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长长队伍全部出了城门,半刻钟后,城内驿馆方向,三通炮响,再一阵锣声响起,原本以为热闹都到了城外的闲人们,被炮声锣声震的晕了,哗啦啦又从城外往城里跑。
驿馆附近,原本十分清静,最前面敲锣喊回避的四个衙役后面,一对对的御前侍卫骑在马上,举着钦差,奉旨的旗子,一派庄严模样,勒着马儿走着花步,从驿馆出来。
这队天使队伍一出驿馆,驿馆附近就哄动起来,周围的人没想到这驿馆里竟然住进了钦差天使,顿时兴奋的扶老携幼,呼朋唤友,尖叫连连。
这钦差大臣天使队伍,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上一回!
何况这一回的钦差天使,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年青,这么好看!
李桑柔趴在城楼上,看着从驿馆方向过来的天使队伍,看着得得瑟瑟走着花步的马儿,看着马上气派无比的俊美侍卫,看着侍卫后面,更加俊美的年青的钦差,看的笑个不停。
这是那个皇帝的恶趣味吧,这不是来颁旨,这是来走秀的!
城内调度的张先生虽说有所预料,可他实在没想到这一回的钦差竟然带了御前侍卫,还带了这么多!这些御前侍卫,还个个年纪青青,英武俊秀!
他昨天跟着骆帅司等人拜见钦差时,已经惊讶于钦差的年青俊美,幸好那时候,他已经有了点儿准备!
钦差带了御前侍卫他没想到,又摆出这样的阵势,一路花步走过来,他更是万万没有想到!
那这份热闹,就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了。
好在张先生久经大事,反应极快,人手也足,赶紧调集诸厢兵,手拉着手,沿街拦挡兴奋的乱尖叫的看客。
李桑柔再次从城门里,看到城门外,一边看一边笑个不停。
她真是喜欢这样的热闹,这样生机勃勃的尖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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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阁旁边,现搭的锦绣台子下,尉四太太、尉静明、符婉娘和刘蕊都是一身盛装,屏气凝神,端直站成一排。
听到外面锣声再次由远及近,刘蕊深吸了口气,和符婉娘低低道:“我有点儿害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你站过来,跟我一起!”尉静明一双眼睛莹亮,明显十分兴奋。
“别怕。”符婉娘推着刘蕊过去,轻轻拍了拍她,说着别怕,自己的声音却是微微颤抖。
她怕倒不怕,就是十分紧张。
“没什么事儿,就是一会儿上去,跪下,接旨,都有人带着的,不用担心。”尉四太太压着声音道。
“咱们,女人当学士,从前从来没有过吧。”刘蕊看着尉静明,脸颊绯红。
“也不能算没有过,前朝,再前朝,都有过女学士,不过,那些女学士都是宫里的女官,从宫内女官做了女学士,也是宫里的女学士。这些女学士,好像都没出过宫。”符婉娘有点儿话多。
说说话儿,就不那么紧张了。
“咱们不是宫里的女学士,咱们是和男人一样的学士。”尉静明昂着头,“不知道是什么学士,可千万别是什么柔什么惠的。”
“你还挑上了!”尉四太太白了尉静明一眼,随即笑道:“要是文华殿学士,你家姑得乐坏了。”尉四太太越过尉静明和刘蕊,和符婉娘笑道。
符婉娘噗一声笑出来。
她家翁周老尚书是文华殿学士,她要是也封了文华殿学士,她家姑指定得一天十趟八趟的说到她家翁面前。
“不能吧!真要是文华殿学士,那怪吓人的。”刘蕊眼睛都瞪大了。
“吓什么人哪,咱们担得起!”尉静明抬了抬下巴。
“你这妮子,你的虚怀若谷呢?”尉四太太往尉静明后背轻拍了一巴掌。
“哎!这么高兴的时候,从来没敢想过,且容我得意一回。”尉静明叹了口气。
刘蕊噗的笑出了声。
通往锦绣台的楼梯口, 守着楼梯口的小厮轻轻拍了下巴掌,站在尉四太太身后不远的小厮立刻示意,“诸位先生,该上去了。”
“好了,都别紧张,跟着我。”尉四太太回头交待了句,却是喉咙发紧。
离尉四太太四个人十来步远,并排站着的一队丫头婆子中间,阿英紧紧挨着尉四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青砚,四下看的眼花缭乱。
李桑柔所在的角楼,正对着现搭的锦绣台子。
李桑柔趴在垛口,看着钦差先抬上了御笔亲书的滕王阁鎏金匾额,接着看着钦差托出第二份旨意,对着跪成一排的尉四太太四人,高声宣读。
李桑柔听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也就是尉四太太等四人,学问什么人品什么,晋封云琅殿大学士。
李桑柔托着腮,笑看着台上的四位盛装丽人。
云琅殿大学士,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先章皇后居住的延福宫里,有一座暖阁,就叫云琅阁,据说是先章皇后的书房。”孟彦清看着远处的锦绣高台,和李桑柔感慨了句。
第278章 过于高大上
尉四太太和符婉娘等四个人接受云琅殿大学士的晋封后,就在高台侧后,和黄祭酒他们隔了半张椅子的空儿,一排儿坐下。
骆帅司一身崭新官服,精神抖擞,站到台中,先高声宣读了第三名的姓名。
正对着台子站着的一大片士子,是历届的前三名,人群中一片骚动,羡慕的遗憾的,失落的,松了口气的,各有心态,神情复杂的看向一位中年士子。
中年士子在诸士子的情感复杂的瞩目中,沿着诸人让出来的通道,踩上铺着大红毡毯的梯子,上到台上。
黄祭酒右手边的两个翰林站起来,从小厮托上的托盘中拿起锦带绣球,一前一后,将锦带绣球系在中年士子胸前。
旁边,骆帅司铿锵有声的诵读着第三名的文章。
两个锦衣护卫,抬着码着五十个笔锭如意银锞子,总计五百两现银,放到台上。
骆帅司诵读完文章,两个小厮一左一右,高举着接过已经装裱好的文章,挂在准备好的告牌上,由小厮举着,跟在第三名身后,小厮后面,跟着那五百两银锞子,在喜庆的锣鼓声中,下到台下,被请暂坐。
第二名是同样的流程,只是抬上去的银锞,就多的太多了。
第二名请下去,坐到第三名旁边,骆帅司看向端坐上首的钦差,欠身低头。
钦差起身,站到骆帅司旁边,示意一名御前侍卫捧过来的托盘,笑道:“头一名,皇上赏赐金花两支。”
台下顿时一片吸气声,一片惊呼从台子往四周漫延,一片哄动。
骆帅司笑着将手里的大红封儿递给钦差,钦差接过,拆开,高声念了个名字。
台下片刻安静之后,一片喧哗。
远远近近的人群中,人头此起彼伏,不管站得多远,哪怕站在城门洞里的,都一个个忍不住的跳起来,想抢先一步,看看这位就要簪上御赐金花,文章勒石永留的头名,长什么样儿。
一个月白长衫的年青士子,再怎么努力屏着,也屏不住浑身的喜气,脚步僵硬,却又像喝醉了酒一般,晕晕乎乎的走向锦毡锦梯,刚一步踏上锦梯,就一脚踩空,要不是旁边小厮机灵,伸手架住,只怕要一头摔下去了。
两个小厮都是极机灵的,干脆跟着他,送到锦台上,再急步退下。
骆帅司声音格外宏亮的诵读着第一名的文章,钦差拿起托盘上的两朵金花,插在跪在面前的年青士子的帽子上。
黄祭酒和兼学政的高漕司站起来,给第一名披上红,一抬一抬的银锞子抬上来,依次摆开,把不大的台子摆的满满当当,这一大片的银光闪烁,充分展示着什么叫富贵逼人。
李桑柔从金花看到银锞子,托着腮,叹了口气。
论体面,还是金花啊!
骆帅司诵读完文章,就有人接过去,高高悬挂,滕王阁前,叮叮噹噹,立刻开始刻石。
台下,锣鼓队已经走上前,排好了队,特意挑出来的年青英俊的护卫们牵着马,请前三名上了马。
最前面,是锣鼓队开道,锣鼓队后面,是英武帅气的护卫们,三对护卫后面,是披红挂彩的前三名,骑在马上,每个人后面,都跟着他们的文章,以及他们的银子,第三名的银子后面,是历届百日之评的前三名,同样骑在马上,只是没有披红。
锣鼓喧天的队伍从滕王阁出发,进了城门,沿着事先挑好的街道,一路上用力锣鼓,小步慢走,走的热闹无比。
这一趟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完美展示,从滕王阁开始,围着豫章城转了一圈,再回到和滕王阁隔着城墙,一里一外的状元楼。
中午,骆帅司在状元楼摆宴,迎接钦差,贺滕王阁焕然一新,贺大齐天下才俊辈出。
李桑柔在城楼上看着才华与财富并重的队伍慢慢走远,看不到了,满足的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下走。
“对了,”孟彦清一拍额头,“骆帅司让我问问,中午的宴席,咱们去不去?”
“不去。”李桑柔一句不去干脆直接,随即顿住步,看向孟彦清,“要不,你去?”
“我不去!”孟彦清立刻摇头,“我年青的时候,这样的宴席也多,都是应酬,瞧着这个的脸,看着那个的脸,一眼没看到,就得罪人了,不去!”
“下午说是黄祭酒讲学,说是讲什么解什么经什么的不一样。”大常闷声道。
“学而篇理解之南北差异。”孟彦清把大常的什么什么和什么补全了,“要连讲一个月的学,说是尉四太太她们,都要上去讲一场,全是这种,哪一样学问南北之差异。
“这是骆帅司提议的,这老家伙,猴精猴精的。
“这讲学的事儿,他提前两三个月,就花了钱印到晚报上了。
“这一个南北之不同解说,但凡江南的学子士人,能不听听么!
“这事儿让他搞的,他这豫章城,眼看要成了江南学问之地了!”
孟彦清啧啧有声。
“能不能成江南学问之地不敢说,不过,钱是赚足了。
“你看看这一年,这豫章城从邸店到卖洗脸水的,家家户户都挣了不少钱。”李桑柔下了城墙,沿着还充满着兴奋气息的街道,悠悠闲闲往前走。
“听说长沙城来了好几个人,奉了他们潭州高帅司的吩咐,说是请黄祭酒和尉四太太她们,到长沙城讲几天学。
“昨天我去骆帅司那里,在二门里听到的,黄祭酒说他们到豫章,是奉了旨意来的,这边的事儿办完了,就得赶紧赶回去交旨,可不敢到处乱走。”孟彦清一边说一边笑。
“嗯,钱三奶奶还写了信给尉四太太,请她们绕道鄂州回去。”李桑柔笑道。
“这可真够绕的!”董超一声惊叹。
“哪儿也去不了,都是奉了旨意来的,在这儿讲学也是奉了旨意的,讲完了就得回去。”李桑柔笑道。
“真是一场大热闹。”孟彦清感慨了句。
“尉四太太她们讲学,是哪一天?”李桑柔走出一段,问了句。
“这我没留意,一会儿去问问。”孟彦清一个怔神,随即答道。
“这事儿不急,先找吃饭的地方,咱们吃什么?”李桑柔打量着街道两边。
“从下来头一家,到现在,家家都满满当当。”大常闷声道。
“唉,这热闹得!”李桑柔一声长叹,“算了算了,回家吃吧。”
“昨晚上定了十几只羊,今天早上送到的,刚杀出来。”大常忙接了句。
“回去炖羊肉,姜葱清水炖,好好调碗蘸水。”李桑柔笑道。
“让老大说饿了,赶紧走!”董超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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