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 第51章

作者:休屠城 标签: 天作之和 虐恋情深 古代言情

  施少连偏首瞧她,见她蹙眉,脸上有恼意,将笔搁下,挽袖净手:“没什么大碍,应是奶嬷嬷夜里没照顾好,受了寒气,发起热来。白日又不知去哪儿玩了,被什么虫沾身,身上燎起一串疱疹,起初以为是痘,大夫来过,说只是虫咬,敷些药就好了。”

  是家中没人悉心照顾,她松了一口气,又自责起来:“我要见见他。”

  孩子就在隔壁的厢房里静养,屋里大小几个婢女守着,见施少连带着甜酿来,都退了出去。

  喜哥儿身上刚换过药,小脸红扑扑的,绿色药膏东涂一块西涂一块,两手擎着只兔子灯,见甜酿来,也禁不住眼里蓄了两包眼泪,扁扁嘴:“姐姐,你来了。”

  甜酿仔仔细细看他身上,一串串细细密密的小疹丘已有见好的趋势,这下放下心来,将喜哥儿搂在怀里:“好孩子。”

  她们姐弟情深,喜哥儿察觉甜酿语气哽咽,也安慰自己姐姐:“姐姐别担心,我很好呢,就是被一只花翅大蛾子扑了几下,才弄成这副模样。”

  “下次可不能在园子里乱玩乱钻。你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知道啦。”

  甜酿陪着喜哥儿喝过汤药,吃过几块糕点,又哄了一回,将孩子哄睡下。

  她想要把喜哥儿挪到榴园去照顾,施少连不应:“就在我这也是一样,过两日就搬回主屋去,何必挪来挪去麻烦。”

  又道:“你每日过来照顾,也是方便。”

  甜酿扭头盯着他。

  他也瞧见她那绵长冷清的目光,在椅上坐下喝茶,眉眼轻垂,意态闲适,等她开口说话。

  他要的也很简单,只要她低头。

  可以心不甘情不愿,但先要屈服。

  至于那些棱角和细刺,总能慢慢打磨得趁手。

  甜酿一声不吭走到他身前,站了良久,细白的手指去摘衣上的盘扣。

  罗裳缓缓滑落在地。

  施少连蹙起了剑眉。

  室内安静无声,唯有香樽吐出袅袅轻烟,狭长的丹凤眼偏阴冷,却被微垂的眼尾和黑长的睫扭转,调和成几分温柔底色。

  眼前旖旎光景,花容云鬓,明眸皓齿,肤如凝脂。

  甜酿看见他那双深沉如海、眸光点点的眼,倒影着她的婀娜身姿。

  室内微凉,沉沉目光将滑腻肌肤烫起颗颗战栗,她咽了口气,微微抬起下颌,灵蛇一样拱进他怀中。

  锦袍滑顺,沾着温热体温,是另外一层肌肤。

  甜香侵骨,呵气如兰,红唇轻轻印在薄唇上。

  是轻吻,柔弱的、试探的,唇瓣相触,宛如微雨落雪。

  施少连一动不动,双手稳稳扶在椅圈上,在她的吻游离至耳际时,轻声问她:“这就是妹妹认错的法子?”

  “不合哥哥心意么?”她问。

  “不,我只怕妹妹后悔。”

  素白的罗帐将他们和世间隔绝。

  她以为是寻欢作乐只是寻欢作乐,没想到也可以是屈辱。

  膝盖已经发麻,却被按着半点动弹不得。

  她撑着手臂要将身体支起,一只手严严实实贴在了玲珑肩背,手掌往下一摁,纤弱娇躯压成一团,又跌趴回去。

  一而再三,她要撑起肩膀,他偏不让,要躲藏闪避,他亦不让,就是要她在他手掌下俯首称臣。

  施少连听见软枕上传来的啜泣。

  “这就不行了?”嗓音又哑又沉,“既然要认错,那先说说,错在哪里?”

  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强撑着耸起一对纤弱的蝴蝶骨,雪白的皮肉,薄薄的骨片对着他,像一双伶俜的翅膀。

  施少连拧住眉心,把那漂亮的骨贴在五指掌心下,施力往下一压,冷声轻哼,“我对妹妹太好,让妹妹觉得……我手段软弱,可以随意玩弄在股掌之上。”

  语气风平浪静:“出门之前妹妹说什么?嗯,安心在家等我回来,只有我可以依靠,温柔送我出门,结果转身就联合全家,想方设法要逃,嫁不成方玉,又要跑去金陵,谁给你的胆量?”

  “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对妹妹的,你所有的一点一滴,哪样不是我供给的,我一片真心,妹妹就是这样回报我?”他舌尖舔舔后槽牙,哼然一笑,“妹妹有没有良心,我白养了你那些年。”

  她泪水绵绵,颤声道:“我和哥哥梳笼的妓没什么不一样,一点心思、几分时间,大把银钱,不管愿不愿意都可以伸手抓来,随心所欲的玩弄。”

  “妓?”他冷笑:“所以你才这样?用身体来伺候我?你可知我是如何对外头的妓,又是如何对你的?为你从头到尾煞费苦心,哪个嫖客能做这样的善事?”

  “哥哥以为自己善,其实是伪善,明明内里坏得一塌糊涂,还要凸显自己的良苦用心,口口声声说爱我疼我,却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想法设法逼我屈服……伪善比恶更让人恶心,还不如彻彻底底、坦坦荡荡的坏。”

  “我是伪善,那妹妹呢?”他笑得残忍,眼尾发红,“你和王妙娘骗了施家,享了这么多年的福,落到我手里,还不忘坑祖母一笔银子再跑,家里闹成这样,你不也心安理得躲了这么久,好妹妹,你就不伪善?”

  两人都在用力置气,她觉得自己可以受辱,却一定要挺住骨气,他偏要让她求饶,要她知道孰强孰弱。

  后来她只能软绵绵喘气,他将软成泥的她翻转过来,见她双目失神,艳唇上凝着猩红的血。

  这会儿又心疼起来,妹妹,妹妹,小甜儿,小酒儿一声声的喊。

  指尖抚摸着她咬破的唇,爱怜吮吸她的血,这吻起初也是轻柔的,怕惊着她似的,清风拂叶,细雨沾花,燕子轻剪羽翼,唇舌辗转中听见她破碎软绵的呼吸和似有似无的哭腔,才突然被惊醒,瞬时疾风骤雨,眉眼耳畔,唇腮脖颈,轻重缓急,毫无章法,重重叠叠浪潮一般,一波一波,潮卷窒息,潮退安抚。

  “你就认个错吧。”他揉着她眼尾的潮红,“小酒,别和我闹了好不好?”

  他凝视着她,把她的柔荑攥在怀中,摁在自己跳动的胸膛上,低声喟叹,神色落寞:“可不可以对我好一些呢……”

  “从很早之前,我心里就装着妹妹……还记得么,好些年前,广善寺的那个晚上,我独自一个人为母亲守灵,那么冷的夜里,只有我一个人,寺里的和尚送了一碗面来,我还未来及吃,就有个小人儿钻进来,圆溜溜的眼好奇盯着我碗里的面,我忍不住给她吃一口,哪想她竟然一口气哧溜哧溜吃了半碗,还嘟着唇委屈巴巴的看着我,这面为何一直不到头,我心里觉得好笑呢,吃过面,她从怀里掏出只黄澄澄的香橙,掏出瓤,一瓣一瓣递到我手里,告诉我,这是菩萨吃的橙子,我们吃了,菩萨就会保佑我们。橙子吃完了,她见我还皱着眉头,将染的黄黄的手指递到我面前,说,哥哥你闻一闻,这个味道能让你开心一点……”

  “从那以后,只要我不开心的时候,不是想闻橙子的香气,而是想看看她的脸。”他将她拥入怀中,抚摸她生烫的脸颊,“这世上,只有她能让我好过一点,她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妹妹,我的女人,也是我的所有,我想和她一生一世,绝不是把她当成妓对待。”

  “我会对她很好,不让人欺负她,给她安稳的好日子,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我还在金陵给她买了一座宅子,那宅子她如果见过一眼,一定会很喜欢……”

  “小酒……对我好一点,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会发疯的……”他贴着她的脸,额头相抵,鼻尖厮磨,亲昵得好似情人一般。

  在猎人的陷阱里,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好……”她浑身颤抖,眼眶盈满泪水,轻轻的点点头。

  这一仗闹得精疲力竭,说完这个字,她再也撑不住,滑入黑甜梦想。

  再醒来时是被外头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吵醒,像蚊音一样扰得她头疼,是紫苏和施少连说话。

  “……今日起我就在书房歇下……不再回见曦园了……”

  “……是……婢子知道了……”

  “你下去吧……”

  话音落下,她才醒悟过来,这是施少连的书房,天光昏暗,内室尚未掌灯,头顶的罗帐仿佛白雾一般。

  片刻之后,有脚步声过来,屋内有了烛光,他撩帘,见她直勾勾瞪着一双眼望着头顶,倚在床头看她轻笑:“什么时候醒的?”

  甜酿想起身,稍一挪动,身上酸痛逼得她紧蹙双眉,跌回枕褥间。

  施少连弯腰扶住她:“疼?”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你这性子……怎么那么倔,说句话,喊声疼也不会么?”

第64章

  甜酿伸手扶着酸软的腰,想把身体提起来,虚虚喘着气:“不是很疼……”

  声音微哑,语气也是软脆的,不是此前带着冷腔和烦躁的敷衍,夹带着丝似有似无的柔弱和娇媚。

  施少连把她从床上抱起:“回榴园,我看看伤着没有。”

  宝月见兄妹两人从画屏后转出来,瞪直了眼,未免觉得头皮发麻。

  她守在屋内等了半日,真没想到是大哥儿抱着二小姐从那头出来,这屋子里竟然还有这样一条机关暗道。

  太可怕了。

  宝月不敢多嘴,见甜酿鬓发松散,娇弱无力的模样,飞奔去浴房里备水。

  两人在里头也不知折腾了多久,后来再出来,甜酿唇色水润红艳,连两腮都染上绮色,倦得连眉眼都快酥了。

  施少连将怀中人送到软榻上,唤宝月过来伺候。

  他身上也只松散套了件雪白里衣,自己将外裳穿好,裁剪得当的锦衣衬得宽肩窄腰,薄肌长腿,转身就是斯文清俊、温柔又多情的模样:“我先走,晚些再来。”

  这时辰已经入夜,他说晚些再来,就是今夜打算宿在榴园。

  甜酿在铜镜里望见他,他也向镜中投去一瞥,那一眼恰好撞在一处,两人的眸光都清亮动人。

  这眼里也许蕴含千百种情绪,也许什么都没有。

  施少连迈步过来,俯身在她额面轻吻,还是盯着铜镜里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宝月正站在一旁替甜酿梳发,第一次见两人缠绵亲昵,禁不住浑身一哆嗦。

  以前未挑明,多少是避着她的,她这小婢子也是装聋作哑,不敢冒头……这回当着她的面……

  宝月的哆嗦,把甜酿的头发猛一扯紧。

  甜酿眯眼,忍不住嘶声抽了口气。

  这一抽气,铜镜里那一点不可言说的深意就变了。

  “疼不疼?”施少连去揉甜酿的发顶。

  目光再投向宝月,眉头往下一压,又冷又不耐烦,眼神摄人。

  宝月略遭他目光压迫,想起他训斥的手段,真禁不住抖一抖,唇色发白:“婢……婢子该死……”

  甜酿身上本就不好受,见宝月缩着肩膀发抖,又见施少连眼神迫人,也不由得忍痛:“没事,不疼。”

  又去推施少连:“快走吧。”

  施少连仍从密道回到外院书房,宝月这才咽了口气,讪讪道:“小姐……”

  “先扶我起来更衣。”

  娇躯指印吻痕遍布,双膝的淡青尤其明显,宝月禁不住咂舌:“小姐,药膏……”

  “不用了。”她低头看了眼:“衣裳遮着就够了。”

  又道:“有空要把屋里收拾一下,以后若是他的东西多起来,也要有地方归置。”

  宝月有些结巴:“这……那……这样行吗……以后大哥儿……住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