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月光的宿敌之后 第2章

作者:水墨染 标签: 天作之和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极轻的一声,带些许释然。

  “嗯?”

  姜莞见苏明妩迟迟不开口,预要离开,没想到被叫住,回过头不自觉应道。

  苏明妩敛眸,斜过身吃力地从枕头底下摸出她悉心留在身边的芙蓉玉,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姜莞犹豫地接过,皱眉开口:“要我帮你还给太子殿下?”

  苏明妩摇摇头,缓道:“能不能将这,扔了,扔得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能扔出凉州。”

  “我嫌脏。”

  短短三个字,仿佛吸干了苏明妩胸腔残留的所有生的气息。

  她喉口瞬间涌上一汩腥甜,恍惚间,苏明妩开始意识到,原来这就是濒死的感受。没有不甘,没有恨,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一生,认真想来全是她自找的磨难,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姜菀这才察觉不对,攥着玉佩折身冲上来抱住她: “苏明妩!”

  “你醒醒!”

  然而苏明妩耳觉已失,唇边滋出再也遮掩不住的血水,一口气上不来,眼睑终于安稳合了下去...

  ***

  苏明妩浑浑噩噩,整个人像是飘在湖面的浅波里翻腾,周身酸疼,想醒却醒不来,直到听见绿萤抽抽噎噎的哭声。

  哎,看来,她这是还没死成呢?

  好渴...

  苏明妩张了张口,“绿萤,我想喝,喝——”水。

  “王妃,避子汤就快煮好能喝,您,您可千万别再寻死了!”

  避子汤?是她听错还是绿萤说错。

  她嫁进雍凉王府后,前两年行房生怕怀符栾的孩子,次次喝,喝坏了身子,后来不用喝都难怀,符栾反而再也没碰过她。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绿萤怎么现在给她避子汤喝...

  而且,她哪用得着寻死呐,痨症还不够折腾她的麽。

  苏明妩心里揣着一丝不解,慢吞吞睁开眼,平静略微有点木然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明,而后转为惊诧,噫,眼前的这些...

  贴了喜字的紫色暖薰笼,绣着鸳鸯的红绫裳,还有头顶的大片轻罗帐,这不是洞房花烛夜的布置吗?

  蹲在床前的绿萤还是那个绿萤,就是留着垂挂髻,十二三岁初见时的稚气打扮。

  苏明妩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想,她忍着酸疼起身看向绿萤,不自知地焦急询道:“如今是何年,昨日是何日。”

  绿萤眼角还挂着泪珠,咻咻鼻子,很快答道:“庆安二十二年,昨日东宫和王府同日大婚,是这七年里最好的黄道吉日,二月初六。”

  “所以,今日是二月初七?”

  绿萤被这古怪问题问的不知所措,王妃不会是方才急坏脑子了吧,她小心翼翼地道:“是。今日是二月初七。”

  苏明妩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青葱,纤细娇嫩,不显病态,她翻来覆去的揉捏,直到捏疼了,后知后觉的狂喜涌入心头。

  绿萤绞着衣角,看着自家王妃的奇怪举动,来不及细思,她被拥进了个香软怀抱。苏明妩又是哭又是笑,伏在她肩头,“我回来了,绿萤,我们都回来了。”

  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她回来了。

  一切都来得及重来,这辈子,她终于来得及为自己而活。

第2章 毕竟是本王的子嗣

  二月的京华,春风引路,苜蓿香花从皇宫背后的莽山被吹下,漫城起舞,偶有降落在鞭炮碎屑中,像是开了一地的姹紫嫣红。

  天刚蒙蒙亮,早起的路人面露疲色依旧喜气洋洋,昨儿个东宫太子和七王爷同日婚娶,圣上与民同乐,命守城兵在城门口发了一天的稷米,但凡排队就能领小袋呢!

  绿萤的娘亲和弟弟也在领米的队伍中,苏明妩懒洋洋靠着床榻上的绸垫,接连喝了两碗茶水,听自己的小丫鬟被抱红了脸之后,头脑发昏说的家长里短。

  绿萤说完意识到不妥,捂住自己的嘴,闷声道:“王妃,奴婢错了,奴婢不该领了米就觉得昨日是好日子。”

  她真是大糊涂,王妃本该嫁进东宫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方才还闹着要自尽......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明妩摇头,笑得很浅却真,“你没说错,的确是个好日子。”

  她庆幸没嫁给太子殿下,否则,不知要看怎样的冷淡脸色。

  绿萤的那些闲谈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沉下心回想前世,她记得二月初六花轿交错当晚,她被抬进雍凉王府,洞房之夜被符栾强占。翌日一早,她拔了钗子就往脖颈刺,用以要挟府上给她去煮避子汤。

  是以,她应当是回到了要喝还未喝的时候,晚了点,好在不是特别晚。

  绿萤直觉王妃心思松动,忍不住劝道:“那王妃,您能不能不喝?”

  说完,绿萤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差点把苏明妩看笑。她印象里绿萤就这般,天生老实,藏不住话,后来伺候她久了,看多人情冷暖才变得沉静如水。

  苏明妩本就不准备喝避子汤,但她无谓在此时多言,“绿萤,替我把铜镜拿来。”

  “是。”

  绿萤从梳妆台上将菱花莲瓣铜镜捧至床前,顺便取了盒胭脂放手心,她举的铜柄高度适中,恰巧能让苏明妩看的清楚。

  镜中女子未绾的青丝如瀑,眼如水杏,丹唇皓齿,一身的玉肤雪肌好似新月清晕,更似初开的芙蓉,艳丽娇媚。凑近了看,挺翘的鼻尖有颗极细的小痣,便是妩色中带点俏皮,甚是惹人。

  也难怪...

  绿萤看着苏明妩颈间欢.爱后留下的累累紫痕,红着脸低声嘟囔,“王爷真不懂怜香惜玉。”

  苏明妩听见了当没听见,她以前厌恶符栾一是因为误会,二是心底想为太子守贞,现在回想起,真是蠢笨至极。

  若将符栾当作普通夫君看,好像对情.事,也没那么难忍,只除了周身乏累了点。

  “绿萤,把胭脂打开。”

  苏明妩低垂眼睑,盯着铜镜扬起下颌,小指指尖扫了层红,随意地往那些印迹上盖上花形,小点儿的三瓣,大点儿的六瓣,不多时,玉颈处就像是洁白宣纸上染了落英,好看的不得了。

  绿萤正对她这张花容月貌,忍不住地喟叹:“王妃...你真好看。”

  “只给你瞧瞧,又带不出去。”

  苏明妩出阁前喜欢玩这些,那时无忧无虑,娘亲和哥哥看了总是笑话她将自己当成画布。

  “啊,也不给王爷看么。”绿萤觉得可惜,“多漂亮呀。”

  苏明妩忖了忖,笑道:“他太凶了,不给。”

  主仆两个叽叽喳喳的,聊得开怀,苏明妩想起了个人,“绿萤,红翘呢?”

  她记得很清楚,刚进王府有两个贴身婢女,王府拨给她的绿萤为其一,其二是红翘,她从家中带出跟了两年的家生奴。因着那层关系,那时总是信红翘,谁成想后来...

  “王妃,红翘姐姐去领药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甫落的当口,红翘正从门外端着餐盘进来,苦大仇深的表情仿佛接下来要喝的人是她。

  “王妃,药。”红翘见苏明妩的明艳花色,片刻愣神后继续道:“王妃还要喝么?”

  苏明妩不动声色,“你先拿过来。”

  红翘方才还以为苏明妩起了心思打扮自己是认命,她失落地低声,“烫呢,要不再晾晾,哎,奴婢手都酸了...”

  说罢,她往绿萤身边挤挤,手配合地作势垂了垂。

  绿萤见了不疑有它,老实接过,“红翘姐姐,你累了,我来端着。”

  苏明妩看到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给王妃喝避子汤,就算是现下王爷默许,以后万一归咎,贴身侍奉逃都逃不掉,也就绿萤那个傻不愣登的抢着接手。

  绿萤细心吹了几遍,端到苏明妩面前,“王妃,奴婢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喝...”

  苏明妩没有开口,大大方方的接过那沉甸甸的分量,指腹传来的温热,伴着药的气味瞬间将她的思绪带回了前世。

  她喝过许多年的药,最苦最难以下咽,也是记得最清楚的始终是第一碗避子药。

  这是她对太子的耿耿真心,是她身子颓败的初始,更是将自己困在绝望与不甘中的开端。

  苏明妩紧抿着唇,手指发力,捏着碗壁的指节有些酸疼也浑不在意,她将药碗轻轻升起,而后在咬牙瞬间重重摔下!

  狠声,是对自己:“谁要再喝这东西!”

  从此以后,她不需要那劳什子的情情爱爱,只愿能侍奉父母,子孙膝绕,步步享荣华富贵,年年祈长命平安!

  ‘哐——呲’

  巨烈碎响吓到了房内的绿萤和红翘,也吓坏了站在窗棂外偷听的王府新管家李泰庆。

  李泰庆觉得他从昨夜到今晚一直在折命,洞房夜发现花轿抬错折半条命,翌日王妃大闹又折半条,如今药碗摔碎,他觉得能还回来半条,勉强活着。

  走在去前院书房的路上,李泰庆想想真是有满腹苦水。

  圣上即位时,七王爷符栾才三岁,因年幼逃过夺嫡之乱,但还是在十四岁时被封王发配往苦寒之地凉州。

  世人皆知,符栾十六岁从封地带老弱残兵迎战北羌,次年得胜归朝,左眼已蒙上眼罩,据说是被流箭刺中,穿至脑后,从此性情大变。

  京华之前没有雍凉王府,这的三进院是为成婚暂时落脚的宅子,李泰庆作为临时代班管家的太监,从巾帽局悠哉养老的生活里被扔出来伺候符栾,他真是恨不得有九条命用来遭事儿。

  思绪间,李泰庆走至书房门口,隔壁就是花园,大清早的春花香气淡雅阵阵,可惜他没空欣赏,“爷,李泰庆求见。”

  太监的声音高且尖细,惊扰了园子里的飞鸟,雀羽煽动声扑簌,牖门应声开了道口。

  进门左侧,错金百兽紫铜炉在角落袅袅生香,不大的内间被单扇屏风隔成两部分,半透斑斓的丝质屏面镶嵌着云母石片,木骨底架髹漆黑脊,涂绘着飞跃龙纹,那驾云遣雾的架势,仿若置身于迷蒙空幻的仙境。

  李泰庆垂着头不敢多看,他伏下半身,有条不紊地将礼节做到极致,“叩见雍凉王。”

  屏风后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敲了记桌,“近点。”

  “是。”

  李泰庆起身,保持双膝贴地,无声地挪到藤面靠椅的随侧,近得能看到男人的样貌,但他不敢,“爷,奴才是来报——王妃喝避子汤一事。”

  王妃醒来之后以命相挟,自是有下人禀告,能煮出来便是王爷默许,是以不管喝是不喝,他都必须来回禀。

  男人翻了一页,李泰庆耳朵尖,听到纸片摩擦声,明白这是允许他继续说下去。

  “王妃没喝,且连汤带碗都砸碎在地上,还骂了句话。”

  李泰庆等了会儿,以为是王爷对此不感兴趣,就在他的膝盖跪到酸楚的那刻——

  “哦,她骂了甚么。”

  男人的嗓音凉薄而低沉,带着丝很浅的轻漫笑意,或者说,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