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姒(双重生) 第63章

作者:雕弦暮偶 标签: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宣珏。”谢重姒轻飘飘地道,甚至没再唤宣珏的字,“你知道吗,驸马是不能为官入朝的,父皇还没通融到那种程度。你真的不入仕的话,我觉得很可惜。再者——”

  她像是在下判令,尘埃落定:“我也不喜欢你啊。”

  宣珏神色冷淡得像是一尊无情佛像,琉璃眸静静地咬着谢重姒。

  “行。”他唇齿微张,冷笑了声,“行——那我不再碍殿下的眼!”

  谢重姒望着那果真拂袖而去的身影,难得也感受到了宣珏扑面而来的怒意。

  大雪里,他广袖狂舞,冷凝萧肃。

  她默不作声地提着灯笼回屋,一夜无眠。

  “……主子,外头雪大,回去吧。”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白棠,他小心翼翼地劝着宣珏,“要不,属下给您撑个伞?”

  宣珏眉目平和,轻声道:“不用,你歇息吧,不必陪我折腾。我觉少难免,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棠哪敢睡。

  主子以前再觉少,也是定点睡定点起,躺在榻上的时辰像是用刻尺度量出来的,毫厘不差。

  怎么可能大半夜搁这外头吹冷风。

  宣珏发间睫羽,领前襟上,都沾了雪花。

  白棠看着都替他冷,愈发觉得主子冷成了尊白玉佛像,他搜肠刮肚地道:“姑娘那边睡了,您看,灯火都熄了。”

  您是不是也……该睡了?

  越过冬日仍葱绿的茂林修竹,竹叶尽头,是主屋的房梁和西侧的纸纱窗。

  宣珏收回目光,淡淡地道:“嗯,我知道。”

  仍是枯守了一夜。

  翌日清早,启程归都。

  宣珏未和谢重姒一道回京。

  第三日清晨,等一行人皆离去,他才沉默地走进主屋。

  拎走桌上摆放着那盏燃尽的灯笼。

  回京后是年节。

  谢重姒的生辰在腊月三十,也就是大年三十,省事省心,顺带和年夜一起过。

  因着跨年和公主生辰,年宴操办得隆重,流水宴席、乐音奏鸣,还有谢重姒提过一嘴的西梁杂耍,天金阙里头热闹非凡,恍然天上人间。

  年节宴席上,没见到宣珏。

  只有宣家二子宣琮和长女宣琼。

  她闲来无事地问了嘴:“宣珏怎么没来?”

  戚文澜给宫宴的孩子萝卜头们,编些稻草和棉绳做的红结,边忙边说:“他不是没和我们一块回来么,再加上风雪大,前几天才回京城。旅途劳累的,也别要人家还参加宫宴了,在家休息多好。”

  谢重姒“嗯”了一声,顺手拿走一个红结,抛给在旁看乐戏的戚贵妃。

  年节过后,又是春朝。

  红梅白梅开始凋谢,初春的海棠桃花,逐渐绽开。

  谢策道在二月份时,雷霆发落了楚家,人心惶惶大半年。

  直到下半年的秋闱,氏族心思才又活泛起来,送族中子弟参加科考。

  昔年此时,暗中作祟的不在少数,今年却都收敛不少,也是寒门子弟中举最多的一年。

  秋闱之后,就是第二年春日的春闱,取得贡士之后,再入殿试。

  这近一年半的时日里,谢重姒窝在宫里没出去,偶有出宫,也未碰巧再遇到宣珏。

  宫娥嫔妃们闲来无事唠嗑茶谈,倒是会说说,这些望都里头的俊杰才俊。

  戚贵妃低调不张扬,又怕戚文澜惹是生非,总是贬低自个弟弟,把别人夸得天花乱坠。

  往捧杀狂奔的那种夸法,不过对于宣珏,她最多也就一句话:“这孩子不错,性格沉稳雅致,进退得度,君子之材。”

  就轻轻掠过。

  可见对他很是欣赏。

  有次戚文澜也坐在一旁,听得脸黑似铁,半晌才道:“贵妃,您老人家金口玉言,就不能说点真话吗?胡乱吹捧有意思吗?”

  戚贵妃:“……”

  差点没抽鞭子甩他。

  只见戚文澜这棒槌又刺啦啦地道:“您要夸宣三我没意见啊,别人还想压我一筹,不行。对了,不是快殿试了么。离玉也入围了。我在金玉轩设了赌局,让大伙猜殿试排名。嘿嘿,离玉也让我押……”

  戚文澜卖关子般,对一旁喝茶的谢重姒道:“你猜他让我押他多少?”

第62章 爱意 ……阿珏魔怔了不成?……

  谢重姒无奈:“这哪里猜得准, 我又不是父皇,都不知道他今年出题如何。”

  戚文澜将松果一抛,待落下时再张嘴接住, 咔擦咔擦嚼得欢快, 含糊不清地撺掇:“就猜猜嘛。你要是有信心,也来押注下赌啊。猜不中也没事,我可以告诉你该投什么。”

  谢重姒将茶放下,试问:“第一?”

  前世宣珏未能参加殿试,她并无参考准则。

  但不怪她这么猜。

  一是宣珏学识能力,无人能出其右;

  再者, 就算他忌锋芒毕露,刻意相避, 也不能准确无误地操纵自身排名——谁知道其余的贡士发挥如何?他稍一压制, 他人稍一出色, 挪位的就不止四五名了。

  这般胸有成竹告之戚文澜排名顺序,倒更像是稳操胜券,想争那状元郎。

  “嘿嘿不是,你猜的怎么和贵妃一样。”戚文澜得意起来, “他告诉我,押他第三。离玉没告诉我原因,只说江家长子和蒙家次子——啥名字我忘了, 都学识渊博, 他没信心, 努力加把劲好好考,不掉出前三就可以。”

  谢重姒:“……”

  相同语义,原句肯定矜雅谦和。

  从戚文澜嘴里说出,怎么就这么大白话呢?

  戚文澜嚼完松果嗑瓜子, 接着道:“不过要我看啊,估计是他那张脸太出众了,陛下会点他当探花。”

  历来进士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郎,难分伯仲,学问为主,但样貌品性,也会纳入考量。

  同为进士甲等登科,差距也只是毫厘微末,有时探花郎更会受世家青睐,因其容貌出众,多俊逸潇洒——

  不少世家都会将其当做东床快婿的首要人选。

  尚公主的也有过一位。

  谢重姒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这可不一定,父皇选人又不看脸。”

  戚贵妃不轻不重地咳了声:“文澜。”

  擅揣上意,还明目张胆地在皇女面前说出,是大忌。

  戚文澜却浑不在意,嗑完瓜子,抿了口浓茶,砸吧砸吧嘴:“尔玉,来投注不,赚了归你,输了我兜底。其余人的排序可能,离玉也和我提了一嘴,我觉得他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咱按着这个来就行——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谢重姒道:“来。叶竹,算下我去年奉银剩多少,都押上。我就押宣珏一个人,押他状元。”

  叶竹飞快心算了一下,道:“殿下,去年奉银基本没怎么花销,还剩八千多两,奴婢回去再算算,然后取了送至将军府。”

  戚文澜愣了下,茶水不喝了,哀嚎道:“别啊殿下!!!八、八千两,你这把我拆了按斤卖,我也还不起啊!!!”

  “对他随口胡说的这么有信心?”谢重姒皮笑肉不笑,“那你不还能照着他话,压个排序么。到时候赚回的,能给我这八千两兜底,放心,赔不死你。”

  前年回京,父皇发了场雷声大雨点小的火,发完火,详细问询了此去经过。

  除却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她也事无巨细地回复。

  父皇对宣珏大加赞赏,给了赏赐。

  宣府推脱不得,收下天恩后,长女宣琼布粥了三个月,耗费人力银两,都远超赏赐的金银器皿和布匹赏玩,算是把这份恩赐又还归于民。

  父皇听说后,满意地道了声“不错”。

  这么看来,父皇应该不会只给宣珏委屈个第三。

  戚文澜一想:“也是啊!行行行,反正你赚不了别哭鼻子,也别眼馋,到时候除了八千两,别朝我要啊——我赚的得充军饷。”

  谢重姒微微挑眉:“怎么,父皇克扣你们军饷啦?我说他去。”

  戚贵妃接过话来,温和而语,说得进退得度:“陛下向来宽待戚家军,从无克扣之说。只是老将军怕物资军饷过于倾斜,别方军队心有怨气,便自请削减了三成。军饷不缺的,文澜也就小孩脾性,想一出是一出,殿下,您莫搭理他。”

  谢重姒漾起笑来:“娘娘说的哪里话。不过……”

  她又看向戚文澜:“这么惨啊,无事,不用你兜底了,我还是信我自个儿判断。”

  戚文澜:“……”

  他咔擦咬碎了一颗蚕豆,心想:狗咬吕洞宾,不要拉倒。

  等谢重姒走后,戚文澜还在嘟囔:“干嘛不信。”

  戚贵妃招了招手,等戚文澜凑过来,拍了拍他的狗头,道:“殿下帮你拉高赔率,不好吗?不谢谢人家,还在背后说三道四啊?”

  戚文澜怏怏不乐:“哦。”

  戚贵妃又用食指一点他额头,道:“小祖宗,可长点心吧,嘴上把点门。我还在宫,能替你说几句好话,万一我以后不在了怎么办?”

  戚文澜奇怪地看着她:“那不得等四五十年后吗?那么远的事,想着干甚?”

  戚贵妃:“……”

  弟弟太理直气壮,她一时半会说不出口想要殉葬的话。

  戚家子嗣不旺,文澜是老来子,父母是想当眼珠子疼宠的。

  但宠过头,这小子少时娇纵跋扈,眼看着要长歪,父亲当机立断,带他去边关吃沙子历练。

  哪想到他是天生的杀神,抵御敌袭厮杀出瘾来了,赖着不肯走。

  父亲又打了他一顿,把他丢回望都,找私塾夫子上课授业——

  老将军不想儿子接业,毕竟就这么个幺儿,更想他生在繁花丛里,安稳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