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时醒
及腰的长发,如墨浓黑, 顺滑柔软,他修长的指穿过其间,动作轻柔而缓慢,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头皮传来。
常念惬意得闭上眼睛:“好舒服啊。”
江恕讶异挑眉,垂眸扫一眼,似乎在确定这是真话, 而非有意夸赞。他粗手粗脚,拿惯了刀剑,力道重是常有的事。
诚然,常念说的是真话。
他动作还是更轻了些, 从他手里掉落的几根发丝, 都被完好放在一侧锦帕上。
房嬷嬷端药进来,有些不敢信人前冷酷无情的宁远侯竟会有这样柔情的时候。她轻声放下药, 便出去了, 琢磨着娘娘或许真的多虑了。
不过,还是要再多看看。
房嬷嬷是带着任务来的。
常念老实喝了药,实在太苦了,苦得皱起小脸, 又忍不住喝了口汤圆的甜汤缓缓,然舌头发麻,也尝不出什么甜味。
——“你亲亲我,就好了。”
江恕耳边蓦的浮现这话。小日子腹痛,她也是要亲亲才好。
“阿念。”
“啊?”
江恕俯身下来,含.住她半张的粉唇,覆在她后脑勺上的掌心微微用力,将人往自己怀里摁了摁。
常念呆愣住,再反应过来时,唇舌相依,轻喘交缠,唔,倒是不苦了。
要进来端空药碗并顺便打探情况的房嬷嬷闹了个大红脸,才走到珠帘那处就急忙退出去。
哎哟,这小夫妻俩,缠缠绵绵,不用看了!
房嬷嬷还吩咐其余人都不得进去打扰!
深吻漫漫,恍如云颠沉浮一回。不知过了多久,常念有些喘不过气,才软绵绵地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江恕放开她,漆黑的眼眸深暗浓欲。她们额头相贴,亲昵拥在一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唇角带来几分意犹未尽的旖旎意味。只是一瞬,江恕便又靠近,亲亲常念的唇角,反反复复,残留的药渍都被卷入腹中。
常念想说她不苦了,最后只发出轻微的呜.咽细呻。
听得人脸红心跳,好像也没什么不舒坦了,难不成亲亲当真可以舒缓不适?
江恕把握着分寸,惊觉再往下便要失控时,克制地放开手,暗自缓了缓,常念也趴在他肩上小口喘着气,压下快要跳出胸口的砰砰心跳。
半响,江恕拥她躺下:“方才在瞎琢磨什么?”
他能察觉到她走神不专心。
常念红着脸,小声道:“我在想,自古有阴阳风水及命格玄学之说,像夫君这样阳刚之气十足的男人,想必足矣抵挡阴气邪祟,要是我们再做点别的,是不是这身子不喝药也能好了?”
她的想法天真又单纯,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丝道理。
江恕却不禁失笑,声音暗哑,问:“你还想做什么?”
换言之,这个身子现在还能做什么?
方才在净室,一半便受不住了,倘若真如她所言,只怕病症要多一样。
他不能跟着她瞎闹。
江恕用宽大的掌心覆在常念眼睛上,低声哄道:“阴阳邪祟实乃算命先生弄虚作假的勾当,要想身子好,一则,好好用膳,服用药汤,二则多加锻炼,三则,勿要忧思多虑,万不可听信荒谬虚幻之言,知道吗?”
一二三都出来了,常念委实说不过他,只“哦”了一声,默默往他身上靠,贴得紧紧的,好叫那些阴邪东西都不敢往近身。
江恕知常念仍是不信,不过也不再多说什么,自觉抱紧她,好让她安心睡觉。
药浴还是十分有效的。至少常念没有再做那些沉甸甸醒不来的连环梦了。
夜半时,常念被渴醒,整个人困怏怏的,下意识摸摸左右,发觉江恕不在,一时间,竟是猛然惊醒。
她身侧放了两个长长的软枕,身上盖着两床厚实被褥,像是特特防止她踢被子放的。
可,这么晚,他去哪了?
常念急忙爬起来,赤脚摸着黑,终于在屏风外的小案几上看到江恕的身影。
案几上已燃尽两根蜡烛,灯盏的光也是昏黄黯淡,可几上放着好几沓厚厚的军册。
江恕坐在那里一一批阅,侧脸冷硬,挺拔的身形好似青松雪树一般,孤寂而冷清。
常念僵硬地站在原地,攥紧手心,再没有迈步向前,她心尖上涌出一股子酸楚涩意,热泪盈满眼眶。
他陪她一日,原来不是军中无事,而是要用别的时间来补,可一日就这么长,除了白日,就剩夜晚。
江恕似有所感,倏的回身看了眼,发觉并无异常,才继续专注手头上的事务。
常念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六扇屏风将她身子遮挡。她揉揉酸涩的眼睛,最终却是无声走回去,重新睡好,又不放心地抹去泪珠子,躲进被子里。
眼睛闭上那一瞬,江恕果真走过来了,掀开帐幔替她把被子拉下来些,掩好被角,遂才回去。
他走后,常念慢慢睁开眼睛,侧身对着外面,江恕的身影遥遥落在她眼里,变成一道朦胧暗影,她特别不争气的,又掉起眼泪来。
到底怎样才可以不生病啊?
总这样给身边的人添麻烦,拖累他们,让他们跟着一起日夜折腾,她真的好恨好恨!
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死掉好了!
可……不能的啊。
她要笑起来,向前看,这一点点小病小痛,没什么了不得的,反正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
这一晚,常念彻底失眠了,想到很多事情,直到天灰蒙蒙亮时,江恕忙完回来躺下,她才假装闭眼睡着。
绕是如此,江恕也只躺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又起身,去了趟西北大营。
常念慢吞吞坐起来,看到小几上空了的汤圆大碗,怔了许久。她又翻找出那几副神佛画像,虔诚跪拜祈求。
神啊,不敢祈求长命百岁,至少保佑阿念从前许下的心愿都成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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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愈发寒,一夜过去,地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北风扑来,湿冷冻骨,将士们的晨练依旧如常,空旷的演武场回荡整齐划一的拳脚摩擦声。
今儿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分神,因为宁远侯走过身边的时候,他们闻到一股扑鼻的苦臭药味。
难不成侯爷生病了?
不应该啊!这样高大挺拔的身子,披荆斩棘无所不能,硬邦邦的,军中甚至还有一段玩笑话,说他们侯爷跟老天爷比命硬,说不老天爷也要认输。
可实在太臭了。
江恕巡视完,照例回营帐处理军务。
陈更跟在身后,禁不住问:“侯爷,您身上……”
“怎么?”江恕面容冷峻,睨他一眼。
陈更讷讷,本来还想问一句您知晓您今日很臭吗,可这清冷淡然的眼神扫过来,瞬间不敢问了。
臭?忍着呗!
帐内上首的桌案上新放了一沓邸报及一封密信。
江恕先拆了密信,一目十行扫下来,深深皱眉:“回城何时闹出这么多乱子?”
回城隶属西北,边塞要地,如今有蛮夷入侵,时起争端,岁末征税交粮,又引民心动乱,大批流民纷纷出走,照此下去,不到年关便要动乱丢城,甚至引发整个西北动乱。
且,上述不止一桩麻烦,早该上报,拖到如今,一则,许是守将兜不住了,二则,是出了贪赃枉法、碌碌无为之辈。
十骞和陈更都恭敬立在一旁,闻言对视一眼,十骞开口:“禀侯爷,属下今晨已查明,这事说来话长……”
江恕重重丢下信:“长话短说。”
“是!”到底是跟在宁远侯身边十几年的人,十骞硬着头皮将事情前因后果凝成一句话:“回城几个管事的将军和参谋内斗了,争抢立军功,勾结隐瞒,不报实情,您去年提拔的段正祈算是不卑不屈,辗转托人将事情呈给邻城杜将军,这才呈到您面前。”
江恕沉着脸,面上具是凛凛冷意。每至岁末,他惯例考评众将资历军功、在位政绩,而后统一上报皇帝,请奏嘉赏提拔。如今西北安定,上阵杀敌之军功自然少了,竟就有人动了歪心思。
陈更道:“侯爷,眼下岁末将至,回城出了这事,保不齐其余几城没有,恐怕要您亲自过去整治整治这股歪风邪气,才好警示全军上下。”
江恕沉吟不语。
回城距离银城虽不远,快马一个时辰便可到达,然事关民生吏治,边关安稳,快则三五日,慢则要十天半个月。
十骞推了推陈更胳膊肘,示意他别再乱说话。
陈更不禁困惑,以往出了这种事,侯爷必定是亲自处置的,不过他也识趣,得了十骞眼色,默默片刻,自荐道:“侯爷,若您信得过属下,属下愿奉命前往。”
江恕抬眸扫他一眼,神色冷淡,“你且留下,派人叫于副将过来。”
“是。”
最后还是先让心思缜密的于副将先前往回城探查。毕竟是人心权欲,明争暗斗,只会带兵打仗的糙汉子,处理不好。
江恕回府时,已经是下午了。
今日朝夕院出乎意料地热闹。他才走进垂花门,就听见常念的声音。
“欸,快拿些小鱼干来,它竟不吃这个肉!”
江恕皱眉,步子快了些,进门只见屋内多了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两只毛色金黄的……猫?常念蹲在一旁,手里端着一小碟肉,兴致盎然。
常念看见江恕,弯唇笑了笑,起来拉他蹲下:“你瞧这个,二夫人送过来的,两只小奶猫,好可爱。”
江恕顿了顿,目露嫌弃,拉她起来,离那笼子远些,叮嘱:“别靠太近。”随后他示意立侍一旁的春笙:“拿走,别叫这东西挠了人。”
“哎呀!”常念有点不高兴了,“小家伙爪子都没长出来,瞎操心。”
“你还病着……”
常念立时道:“我好了!药浴当真好有用,今儿一早起来,神清气爽,额头不烫也不发冷了,不信你摸。”
江恕抬手摸摸她额头,又质疑地打量她一眼,发髻挽起,珠花夺目,随后,他看到她软白耳垂上戴了那对玉兰耳坠。
常念笑盈盈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江恕这才发觉她确实比往日有生气,说话时语调微微上扬,甜软的嗓音里似带了一把勾子,勾着人看到那欢喜和轻松。他道:“好看。”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雕的!”常念得意极了,倘若她也像小奶猫长有尾巴,那尾巴定是翘上天。
江恕笑笑,这才是信了她那句“好了。”
春笙看两个主子说起话,未曾动气,便将笼子提了出去。
晚膳时,常念的胃口好多了,主动道:“侯爷,你外头有事便去忙嘛。”
“呵。”江恕笑了声,点点她额头,“又想干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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