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瑟嫣
季言之笑笑,懒得理会两个儿女之间的关系,又给曾援朝三兄妹分别捡了一筷子菜,季言之就把自己这次出远门顺利买了的茅台拿出来,分别给季大伯、季小叔和季老头倒了一杯酒。
三老都是爱酒之人,平日里有点闲钱买点粗粮酿的黄酒都要偷偷藏藏的喝,免得让家里的婆娘知道,现场表演鹰爪功的绝技。一见这香醇口感好,据说一瓶好几块的茅台酒,眼睛全都亮得跟灯泡似的,甚至还为剩下的大半瓶茅台归属争论了起来。
季言之无言以对,半晌后只得又拿了三瓶茅台酒,一人一瓶让他们带回家喝个够。
这顿饭吃到天漆黑,才算完事。
送走一瓶茅台酒就喝得醉醺醺的三个老头,王春花带着几个孩子就开始收拾。
季言之打扫庭院,烧了一锅热水,就在院子里给几个男孩洗澡。
“援朝、援军肯定睡不惯这北方的炕。”季言之拿了三套合身的棉衣裤出来,让曾援朝、曾援军、季大宝三个孩子自个儿穿上。“你们三兄弟今晚先分开睡,如果不习惯的话,再说一起睡的话。”
家里能够居住的房舍共有七间,和老房子坐北朝南的格局很像。北屋三间正房,东西左右各两间厢房,多了个后院堆放柴火,养鸡养猪养兔子的地方。整体呈‘日’字,宽敞明亮,季老头这个越发开始不满二儿子的老家伙才会起了念头,想带着季老太来新房子住。
不过现在嘛,七间房舍,一间堂屋用来摆放桌椅板凳,做客厅使。季言之和王春花、再加上一岁多的季小宝占了一间北屋正房左边的房间,季美妮则带着季草妮住在北屋正房右边的房间,面积都挺不错,再加个人也合适。
所以曾红卫就和季美妮、季草妮两姐妹住在一块儿,曾援朝、曾援军两个孩子住在左厢房,隔壁就是一个人睡的季大宝。
倒不是季言之不想曾援朝、曾援军两兄弟和季大宝睡在一块儿联络感情,而是季大宝这家伙属于有人随手用棍棒赶撵着才会勤快一下的懒货。乡下孩子应该干的工作,比如说捡麦穗、挖野菜、打猪草,季大宝倒是干得溜溜的,只一个打扫卫生,季大宝真的是每回拖到季言之忍无可忍抽他一顿了,才做。
季言之嫌弃季大宝的不讲卫生,自然不想让养子跟着一起睡猪圈,也就做了如此的安排。
如今已经临夏,夜晚来临,稻田里响起层起跌幅的蛙叫声。
洗完澡,三个男孩子凑到一起,开始说起趁着水稻成熟之时抓青蛙、泥鳅改善生活的事儿。
“这段时间的青蛙还不够肥美,等到金秋,俺带两个哥哥抓青蛙、泥鳅去。”
季大宝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比划说着话。曾援朝、曾援军哥俩听得认真,也附和得挺认真,一时之间三人很是融洽。
季言之瞄了一眼,勾唇轻轻的笑了一笑,便吩咐几个孩子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明日早起干什么?”曾援军有些紧张的问季大宝。
“跑步。”季大宝回答道:“阿爸复员回家后,就要求我们每天绕着村子跑上一圈锻炼身体。开始阿爸领头,如今便成了我领头。”说道最后,季大宝语气还有点小骄傲。
“我们都挺好相处的。”季大宝又道:“美妮儿只是嘴巴毒了一点,其实心是好的。”
想起饭桌子上季美妮‘欺负’季大宝的行为,曾援朝、曾援军不免露出了微笑。这可不叫嘴毒,而叫嘴皮子利落。
几个孩子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房歇息。一夜无梦,临近清晨,公鸡‘喔喔’的开始叫唤起来。
季言之和王春花算是这个家起来的最早的。梳洗完毕,王春花问了一句正在院子里打拳的季言之,今儿早上吃什么。季言之回答了一句煮点养人的小米粥吧。
——这是考虑到新来的三个孩子吧。
王春花想到昨晚上她帮忙给曾红卫洗澡,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样儿,什么话也没再说,直接走进厨房,开了存放细粮的柜子,用大葫芦做的水瓢,挖了满满的一勺小米。
再挖了半勺的大米,合在一起淘了,放在大锅里煮上。小米这玩意儿,单独煮的话清汤寡水,不太容易熬得出米油,所以王春花煮小米粥,都会加上大米。这样味道也好,配上咸菜疙瘩,管饱。
几个孩子陆陆续续的起了,王春花忙着烧火,便叫季美妮给也醒了,正在哇哇闹着欢的季小宝穿上衣服。
“这么热的天穿什么衣服,穿肚兜不就成了吗?”
话这样说的,季美妮也是这么做的,她找了一块草妮儿小的时候穿过的红肚兜,给季小宝穿上,就把他抱在院子中央,提前放好的长板凳旁,让他在那撑着长板凳自个儿站着,自己则和曾红卫一起打水将挨着院墙种的菜都浇了一遍。
“听说南边都习惯吃米饭?”季美妮试着找话。
曾红卫有些羞涩一笑,腼腆的回答道:“是啊,南边的主食是米饭,就和北方这边喜欢吃面食一样。”
“野菜也要吃?”季美妮随口一问,不等曾红卫回答又道:“等吃了早饭我们去挖野菜,捡蘑菇。昨儿下了一场小雨,不大,不过蘑菇应该钻出来不少。”
“嗯,挖野菜,捡蘑菇。”
曾红卫的眼睛很闪亮,和她瘦弱的模样极不相符。
她的心思,哪怕是她的两个哥哥都很好猜,无非就想做事情,证明自己不是吃白饭的。季美妮呢,不光嘴巴厉害,人更是厉害得很,虽然年龄不大,却也猜到了寄人篱下的忐忑心情,所以便用自己的方式帮助曾红卫和她的两个哥哥逐渐的融入整个季家村。
很不错的心思。现在的季美妮在季言之的教育下,除了嘴巴厉害了点,前世的白眼狼属性是一点也没有产生的迹象。
何况前世季美妮之所以成了红灯区里的一朵交际花儿,更大的缘由在于继母的捧杀,而这一辈子,季言之就没打算找个在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的铁饭碗工作,只表面上老老实实的当他的农民,更是和那面甜心苦的继母没有什么交际。
季言之不会选择用今生报前世的仇,其实只要自己过得好,就是前世仇敌最好的报复了。而且吧,前世四个儿女之所以会成男盗女娼的祸害,最大的责任还在于原主季大军。
吃了早饭,打发几个孩子要好好相处后,季言之就去了一趟县城。除了买需要的生活用品外,还跟着‘取代’了自己工作岗位的战友联络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除了多了自己花钱购买的一些生活用品外,还有战友给的养孩子的钱和票。
季言之没有拒绝,那是因为这些钱和票,不全是处得近的战友给的,而是知道老班长家事的其他战友们凑的,季言之怎么可能会拒绝,最多收下了,然后在其他的方面补贴战友们,毕竟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中午饭是几个孩子做的,王春花今儿在他走了以后回了一趟娘家。想必走的时候拿了不少好东西,不然孩子们不会一见他回来,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告状。
“出嫁的女人亲娘家很正常,何况你妈将你们的舅舅、姨妈背大,那就更亲娘家了。”季言之没有计较少的东西,反而很耐心的和季大宝、特别是季美妮说话道:“就好比美妮儿,你长大了嫁人,难道就要和娘家断绝关系?”
季美妮眉头没有皱得那么紧,可还是有些不爽的道。“可再和娘家亲,阿娘也不该拿那么多东西回去,而且还是趁着阿爸出门办事没打声招呼就去姥姥家了,这是几个意思?”
“管你们阿娘什么意思,反正这个家是阿爸当的,她能支配的也就那么丁点东西。”季言之笑了笑,又道:“行了,阿爸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阿爸装不知道这回事,会让你阿娘有恃无恐。放心吧,你们阿娘就是个看着泼辣实则面团包子的怂货。”
季美妮扯嘴巴:“反正我就是不得劲,凭什么把我们的东西给表弟表妹们,哪怕我穿不下了,不是有草妮儿吗?还有红卫,我可比她壮实,她穿我的衣服很合适。”
季言之眼中幽光一闪,却道:“行了,吃饭,难不成你们阿娘回娘家住一段时间都不成,非得留她在家里做饭。”
季美妮不敢废话了,赶紧招呼曾家三兄妹一起坐到堂屋的炕桌子上吃饭。
季言之啃了一个烤红薯,又吃了一个青菜团子,嘴巴一抹就出了门。
曾家三兄妹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曾红卫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美妮儿,婶婶是不是不高兴我们来这个家啊。”
——瞧瞧她那糟心的亲娘干的什么事儿,这回非得被阿爸狠狠收拾一顿不可。看以后还敢不敢没眼力见的作妖。
季美妮暗地里诽谤一句,面上却道:“没听到阿爸说嘛,这个家是阿爸当家作主,还轮不到阿娘想当然就想当然呢。”
曾援军:“那叔叔出去干嘛。”
“做事情。”季大宝想也不想的回答道:“阿爸历来都是这样的,如果不去县城,就每天上山转悠一圈。阿爸可是打猎的好手,我们家全靠阿爸才能够时不时的吃一回肉。”
曾援军看了一眼曾援朝,曾援朝对着他摇了摇头。季叔出去肯定不是光为了上山打猎,更多的估计是为了教训王婶一顿,毕竟王婶突如其来的收拾家里的一些好东西回娘家,而且还是在季叔收养他们的第二天收拾东西回娘家,纯粹就是打季叔的脸。
就曾援朝知道的,男人一般好脸面,王婶这样让季叔下不来台,是个大老爷们都会生气的。
哎,他和弟弟妹妹是不是不该跟着季叔回来呢!
可他真的没有办法,也没有那份能耐把弟弟妹妹健健康康的拉扯长大。
季美妮看着沉默寡言的两兄弟,很具有洞悉能力的开口。“我说两个哥哟,你们可别多想,我阿娘她就是那臭德性,没坏心,就是好日子过舒坦了容易作妖。不过有我阿爸在,阿娘是不可能作上天的。瞧着吧,这回啊,阿娘准得灰溜溜的自己滚回来,以为不带吃奶的小宝,阿爸就能眼巴巴的去接她不成。”
季美妮可算把王春花的心思琢磨得准准的,王春花没带还在吃奶的季小宝,带了不少的好东西回娘家,除了想贴补娘家外,就是想季言之亲自去接她,远远没有想过她的举动,算是把季言之的脸打了。那么依着季言之的德性,又怎么可能去亲自接她。
季言之吃了午饭就出门,除了想上山转悠外,就是找了一个比较熟的小伙儿去隔壁王家庄带信,让王春花最好在娘家待过一年半载别回来。就算要回来,也等他娶了新媳妇再说。
第262章 家有极品妻(12)
前面的话还没什么,可是后面的话,可把接到带话的王春花吓了个半死不活。
——孩子他爹,这是起了不跟她过了的心思?
——就因为她拿了不少好东西回娘家?
脸色惨白一片的王春花转而看向了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的王老头。
“阿爸,你说大军他……”
“你闭嘴。”王老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的大闺女,先是好言好语的送走了带信的小伙子,然后才一拐杖敲到了王春花的身上,打得她嗷嗷痛呼。
“你说说你这么一大把年龄了,怎么越来越糊涂,什么时候不好回娘家看望我们,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王老头打了王春花一拐杖后,就轮到王老太出面来说教。而且不光王老太,就连弟媳妇也是趁机掺和了一把,直接将王春花说了一个灰头土脸。
“大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昨儿大姐夫才把战友的儿子接回来,今儿你就回老家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反对吗,你让大姐夫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想,可不是觉得你容不了人,不是个贤惠的。”
弟媳的话说得王春花脸色变了又变,好半晌才支吾的道:“俺没有那个意思,俺回娘家,不是前几天阿娘让人给我带信,说是家里没什么吃喝了吗?俺想着大军没在家不好常回娘家,干脆就趁着大军回来后才回娘家看看,可没有打大军脸的意思。”
“你这话可不该跟俺说,该和大姐夫说才是。”越说教,弟媳就觉得王春花是个脑子不清楚的憨憨。“大姐啊,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不然俺怕你真的连家门都不能踏进了。”
王春花咯噔一跳,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他爸不会那么对我。”
弟媳直接不给面子啐了一口,“不会这么对你?要是大姐夫心中有你的话,大姐夫在部队这么多年,就不会把津贴全寄到他妈的手中了。”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王春花还因为这事儿,回娘家哭诉过好几回,想让娘家人给她撑腰呢。结果她娘家人,包括弟弟、弟媳,两个妹妹全都让她忍,别惹事。
王春花听话的忍了,不过却也做什么事儿都不得劲,渐渐就变成了那个十里八乡都远近闻名特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王春花。
也就是说王春花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季大军(季言之)对她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哪怕是季大军(季言之)退伍复员回家,自己手里捏着可以供自己支配的钱和票据,季大军(季言之)依然没有让她当家的意思。
更别说,哪怕是一起平躺进被窝里,季大军(季言之)都好似没有欲望产生一样,清心寡欲的就好像最正经的柳下惠,不为美色所诱惑。
王春花觉得,这是嫌弃自己是老菜帮子,不好下嘴,所以对季言之说的自己受了伤不能人道这理由,那是千八百个不相信。但是不相信又有啥法,孩子都有四个了,真有因为那事儿跟丈夫闹别扭,那多得不偿失啊。
反正这些年来,守活寡她都习惯了,重要的是怎么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实在美好一点儿。
“阿爹阿娘,我…俺现在回去,会不会不妥啊,要不,反正我没有带小宝,要不就以想给小宝断奶的借口,在娘家多待几天。”
王老头、王老太顿时一张老脸拉得老长,恨不得锤死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的闺女。
这是你想找借口就能啥事儿没有的时候吗?都说了季大军(季言之)昨儿刚刚把孩子接回来,今儿你就包袱款款的回娘家,是在打季大军(季言之)的脸,还不赶紧滚回去,难道真的等新人取代旧人?
越想越糟糕,这下子连王老太也是操起扫帚就往王春花身上打,边打边骂:“你说说你,咋日子过得越好,人越轴呢。这是你该耍脾气的时候吗?混账玩意儿,赶紧给老娘滚回去,好生给女婿承认错误,说没有不想他领养英雄儿女的心思。”
王春花觉得自己真的是委屈极了,忙躲避又把扫帚给夺了下来。
“阿娘,你咋就不相信女儿呢。女儿性子是不好,但真的没有那种坏心思。”王春花急急的辩解道:“俺回来的时候,不就说了吗,那三孩子的爸爸在战场上救过大军,大军是为了战友情也是为了报恩,才千里迢迢……”
弟媳妇直接无语:“你说过这话?我记得你到家就炫耀姐夫给家里添置了不少好东西,暂时用不着又用不完,所以你就趁着天气良好回了一趟娘家看望爹妈。”
“行了,你别阴阳怪气说话了。”他弟拉扯一把自家的媳妇,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现在不是教训阿姐的时候,而是,赶紧的,俺们一家子赶紧把阿姐送回去,顺便跟姐夫好生的唠嗑一下,就说阿娘前段日子病了,阿姐心里一直惦记着,只是姐夫外出接孩子去了,家里又有四个孩子脱不开身,所以才趁着姐夫回来后,回娘家看看。”
——至于带了那么多礼物回娘家,姐夫历来不是个小气的,应该不会太过介意才对。
王家人想得没错,媳妇向着娘家,季言之的确不介意。就和他们揣摩的那样,季言之这回收拾王春花,还真就和王春花的举动算是打了他的脸有关。像王春花这种女人,不时不时的给她上上紧箍咒,非得要上天。
既然做出了收养三个孩子的事,那就要方方面面都顾忌到,如果王春花时不时就想一出来一出,那日子还怎么过。季二牛和刘桂枝的糟心日子,就是很显然的对照,哪怕是单过,也比两个捆绑到一块儿互相折磨来得好一点儿。
这是季言之心里头的想法,王家人陪着王春花大张旗鼓的回来后,季言之也把这个意思说了出来。
“女婿,你先别生气,俺这个女儿历来不怎么聪明,她就完全没有想到那茬,前几天你岳母不是生病了吗,春花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所以这才在女婿你回来的第二天,就……”
王老头‘就’不下去了,因为季言之一直保持微笑,始终不变,给人的感觉却凉飕飕的,至少王老头是这么觉得的。
“女婿,你咋说?”王老头吸了一口旱烟子,闷声询问道。
“我还能怎么说?”季言之笑得有几分讥讽。“离开之前回来之后,我都跟她把我之所以这么做的缘由说得清清楚楚,她也答应得干干脆脆。突然闹这么一出是怎么回事?回娘家看望岳母,我不在家就不能跟孩子们说一声?你让大宝美妮他们怎么想,让刚来到这个家的三个孩子怎么想?”
王老头无话可说了,不是口才好不好的问题,而是王春花做的事情真的太想当然,俗称没脑子。不过,王老头也听出来了,季言之根本没和王春花离婚的意思,纯粹就是吓吓王春花,主要让王春花以后记得多动动脑子,别想当然不考虑后果的做事情。
王老头又狠狠的吸了一口旱烟子,声音沉闷的道:“那按照女婿你的意思,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