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杯酒
在这个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社会,沈鹿溪连家里的丫鬟都不敢多瞧,难得能有正大光明看美女的机会,一双贼眼四处乱瞄,继续跟姬雍回报:“还有还有,那个穿齐胸月华裙的丰腴美人如何?”
姬雍额上青筋乱冒:“那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已育有两儿一女。”
沈鹿溪连着两回失利,第三回 就谨慎许多,目光终于捕捉到一个魏晋古画里走出来的飘逸美人,这女郎完美地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她一时竟瞧的痴了,半晌才怔怔的,用有些漂浮的声音道:“那位貌似神仙的佳人如何……”
看她眼珠子跟黏在那女郎身上似的,姬雍瞬间变脸,硬是按着她脑袋把她的脸转了过来,气急败坏地道:“谁准你乱看了?仔细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厮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见着女子也走不动道了?
色痞!下流!
而且那些女子哪里好看了?分明连他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睁眼瞎!没眼光!
沈鹿溪相当不服:“您准的啊!”
姬雍:“……”
姬彻本来在一边安静吃瓜,忽然间姬雍这般气恼,他不觉轻皱了下眉,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和沈鹿溪。
在他琢磨的当口,几个女子盈盈走到这边,方才那个颇具魏晋风流的美人也在其中,她往前迈出一步,俏生生冲姬雍等人一笑:“诸位殿下,公主郡主和几位姐姐临时起兴,要以蟹为题作诗,几位殿下可要参加?”她说完妙目一流,笑盈盈看着姬雍,这位女郎相貌倒不是顶美,不过一颦一笑自有清幽动人,是个难得的氛围感美人。
这些女孩多是入宫做公主伴读的,和公主们自小一道长大,打小又时常出入宫闱,和皇子们也是极熟稔的,说起话来也没有寻常臣女那般拘束。
站在一旁的华阳郡主笑:“是啊,自打太后寿辰一过,宫里好些日子没举办这么大的宫宴了,咱们一道来乐呵乐呵,五哥四哥六哥,你们几个文才最是出众,可别被我们比下去了哦!”
沈鹿溪有幸被几个美人的眼波扫到,恨不得替姬雍答应下来,在心里大呼姐姐们我不想努力了!
姬雍心思不在这些女郎上,目光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沈鹿溪,见她一脸陶醉,心下越发不快,冷冷拒了:“没空。”
华阳郡主大概是个僚机,见姬雍爱答不理的,她心有不甘,从最开始开口说话那女郎手里抢下一枚花笺,撅了噘嘴道:“六哥不想去作诗那就算了,这是濛濛新作的一首诗,你不如帮她点评一二,如何?”
名唤濛濛的女郎面颊微赤,轻推了华阳郡主一下:“郡主,别麻烦太子了,我那点不入流的诗词,哪好意思在太子面前献丑?”
她虽然说着拒绝的话,声音却是轻轻的,眼底也含着几分期待。
姬雍是个莫得感情的拒绝机器,正要再次拒绝,又看沈鹿溪一脸惊艳地看着那个吴濛,他心下冷哼了声,忽然展颜一笑。
这一笑真如春雪初融,三月桃花盛开,看的周围人都痴了。
他笑着伸出手,忽然勾住沈鹿溪的肩膀,把她勾进自己怀里,仿佛是哥俩好的亲昵姿态:“华阳你有所不知,我这侍卫诗才远胜于我,不如让她瞧一眼吴娘子诗词。”对没错,他就是故意想让沈鹿溪在她女神姐姐面前丢人。
猝不及防中招的沈鹿溪:“……”
华阳郡主不知道自己太子堂哥和一个侍卫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皱起小脸,干脆耍赖:“这怎么能一样?我就想听你的点评!”
她目光在沈鹿溪脸上一扫,正要呵斥,结果发现,嗬,是个美男!长这么漂亮,有些错倒也不是不可以原谅的。郡主这么一想,就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姬雍勾着沈鹿溪脖子,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反而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沈侍卫说话,和我说话是一样的。”他暧昧莫测地挑唇:“我和她,不分彼此。”
这下别说在场的贵女们了,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就连姬彻都是错愕,目光狠狠地在两人之间刮了个来回。
吴濛唇边的笑有些勉强,从华阳郡主手里接过花笺,往前递了递:“还请沈侍卫品评。”
说来吴濛女郎和沈鹿溪还有些渊源,她的庶出姐妹构陷过沈鹿溪调戏,她姐吴滢,因为要和姬华订婚,所以瞧沈鹿溪不顺眼,曾当众刁难。
吴家秉持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原则,长姐眼瞧着要成三皇子妃,想着二女儿能当太子妃也是极好的,只是也不知这沈鹿溪是克她们吴家姐妹还是怎么地,她长姐就因为沈鹿溪夜不能寐,现在轮到她了,没想到拦路的还是这人。
姬雍胳膊搂着沈鹿溪的脖子,两只在她颈项间有意无意地摩挲,眼底满是幸灾乐祸:“是啊小沈,你方才不是还跟我说,想拜读一下吴娘子的诗词吗?”
沈鹿溪:“……”
她满眼写着敲你吗,脖子上被姬雍抚过的地方泛起层层战栗,她又不想在美女姐姐面前丢人,伸手接过花笺,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摇头晃脑地道:“好诗,好诗啊!”
姬雍:“……噗。”
他无情地放声嘲笑。
吴濛微微一笑,一改方才善解人意的姿态,进一步追问:“还请沈侍卫说说,这诗好在何处?”
方才姬雍把沈鹿溪捧的太高,众人也起了好奇之心,直直地看着她,等她品评。
沈鹿溪:“这诗好就好在……“好就好在她看不懂……
她清了清嗓子,一脸深沉地装逼:“不拘一格,字句看似跳脱,实则行云流水,清新自然,用典也用的极巧妙。”
她随口编了几句,得意地瞟了眼姬雍,嘿嘿傻了吧!爷学过阅读理解!
姬雍回以一个眼神‘呵呵’
沈鹿溪说的还算在点子上,众人本以为她是胸无点墨,现在瞧来还有几分文才,倒是吴濛,见沈鹿溪和太子眉来眼去,心口直堵得慌,她实在受不了吴家姑娘全折戟在一个沈鹿溪身上,面含笑意地问:“沈侍卫果然才学渊博,不若再猜猜,我这首诗一共用了几个典?用了哪些典?”
这可有些咄咄逼人了,沈鹿溪表情微滞,吴濛轻眨美目:“殿下这般看重沈侍卫,想来区区几个典故,难不倒沈侍卫的吧?”
这下沈鹿溪跟被架在火上似的,颇为尴尬。
姬雍自己常捉弄沈鹿溪,却不乐意见别人欺负她,他手里的酒盏忽然歪了歪,酒液很快浸湿了半个袖子。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也不逼着沈鹿溪品评诗词了,华阳哎呀了声:“六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姬雍目的达成,起身去换衣服,就在这时,蓬莱阁外的内侍忽然高声唱道:“三殿下到——”
沈鹿溪也侧头看过去,姬雍身子一顿,他可没忘记沈鹿溪最近想跳槽的事儿,这么一看跳到老三那里也合适……他已经要拦着亲祖母和亲姑母了,再不想她被旁人觊觎,当即道:“沈侍卫陪我一道去更衣。”
他说完也不管沈鹿溪乐不乐意,直接把她给扯去偏殿了。
姬雍解开顶端的系带,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和一段锁骨,他还不忘斜沈鹿溪一眼:“你就这么干看着?”
有侍卫在的时候,伺候姬雍的事儿不用沈鹿溪管,但现在偏殿里没有旁人,只能是沈鹿溪硬着头皮事君了。
美人更衣倒是赏心悦目,她犹豫了下,伸手:“殿下可是要卑职服侍更衣?”
姬雍没忘记她之前扯破自己裤子的事儿,毫不留情地拍开她的手:“走开。”
他吩咐道:“去取一身简便的常服或者侍卫服来,我要出宫。”
他对食蟹宴毫无兴致,特地过来无非是给冯太后面子罢了。
沈鹿溪很快要来一套玄色常服,不过短了点,姬雍一穿便紧绷在身上,却勾勒出窄腰长腿的好身材来。
他皱眉瞧了眼:“你拿的这是什么玩意?”
沈鹿溪生怕他又作起来,忙道:“这常服多衬您身材啊,显得您气度磊落,身量高挑,胸大腰细……呸呸呸,猿臂蜂腰,我瞧着可比那些宽袍大袖衬您多了。”
姬雍顿了下,很快抓住一个侧重点,缓缓道:“你说……它衬我身材?”
沈鹿溪拼命点头:“这衣裳也只有您配穿了!”
姬雍嘴角想要上扬,很快又恢复一张波澜不惊的脸:“那你是没见识。”
说归说,他到底没再说要换衣裳的事儿,还特地走在沈鹿溪前头,脊背挺直,步履隐含威仪,好让她能多看几眼自己的背影。
两人就这么畅通无阻地出了蓬莱阁,往西是侍卫当差的内侍省,姬雍才走几步,就听后面有人唤:“阿茸,阿茸!”
姬雍轻蹙眉头转过身,就见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才从内侍省出来,当中有个浓眉大眼,英俊阳刚的男子蹬蹬蹬跑过来,一把搂住沈鹿溪的肩头子,嘿嘿笑道:“可算逮着你了!”
沈鹿溪也惊喜道:“阿锦哥!”
李锦家和沈家是邻居,俩人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关系极好,后来又一起入宫当侍卫,一直都是互相关照的。
姬雍走在前头,李锦没注意到他,只把沈鹿溪膀子一勾:“阿茸,你是不是也下差了?哥几个好久没聚聚了,咱们去青霜楼喝两杯?”
沈鹿溪有个小名叫茸客,熟人叫她小名都是阿茸或者茸茸。
姬雍眯起眼,听的越发不顺耳。
沈鹿溪挺想出去玩的,但她看了眼姬雍:“额……”
李锦也瞧见姬雍了,见他一身常服,只当是沈鹿溪在太子府的同事,十分热情地道:“这位兄弟要不要一起?我做东!”
姬雍抱胸不答,目光有些不善地瞧着李锦。
之前沈鹿溪还偷偷意淫他呢,现在转头就要闹离职,他深深怀疑沈鹿溪是在外面有了其他的男狐狸精。
沈鹿溪忙拦着自家傻兄弟:“别,他是……”
姬雍勾唇一笑:“好啊。”
第28章 太子要道歉(二合一六千……
姬雍说完才把这位‘男狐狸精’的仔细打量了几眼,就见李锦身量高挑,长眉入鬓,一派俊朗阳刚的相貌,有别于姬家男子那种面如冠玉的面相,他倒是生的英武挺拔,小麦色肌肤显得男人味十足,把一边的沈鹿溪衬的跟一根嫩柳似的。
姬雍把两人放在一起瞧了眼,登时有些恶寒。
李锦笑着抱了抱拳:“还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李锦跟沈鹿溪是同一批进宫的,拢共进宫不到一年,之前也是在后妃那里当差,其他几个皇子他倒是瞄见过几眼,姬雍却是不常进宫的,他还真没认出来这位是太子。
沈鹿溪搞不明白姬雍又作什么妖,忙道:“阿锦哥别闹,这位是……”
姬雍直接截断她的话:“我是太子亲卫长。”
他说完还回首瞥了眼沈鹿溪,那眼神的意思是‘你敢说实话试试’。
沈鹿溪给姬雍弹压着不敢说实话,又不知道姬雍想干嘛,张嘴阿巴阿巴了几下,又闭上了。
亲卫长?那不就是沈鹿溪的顶头上司?李锦有意帮好兄弟拉拢上司,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招呼:“那可是自家兄弟,走走走,今儿一定要喝个痛快!”
李锦见姬雍气度不凡,料定他是个有前程的,边引着二人走出宫门,他牵来几匹马让三人代步,边热络问道:“兄弟叫什么名字啊?”
姬雍随口道:“徐冲。”
李锦肃然起敬:“徐爷徐侍卫啊,久仰大名了,原来您这么年轻啊?在我们这些御前侍卫里可是个传说,一身功夫出神入化,传说一人就打退过一伙儿刺客。”他不忘拉拔兄弟,拍了拍沈鹿溪的肩头,爽朗笑道:“我家阿茸就拜托您照拂了。”
我家阿茸……姬雍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唇角却微微牵起:“自然。”他侧头看了眼沈鹿溪,笑容越发明显:“我会‘好好’照拂沈侍卫的。”
沈鹿溪:“……”后背莫名一凉。
青霜楼不同于‘神霄绛阙’那种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去的温柔乡,青霜楼虽然也豪奢,但只要有钱就能进去,里头玩乐花样也多,他们这群品阶不高的侍卫就喜欢来这儿聚会。
李锦带着两人进了雅间,里面已经坐了三五个眼熟的好友,酒菜已经上齐,李锦主动介绍姬雍:“这是小沈的同僚。”
沈鹿溪人缘不错,本来大家见来了新人还有些拘谨,听是沈鹿溪的朋友,就起哄要他们罚酒了。
李锦哈哈大笑:“光喝酒多没意思……”有个眉角有疤的立刻起哄:“正是,应该叫几个花娘来陪酒才对吗!”
姬雍微蹙了下眉,眉间有淡淡不悦。
沈鹿溪见状忙道:“朱二哥别乱说,你忘了那条律例了?”律法规定武将不得召伎,一是怕美色误事,二是怕耽误了差事,这条律例后来逐渐宽泛,大部分人也不会闲的没事举报,但现在太子就在屋里,你还跑去叫花娘,这不是找死吗?
朱二哥倒也不强求,立刻改起哄她了,哈哈笑道:“不叫就不叫吧,咱们来玩骰子,输了的回答问题,赢了的喝酒。”
李锦令小二取了骰子过来,沈鹿溪手气贼非,摇了一轮下来她最小,点数最高的朱二哥嘿嘿一笑:“小子,收用过几个通房?”在座的都是大老爷们(他们以为),又没有姑娘在,忍不住就要问点刺激的。
姬雍本来正不紧不慢地喝着一碗桂花醪糟,闻言手指顿了顿,下意识地支棱起耳朵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