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里寻欢
秦昭昭才不怕呢,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冲他弯唇一笑,天真又无辜。
穆霁差点气死,但又没办法,只能撅着差点被亲爹打烂的屁股,愤怒地将自己埋进被子。
“不孝子!要不是你娘和昭昭拦着,老子今儿非得打断你的狗腿不可!”英国公扔掉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棍子,余怒未消地骂道,“还有你昨晚在寿宴上干了什么?啊?居然当众侮辱贬低昭昭,还放话说要退婚!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子,把昭昭这个未婚妻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你跟昭昭的亲事那是打娘胎里就定下的,退婚?你想都不要想!”
本来已经被揍萎的穆霁一听这话,又炸了:“凭什么?!我又不喜欢她!再说这死丫头这么凶,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要给我娶这么个母夜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英国公被这糟心儿子气得额角青筋直跳,英国公夫人见此忙道:“霁儿!不许再胡说!”
又劝英国公,“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是,别气坏自己。再说秦姑娘还在这呢,别吓到她了。”
英国公这才勉强忍下心中怒火:“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还有!成亲之前不许再出门!敢偷溜,老子打断你的腿!”
“什么——”穆霁脸色大变,还要再闹,被英国公夫人一把捂住了嘴。
英国公这会儿是一眼都不想再多看这糟心儿子,拂袖转过身,努力缓了缓神色,然后才看向旁边神色看似尴尬,其实正愉快围观的秦昭昭:“好孩子,叫你受委屈了,这臭小子以后要再犯浑,你只管往死里揍,不用手下留情。你放心,就算真的打废打残了,叔也绝不怪你!”
秦昭昭很感动,但看着旁边英国公夫人微僵的脸,她明智地没有表现出来,只赶紧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大概是觉得委屈了她,英国公亲自送她出门,又从自己的私库里挑了整整一大车的好东西让她带回去。
秦昭昭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做脸,也是在告诉众人:穆霁昨晚在寿宴上说的话不作数,英国公府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并没有退婚的意思。
她心口发暖,想了想,到底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
英国公的举动很快传到春熙苑,穆霁听完气得差点没把床砸了。
同一时间,刚回到正院准备休息一会儿的英国公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
“……听说搬了整整一车呢,国公爷对那位秦姑娘,未免也太大方了些。还有二公子这边,我瞧着国公爷是铁了心要他迎娶那位秦姑娘了,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英国公夫人的亲信徐嬷嬷。她也是穆霁的奶娘,从小看着穆霁长大的,这会儿心疼之余,忍不住就低声埋怨了开,“说起来咱们二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国公爷也真是的,明知道二公子不愿意,非要逼着他……再说那位秦姑娘,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长得也不怎么样,那性子就更别提了,还没成亲呢就敢踹未来夫君下水,真要成了亲,咱们二公子还能有活路吗!国公爷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拿这样的人当宝,咱们王家那几位表姑娘都没有这样的体面呢!”
英国公不重女色,后院只有一妻两妾,膝下也只有两个嫡出的儿子,没有女儿。但英国公夫人娘家女孩儿不少,平时也常来国公府走动,只是英国公对她们都很平常,不像对秦昭昭,那真是说一句“视若亲女”也不为过了。
徐嬷嬷对此忿忿不解,英国公夫人却很清楚里头的缘故。她冷笑一声,温和可亲的面孔再也绷不住,裂出了冰冷的缝儿来:“心上人的女儿,自然不是我那几个侄女能比的。”
“什么?”徐嬷嬷一愣,吃惊道,“夫人是说国公爷对那位秦姑娘的母亲——”
“那就是个贱人!”
英国公夫人目露厌恨,不想多说,脑中却无法自控地浮现出一个噩梦般的红色身影来。
那是秦昭昭的母亲,裴瑛。
出身武将世家的她,年轻时常穿着一身明艳的大红衣裙骑在马上招摇过市。
那张扬热烈,率性不羁,不将世俗规矩放在眼里的样子,叫向来重规矩的英国公夫人看了十分不喜。
这种不喜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合,直到裴瑛一举拿下当时京中所有少女的梦——秦家大少爷秦舒鸣,也就是秦昭昭的父亲,才进一步变成厌恶。
没错,英国公夫人未出阁时曾对秦舒鸣有过好感。不过真正让她恨上裴瑛的,还是英国公。
因为英国公也喜欢裴瑛——虽然碍于好友秦舒鸣,他从没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裴瑛也一直不知道。
而英国公夫人之所以会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某次英国公喝醉酒,不慎泄露了几许心声。
那时两人刚成亲没多久,英国公夫人乍然得知新婚夫婿心里藏着别的女人,心下既震惊又伤心。
虽然两人成亲是皇帝赐婚,但她对英国公这个夫婿还是很满意的,也满怀期待地想要跟他好好相处,携手到老。可没想到他早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人还是那个粗俗无礼,离经叛道的裴瑛!
这让素来骄傲的英国公夫人无法接受。
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裴瑛也因此彻底成了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利刺。
随着成亲时日的加长和她对英国公感情的加深,这根刺越扎越深,越扎越深,最终长成了一块不能触及的心病。
直到秦昭昭的父母意外去世,这块心病才停止生长。
但停止生长不代表消失,这些年来,英国公夫人只要一听见“裴瑛”两个字,依然会觉得心头发闷,如鲠在喉。也就是温和可亲的面具戴得太久,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再说秦昭昭,就冲她是裴瑛的女儿这一点,英国公夫人就不可能接受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她之所以会任由这桩婚事拖这么多年,一是因为秦昭昭七岁就被她舅舅带去了云州,这些年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她看不着人,便也不愿主动去想这件糟心事。二是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出言反对,英国公也不可能同意退婚——他这人一向重诺,无故悔婚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更别说对方还是裴瑛的女儿了。
按她本来的打算,是想先摸清楚秦昭昭的性格和弱点,再想法子让她主动退婚——只有这样,才能过得了英国公那一关。谁想穆霁太沉不住气,被人激了几句就当众在寿宴上闹了起来……
英国公夫人想到这,脸上寒意更重。
不过这件事终究是要解决的。
秦昭昭……一个贱人生的野丫头,也配做她家霁儿的妻子?
英国公夫人垂目冷笑一声,抬手碰了一下手边花瓶里插着的那朵红艳艳的海棠花,随即,用力掐断了它。
***
秦昭昭对上一辈的恩怨一无所知,这会儿的她正慢悠悠地溜达在回秦府的路上。
——之所以没有跟英国公送她的那车东西一起回去,是因为她想顺道逛逛街,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这会儿午时已过,不过她逛的这条街上酒楼饭馆很多,街边还支着许多卖吃食的小摊,因而四周处处都是食物的香味。
秦昭昭早饭午饭都没吃,这会儿闻着这满街香气,哪还忍得了,当即便挑了一家看起来十分不错的酒楼走了进去。
“姑娘吃饭吗?快快里边儿请!”
酒楼小二十分热情,秦昭昭心情愉快地跟着他上了二楼,进了一个临街的雅间,然后……
“咦,这屋里怎么已经有人了?小二你带错路了吧?”
刚进门没走两步,就发现绣着花鸟图案的竹木屏风后面坐着一个人,秦昭昭一愣,停住了脚步。
“没有错的,就是这里。”小二闻言,直起身子冲她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谁啊?”秦昭昭惊讶之余心生警惕,那小二却不等她有所动作就把门一关,退下了。
“姑娘进屋看看便知道了。”
秦昭昭:“……”
行吧,那就看了再说吧。
这么想着,她就转头看向了屏风后面的人,结果人还没看见,先看见了一团夺目的绿光。
秦昭昭:“……!”
她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
第7章
屏风后不是别人,正是殷溯。
这家名唤云来的酒楼是他的私产,那小二也是他的人。不过今日会碰上秦昭昭是个意外,他在这里等的是另外一个人。只是那人还没来,他又不经意瞥见秦昭昭在楼下大街上转悠,这才心头微动,将某些计划提前了。
秦昭昭不知道这些,通过那团绿光猜出他的身份后,就犹豫着往屏风后面走了过去。
妖异的眉眼,阴沉的气质,苍白的肤色,狰狞的疤痕,果然是那位昨晚才见过面的太子殿下。
秦昭昭惊讶之余踌躇了一下,乖乖上前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
青年的嗓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像是昨晚没有睡好。身体也半靠在铺着厚厚狐裘的软榻上,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他的脸冷白冷白的,嘴唇也毫无血色,随意半束在脑后的墨发因此被映衬得极黑。
这样的他乍看之下有些脆弱,但骨子里头透出的气势依然强盛凌厉,叫人不敢直视。
不过秦昭昭自认没做什么亏心事,倒也没太紧张,只在犹豫片刻后,忍不住问:“那个,殿下找臣女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昨晚你救了孤,”殷溯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皮,“孤该谢你。”
“啊?”秦昭昭意外,忙摆手说,“殿下言重啦,那都是臣女该做的。”
殷溯不置可否,目光在她圆润白皙的小脸上落了一瞬:“说吧,想要什么谢礼。”
“臣女没什么想要的,殿下真的不必挂怀。”秦昭昭回神摇摇头,“再说殿下以前也救过我,您就当我是在报恩吧。”
她有一双又大又圆,极为明亮也极为清澈的眼睛,让人一看就会想起夏夜里的繁星,冬日里的初雪,以及未经世事沾染,心思纯真无垢的孩童。
殷溯盯着那双眼睛,想起今早暗卫呈上来的那些信息,还有三年前自己确实无意中救过她的事儿,气势微敛地扯了一下嘴角:“孤不喜欢欠人。”
他说着抬手指了下手边案几上放着的,那个约莫两本书那么大的红木箱子,“既然没什么想要的,那就把这收下吧。”
这是什么?秦昭昭迟疑片刻,到底还是照他的意思,上前打开那红木箱子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被一阵炫目的金光闪花了眼。
“……”居然是一整箱的金条!
秦昭昭一下瞪圆了眼睛,然后,可耻地心动了。
太子殿下道谢的方式虽然简单又粗暴,但是实在啊!瞧瞧这些金条,闪闪亮亮的看起来多么地可爱!
不过她救他是为了报恩,如果收下这些金条,那这恩岂不是白报了?……不行不行,还是报恩要紧,不然以后又要找机会重新报什么的,太麻烦了。
秦昭昭这么想着,就艰难地咽着了一下口水,忍痛拒绝了:“臣女说了,臣女救殿下是为了报恩……这个,殿下还是拿回去吧。”
殷溯斜了这明明就很很心动的小丫头一眼,轻嗤:“孤送出去的东西,从不往回拿。”
啊这,这么霸道的吗?
秦昭昭呆了呆,瞄了那红木盒子一眼,又一眼:“这……反正臣女不能收。”
怕自己会动摇,她说完之后忙转了话题,“这样,殿下要是真想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吧?我今儿早饭午饭都没吃,这会儿肚子饿得都要贴到后背上去啦!”
大概是他的所作所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说这几句话时表情很丰富,一看就知道心理活动不少,但殷溯却什么异常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殷溯眼神晦暗地盯着秦昭昭,没有马上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啧一声:“随你。”
“多谢殿下。”秦昭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肉疼。她不敢再看那充满诱惑的红木箱子,假装欣赏风景似的扭着脑袋看向了窗外,“那个殿下您瞧,今儿的天可真好哈。”
殷溯回神看她:“……今天是阴天。”
秦昭昭:“……”
大意了!
她干笑一声,努力给自己找补:“我、我就喜欢阴天,阴天比较凉快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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