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也
沈归荑将外袍搭在臂弯,整了整额前的碎发和耳鬓垂下的流苏,这才推开房门。
吱吖一声。
江宴行不耐烦的抬眸看去,正要开口斥责,待看到门口站着的身影后,却是一顿,话也没说了,只是视若无睹的掩下眸子。
沈归荑微抿着唇,在江宴行看过来时,对他轻挑了眉,唇角勾出一抹浅笑。
见江宴行没说话,她便把门关上,站在原地也没动。
两人隔着遥遥的距离,便听沈归荑有些不满的问了一句,“殿下为何不想见我?”
江宴行虽未抬头,却反口问道,“那三公主为何想见我?”
...想见我?
沈归荑注意到了江宴行称谓的变化,她抿紧了唇,掩下眼底闪过的窃喜,顿了顿,她才笑,语气也轻快,“因为我想殿下了啊,殿下可曾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话听得江宴行也跟着笑了,他勾唇,放下手里的奏折,抬眸看向沈归荑。
良久,才听得他淡淡一声,“过来。”
沈归荑便走过去,与他隔着窄窄的一面玉桌的距离停下,半垂着眸子,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
江宴行便掀眸去看沈归荑,后者穿着一身紫粉色的罗裙,臂弯上搭着他的外袍,身量纤弱,颈如白脂。
他起身,走到沈归荑跟前,一边从她臂弯上拿回自己的外袍,一边开口道:“三公主想要什么不妨说说,不必这般装模作样。”
“装模作样?”沈归荑细细的品了这话,才抬眸看向江宴行,语气已有了些笑意。
“比上我,太子殿下才更为装模作样吧?”她说。
闻言,江宴行也顿住,眸子里似乎也来些许兴致,他将外袍搭在旁侧的软椅背上,遂转身去看沈归荑。
她确实承认自己装模作样,如今被江宴行挑明,也不再遮掩,便迎上江宴行审视的眸子。
沈归荑浅笑,“殿下这还不算装模作样么?”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殿下你。”
第24章 升温(二) 多疼我一些
沈归荑与江宴行不过两步之远, 说这话时,她视线一直落在江宴行身上,仔细瞧着他, 生怕错过江宴行丝毫表情。
她说完后,屋内便陷入了安静。
江宴行不言,表情也未变,只是那抹丝缕的兴趣在沈归荑说完这话后减退至消失, 随后, 他敛了眸, 才扯动嘴角, 勾出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又变回了那副倦怠的模样, 走近沈归荑。
随着江宴行靠近的,是那股熟悉的紫檀香, 闻的次数多了, 沈归荑也觉得这味道清淡沁脾, 颇有些安神的意味。
江宴行只迈了一步,说与沈归荑离得近, 却也不近。
然后抬手,食指贴着沈归荑的下巴,轻轻一挑。
江宴行指尖稍有些冰凉, 可那冰凉却极快的消融,与肌肤的温度混在一起。
沈归荑被迫轻抬下颌,她略微敛下眸,掩下眼底的情绪。
不是规矩的动作, 也没有轻薄的意思,只是指腹一点的接触,这看似轻佻却又疏离的动作, 让沈归荑不由的生出些紧张来。
江宴行眸色有些深,便难以窥出情绪,片刻,他才道:“那七公主以何种方式要我?”
说罢,他松了手,好整以暇的看她,“以你的这张脸么?”
沈归荑在江宴行收回的一瞬间,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的手,相对于江宴行的来说,沈归荑的手便衬得小了,她只抓住了江宴行两指的指尖。
抬眸迎上江宴行的视线,她弯了眸子,笑的有些狡黠。
“什么方式,总要殿下与我试试才知,不是么?”
说着,沈归荑便拉起江宴行的手,将他手摊开,自己也五指微张,顺势滑入江宴行的指缝之间,与他五指交错着握起。
她指尖贴在江宴行的手背上,便衬得手指细小粉白。
沈归荑握着江宴行的手抬起,示意给他看,“就像这样。”
顿了顿,她将手从江宴行的指缝抽离出来,拽着他的手拉直跟前,牵引着他的手拂过自己的耳侧又绕道耳后。
手指深入发间,又滑出,指腹摩挲着她的颈侧下滑,最后在颈间锁骨处停下。
沈归荑继续道:“或是这样。”
说罢,她垂眸微微一笑,眼底拉出一道浓密的睫影,遂抬眸,“可这些还远远不够。”
江宴行的确是没想过她会直接拉他上手,指腹下划过的肌肤顺滑又温热,触感极为细腻。
他看着沈归荑顿了片刻,才敛眸轻笑一声,他抽出沈归荑抓着的手,指尖落在了沈归荑唇上,语气平淡,“张嘴。”
沈归荑抬眸,下意识先微抿紧了唇缝,随后想到了江宴行的话,薄唇便略微翕张,还泛着湿润的樱粉。
下一秒,她口中便顺势挤入半截微凉的手指,指尖若有若无的轻触着她的舌尖,扫出一道细微的痒意。
随后头顶上也跟着响起一道略带低抑的嗓音,“那这样呢?”
沈归荑微微一愣,瞳孔也随之以极小幅度的睁大,她有些吃惊,也有一丝无措。
江宴行将她的表情收进眼底,又是低笑一声,这才抽出手指,拿过帕子擦掉指尖上的晶莹水渍。
那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他笑的倦怠又随意,似乎又带了些细微地妥协。
沈归荑有些尴尬,又有些羞耻,耳朵也有些微微发烫,随之泛红。
她岂能不知江宴行的意思,只是不想竟会这般直白又赤果,她敛了眸子,微微咬紧了下唇,
掩下的眸子也能看出眼尾的道粉红,似乎是委屈极了,良久,才听沈归荑低语,那声音微弱含娇。
“殿下怎不多疼我一些……”
-
沈归荑不知如何出了东宫的,她只知道她眼眶都要湿了,才咬了一口那人的指尖,她咬的很重,显出了一排牙印,也没见江宴行簇一下眉头。
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并不多言。
她还来的两件外袍,又拿走了一件,江宴行也没问她,自然也不拦着她。
沈归荑为的是下次能顺理成章的再来,江宴行自然也知道。
遇琮送走了沈归荑,便往繁灵宫走。
只是刚出东宫不远,迎面便撞上一人。抬眸一瞧,是如今已成为了姝贵人的陈莺瑶。
沈归荑认出她,停下脚步,微微福了一礼。
礼罢不等后者开口便要绕开,只是她往哪处走,陈莺瑶也往哪处走。几番下来,沈归荑这才不得不抬眸望去。
陈莺瑶穿得极为富贵,好似将所有的好金银玉饰一股脑儿都堆在了身上。
她眉宇微挑,颇有些高傲的姿态,冷冷问了一句,“三公主可是刚从东宫出来?”
说着,视线扫到沈归荑臂弯上搭着的月白外袍,做工极精,银灰色的线纹秒出竹子的纹路,一见便知不菲。
她猜到是江宴行的,便眸子一沉,对着她抬手,“拿来本宫瞧瞧。”
沈归荑微微一顿,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几日不见,这陈莺瑶姿态转变竟已如此夸张。
她后退一与陈莺瑶保持距离,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我是不是刚从东宫出来,这不该是娘娘关心的事情。我的东西,娘娘自然也无权查看。”
说罢,她又作势绕行,却被陈莺瑶抬手拦住。
陈莺瑶冷笑一声,开口斥责,“原来三公主竟这般不知礼义廉耻,身为陛下的妃子,却惦记着东宫太子,作出如此伤风败俗荒/淫无度之事,就不怕掉脑袋吗?!”
“……”
沈归荑这话听得极为想笑,她勾了勾唇,抬眸反问,“娘娘可是在骂自己?”
顿了顿,她笑,“娘娘既喊我一声三公主,便知我并非陛下的妃子,我便是在东宫住下,也算不得娘娘的一句礼义廉耻。”
“反倒是娘娘,心思不静动机不纯,东宫此地,娘娘便是如何牵强都没有理由路过,那娘娘事是刻意在此地等着污蔑我呢,还是刻意等太子殿下呢?”
沈归荑言语条理清晰,咄咄逼人,将陈莺瑶说的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只说了个“你”字。
“…放肆!”陈莺瑶气急败坏。
“满口胡言!本宫要去向皇后娘娘告发你,你这不知羞耻——”
后头的话沈归荑压根没给陈莺瑶机会说,她便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就绕过她走了,任凭陈莺瑶在身后如何谩骂,她都没有丝毫停顿。
待回了繁灵宫,沈归荑将那件月白外袍衣领翻出,拿着绣绷子固定住,在那衣领内侧上绣了极小的一颗白茅。
荑,白茅,象征婚媾。
-
很快,春蒐便到了,狩猎的地方定在宫外三十余里的一片深山野林里,亦是历年来围猎的皇家别院。
沈归荑随着许若伶一同去的,听说这次比较盛大,并借此庆祝永硕帝康复,届时不少文武百官都会来。
御史中丞自然也不例外,于是出发前,他便将萧青因提前送到了宫中,让许若伶帮忙代看。
上午出发,因着仪仗太大,直至下午才到了行宫。
也不是是否有人刻意为之,或是因为此行人多,行宫不大够用,沈归荑所分的院子恰巧与江宴行相邻。
而许若伶则是和萧青因分到了同一间院子里。
沈归荑先是去了许若伶那里小坐了片刻,后才回到了自己院里歇息,虽说是歇息,沈归荑却溜进了江宴行的院里。
遇琮依旧在门外守着,见沈归荑来早已面无表情,见怪不怪了,他还对着沈归荑遥遥一指,提醒道,“殿下的寝房是那间。”
沈归荑笑着道谢,便直往寝房走。
她以为遇琮这么给她指是因为江宴行在寝房休息,却不想进屋后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不过她也不急,便四下去瞧着打量。
江宴行的屋子比她要大得多,屋内简单却不简陋,无一不透着精细……还有床榻前依旧镶着的夜明珠。
屋内熏好了香,进来便是清淡的紫檀。
沈归荑只坐了一会儿,江宴行虽说是等到了,可伴随而来的还有两道脚步声,混杂着交谈声进了屋。
她被吓了一跳,生怕被人瞧见一般,便连忙扯了帷幔往榻上躲,蹬了鞋子隐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