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也
江宴行被她抬手推开,也没说什么,只看着沈归荑浮了些粉色的脸颊,又问了一句,“真忘了?”
沈归荑撇嘴,半带着恼意的瞪他,“没忘!”
说罢,她似是想证明自己一般,攥紧了手下的锦被,硬着头皮再次凑了过去,对着江宴行的唇印了下来。
这次她没有即刻松开,而是细细的轻碾着,轻柔又带着小心翼翼,她薄唇微张,与江宴行的唇紧紧贴合。直到后脑被人轻轻一按,那略带轻柔的吻这才重了一些。
她只觉得唇上微微一痛,她贝齿微张,口中便有一抹软滑探入。
沈归荑微微一惊,“唔”出声来,便连忙撤开。
她双唇红润饱满,濡着晶莹的水渍,江宴行便抬手去擦,指腹细细摩挲擦拭,沿着嘴角一路蔓延到下唇。
他动作很慢,似乎是在擦拭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沈归荑被他手指拂的有些不适,便有些不自然的拽开了他的手,想要阻止他下一步动作,视线也移开,飘忽不定的乱瞅,最后看到了锦被上的一卷书。
顿了顿,便适宜的岔开了话题,“你怎么刚醒就看书?”
江宴行唇上也濡了些晶莹,双唇微抿便将那水渍抿入口中。
他其实并不渴,在沈归荑来之前便已经喝过了茶,他不过是想逗逗沈归荑罢了。
见她岔开了话题,江宴行自然也并不过多与纠缠上个话题,便懒懒的开口道:“是有些累了,不如三公主念给我听?”
话落,沈归荑下意识垂眸去看那反扣在床榻上的书卷,黄褐色的封皮,干净并无多余的字迹,便拿起至江宴行翻看的一页,这才知道是本诗经。
江宴行看着沈归荑拿起那卷书,看了一眼内容,便有下意识的看向他,才对她扬了扬下颌,淡淡道:“念。”
沈归荑也不拖拉,便顺着左侧的第一首开始念。
“国风,邶风,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沈归荑声音温软,语速也慢,她眸子微敛着,睫羽乖顺的半压下来,在她眼底打出一道阴影。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刚念到这,最后一句还未出口,沈归荑便被江宴行打断,她抬眸望去,后者眸子平淡无波,在她看过来时,才对她摊开了手心。
淡淡吩咐道:“写下来。”
江宴行手指极为好看,修长分明,如白脂暇玉。
沈归荑不由得有些紧张,不过在他手心上写字而已,倒也不至于这般紧张,只是接下来的那句诗,则是她在帕子上绣的下的小字留给江宴行的那一句。
况且那日在碧湖时她也有念过这句诗,而她的名字,自然也是由此诗得来。
她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拢了袖摆,然后食指落在了江宴行的手心。
江宴行的手心不如他的唇那般凉,指腹落下便能感知到温热,指尖微动,便在他的手心上轻轻滑动开来,落下字迹。
自、牧、归。
轮到荑字时,沈归荑顿住了,她心跳似乎有些快,也莫名觉得有些热。
不知是江宴行的手心热,还是这因紧闭着房门空气不流通的屋子热,就连落在江宴行手心的指尖都也跟着发烫,然后隐隐有些颤。
下一秒,她点在江宴行的手心的食指便被他握住。
沈归荑抬眸去看,江宴行眸子似乎染了些笑意,他不动声色的挑眉,然后问她,“你紧张什么?”
江宴行问的直白,倒叫沈归荑有些尴尬,她垂下眸子,作势要将食指抽回,可江宴行牢牢将她手指裹在手心,攥的紧紧的。
见沈归荑不答,江宴行也收了调侃的心思,松开她的手,“还是忘了字怎么写了?”顿了顿,他才笑着吩咐沈归荑,“把手摊开。”
闻言,沈归荑也乖乖的伸手,手心朝上摊开。
那手纤细如削葱,指尖还泛着粉色。
江宴行便学着她的模样,指尖落在她的手心。
手心是最薄弱的肌理,指腹贴在上面轻轻滑动,带着一丝薄弱的痒意,轻飘飘地,沈归荑不由得引起了一阵轻颤。
江宴行丝毫不管她的反应,一笔一划从容不迫的写下一字——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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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蒐过后一行人都收拾着回宫了,因着江宴行遇刺一事,永硕帝担心他,便让江宴行留在了皇家猎场养身子。
沈归荑来时便和许若伶在一辆马车里,此次回宫依旧和许若伶一辆马车,不过这回不是她,而是鸦青。
她借着染了风寒未愈之事,让鸦青穿了她的裙子,还带了一层面纱上了马车。
众人也都知道沈归荑受了风寒,如今拿面纱遮着自然也无人起疑。
于是这皇家猎场眨眼间便剩下了太子行宫的一行人和沈归荑。
江宴行遇刺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大也没伤及要害,若说小,便是那几十里开外住在乡下宅子里的卫太傅也都听闻了。
卫怀无看着那一池子自己养了许久的观赏鱼,有几条已翻了白肚飘了上来,他惊讶的咦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我分明日日细心照料,怎会还有鱼死了呢?”
旁边候着的小童便出声宽慰道:“太傅,许是这天热的了,这鱼没挨过去。”
闻言,卫怀无似乎才惊觉已是即将要到夏季,他抬眸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昼白刺眼,可他确丝毫没有瑟缩,迎着那昼白看了片刻,像是才愿意承认一般收回了视线。
他叹了口气,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吩咐身边的小童道:“将这翻了肚子的鱼捞起来扔了吧,”说罢,他顿了顿,又伸了个懒腰,才开口道:“把这鱼处理后,便收拾一下东西。”
小童听他说的半半拉拉,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有些不解,疑惑的问了一句,“太傅,收拾东西做什么?”
卫怀无这个时候已经动身走了,闻言他连头也没回,慢吞吞道:“天热了,该回京了。”
小童见他逐渐走远,便往前走了几步,生怕他听不见似的,扬声问道:“那可要奴才先行告知殿下?”
那边话落,卫怀无便笑了一声,背着小童挥了挥手道:“不必,他自会来找府上找我。”
于是,这位在乡下住了四年的太子太傅,终于在谷雨之际,回到了那立在城墙根下被当今太子赠誉无上尊荣的太傅府。
宫中。
由于江宴行在猎场养伤,宫中大小事务、奏折批阅,以及上朝都回到了永硕皇帝手里。
他在床上躺了五年之久,朝中除了一些老人,许多面孔都已生疏不少。
永硕帝于高台俯瞰大殿,从一路从云龙浮雕的玉阶铺到殿外的龙纹毯、伏地跪拜的百官、直捅霄顶的雕龙梁柱,再到外髹金漆的龙纹宝座。
他大声朗笑,坐的笔直,龙袍与袖垂直铺在龙椅手上,然后开口:“众爱卿平身。”
那面容枯朽的老太监似乎也因站在这金碧辉煌的朝殿里而容光焕发,他耸拉的眼皮下浑浊的眸目光已然消失,臂弯上搭着的拂尘无一凌乱。
他端起了模样,身板亦挺得笔直。
老太监低声点头卑微了五年,声音早已沙哑,他捏起嗓子,试图以高昂的声调在这高堂之上驱除这几年中蒙上灰尘的嗓音,入耳却刺耳的宛如粗粝刀锵。
“起——”
满朝文武皆执着玉笏起身。
永硕皇帝并不解释江宴行为何不在,而是泰然自若又习以为常的引朝臣上奏,他又一反常态的极为耐心予以处理。
直至上朝已过了大半的时间,打殿外才匆忙跑进来一人,他扶着帽子,提着衣摆踉踉跄跄跑进了大殿。
稳下脚步待看清那高台之上坐着的人后,神色一愣,似乎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遂才惶恐的伏跪下,“陛下恕罪,臣来晚了。”
这人是御史中丞,府邸与护国将军府挨得近了些,今早上朝时便拖了白惊词同他告假。
先前围猎时萧青音从四轮车上摔了下来,他便请辞带着萧青音提前回了京,故此并不知江宴行受了伤,也不知今儿上朝成了永硕帝。
且永硕帝今儿上朝便处理公务,丝毫不给白惊词说话的时间,况且这白惊词也是江宴行近些年提上来的,永硕帝并叫不出名字。
见堂下跪着一人,永硕帝定睛一看才认出了那是御史中丞,便不以为意,让他起来,又和善的问道因何而耽搁了上朝。
御史中丞面色便有些尴尬,他似乎不太想说,可上问者是天子,便又不敢不说,只得顿了顿,才迟疑的解释。
“是微臣小女有疾在身,行动不便。前些日子府里下照顾不周,苛慢了小女,微臣心优小女,便遣了那些下人亲自照顾,这些日子都是微臣照顾小女起居入食,故此来晚了,还请陛下恕罪。”
这话说完之后,四周便响起了窃窃私语,周遭人交头接耳,不少人俱皱着眉头,似乎极为不理解这话中的行为。
永硕帝听了也皱起了眉头,若是按照以往,他定然懒得管这些事情,可今儿当是头一回上朝,便不免要做些姿态出来。
他语气有些不赞同,“萧爱卿,下人若是照顾不周,公庭杖毙以儆效尤则可,岂能让你亲自动手去照顾呢。”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虽说儿大要避母,女大不避父,萧爱卿爱惜女儿能做到这般地步朕自然谅解,可却不免旁人会说三道四,辱了爱卿名节啊。”
这话不光是永硕帝所想,自然也是周遭众多人所想,御史中丞自然也明白。
可他从始至终都举着玉笏弓腰埋头,丝毫瞧不见他的表情,闻言他也是连半分停顿也没有,沉着声音道:“那是臣的亲生女儿,臣行的端做得正,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事关子女之事,永硕帝也不好过分苛责,免得寒了臣心。他不过也是提一嘴,见御史中丞并不领情,自然也懒得再过问。
至于那萧青音,迟早是要死的。即便是上朝晚了,最长也不过两三年。
御史中丞这事揭过后,永硕帝又处理了寥寥几个上奏事务,瞧着天色也差不多了,便散了朝。
下朝回宫时路过凤栖宫,他脚步一顿。想起来这凤栖宫的由来后,迟疑了一下便要迈入,可转眼又想到了前些日子皇后来他宫中大吵了一架,那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老太监跟了永硕帝许久,自然知道他与皇后的相识经过,见势不免劝了一句,“陛下不妨去看看娘娘?夫妻哪有隔夜仇呢,多哄两句便是了。”
永硕帝听了也觉得有理,便壮了胆子进了凤栖宫。
不过一盏茶时间,伴随着一声瓷器摔裂的碎响,甚至碎片都从屋里溅到了外头,皇后的怒吼也从屋里传出来,“滚!给本宫滚!”
永硕帝灰溜溜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匆忙下了台阶,待跑到庭院后,才停下回头看了眼那紧闭着的房门,那一眼参杂着一丝无语,还有一丝敢怒不敢言。
他似乎是恨自己不争气,似乎又是恨自己为何要进这凤栖宫,才忿忿的收回了视线,恼怒的咒骂一声:“晦气!”
待他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引朝殿后,便见一人匆匆来报,脸上的怒气这才消散。
那人说,“陛下,南齐水运过来的贡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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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行身子第二天便好了不少,那箭确实伤到了他,但也仅仅只是轻伤,而且遇知出自巫蛊山,有着高超的医术以及解毒之术,解那箭上的毒也只是轻而易举。
昏迷不醒和伤口足有两寸之深不过是他对外谎称罢了。
沈归荑这几日都在江宴行宫里住着,她院子里的宫娥早已随行回到了宫中,沈归荑自己一个人住害怕,也干脆直接赖在了江宴行这里住下了。
皇家别院极大,又猎场亦有湖,趁着这几日天气不错,江宴行便吩咐了遇知和遇琮给沈归荑做了两只风筝,说是天气好了便带她出去放风筝。
沈归荑对于江宴行这不急不躁的态度有些疑惑,便问道,“你身子好了怎么不急着回宫?”
江宴行正拿着风筝线在手上绕着,闻言也是淡淡道:“回宫做什么,我带你玩几天不好么?”
闻言,沈归荑愣了愣,看着遇知糊上最后一片风筝尾递给她,接过才开口,“你不回宫,那上朝怎么办?”
这话倒叫江宴行听笑了,他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弧度,“有人替我上朝,我作何这般上赶着受累,先歇上几日,好好玩几天,再回去也不迟。”
说罢,遇琮也手里的风筝做好递给了江宴行,江宴行接过,便拿着手里风筝问沈归荑要先放哪一个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