床上堆满了花生、桂莲和红枣。
黄俞走到窗边, 只见这窗棂上镂空有梅花竹叶,案几上放有一个花灯。
打开那花灯一看,上面画有一只可爱的滚滚, 黄俞的眼睛顿时一亮,“郎君,你竟还留着这个?”
杨濂从后双手环抱黄俞,“娘子不该再唤我郎君了。”
“我一时改不过口,对了,我有一事一直想问你。”
“何事?”
黄俞凑近杨濂,将他的青丝缠绕自己的小指头上,一圈又一圈,“不知郎君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我若说是一见钟情,阿俞可愿相信?”
黄俞听后,转身就要走,“郎君说笑了,当时你还逃我的婚呢。”
杨濂顺势一把拉过黄俞,将她揽在怀中,“阿俞,我对天起誓。想当初在黄家山寨时,你虽对我无意,那喜宴也在你计谋之中。那时我逃离黄家山寨,是再三权衡利弊后做出的选择。”
“哦?”
“不可置否,那时的我对你有过心动。但我深知自己的前路,不可能与你永远呆在黄家山寨。当时,官家派人催促再三,我不得不早些赶来汴京。自那时我做出抉择后,本决意将心事永远埋藏。”
杨濂伸出手,素白的手指抚摸上黄俞的眉眼、流连在她鲜润的唇上。
“还好上苍开恩,让我能再次与你相遇。”
黄俞浅笑道,“能遇到郎君,我也是心喜的。此前诸多彷徨,皆是因为心中惶恐。思量多日后,不愿违背自己的心。” *
“惶恐作甚?”
“郎君身处庙堂,与我不是一路人……”
杨濂拿起一杯合卺酒,递给黄俞,“昔日令尊为家小隐姓埋名,今日我杨濂也可与你共进退。”
“郎君说话可算数?”
杨濂将黄俞的手拉到自己的胸膛上,“日月可鉴,阿俞难道还不信我吗?”
随之,二人共饮合卺酒。
他掌心熨贴的肌肤发烫,心脏跳动得厉害。他袖中的手紧紧攥着,继而唇上细细碾磨,安抚温柔地一点一点舔舐,二人口中的清冽酒香混杂在一起。
如洪决堤,黄俞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见得杨濂的衣袍被扯得松垮在肩上,他白皙的肌肤尽收眼底,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时,黄俞的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杨濂见状,在黄俞的耳畔轻声问道,“娘子是饿了么?想来你今日奔波未曾停歇,忙活了许久,肚子理应是饿了。”
不知为何,黄俞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既然饿了,我便给你做点吃食,你看可好?”
杨濂的手指骨节分明,如葱玉般的手指带着一股冰凉的感觉抚上她的脸庞。
郎君这双手,一看就知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怕是一生都未做过任何吃食。给她做吃食?怎么可能?他做的吃食能吃吗?
杨濂见黄俞诧异地看着他,便用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虽然我此前不会做,但为了你,我还是好生学习了一番的。曾经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吃食,今日我便给你做点儿吧。”
“郎君想要做什么吃食?不好吃的,我可不吃。”
杨濂的嘴角微抿,“我做个琥珀冬瓜,你定会觉得好吃。”
说罢,杨濂的手指触碰到冬瓜,将其缓缓去掉皮儿。
只见这冬瓜晶莹剔透,在摇曳的烛光中更显莹白,宛若琥珀一般洁白无瑕。轻轻闻上一闻,味道清新淡雅。
“郎君,要不算了吧,我并不是很饿。吃点儿小零嘴就可,不必劳烦你亲自做……”
杨濂用手指抵住黄俞的嘴唇,在黄俞的耳畔哄道,“已经开工了,我这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但你放心——你定会喜欢我做的吃食,你知道炒糖色挂霜吗?”
在锅下点了火折子,锅已经开始慢慢升温。用手指往锅上轻轻一摸,杨濂略微皱了皱眉,却不想锅用干柴烧了许久,铁锅还是有些冰凉。
“那只有再加点儿火。”
锅中已然开始冒出一点儿泡,锅内的温度还在持续升高,眼见水分快要熬净时,黄俞抬手高声道,“正值夏日,屋子里温度高,这柴火已经够旺盛了,快停下吧。再过一会儿,怕是要热得不行。”
杨濂眉目低垂,似有似无地在脸颊上落下阴影,眉眼俊丽中又带着些焦躁,“阿俞,相信我,过会儿就好了。”
杨濂手上拿着个小勺子在糖水中轻轻一舀,糖丝儿牵扯在外面。
“阿俞,若是用馒头吸干糖汁儿上的水分,便可以做成挂霜了。这挂霜的诀窍就是找准时机,等到糖水开始冒泡时,就将馒头倒入。如若时机掌握地恰到好处,就做成美味的拔丝馒头片了。”
黄俞正低头看见杨濂俯身专心致志地挂霜,突然,猛然“刺啦”一声,黄俞惊地大叫起来——
“郎君!”黄俞咬紧牙关,用手死死拽住杨濂的手腕,“郎君,锅都糊了。我不饿,你不用做琥珀冬瓜了。”
怎料杨濂却收不住手,坦然道,“阿俞,再等等,马上就好。”
等到焯水到断生时,杨濂在锅中熬出糖水后,将白嫩嫩的冬瓜下入锅中,最后手指小心翼翼地一直扶着锅,生怕出半点儿差池。
黄俞紧闭双眼,杨世子此前并未做过吃食,此番做琥珀冬瓜也真是难为他了。
最后,大火继续烧沸,锅中的冬瓜已然蜷缩在锅中,已经变成正宗的琥珀色。
黄俞将全部过程看在眼中,此时已经是困顿非常,再加上长时间一个姿势看他做吃食,更是腰酸背痛。
杨濂做吃食虽然格外认真,但到底是第一次做,不过看起来成品倒是不错的。她不好拂了杨濂的美意,但现在已经是夜色正浓,黄俞实在有些困顿了。
“郎君,我太困了,你将吃食放一边儿吧。”只见黄俞的青丝洒满肩头,媚眼如丝,双眼中似有水波荡漾,映出她低垂的眼眸,看着煞是动人。
杨濂弯腰仔细将洒落的糖水擦拭干净后,素白的指尖划过她的鼻梁,含笑道,“罢了罢了,先安置吧。”
烛光早已被烧尽,香炉中暗香浅浅地飘荡在空中。
黄俞鸦青色的发丝埋在杨濂肩窝上,稀碎的头发散乱在额间。未几,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慢慢沉睡过去。
……
次日清晨,艳阳高照,一抹光亮照进窗棂。
杨濂下意识抬手略微遮住阳光,而后缓缓睁开双眼,翻身正要看黄俞时,却发现她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杨濂登时一下起身,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衣衫。将里衣穿上后,又快速地将衣袍系好,踩着鞋子走出房门。
“阿俞!阿俞!”
上一篇:毁容后我成了年级第一
下一篇:穿成男主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