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 第16章

作者:越十方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他说到“昏倒”二字时玉无阶已经腾地一下站起来,然后二话不说匆匆走出亭子,连跟姬珧留句话的功夫都顾不上,小厮也跟着走了,一时间亭子里就剩她和宣承弈二人。

  姬珧有些恍惚,她在想“夫人”的称呼从何而来,小芍嫁给小师叔的弟弟,就算人死了,仍旧是他的妻,夫人也是别人的夫人,这小厮竟然连称呼都不换。

  还是小师叔想要自欺欺人?

  不知是该说他可怜还是愚蠢。

  姬珧撑着桌子起身,却忽然觉得脑中一空,醉意上涌,她恍惚了一下,下一刻,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宣承弈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是极其亲近的姿势。

  让他跟着,就是让他来伺候的,姬珧没觉得有什么,她想站直身子,却发现那只手挣脱不开,一抬头,就看到他漆黑双眸中暗自压抑的不快。

  姬珧晃了晃头,缓过这波酒劲,伸手去推他胸口,宣承弈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阴沉,又有几分恼怒。

  “他也是你的心上人?”

  他着重说了“也”这个字。

第18章 他一定会疯了。

  姬珧上一刻还在心中嘀咕自己的酒量,下一刻就被宣承弈抓住手,头顶传来那声不假思索的质问。

  姬珧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脸,然后从他略带怒意的脸上看见一闪而逝的错愕,上面那双好看的眉头皱了一下,仿佛怕她发现什么,手上的劲道一松,他急忙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

  温热的气息抽身而退,像是猫爪子在心头挠了一下,痒得难受。

  姬珧稳住身形,直愣愣地瞧着他,不动声色,不言不语,就那样不加掩饰地看着,被盯着看的人头皮发麻,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下意识扶在佩剑上的手也有些不知所措,那一瞬的慌张都被人尽收眼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以为自己呼吸都要停止的时候,对面忽然传出一声轻笑,似是再也忍不住,姬珧扶着腰笑得身子轻颤,犹如发现一件多好笑的事情。

  宣承弈的脸色由白变红,又变成了不可估量的黑沉。

  “三郎,原来你这么有意思,”姬珧笑够了,接着抬头看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眼中有审视,也有揶揄,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喜,“我以为你是木头做的,不会在意这些事,所以就算你一直臭着脸,其实也还是忍不住关心我吗?”

  宣承弈冷声反问:“你以为这是关心?”

  姬珧语气轻挑:“难不成是吃醋?”

  她又将他噎得一愣,脸色又沉下几许,不知是无名火壮大了胆子,还是四下无人的环境给他带来点底气,他直视她,一字一顿道:“你想多了。”

  姬珧端着手肘,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不见她生气,反而心情比方才更愉悦些,她笑着走近,伸手握住他的剑柄,轻轻将宝剑抽出几分,玄铁划动剑鞘发出轻微的声响,好像那蠢蠢欲动的剑锋就悬在头顶上,连同她阴忖的声音:“你骨头真硬啊,就算让你吃再多苦头,也永远找不清自己的身份,多嘴就算了,跟你三令五申说过那么多遍的事,还是不长记性。”

  宣承弈能听出她话里的威胁,实际上就算她不提醒,他也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当下的处境。

  但人总有冲动的时候。

  公主跟玉无阶诉诸委屈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被撞破的那个吻,床上燥热的体温,还有马车里触之即离的唇……

  宣承弈吞咽口水,忍不住低头。

  姬珧也仰起脸看他:“叫‘殿下’。”

  明明是一个居高临下一个抬头仰视,却好像颠倒过来似的,姬珧淡然的神情叫他无所遁形,想要抽身离去,脚却扎根在地上,怎么都拔不动。

  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张了口:“殿下……”

  姬珧扬起嘴角:“本宫心悦谁,用得着跟你说明吗?”

  那一瞬,宣承弈突然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羞恼冲击着脑海,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冲动一样,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的怒火从哪来,只是觉得无地自容。

  “不用。”他吐出两个字,面无表情。

  姬珧将宝剑向里一推,剑身归鞘的声音听着舒服多了,她心情大好,扫了扫他肩头看不见的灰尘:“别操心不该操心的,扫了本宫的兴,只要你听话,安分守己,别总挑战我的耐性,就算‘心上人再多’,也不会亏待了你。”

  说完,她抬脚同他擦身而过。

  宣承弈紧紧攥着拳头,右手握剑,手背上青筋爆出,骨节发白,但也就是眨眼间的事,他转身跟在姬珧身后,除了眼底有些猩红,已经神色无常。

  他想,要是再在公主身边呆一些时日,他一定会疯了。

  .

  玉无阶脚步匆匆,宽敞的竹绿长袍在空中拂过,他直挺着脊背,身形还算稳健,就这样一路走到偏僻的宅院,小厮不敢大声喘气,在后面脚跟脚地走着,却看到先生在行过拱门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有些不合时宜地向前倾去。

  他吓了一跳,刚要张口叫出声,玉无阶已经扶着门边站稳了。

  小厮松了口气,等先生继续向前。

  他知道先生向来最紧张小芍夫人的安危,应当是一刻都等不及的,因为担心,还难得地出了差错,他从前何时见过先生走路还会被绊着?

  这样想着,他却发现先生久久都没有动弹,就这样一直扶着墙,微微低垂着头,手指摁在砖面上,肩膀似乎在抖动。

  玉无阶看着脚下,面色苍白,焦急的神色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色。

  但他身上没有哪出真的疼,唯一能算作疼的只有胸口里跳动的那个东西。

  已经很多年不见了,再见还是无法保持清醒和理智,别人都以为他是着急离开,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是落荒而逃。

  他理顺呼吸,终于迈脚踏进去。

  偏院里有丫鬟在门外守着,他走上前,看着其中一个:“怎么样?”

  语气算不上冷漠,但他笑意时常挂在脸上,这样面无表情已经算是不高兴,众人自然以为他是因为屋里那个。

  “夫人在院中昏倒,又吐了血,大夫正在里面,说夫人这次病情又加重了。”

  玉无阶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有个大夫正在诊脉,他进去后没有打搅,大夫发现他了,先是去桌子上写下一张药方,吩咐丫鬟去煎药,而后才走到玉无阶跟前。

  “怎么样?”

  “实不相瞒,我之前就跟先生说过,二夫人这病我治不了,只能用药拖着,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我也不知该用什么办法了,先生另请高明吧。”

  玉无阶没说话,半晌后让人带他下去,他抬脚向床边那里走,刚迈出几步,里面就传来一声虚弱却坚决的嗓音:“出去。”

  玉无阶脚步一顿,却没停下,迈出一步,又是一声。

  “出去。”

  床上的女子背对着他,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被子里空荡荡的,旁边守着的丫鬟觉得有些尴尬,但又像习惯了一样,见怪不怪。

  玉无阶还是没停下,他走到床边坐下,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温声道:“这个大夫看不了你,我会换一个,你放心,有我在一天,你会没事的。”

  里面的人看不清神情,也没有接话,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忽然说道:“不用你管我,你是我什么人?阿期已经死了,你把我带出玉家,这样不清不楚地关着,我宁愿死。”

  玉无阶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嗓音:“我是他哥哥,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神色无常,甚至语气里有几分随意,床里的人忽然扭转过头,愤然地看着他,一双杏眼水光潋滟,虽不是绝色,却也我见犹怜,她底气不足,却仍咬牙切齿:“你扪心自问,真能问心无愧吗?我还要脸,你就算隐世不出,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跟着阿期叫你一声阿兄,就永远只当你是阿兄,你不必为了我,玉家也不回,一身才华无处施展,我不会感激你,我只会更讨厌!”

  她说完,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因为说得太急,脸色微微涨红,边嗑边流着眼泪,玉无阶伸出手去,也被她挡住。

  她低着头,没看到对面的人脸上的表情。玉无阶将停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忽然说了一句:“你知道公主殿下来了?”

  女子一顿,但也只是很短的时间,又继续咳起来。

  “公主邀我出山帮她。”

  女子抬头,眼泪汪汪:“阿兄,你有经世之才,金宁自有你的天地,你把我送回玉家吧,算我求你。”

  玉无阶平静说道:“玉家视你为祸害,从来没有承认过你,你回去,不会好过。”

  女子像是再也受不了了,闭着眼大声吼道:“那也比这般不清不楚地好过!”

  她话音一落,忽听木门一声轻响,讶异地偏头一看,便见一身绯红的女子站在背光处,正款款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青衣男子,腰上佩剑。

  姬珧笑意淡淡的,在那女子脸上停留片刻,便去看侧偏着头,没有看过来的玉无阶。

  “小师叔,我刚才问了那个大夫,原来她的身子已经那么差了,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刚好请了魏师兄来大禹一叙,你随我走,我让魏师兄医治她,这个交换,你觉得怎么样?”

第19章 “你可有真心相待的人?”……

  玉无阶没有接话, 姬珧说完之后, 屋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小芍扭头想要看一看他,忽然抚着心口咳嗽起来,一声挨着一声, 接连不断, 像是要将肺管子戳破。

  咳完之后她脸色更白了,手帕抵着嘴, 艰难地张开嘴,哑着嗓子道:“不牢公主殿下费心了, 民妇身子骨弱, 经不起折腾,若您要阿兄回金宁,不用捎带上民妇,民妇自己回玉家就行。”

  她说话时低垂着头, 不敢看过来,姬珧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 却是一个字一个钉,一点都不软呢。

  她对小芍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 小芍是个孤女, 传言她命中带煞, 克死父母亲人, 是小师叔将她带回积室山。但她并非聪慧之人, 孟山长也动过教授她一些学问的心思,可小芍脑筋笨,大字不识, 不是这块料。

  小芍是积室山上的异类, 平日里多少会受到些冷眼和流言蜚语的侵扰,但小师叔对她呵护有加,倒是没有人会欺负她。

  后来玉家少主玉自期来积室山探望小师叔,住了一个月不到,这一个月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临走时一定要带着小芍走,小师叔一问,原来是二人私下里订了终身,为此,小师叔还和玉自期大吵一架。

  后来玉自期在边关战死,小芍成了寡妇,她从没被玉家承认过,留在玉家只会自取灭亡,小师叔就把她带了出来,搬到偏僻的魏县生活,姬珧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到二人的住处。

  原本跟在小师叔身边倍受照顾,一转眼就跟别人走,姬珧对这样的人自然是看不上。

  奈何小师叔喜欢。

  姬珧挑了下眉,有些哭笑不得,说的话却十分冷:“本宫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的,但你若真想死得快些,本宫也可以送你一程,然后把小师叔绑到金宁去,你其实没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小芍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色更加难看。

  玉无阶忽然站起身,走到姬珧身前,正好将小芍挡住,似是个庇护的姿势,他眉眼长得张扬,此时却有些低沉,犹豫过后,他问道:“你真的把魏师侄请来了?”

  “你若是现在就跟我走,算日子,到金宁时正好能看到他。”姬珧笑着说。

  看他陷入沉默,像是被说动了,小芍眼中有几分焦虑,情急之下小声唤了一句:“阿兄……”

  玉无阶没回头,只是眼睛向侧后方瞥了一下,收回视线,他看着身前的人,嘴唇开阖,温声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姬珧当然没想现在就逼着他答应,小师叔的性格她很了解,他是个率性而为的人,自己决定的事别人说再多都没用,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我没有太多时间,小师叔可别让我等太久。”

  说完,她睨了一眼后面脸色苍白的小芍,转身走了出去。

  庭院里都是绿竹,一片苍翠,清风拂过时竹叶沙沙作响,姬珧闭着眼吸了口气,竟然觉得心情开阔不少。

  她当日在青玉斋住了下来,玉无阶知道她白天在亭子里时没尽兴,差人送了几坛不知愁过来。

  姬珧看到美酒时眼睛都亮了几分,让宣承弈伺候她倒酒,姬珧不喜欢温酒,喜凉,送来的不知愁都像在寒潭里浸过似的,正合她口味。

  姬珧喝了几杯,面色微醺,琉璃眸染上几层氤氲水色,一拿杯发现是空的,她扭头一瞥,看到宣承弈定定地跪坐着,有些心不在焉。

  姬珧敲了敲矮几:“倒酒。”

  宣承弈猛一回神,发现公主正托着下巴看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比从前少了几分冰冷,媚眼如丝,看得他心神微乱。

  急忙垂下头,他听话地给她满上酒,不发一言。

  姬珧看他拘谨小心的模样,噗嗤一下笑出来,笑过之后,她慢声道:“我原来就好奇你是什么样的人……实话说,你若从一开始就这么听话,我反而会觉得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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