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沐猫
这话倒是实话,这年头糖是精贵东西,一般人家除了孕妇能喝上糖水,其他时候是别指望能吃上糖的,糖果就别说了,除非是红白喜事或者是过年过节,乡下孩子是吃不到糖的。因此,现在大家的牙齿都倍好,就是黑黄,不大好看。
“这事你就听我的,嫂子还能害你。”宋绵思说道。
她话音刚落下,外头就传来拍门声,“开门开门。”
“是奶奶的声音。”林糖脸色变了。
宋绵思摆了下手,“不用慌,咱们去看看,瞧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宋绵思心里头已经有数了,陈梅香这群人是无利不起早,林向南又知道林贺成平安无事,这些人来必定是要她们回去。
院子门一拉开,陈梅香的身体一个踉跄,一下就扑在地上,给宋绵思三人行了个大礼。
宋绵思三人沉默片刻后,林糖刚刚心里头的担忧倏然被笑意取代,她忍笑忍得很艰辛。
可宋绵思却是毫不客气,她露出一个笑容,道:“奶奶,您这是折煞我们啊,怎么一来就给我们行这么大的礼,就是您要来道歉,也不必给我们磕头啊,我们可受不起。”
宋绵思这番话简直是阴阳怪气极了,陈梅香心眼不大,被气得脸都红了 。
还是安翠花连忙把她扶起来。
“你怎么对奶说话的?有没有规矩?”林多田想也不想就呵斥了一句,态度语气毫不客气。
宋绵思心中顿时乐了,这些个混账东西现在有求于人还想摆出长辈的架子来。
她可不吃这一套。
第22章 当长嫂的第二十二天 当长嫂的第二十二……
“我有没有规矩和你们也没关系吧。现在咱们都已经分家, 我可不归你们管。”宋绵思不疾不徐说道。
陈梅香打断她的话,“不分家!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对,我们别分家了,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家啊。”安翠花露出一个殷勤的笑容, 说道。
不分家了?
这怎么能成。
宋绵思摇摇头, “奶, 大伯,大伯母, 这不成。分家不是说着玩的,咱们已经分家,这是事实, 而且就算你们想要我们回去,我们也不回去。”
“你凭什么不回去?你可是我孙媳妇。”陈梅香瞪着眼睛看着宋绵思。
“我是你孙媳妇没错。可是啊, 你可没把贺成当孙子, 我自然就不是你孙媳妇了。”宋绵思微笑着说道, “我早说过贺成不会有事, 是你们非说他有事,吵吵嚷嚷要分家。现在家分了, 贺成没事, 你们又想要我们回去,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贺功, 黑妞……”林多田皱着眉头,见宋绵思说不动, 便想要另辟蹊径从林贺功和林糖着手。
可林贺功和林糖比宋绵思更想要分家, 他们早看够了林家人丑恶的嘴脸,因此更不可能会回去,“奶, 大伯,你们不用劝,我们不会回去。”
“好,好。”陈梅香气得手都在发抖,她指着宋绵思三人,“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是不是。行,你们可以不回来,可是钱得归我们。”
“对,贺成是我们林家的孙子,这钱得归我们。”安翠花附和道。
“你们可都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宋绵思冷笑,“当初分家的时候都说清楚了,贺成的钱和你们没有半点儿关系,你们想拿什么,成啊,除非天上下红雨了。”
“你个混账东西!”陈梅香听宋绵思这些毫不留情的话,气得扬起手就想给宋绵思一个教训。
宋绵思早就防着她这一手,一个躲闪,陈梅香扑了个空,直接一个大马趴摔在地上,泥土都吃进嘴巴里。
宋绵思露出惊讶神色,捂着嘴:“奶,您这又是干什么?怎么又行这么大的礼了?”
“妈,你没事吧?”林多田和安翠花连忙把陈梅香扶了起来。
陈梅香往地上呸了几声,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宋绵思,“好你个小破鞋,你给我等着。”
宋绵思微微一笑,“破鞋这两个字我可不敢当,依我看,您大概是老破鞋,不然的话怎么天天念叨破鞋破鞋?”
她这句话既毒又俏皮。
就连林贺功都绷不住笑出声来。
陈梅香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气喘个不停,宋绵思沉下脸,不客气地对林多田和安翠花说道:“你们最好现在立即带着她滚蛋,不然的话,我们可不客气了。”
“你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林多田气得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我倒是不信你敢对我们动手。”
“贺功。”宋绵思喊了一声。
“嫂子,是要拿斧头还是拿锄头?”林贺功立即会意,捏着拳头出来说道。
林多田脸色一变,脚上却是不肯移动,毕竟这可是钱。
要钱不要命,宋绵思心里冷笑,抱着手臂,“拿锄头吧。等会儿照着脚指头招呼,反正砍断几个脚指头也不耽误干活。”
“得嘞!”林贺功立即从院子角落拿了锄头过来。
林多田看着那锄头,哼了一声,“你敢你下手啊。我倒是要……”
他话还没说完,那锄头已经朝他的脚砸了下来。
林多田两眼都吓得发直了,动弹都不敢动弹一下。
他眼珠子僵硬地往下瞥,瞧见那锄头刚好就在鞋子前面不到一寸的地方时,三魂都吓飞了。
“再不滚蛋,下次我砸的地方就是你的脚!”林贺功狰狞地说道。
林多田心里头顿时慌了,他哆哆嗦嗦地撂下一句狠话,“你们给我们等着。我们要把你们干的好事说出去,你们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
说完这话,林多田连忙和安翠花搀扶着陈梅香离开。
宋绵思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拍了拍手掌。
林贺功把锄头放下,心里头大为快意,今儿个可算是出了这么多年来的一口恶气,可惜就是怕出事,没真把锄头砍在林多田脚掌上。
“嫂子,他们出去后要是乱说怎么办?”林糖心里头虽然舒坦,可难免担心。
宋绵思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随便他们说,要是有人相信,我就不姓宋。”
她先前好不容易塑造的人设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整个东山大队谁不把他们一家当成小可怜对待,把老林家看成恶毒狠心肠的黄世仁。
电影里黄世仁诉苦的时候,哪个观众同情过他?
林多田和安翠花带着陈梅香一回到家,陈梅香就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哀嚎道:“我的命可真是苦啊。”
她这声哀嚎就跟鬼叫似的,把周围邻居都吓了一跳。
众人虽然说这阵子不喜欢搭理他们家,可听见陈梅香这老婆子叫苦,还是跑出来凑了热闹,更重要的是他们好奇陈梅香想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陈大娘,你哭什么啊?整个大队就你日子过得最好,你要是苦,那别人的日子不是不用过了?”许大叔带着几分嘲讽说道。
陈梅香心里头咒骂了句老不死的,她涕泪俱下,嚎啕道:“你们都以为我日子好过,哪里知道我这阵子心里头多难受。贺成可是我孙子,他出事我能不担心吗?今天听说他来信,我上门去找宋绵思问这事,谁知道那宋绵思竟然不搭理我们,还想打我们。”
“对,林贺功那不像话的东西也要拿锄头砍我的脚。”林多田气愤地说道。
众人看了看陈梅香一眼,又看了看林多田完好无损的脚一眼。
许大叔问道:“那你的脚怎么没事?”
“他没砍中。”林多田着急地说道。
“哦。”许大叔了然地点了下头,而后往地上吐了个唾沫,“我呸,你们这家人可真是够没良心的,还胡说八道呢。人家贺成媳妇和贺功多好的人,怎么可能打你们?恐怕是你们见人家林贺成没事,上门找人家麻烦吧。你们这家人可真不是东西。”
“对,亏你们还都是长辈,连猪狗都不如。”旁边有小媳妇义愤填膺地咒骂。
陈梅香和林多田等人瞠目结舌。
他们没说谎啊,怎么大家伙都不信他们的话,还反而维护起宋绵思他们来了?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不知是谁捡了牛粪,啪啪啪砸在陈梅香三人身上。
陈梅香三人躲闪不及,脸上身上都被砸了臭烘烘的牛粪。
“干什么?谁扔的牛粪!”林多田躲闪着,厉声质问。
“该!”许大叔啐了一口,转过身对众人说道:“大家伙都散了,别搭理他们家的事。”
众人都嫌弃地瞪了陈梅香三人一眼,转身各回各家。
至于是谁丢的牛粪,那就没人知道了,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人告诉林家的人。大家伙都还要感谢那人给大家出了一口恶气呢。
陈梅香一家在大队里压根得不到任何人同情。
他们还想闹到林保家那里去,让林保家做主叫宋绵思他们重新回来,可刚开口,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来呢,就被林保家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你们快歇了你们那点儿小心思。”林保家黑着脸骂道:“之前林贺成没消息,你们就着急忙慌要分家,把人家媳妇和弟弟妹妹赶出去,现在他没事,你们就想叫他们回来。你们当分家是闹着玩的,走走走,这事我是绝对不会去说和的。你们也别闹腾,敢闹腾,我饶不了你们。”
陈梅香一家话都没说完,就被林保家赶出来,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
“诶,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林多田和林多宝兄弟气得牙痒痒,想破口大骂,可又不敢,毕竟林保家平日里再怎么随和,他也是大队的队长。
周围的邻居都探出来,对老林家报以嘲讽和不屑的眼神。
陈梅香哪里能容忍被别人看笑话,铁青着脸说道:“行了行了别说了,回家去。”
一家子跟败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离开。
洪秀和林保家当天还找了个时间上门和宋绵思说起这事。
“你们啊不用担心。”洪秀说道:“大家伙都是有眼睛的人,知道老林家是什么货色,不会有人让你们回去的。你们就安安心心地过你们的日子。”
“多谢洪婶,队长。”宋绵思给洪秀和林保家倒了杯热水,心里头暖洋洋的。
“谢什么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林保家摆摆手说道,神色毫不在乎。
宋绵思露出一个笑容,这林保家能当大队队长这么多年,却从没有人说过一个不字是有原因的,这人做事公道,又能替别人着想,更难得的是脑子开明,这前后几点都尤为难得。
“对了,队长,洪婶,我最近刚好写了篇文章,打算送到报社去,你们要不要瞧瞧?”宋绵思问道。
“送到报社去,那可得好好瞧瞧。”林保家顿时来兴趣了。
宋绵思去把写好的文章取了出来,她的文章已经抄了好几遍出来了,可不只是打算往本地的报社投,也有打算投递到人民日报和其他全国性报纸去。
虽然不一定都能被选上,可是宋绵思有把握至少本地湘省的报纸是没有问题的。
发黄的纸张上,娟丽清秀的字迹让人入目便心生喜欢,林保家暗暗点头,这字如其人也是漂亮干净,他先看了下题目——一封迟迟不到的信。
林保家愣了下,而后起了几分兴趣,他从下面第一行字开始看起,这篇文章宋绵思就是写的这回发生的事,文章里的情况和现实相差无几,不过也经过了适当的加工,比如说学校方面这一回并没有帮上她什么忙,但是宋绵思也把学校添了上去,因为她打算走学校的渠道来发表这篇文章。另外,她还重点在里面夸赞了林保家和洪秀等人,以及邮电局的工作人员,比如说孙菊和许炼钢。
当然,有正面人物就有反面人物。
宋绵思给林家留了块遮羞布,没直接点名道姓,不过,只要是东山大队的人,谁看了这篇文章会猜不出来那狠毒的在寒冬腊月把军人家属赶出家门的人是谁。
“棉思啊,这篇文章是你写的?”林保家看着这篇文章,是很是惊讶的,他这人会认字,因此没少看报纸,报纸上好文章也不少,但是像宋绵思这样从一封信着笔来讲述一个故事的文章,着实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