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灵书
席初挡在韩月歌身前,抬手,召出岁华剑。他抬起覆着白绫的双眼,遥遥朝苏玺“望”了去:“与你何干。”
“当然与本王有关系。”苏玺歪了歪脑袋,乌黑的发丝垂泻下来,发尾被风扬起,宛若漂亮的锦缎,“月歌是本王的妹妹,鬼王之妹出嫁,关乎黄泉与魔域两界,怎么能说与本王无关。”
韩月歌吃了一惊,心说,她什么时候成了苏玺的妹妹?
苏玺道:“月歌未修成人身时,本王就伴在她身边,本王与月歌虽无血缘之亲,感情却胜过亲兄妹。”
席初颔首道:“若是鬼王肯做歌儿的兄长,自然是极好的,歌儿能有此依仗,我也放心些。”
韩月歌:咋还聊起天了呢?你们两个这样剑拔弩张地聊天,有点不大合适吧?
“自来长兄如父,既然太子殿下肯承认本王是月歌的兄长,那么,月歌的这桩婚事,身为兄长的本王不同意。”
韩月歌感动得想流泪。苏玺,有你这句话,你这个哥哥我认了。
席初冷笑一声:“歌儿已经点头同意,你不认,也得认了。”
苏玺看向韩月歌,问道:“月歌,是否他逼迫于你?你直说,兄长必为你撑腰。”
席初也在看她,嘴角一弯,唇间的白牙若隐若现,笑得叫人心底打颤。
韩月歌手里还握着席初的眼珠子,她咽了咽口水道:“我……”
席初鼓励道:“歌儿,无需顾忌,直说无妨,将心底话都说出来。”
韩月歌估摸着席初、苏玺与自己的距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远水救不得近火。
苏玺离得远,不可能比席初动作快,况且,论实力,他们两个谁更厉害,还说不准。她要是这时改口,席初只需抬剑,就能将她劈了。
“我的确已经答应了殿下。”韩月歌硬着头皮说道,声音小小的,听得不大分明。
苏玺脸上骤然露出怒色:“月歌说话如此含糊不清,必定是迫于你的淫.威。”说着,他便五指张开,凭空汲取忘川水,化作长练,朝着席初甩去。
席初举起手中的岁华剑迎了上去。
韩月歌:哦豁,打起来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但是她跑得不能太过欢快,以免被看出真正的意图,她高声劝道:“你们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句,两人没有停手的打算,她便躲着刀光剑影,悄悄朝着泊在岸边的船只走去。
渡过忘川,再将船掀了,他们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渡不过忘川。
她将地上的撑杆捡起,刚转身,猛地撞到一人身上。那人握住她的手腕,眯起眼睛,沉声道:“想跑?”
白少渊!
屋漏偏逢连夜雨,约莫就是这个光景。躲得了虎豹,转眼又掉进了豺狼嘴里。
韩月歌皱着眉头:“你捏疼我了,松手。”
“松手你就跑了,你是不是打算自己渡船,再毁了船只,将他们都困在这里?”白少渊眼眸深邃。
韩月歌:??!白少渊这只恶蛟什么时候改行做蛔虫了?
第57章 率十万魔兵的男人,那是……
“我果然猜对了。”白少渊一看到她心虚的表情, 就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恨恨道:“那边两个男人为你打架,你却只想着逃跑,真是没有良心的家伙。”
“难不成我要留下鼓掌称好?神仙打架, 凡人遭殃,你瞧他们两个打得天翻地覆, 苦了地上不能腾挪的花儿石头,我要是没长出两条腿来, 现在跟那些花儿石头一个下场。”
“真的没打算逃跑?”白少渊狐疑。
“挪个地儿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算逃跑吗?”
白少渊:该死的, 居然有点认可她的说法。
“你好歹也是一只妖, 怎么如此胆小, 遇事只顾着自己跑?”
“你要是当过草木,扎在土里, 风吹日晒不说,淹水了,起火了, 都只能咬牙硬扛着, 再遇个打雷什么的, 还要担心一个不慎把自己给劈焦了, 你就知道, 凡人生出两条腿, 到底是个什么用处。”
白少渊被韩月歌逗笑了,力道微松, 忍不住回道:“凡人的两条腿用处多着,不光是用来逃跑的。”
“我觉得用来逃跑就挺好的,可恨我不能多生出两条腿,那样跑起来会更快些。”韩月歌将手腕从他掌中挣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与其想着逃跑,不如提升自己的修为。”
“草木修炼,自是不及你们这些天生就有血肉的。”韩月歌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仰起头来,看着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白少渊,“小白,你修炼最久,他们两个加起来,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吧?”
白少渊平生最重修为,提起修为,连“小白”这个称呼都忽略了,骄傲点头:“当然。”
“如果是这样,你怎么会被席初封印在噬魂渊下。”韩月歌做出一副不信的表情。
“那是他和九辰那个王八蛋合起伙来算计本座。”提起这个,白少渊就恨得牙痒痒。
“席初说,他打架从不喜欢玩弄那些心计。”言下之意,什么合伙算计,都是托词。
白少渊可以容忍别人算计他的钱财,抢走他的口粮,但绝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实力。他丢下一句“你看好了”,便化出蛟身,加入了席初和苏玺的打斗。
韩月歌不信,他就证明给她看,他是怎么吊打那只骷髅怪和狐妖的。
韩月歌好说歹说,将白少渊哄入战局,当即乐得捡起撑杆,抓紧时间跑。
她忘了这世上还有“乐极生悲”一事。
她满心欢喜,以为终于逃出苦海,背过身去,全然没有注意到,矗立在忘川河边的三生石,被三人的法力波及,腾空而起,轰然砸上了她的后背。
韩月歌胸腔内翻江倒海,一股腥气顺着喉咙直冲而上,化作漫天喷溅的血雾。
她整个人被这股力道撞得直接滚向了忘川河。
千钧一发之际,是席初飞扑到河边,长臂一伸,将她捞入怀中,免她掉进河中做了孤魂野鬼。
韩月歌只觉浑身无处不痛,尤其是后背,像是被活生生撕掉了一块皮肉那么疼。她伏在席初怀中,唇角滑出血痕,疼得浑身发抖,虚弱唤道:“席初。”
席初见她满身是血,脸色白得像纸,虚虚将她揽着,根本不敢用力:“莫怕,我带你去疗伤。”
韩月歌唤了这一声后,意识被铺天盖地的痛楚吞没,昏了过去。
***
韩月歌的住处在彼岸花海的尽头,用木头搭出来一间小屋。檐角下垂着风铃,黄泉阴风吹过时,铃声叮叮当当响,经常引得过路的鬼侧目。
黄泉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百般繁华热闹,除了汹涌的忘川水,血一样的曼珠沙华,雪白的骷髅和满目的黄沙,没有什么多余的乐趣。韩月歌不用撑船时,就趴在窗前听风铃的响声。
每日到傍晚,黄泉的风尤其大。大概又起风了,韩月歌在睡梦中听得铃声乱响。
她的意识在这阵叮当响中一点点清醒过来。
她是趴在床上的,后背凉凉的,没有穿衣裳。
席初坐在床畔,拿着药膏往她的伤处抹。他的动作轻柔小心,药膏冰凉,抹上去后,火辣辣的疼痛登时消去了不少。
窗外烧了个炉子,炉子上“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韩月歌鼻子灵,嗅到了肉香,眼皮还未完全掀开,吸了吸鼻子问:“好香啊,在煮什么?”
“回月姬的话,在煮瘦肉粥,待会儿就可以吃了。”一道女声透过窗棂答道。
韩月歌立时睁开了眼睛。
原来窗下还坐着一人,是席初重华殿里伺候的虞九娘。
韩月歌往窗外望去,不仅虞九娘来了,白霜也来了。白霜抱着一把剑,站在门口,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还疼吗?”身后响起席初的声音。
“不疼了。”韩月歌回头望他,他眼眶上依旧覆着白绫,身上的白衣已经换成了一件靛青色的宽袍。
“今日是我行事鲁莽了,未顾及你的周全。”席初又变成了韩月歌熟悉的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此事我也有错,我长了两条腿,就该使劲跑远些。”韩月歌闷闷道。
可见不能做坏事,她刚做了坏事,将白少渊哄过去打架,自己就糟了报应。怪不得妖精修行要多多行善积德,她总算明白是个什么缘故了。
“我所求之事,不知歌儿是否肯应我?”席初话锋一转,转到他求亲这件事上。
“我兄长不肯应。”韩月歌将锅甩给苏玺。
“你的婚事,当由自己做主。他不肯应,我就率十万魔兵,打到他肯应为止。我在乎的,只有你肯不肯应。”
韩月歌:“……”
“假如我不肯应如何?”韩月歌不甘心地问道。
“我说过,歌儿的法子,甚好。”
什么法子?还不是她在忘川河上胡诌的那句“强取豪夺”。
率十万魔兵的男人,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疼。
“殿下,粥好了。”虞九娘捧着刚出锅的肉粥,走到床前。
席初接了碗。
韩月歌早就饥肠辘辘,连忙道:“九娘,快搀我起来,我饿了。”
虞九娘拿起衣裳,套在她身上,扶着她坐起。
席初给韩月歌用的药膏有些奇效,这会儿她不仅不疼了,身上也恢复了力气。
“快,喂我,席初。”韩月歌要求。
席初施了个法术,滚烫的肉粥热气急速散去,变作温温的,刚好入口。席初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
韩月歌心满意足地吃完了粥。
粥的味道极佳,十分符合她的胃口,她一口气吃了三碗,直到胃撑得有些受不住,才作罢。
吃完肉粥后,她想下床消消食。
席初道:“等伤好了,再起来活动。”
韩月歌伸着懒腰:“我现在就好了,一点都不疼。”
席初失笑:“我因怕你疼,给你用了些麻痹疼痛的药物,不代表你现在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韩月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点都不疼。可是,我有些无聊。”
说着,她嘴角垂下,露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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