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堂
宋卿言挣了挣,挣不动,就任他抱着,语气冰冷道:“如果殿下只是不愿我嫁给别人,我可以终身不嫁。”
终身不嫁!穆煦呆住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穆煦慢慢松开了手,宁愿不嫁人,也不嫁给他吗?他就这么让她厌恶?
宋卿言看他脸色铁青,怕他怒极做出什么事来,到底解释道:“殿下您很好。只是您是皇子,以后还会……我不适合做您的王妃。”
穆煦想了想,以前在兴安府,他的身份只是一名小官吏,还无父无母,她倒是愿意嫁他。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如果只是因为我的身份,而不是厌恶我,卿卿,”穆煦又拉起了宋卿言的手,“你让我想一想,我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其实,宋卿言刚才的话让穆煦很是震动。
“一生陷在争斗中,包括孩子。”没错,他与母亲就一直深陷在皇宫争斗的泥潭中,最后斗败了,母亲身死,他被贬边关。
要不是他忍辱负重,提着脑袋杀出了一条血路,如今没准儿也是一捧黄土了。
以前,他从没多想,因为他生来就是如此,生来就活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
“卿卿,我希望你也好好想想,就算是嫁到一个平民之家,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没有任何是非、烦恼。我们两人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还曾抱过亲过……我们之间是有情意的。卿卿,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们的亲事。在这儿,我先放下一句话:只要你愿意嫁我,我,穆煦,这一生绝不负你!”
☆、同意
穆煦说这一生绝不负她,神情无比郑重。
宋卿言心中说不动容是假的。
今日,她其实是很害怕的,害怕和妃会不择手段害她,害怕自己会无声无息地死在宫里。
还好他赶来了,怕赶不及,还请了大长公主来。对她也算十分上心了。
如今京城里就他一名皇子,皇帝已经下令设置了东宫僚属,虽还没正式下旨,但他储君的地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她也理解,做为一个君王,不可能只娶她一个。她试过逃开他,但如今这情形,大约是逃不开了。
她有母亲、哥哥,也不可能一走了之。
他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嫁到一个平民之家,这辈子也不可能没有是非、烦恼。男人一开始说的好听,等以后感情淡了,纳妾养外室的也多的是。
如果逃不过嫁他的命,她想,她也得争取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以后如果感情不在的时候,能有一条后路。
“真的么?殿下。”宋卿言抬头看向穆煦俊朗的侧脸,“这一生绝不负我?”
穆煦伸手,握住了宋卿言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只要卿卿心甘情愿地嫁与我。”
宋卿言任由他握着手,轻声道:“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刚才我说话,也希望殿下好好想想。我从小家中就没有过姨娘庶弟庶妹,日子过得简单,我怕自己以后陷在种种争斗中,扭曲了自己,甚至丢掉性命。我只是想清静度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想让家变成一个战场。”
“好,我会仔细思量的。”穆煦轻轻揽住了宋卿言的肩,又是高兴又是忐忑。
送了宋卿言回府后,穆煦本想到宫中去警告和妃,但宋卿言的话总在他耳边回响,让他有些心神不宁。勉强到景华殿处理了一些政事后,就回了王府。
陈贵伺候他更衣,他腰中挂的那个雪青色锦葵荷包突然掉到了地上。
陈贵捡了起来:“殿下,挂绳断了。这个荷包太旧了些,您要不是换一个?”
穆煦道:“不必。叫人缝好拿给我。”
陈贵犹豫了半晌,手中捧着荷包,有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穆煦斜了他一眼:“说。”
陈贵咬了咬牙,终于开口了:“殿下,您既然不喜欢宋二姑娘,为何总要带着这个荷包呢?”
穆煦一愣:“这是母妃留给我的,与宋惠言有何关系?”
陈贵终于明白了,他家殿下竟然不知道这荷包是宋惠言做的。
“殿下,这荷包是宋二姑娘做的,小的亲眼看到她交给娴妃娘娘的。”
“什么?……”这荷包竟然是宋惠言做的!穆煦像吞了苍蝇一般,“拿走丢掉。”
看自家主子脸色灰暗,陈贵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您没事吧?”
穆煦靠在椅子背上,话都懒得说,只摆了摆手,陈贵不敢再说什么,捧着那个破荷包,躬身退了出去。
穆煦心里既恶心又难过,自己珍藏的东西,母妃说她亲手做的荷包,竟然根本不是她做的。他还带在身上这么久,旧了都不舍得丢。
母妃会亲手给父皇做衣裳,虽然父皇从没穿过。
他小时候问母妃,能不能给他做一件,母妃却说司衣局的人做的更好。
母妃高兴的时候,会带他放风筝,会给他讲外祖父在战场上的故事,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大哭大闹、摔东西,有时还会打人。
他一直觉得母妃脾气不好,却从没深思过,是什么让她变成了那样。
舅舅说过,母妃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每天都笑嘻嘻的,那时他还不相信,以为舅舅骗他。
如今想来,母妃并非天生脾气不好,而是那个深宫把她逼成了那样。
深夜,穆煦躺在账子中,手中拿着那个蝶戏牡丹镶红宝石金簪,朦胧的月光下,金簪上的宝石闪着淡淡的光华,他想起了宋卿言的那些话。
“如我嫁了你,这一生就永远陷在了种种争斗中,包括我的孩子。”
“我只是想清静度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想让家变成一个战场。”
是啊,他的母妃不就是陷在了宫中,争斗了一生,最后生生扭曲了吗?
他不想让他的卿卿也变成那样的人。
穆煦心中像有一束日光突然投射下来。
以前,他见惯宫中女子,认为女人不是心计深沉、心狠手辣,就怯懦柔顺、哭哭啼啼,所以从来没有生过娶妻纳妾之心,是宋卿言让他第一次产生了娶回家的想法。
他不能把她变成宫中那样的女子。
穆煦激动起来,迫切地想要与心爱的人分享自己的心情。他起身,换了一身玄色外裳,一跃上了房顶。
等站到了宋卿言的床前,看着帐中熟睡的人儿,他才冷静下来,也许他该等到明天再来。
这是一个晴朗的月夜,月光透过窗户,在床前洒下一片白光,也给帐中的人儿笼上了一层柔光。穆煦觉得,这样的她格外温和,乖巧,是那样的美好。
他在帐子前站了好一会儿,不舍得离去。终于,他想要转身出去时,宋卿言睁开了眼睛。
“卿卿,别怕,是我。”穆煦急忙说道,怕她受惊喊出声来。
其实,穆煦一推开窗户时,宋卿言就醒了。
她装做熟睡,他却老也不走。
“你怎么又半夜来我房中?”宋卿言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卿卿,我想明白了,”穆煦坐在了床边,“以后,我不会纳别的女子,只你一人,可好?”
“啊?……”宋卿言呆住了。她以为他来,又要强调必须嫁给他,无视她的要求呢。
一个人,思想转变能这么快吗?莫非是在哄她?
“真的吗?那以后臣子进谏怎么办?要是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怎么办?”
穆煦道:“谁敢多嘴,就治他的罪。至于继承人,就要多辛苦卿卿了。”
说到这儿,穆煦嘴角上扬,握住了宋卿言的手:“卿卿……”
宋卿言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她微低了头,心想,不管他是不是哄她,起码他肯说以后不纳妾。现在的他,应该是真心的。因为没必要骗她,他并不需要承诺什么,只要他不放手,她只能嫁他。
人心易变,也许以后他会改变主意,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卿言抬起头:“殿下,我有一个要求,你能答应吗?”
穆煦轻抚了一下她的脸,笑道:“别说两个,两百个也行。”
宋卿言轻声道:“一辈子太长,我只求殿下十年内不要纳别人。要是纳了,还请殿下给我一纸和离书。”
穆煦脸一沉:“说什么胡话!卿卿是不信我?我穆煦不说便罢,只要是说过的话,没有不算数的。”
“殿下,我只这一个要求。”宋卿言坚持道。
穆煦很不高兴,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不会给你离开的机会的。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宋卿言高兴起来:“好,我相信殿下。不过,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宋卿言跳下了床,拿了笔墨出来:“殿下,你来,现在就写一张和离书给我。你要是敢有别的女人,我就拿了和离书走人。”
穆煦本来心中不快,但看宋卿言一下子恢复了活力的样子,站在窗前的月光下,微微侧着头,满脸轻松,如月下精灵一般,他如受了蛊惑一般,走过去,就着月光,挥笔写下了一张放妻书。
宋卿言满意地拿起来看了看,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朝穆煦伸手道:“盖章!”
穆煦愣了一下:“盖什么章?”
“当然是你的私章了。不然以后你不认怎么办?”
月光下,她笑意盈盈,肌肤细白如玉,穆煦掏出章子,神差鬼使地说了句:“盖章可以,你亲我一下。”
宋卿言飞快从他手中一把拿过章子,沾了红印,郑重地盖在了和离书上,如完成了一件什么神圣的事一般。
穆煦终于忍不住了,将她拉到了怀中,飞快地亲了一下她光滑如玉的脸:“卿卿,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揽了她的腰,从窗户一跃而出,又一跃上了房顶,带着她一路穿房越脊,行走在月光下的京城屋顶上,如履平地。
夏末夜晚的凉风柔柔地吹在脸上,宋卿言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
穆煦带她到了藏云楼。
藏云楼在南城,是前朝一位王爷建的,足有六层高,据说晴天站在楼顶,能看到整个紫禁城。
本朝皇帝将其改为了皇家藏书阁,轻易不许人出入。
穆煦带着宋卿言上了最高处。
楼顶的檐角下挂着铁马,微风吹过,铎铃声声,月色下格外动听。
“殿下,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宋卿言抱了自己的肩问道。
她出来得急,穿得有些少了。
穆煦将自己的长袍解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小时候,我经常到这里来。”
“来这里做什么?看皇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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