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 第23章

作者:休屠城 标签: 天作之和 虐恋情深 古代言情

  两人齐齐跑出门外一看,细雨迷蒙,天地青雾,哪有人影,只有一架青驴小车缓缓路过,只当眼花,宝月将核桃酥送回主屋,问其他人:“二小姐呢?”

  老夫人不在,婢子们都松散:“在屋内和喜哥儿看书呢。”

  宝月点点头,叹了口气,将核桃酥在桌上搁下。

  青驴小车缓缓驶出热闹街巷,渐渐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岸堤旁,烟雨蒙蒙,一排垂柳,二三白鹭。

  垂柳之外有不起眼的小客舟驻留,披着蓑衣的艄公守在舟头打盹。

  她常差使宝月往外去,暗中和张圆约好,择一日离开施家,乘船往金陵去。

  驴车里还有一个包袱,里头是些钗环首饰和衣裳,都是她让宝月带出来,以后在金陵换些银子,也可撑一段日子。

  甜酿从青驴小车上跳下,雨下的不大,铺面而来的凉爽,那艄公见有人来,睁开瞌睡的眼,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笑眯眯道:“小官人已经在舟里等,姑娘快快来吧。”

  他跳下来牵缆绳,又搀扶甜酿:“姑娘快进去吧,仔细雨淋。”

  甜酿在他搀扶下跃上客舟,匆匆往内行:“圆哥哥。”

  无人应答。

  舟尾处,月白的衣袍被风雨吹拂,蹁跹若舞。

  “圆哥哥。”

  艄公跃上船,客舟滑入迷蒙水面。

  甜酿慢下脚步,抓着手上的褡裢,再喊了一声:“圆哥哥。”

  那人转过身来,清俊如四月柳,明朗似天边月。

  甜酿顿住脚步,默默的注视着他。

  两人隔着飘摇细雨对望。

  相识相伴很多人,彼此早已熟悉对方的相貌,性情,乃至心思。

  甜酿突然觉得喉间干涩不能言,紧紧的扶住船舷,手攥的发白,慢慢回首一看,舟已然离岸,翩然飘入水心。

  这是一处颇为偏僻的河道,但连着运河,顺着水路往下,可至金陵、镇江、姑苏、吴江许多地方,甚至还能走的更远,钱塘、闽地、两广。

  “张圆呢?”她缓缓问他。

  “聘则为妻奔是妾,妹妹这一步棋,可下错了。”声音闲适柔和,宛如闲敲棋子落灯花。

  “张圆呢?”她咬住自己的唇壁,声音生硬。

  “我今日邀请赵窈儿泛湖,这会儿,赵窈儿应该坐上了张圆的船,正在泛湖吧。”

  她眼眶酸涩欲涨,直勾勾的盯着他。

  施少连微笑:“雨丝把妹妹的衣裳头发沾湿了,妹妹去舟内坐?”

  甜酿不肯动,深喘一口气,转动眼珠环顾四周:“你为何会在这?张圆为何又不在?”

  施少连轻耸肩膀,微笑:“我让宝月告诉张圆,换个地方接二小姐。”

  她脸色发白:“你又如何知道的呢?”

  “因为我懂妹妹。”他柔情蜜意的注视着她:“我不对妹妹说那样的话,妹妹如何会去跟祖母提退婚,妹妹费尽心思谋划的婚事,又如何会凭我的一席话就轻易放弃了呢。施家那么多人,凭张圆如何就能招招摇摇走到妹妹面前,那样的互诉衷肠,宝月的父母兄妹都在我手下活命,如何能这么安安份份的替妹妹谋划呢。”

  “妹妹那么小,就能想办法从私窠子里逃出来,如今,也要想办法从施家逃出去吧。”

  “所以哥哥就等着,守着,看着我自投罗网?”

  他轻轻喟叹,像无限的惋惜和怜悯:“妹妹和张圆少年情深,不这样,怎么断了妹妹所有的念想。”

  银白的雨针越下越大,越下越密,落在她的长睫上,湿漉漉的压着往下坠,眼前的人影模糊,景致更是模糊。

  甜酿蹙眉,面上俱是寒冷雨意,唇色已熬的惨白,默默的凝视着眼前的雨帘,铺天盖地,绵绵无尽。

  “舟已离岸,四下水茫茫,我知道妹妹深谙水性,但舟下撒着渔网。”他缓缓的走过来,温柔看着她,“妹妹离船舷远一些,若是不小心跌下去弄伤自己就不好了,船舱内有热茶,妹妹进去暖暖身子。”

  他翩然而来,捉住她冰冷的手,见她僵硬又漂亮的眼珠微微动了动,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温柔一笑,执起素手呵在手心暖一暖,揉一揉,体贴周全,如冰雪消融,春风化雨,熨帖人心。

  她像是被抽去了体内的骨头,又像是被冰冻住脚步,顺从的被他带着,乖巧的坐在椅上,手内塞入一杯热茶,肩头披上暖衣,又有热帕,在她雪白的脸颊上一点点拭去雨水。

  甜酿宛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他在一旁怡然喝茶,拉起半幕竹帘,看外头雨势连绵,水面涟漪万千。

  许久许久之后,不知客舟已过何地。

  甜酿紧紧握着手中的茶盏,是她常用的那只莲瓣盏,她黯然问:“为什么呢?我究竟错在哪儿为什么要拆散我和张圆……我明明可以过的很好。”

  施少连将目光挪回,落在她苦涩的面容上:“并不是没有想过给妹妹圆满,我也想过要送妹妹出嫁,凤冠霞帔,生儿育女,一生安顺。”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但后来我才明白,妹妹的圆满必须由我来安排,我不许妹妹对除我之外的男人卖弄风情,施用心计,对他的好不能甚我,妹妹该全心仰仗的人,必须是我啊。”

  “你只许对我笑,对我体贴,对我卖弄,对我用十分心计,藉由我拿到好处。”

  “所以……妹妹错了……”

  “他是我未来的夫君……”她喃喃自语,“他是我以后的男人,哥哥是只是哥哥啊……”

  “是真的哥哥吗?是妹妹先开始的不是吗?”他笑,“妹妹分寸拿捏的好,费尽心机的讨好,天真无邪的诱惑,若有若无的勾引。”

  甜酿失神盯着他,咽下喉中满腔的涩意:“那是大哥哥想要的不是吗?哥哥希望我这样,哥哥逼着我往这条路走……要我对你不一般,要我多看你一眼,要我多对你说一句话,我多做一些,哥哥就对我更好些。”

  她削瘦的肩膀起起伏伏,胸腔俱是滚滚的雷声,她敌不过他,真的敌不过他,她的一步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一切只能由他给,不能由她取。

  这让她如何心甘。

  鸦黑的睫轻轻一眨,泪珠潸然而下,顺着面庞滚入衣间。

  施少连起身走来,俯下身看着她:“你不明白吗?小酒,这个世上,我和你才是一样的。”

  他长长的喟叹一声,捧住她的脸颊,慢慢将脸贴近她,心神颤颤,将唇触在她冰冷面颊上,轻轻吻着她的泪珠:“妹妹的笑和泪,只有我懂,妹妹的心酸和委屈,只有我明白。”

  他柔软的唇在她湿漉漉面上游离,吮吸那冰冷的液体,而后轻轻吻过她的唇角,呢喃:“小酒,你不能走,要留在我身边。”

  她肩膀轻耸,在他臂湾之间颤抖,紧紧的闭着自己的眼,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裳,泪水潸潸然滚落,不抗拒,也不迎接,接受他温柔又颤抖的吻。

  他心跳的急切,手也在颤,抓住她握在自己身前的手:“是我的小酒……”

  舌尖描摹唇瓣的形状,撬开她呜咽的唇,扫过甜津津的柔软唇壁,要逗弄她湿润香滑的舌,吮吸,啃咬,占有,吞入肚腹,以慰饥肠辘辘的腹。

  日思夜想的绮梦,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第29章

  这个吻长久的令人恍惚。

  他呼吸沉沉,眼神阒黑,她娇喘细细,娇颜酡红,奇妙的是,两人都不觉这吻有异,知道最后无可挽回的一步,便是如此。

  他目光灼灼盯着她,她眼里有失神,有悲戚,有无助,却没有恐惧。

  他将她抱去榻上,面色从容,指尖却急迫,一件件剥去她的衣裳,她一声声喊他:“大哥哥。”

  “谁是你的大哥哥。”他欲望熏心,口不择言,“早就不是哥哥了。”

  “我是你的妹妹啊。”

  “你这个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孩子。”他轻喘,喉结滚动,“你不是我的妹妹,是我的所有。”

  “多年情谊,哥哥真的要毁于旦夕么?”她目光幽戚,“我可以再做回哥哥想要的那个妹妹,依赖、奉承、讨好、乖巧,哥哥想要的模样,我都可以。”

  “太少了,也太晚了。”他将修长的手掌贴在那冰肌玉骨,软香温玉之上,轻叹,“如今我想要的,是小酒。”

  船舱外风雨大作,雨点噼里啪啦拍打着船舱,今年的莳霉天尤其的长,长长短短的雨,形形色色的雨,淅淅沥沥,纷纷扬扬,无穷无尽。

  她听见雨声,咚咚,咚咚,咚咚,像指节叩门的声响。

  张圆,还有张圆,她还有张圆……

  甜酿将头一扭,用力挣扎起来:“大哥哥……施少连……少连哥哥……”

  “这么大的雨,你猜猜张圆和赵窈儿在做什么?张家和赵家撞见他们孤男寡女……两家人各自心怀鬼胎,也该议亲了吧。”

  甜酿盯着他翕张的唇:”你……”

  他先从吻她开始,低头啮咬在她唇尖,是微微的疼,她蹙眉迎着他,微张唇瓣,一点粉嫩香甜的舌,抵在贝齿间阻挡声音的溢出。

  他弃了她娇艳的唇,轻轻咬住她的舌尖,衔住,叼出,像觅中猎物一般拖入自己巢穴,吞在自己唇齿间,用自己的舌去驯服和吮食。

  她顺从如同一只案板上待宰的鱼,无力喘气,连弹动鱼尾的力道都无,只等着屠刀下来,慢慢闭眼咽气。

  施少连将她团团搂入怀中,不知从何从提起一只酒壶,呷了一口,低头吻她,渡过去一口滋味奇异的酒,甜中带涩,微含药香。

  “是什么酒?”

  “是新婚之夜的合欢酒,里头有一种叫绀蝶的闺房药。”他眼角眉梢俱是春意,“你舒服些,我也畅快些。”

  “还有一壶,在张圆和赵窈儿他们船上。”

  大雨倾盆,天地间是茫茫的淡青之色,客舟顺水而流,摇摇晃晃,无根浮萍被风雨挟裹,滚入漩涡,沾在舟壁一道远去。

  她手足绵软,脸色熏红如胭脂,是慢慢的蚕食和占领,一点点沾染上他的气味,茶的绵延香气,年轻男人的气味。

  云雨交融,落红点点,繁花千万,目眩神迷,得偿所愿的畅快和惬意,满屋子的旖旎声响,比行舟和落雨更为撼动双耳。

  他爱她身不由己的奉承,爱她压抑的性情和隐秘,只觉狂性迭起:“小酒,小酒……”

  年轻人的兴致总是随性蓬勃,半梦半醒,殢云尤雨连昏接晨,她累得昏睡,他将她搂在怀里,将面庞埋入她黑鸦鸦的青丝中深嗅,是甜甜的香气,花和月,锦绣和胭脂的气味。

  他将她一把沉甸甸的青丝都撩在她肩头。

  她先会在睡梦中轻轻的耸起肩膀,而后在唇舌的抚慰下又舒展开来。

  甜酿睡的时辰不多,迷迷糊糊听见水声和鸟声,睁眼是柔软的被褥,她常用的那种,而后是他的温雅眉眼,半边脸庞搁着她肩头,偎依着她入眠。

  下过一夜的雨,船舱内湿气凝重,气味奇妙,她将他轻轻推开,坐起身体穿衣,手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颤颤巍巍去系抱腹的带子。

  身后有窸窣声响,修长的手贴在她腰间肌肤,替她将抱腹系好,而后肩上是一件冰冷的绸,是他的衣裳,宽大的袖,空荡荡的腰身,长长的衣摆,用一方鹅黄汗巾绕在腰间系紧,当成她的衣裙。

  “妹妹的衣裳湿了,穿我的吧。”

  真奇妙,一夜之间,兄妹变情人。

  她光着一双雪白的足,软绵绵踩在冰凉的船板上,衣袍垂坠脚背,窸窸窣窣,她将过长的袖子挽起,素手推窗。

  江面潮涨,客舟如驶入汪洋之间,是苍茫的水色,不澄净,不剔透,微微的浊。

  甜酿出了船舱,倚着船舷看江景,这已经在运河水上,两侧舟船不少,客舟货船,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