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堂
☆、转圜
宋英泽看到穆煦,眼中直冒火。准备下场后找他讨教一番,凭着一股子冲劲儿,上阵后很快打败了对手。
他骑着马,手中举红樱长矛朝场外示意一圈,正准备打马下场,却听得监场官报下一场对战双方的名字。
竟然还有他。
监场官举着牌子,说是下一场对试的人中,有一人突然不适,所以暂由他替上。
宋英泽没多想,不过是多打一场,无妨。
经过一番比试,他又一次胜过了对方。
此时,已过午时一刻,按理来说,该停场歇息、吃饭了,谁知一名黑脸盘、壮实魁梧,考生打扮的人打马上来,先冲场外的人拱手示意,这才对宋英泽朗声说道:“不愧是老成国公的子孙,在下敬佩之极,可否赏脸讨教一番?”
场外人群顿时起哄起来。
荣英泽年轻气盛,自然不能露怯,堕了自家颜面,当即应了下来。
谁知这人是个惯手,不但武艺高强,且对阵经验极强,三两招过下来,宋英泽就知自己不是对手。可那人还偏偏不一枪挑翻他,却似猫捉老鼠似的戏弄他。
荣英泽面上汗如雨下。
校场一角的一处棚子里,宋英盛坐在阴凉处,正一边喝茶一边瞧热闹。
“看我的好堂弟,哈哈,这回怎么给老子狂!”
坐在他一旁的同僚兼狐朋狗友站起来,伸长脖子看了看,“嗨,瞧瞧那喘得,跟拉磨的驴似的。”
哈哈哈,两人一同大笑。
宋英盛是大房嫡子,成国公府世子,如今靠恩荫在兵部做一名经承。武举由兵部负责,他也捞了个差使。
昨日,他看到宋英泽时,就想使坏了,今儿这一番自然都是他安排的。
宋英泽吃力地架住对方的长矛,喘着气,从长矛底下,透过耀眼的日光,看到了正中的考棚下,悠闲坐着吃茶的穆煦。
只见他朝场中看了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周围围着一圈人点头哈腰地奉承。
宋英泽使出了全身力气,挑开了黑大汉的长矛,心头怒急,冲着考棚高声喊道:“豫王殿下,敢否与在下比试一场。”
穆煦放下茶杯,诧异道:“这位是谁?”
其他人尴尬不敢说话,却有一个沈家一派的官员笑道:“豫王殿下不认得么?他不就是您的前小舅子,宋三姑娘的哥哥宋英泽么?”
宋三姑娘的哥哥?穆煦这才打眼去看,果然不错,就是上次在小店中遇到的那位。当时,他还以为这位要轻薄扮成男装的宋卿言呢。
穆煦明白了,宋英泽这是怀疑自己故意做难他。
刚才,校场上出现不寻常的一幕,他并没在意,自当看热闹,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功夫,屎盆子扣他头上了。
穆煦掸了掸袖子,起身:“拿枪来。”
蔡勇忙牵马过来,将一杠红樱长矛递给了他。
穆煦上马的同时,吩咐道:“去查一查,事儿是谁办的。”
众人一看豫王真上了场,兴奋地齐声叫好。
“豫王殿下!豫王殿下!”
“神武将军!神武将军!”
与宋英泽对阵的黑大汉见豫王上场,自然退了下去。
宋英泽喘了口气,又挺直了身子,打起精神来对阵豫王。
他也知自己打不过,但输人不能输阵。
穆煦打马上前,端坐马上,睥睨道:“人不是我派来的,对你,用不着。”
“哼!”宋英泽自然不信,“今儿我落在殿下手里,就算是因此考不中,我也要说一句,我妹妹才不会喜欢你这样没担当、心胸狭隘的男人。要不是她从那次落水后,忘记了许多事情,在兴安府,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以后,望殿下自重,不要再传那些不实的流言。我妹妹不过是瞎了眼,救了一个白眼狼。”
穆煦怒气上涌,宋英泽竟然说那些流言是他传的?被皇帝取笑,被人暗中指点,他难道愿意?
穆煦冷笑:“倒是一对好兄妹!把自个儿择得干净!”
他哪里是耐烦与人解释的人,提.枪在手,只两招,就将宋英泽挑下了马。
而后拨转马头,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片叫好声。
宋英泽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心中又是恨,又是羞,过后却是沮丧。
恨的是豫王如此不讲道理,羞的是自己在他手下竟然过不了两招,沮丧的是,这次,他大约是中不了了。
穆煦也没了兴致。他来科场,不过是巡视,没兴致了,自然就打马回府。
正是午时,初夏的日头已经很烈,路上没什么行人。
一条大黄狗从马前蹿过,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篮子里提了剩的两支玉兰,还在沿街叫卖。
蹲在摊子前端着大碗吃饭的大娘指点小姑娘:“你去前面胭脂铺子里问问,兴许她们要呢。”
听到胭脂铺子几个字,穆煦不由信马由缰,跟着那小姑娘到了前面,果然见她将花卖了,可惜那胭脂铺子里并没有宋卿言。
宋英泽说,她自从落水后,就忘了许多事,难道她真的不记得他了?
穆煦摇了摇头,肯定又是在骗他。不过是落水,怎么会把许多事忘了?
穆煦打马回了府。
从兴安府回来后,皇帝并没有给穆煦派具体的事,他每日上朝不过听听,西北的兵权虽还在他手中,但自他夺回五城,杀了鞑靼镇国将军后,基本上没什么大事。
他在书房看了一会儿兵书,又处理了两封信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桌上洒下一片光影。
蔡勇进来禀报:“殿下,科场上的事儿查清了,是成国公世子故意做难宋二爷。”
“宋英盛?”穆煦轻扣桌面,“他不是宋英泽的堂兄吗?”
“是,殿下。”蔡勇道,“据说宋家大房、二房早就不和,老国公夫人从小就不喜小儿子,宋二老爷过世后,更是几乎断了关系,平日连宋二太太请安都不许。”
穆煦端起茶来,抿了一口,若有所思。小时候,宋卿言成日跟着宋惠言,小尾巴似的,他还以为宋家大房二房关系甚好呢。
当年,他下水救了宋卿言后,成国公宋承道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兄弟情深,不能亏待侄女,请求皇帝赐婚。
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他外家武成侯府出了事,成国公怕受牵连罢了。
宋英盛欺负宋英泽,宋惠言说宋卿言的坏话。
她没了父亲,又被退了亲……
穆煦突然想起了在兴安府,他在城外的驴车上救起她时,她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样子。
心中一滞。
晚上,躺在黑漆雕花床.上,穆煦心中一会儿浮现宋卿言给他包扎时柔软清凉的指尖,关切的眼神,一会想起她被他抱在马上时,软若无骨的身子,黑暗中,只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烧。
也许,她是真的忘了小时候的事了?
如果她没有骗他,就纳她回府吧。
做了这个决定,穆煦心里踏实起来,又有些激动,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第二日下了朝,就直奔锦明胭脂铺。
他要向她问清楚,在外面好说话。
到铺子前下了马,还没进门就看到,沈于城正坐在铺子里供客人歇息的小桌旁,跟宋卿言说着什么。
胭脂铺子开张后,安排了专门的管事,又雇了两个媳妇做伙计,其实并用宋卿言每日来。只是在家里,母亲看了她,总忍不住伤心,她索性每日到铺子里来,有时在后院琢磨新的胭脂,有时到铺子里转转,看看客人们的喜好。
那次的事儿过后,沈于城又来过铺子几次,有时是帮他家中姐妹买妆粉,有时就过来转转,也不说话。这一次,却是拿了一本书,要送给宋卿言,说是赔罪。
宋卿言本想说,上次已经给过银子了,无需再赔什么罪,但看到那书,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那是一本专门讲调胭脂、水粉、眉黛的书,宋卿言听说过,却从没见到过。问过各个大小书铺,都说没有,大约失传了。
书是崭新的,封面画了一盒胭脂,画风细腻、柔美,看着就舒服。
沈于城将书朝宋卿言前面一推:“我无意中在一友人家见到了此书,特意借了,请人抄录了一本。上次的事多有得罪。还望宋三姑娘能看在此书的面上,原谅则个。”
沈于城脸上带笑,站起身来,有些调笑意味地冲宋卿言躬身赔罪。
宋卿言忙蹲身还礼:“不敢当,沈公子上次已经赔过银子了,赔罪不敢当。”
沈于城以为她不要书,有些委屈地道:“这书可是我求了友人半天,搭了两壶好酒,才求得他同意抄录的,姑娘要是不收,岂不白费了我两壶好酒?”
宋卿言被逗笑了:“怎么不收?这礼物甚合我心意,以后沈公子再来买胭脂,我给你打八折。”
“八折?那道不必。”沈于城重又坐下,拿折扇出来摇了摇,“不如姑娘请我喝两杯?”
得了喜爱的书,宋卿言心中高兴,差点说出“好啊”二字,一想不对,有些为难道:“这恐怕有些不便。”
“哈哈哈,逗你呢!”沈于城笑道,“真是个实诚姑娘。”
也不知是怎么勾上那个冷面豫王的。
穆煦坐在对面的茶铺里,透过窗子看两人语笑晏晏,不由攥紧了手中的茶杯。
☆、侧妃
沈于城拿了一盒新出的胭脂,眼角带笑,出了铺子门。
穆煦用力地将茶杯搁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吓了蔡勇一激灵。
穆煦沉着脸起身,出茶铺,走进了胭脂店。客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两名妇人模样的伙计正忙着招呼客人,一个小伙计上前来招呼:“这位爷,您老需要点什么?我们店有各色胭脂、水粉……”
穆煦眼睛只看着一边桌子旁坐着的,爱不释手翻看新书的宋卿言,抬手制止了小伙计,“我找人。”
说着,自顾自坐到了宋卿言对面,拿手轻敲了一下桌面,低声说:“到鸿升茶楼雅室,我有些话与你说。”
宋卿言抬头,一看竟然是和玉……不,豫王,呆愣了一下,道:“不必了,没什么好说的。”
这下轮到穆煦愣了,他还以为宋卿言听了这话,会满眼星光,高兴地、求之不得地跟他去呢。
难道她在欲擒故纵?还是说,她又看上沈于城了?
想到沈于城,他更是一肚子气,那是什么好人吗?她就敢招惹!
穆煦咬了咬牙:“宋姑娘不在意的话,那我们就在这儿说?”
宋卿言忙回头看了看店里的几位顾客,看穿衣打扮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媳妇,应是不认得穆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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