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宠掌上珠 第47章

作者:酒时醒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甜文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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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边,江恕身形高大,走在前头,“平老师傅”落后半步,行至别庄后院的垂花门处,江恕倏的顿了步子,转身。

  “平老师傅”见状,索性不装了,扯了那面具下来,露出原本样貌,哼一声:“怎么着,嫌老身吓着你那宝贝疙瘩了?”

  江恕竟是一默,沉声:“确实。”

  江老太太登时“嗬!”一声,气得下意识要拿拐杖敲敲地面,这才发觉自个儿方才为了乔庄,把拐杖交给芳蓉了,于是握拳重重甩了袖子。

  老太太将近八十高寿,身子比常人康健许多,根本不需要拄拐杖,但那梨木雕刻莲花纹路的拐杖,却是已经一二十年不离身,总被她拿来教训晚辈。

  江恕无奈道:“您别闹了。”

  老太太觑他一眼:“我来看看孙媳妇,闹什么?”

  她说的理直气壮,一时叫人无法反驳。

  江恕好脾气地解释:“朝阳久居深宫,性子天真单纯,娇弱怕生,头一回远行西北,大病一场,身子虚弱,您这样突然出现会吓到她的。”

  老太太默然半响,没说话。

  江恕才退让道:“您既来了,不如先在别庄安置下,晚上用膳时再行引见,如何?”

  听这话,老太太勉强应一声:“老身见个孙媳妇还要孙子引见……罢了,皇族公主,身份高贵,是该正式些。”

  殊不知,江恕原是打算待常念身子恢复了,回银城侯府后,再行引见府上尊长及几房有来往的叔伯,不过眼下老太太亲自来了,他自没有赶人的道理。

  江恕扶着老太太过了垂花门,往别庄的厢房行去,边道:“朝阳与太后祖孙情薄,离京前曾数次向孙子问起您,她心中不安,恐是忧心不得您喜欢,还望祖母体谅。”

  “哦?”老太太讶异一瞬,明白原委,这才气消了些,“徐太后确实是个刻薄又不好相处的,那你就没替祖母说两句好话?”

  “说了。”江恕语气淡淡,“她不信。”

  “唉,看来是老身不中用了。要怪也是怪徐太后,小姑娘生得这般精致漂亮,她竟是不疼,难不成疼她手上那串冰冷不会说话的佛珠吗?”老太太连连叹气,不由得又问:“孙媳妇身子如何?”

  “还需慢慢调养。”

  老太太思忖起来,“小小年纪,正是太阳初升,怎的身子这么虚弱,日后生养怕是也艰难。”

  江恕顿了顿,眉心微动,还是道:“朝阳曾说过,若三年后未曾诞下一儿半女,可考虑纳妾一事,她是个爱胡思乱想的性子,您日后在她面前,尽量不提此事为妥。”

  老太太才听了前半句话,步子就一停,似不敢相信地问:“她真这么说?”

  江恕点头,正欲劝两句。

  只见老太太摇头感慨道:“不愧是皇宫娇养出来的公主,有教养识礼数,孙媳妇是个懂事识大体的,方才匆匆一见,也知为人良善,日后你好好照顾她,莫叫她嫁到我们江家受了委屈——”

  对上孙子质疑的眼神,老太太话锋陡然一变:“怎的,你莫不是以为老身会逼孙媳妇生曾孙?生不出就纳妾进门?祖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恶婆婆'??”

  江恕轻咳一声,不甚自然地开口:“没有。”

  江老太太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如今这家里我可作不得主了,当初要你成婚便比登天难,如今哪敢叫你纳妾啊?只怕你还没允下,那京城的老皇帝和虞贵妃便要来西北向我老婆子兴师问罪了。”

  这话,江恕不接。

  往后他多半时候忙于军务,只怕常念在侯府受人欺负,才不得不在老太太面前提两句,好叫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

  哪知,老太太不作此想,被孙子误会成“恶婆婆”,也不理他了,顾自回了厢房,“砰”一声关上门。

  江恕忽然有种自个儿瞎操心的错觉。

  好似这一老一少根本无需他在中间调节?

  诚然,老太太把门一关,又是笑,又是愁,最愁的还是孙媳妇娇弱,要当起一家主母,掌管内宅,柔弱可不成,底下二房三房叔伯妯娌乌七八糟的,到时不服,便要闹开锅了,她如何能应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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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弱的孙媳妇可没有想那么远,眼下她手臂上的红疹消褪下去,便欣喜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一般,加之看到厨娘们在外头立起架子准备烤鱼,昨晚说要喝的冰糖露也熬好了,身子那点不适都被暂时忽略了,哪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当然,这一刻有多欣喜,至忽然被江恕告知祖母晚上会与他们一同用膳时,就有多绝望。

  江恕语气风轻云淡的,好似十分平常:“祖母担忧你的身子,提前过来了。”

  那时候,常念捧着冰糖露,硬是反应了好半响,才艰难出声:“……祖母来了??”

  江恕拍拍她肩膀,尽量想叫她放松些:“别怕,祖母很喜欢你,平时如何,今夜便如何。”

  常念干笑两声,“侯爷,你看我像是我怕的样子么?”

  话音甫落,只听她吩咐道:“春笙,夏樟,速速给本公主梳妆更衣!”

  哪知这一折腾,便是整整一个多时辰,衣裳换了五六套,妆容改了又改,力求端庄优雅又大方得体,偏偏外边烤鱼阵阵飘香,常念的心情别提多复杂。

  及至酉时,仆妇们把晚膳摆在别庄的庭院中央。

  江恕在竹轩与时越议事毕,回来唤常念,只见小姑娘双目无神地坐在架子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

  “朝阳?”他轻声唤。

  常念这才回神,不许自己待会在长辈面前露怯,勉强笑了笑,问:“祖母到了么?”

  江恕微微颔首,演戏演全套,为免露出破绽,老太太下午时就与芳妈妈上外头溜达去了,到了点才装作初到别庄。

  二人出了屋子,果真见别庄门口有一满头华发、身着暗紫色衣裳的老奶奶拄着拐杖缓步而来,许是紧张,常念都没察觉到这位祖母的身形十分像上午在温泉池中那位“平老师傅”。

  到了近前,江老太太神色和蔼可亲,先行君臣之礼:“老身参见朝阳公主。”

  常念连忙上前扶了扶她,未让她当真跪下,随后才是福身道:“朝阳见过祖母,请祖母安。”

  见孙媳妇落落大方,举止得体,老太太也拿出长辈的模样,一脸慈祥地道:“祖母自然是安,只是听阿恕提起你身子不大好,忧心不已,路途遥远,你辛苦了,近日可要好好歇着。”

  常念客气回话。

  江恕瞧着一老一少收起平素作风,模样认真地互“演”,一个体恤小辈,一个乖巧懂事,颇觉头疼,他握了握常念冰凉的小手,道:“寻常家宴,先用膳罢。”

  常念:“好。”

  江老太太:“好。”

  几乎是异口同声。

  就好似,谁也不愿来这套对答如流的来往客套了。

  晚膳丰盛,常念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语,一举一动斯文儒雅,背脊挺直,坐得端正,竟比往时在宫中跟教习嬷嬷学宫规那时还要温婉端庄,偶尔江恕给她挑鱼刺,她会夹一些什么回赠他,间或微微一笑,给这位陌生的祖母夹菜。

  江恕不动声色,如常一般,未说什么。

  实在也是不知说什么。

  一顿晚膳吃得寡淡无味。

  常念连素来喜欢的鱼肉都没吃几口,而江老太太的心思全在孙子孙媳妇身上打转,也是没吃什么,但是到了点,又都自觉落筷,最后,只有江恕神色平平,宠辱不惊。

  夜里,十骞过来向宁远侯回禀西北大营军务。

  常念本着避免再见祖母不知说什么的尴尬境地,称困直接回了寝屋,可肚子空唠唠的,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几回,就忍不住起身。

  江恕还没回来。

  夏樟在外守夜,闻声进来:“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常念:“……肚子有点饿。”

  夏樟就似料到了一般,忙道:“奴婢看您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特意留出了几道菜,这会子就在厨房,您且等等,奴婢给您拿来。”

  常念犹豫一会子,“算了,我同你一起去吧。”

  等着也怪难熬的。

  主仆俩提着灯笼去厨房,却见厨房有微弱灯光,还以为是火星子没熄灭尽,唯恐走水,匆忙推门进去一看。

  竟是江老太太和芳妈妈坐在里头,面前一张小几,上有几碟子菜。

  四目相对,场面有一瞬的寂静,就连聒噪的蝉鸣,也戛然而止。

第43章 下厨 大名鼎鼎的宁远侯竟也会下厨煮面……

  常念万万没想到推门进来会撞见这一幕, 那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竟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比祖母晚来一步, 不若此刻被撞见偷吃宵夜的便是她;还是该懊恼自个儿这会子根本不该出现在厨房!

  毕竟, 无论哪种境况都好!尴!尬!!

  好在,朝阳公主端得住场面,再者,在夫君面前还有更尴尬的时候,她都历经过数次了。

  心电急转间, 只见常念惊讶地皱皱眉,好似无意撞见一般,先开口道:“祖母?原来是您在这里, 方才瞧见厨房有亮光,怕是走水才过来看看。”

  江老太太捏着筷子的手一抖,闻言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那还未放进嘴里的鱼肉也“啪嗒”一声掉下来,僵着身,半响答不出话。

  还是芳妈妈先反应过来,勉强挤出个笑, 极力想解释一二:“殿下, 老夫人素有起夜的习惯……”

  “哦哦!”常念极为配合地点点头,一副“我明白”的神色, 这便退出去, 不忘弯唇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道:“不是走水便好,那您慢用,朝阳先回去歇下了。”

  说罢, 这便拉着夏樟转身疾步离开,夜风吹起裙摆,荡开圈圈涟漪,两抹身影很快在长廊外消失。

  厨房中,江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脸色铁青着,郁闷得拿拐杖敲了好几下地面:“这才头一日见孙媳妇,老身的脸就丢尽了,往后还如何在孙媳妇面前立足?”

  不及芳妈妈说话,老太太拍拍脑袋,忽的道:“孙媳妇该不会以为我们江家小门小户,府上都是这等不懂规矩的吧!?到时候阿恕的脸也叫老身给丢尽了!”

  “哎呦,我的老夫人!”芳妈妈连忙扶着她,“殿下温柔大方,定也是善解人意,岂是那等泛泛庸俗之辈?”

  这会子江老太太哪里还听得进,拄着拐杖便疾步匆匆出了厨房,一边念叨:“不成,这别庄老身无论如何是住不下去了,明儿个就去老赵家避避风头,要命真是要命……”

  芳妈妈赶忙跟上去,好一阵宽慰。

  另一边,常念匆匆忙忙逃离现场,心情亦是五味陈杂,她素来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一路上脑袋里都蹦出来无数个念头。

  一时想: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厨房,祖母会不会已经猜到她是肚子饿了去找东西吃的?

  一时又想:祖母会不会因为被她撞见而记恨在心,往后给她使绊子?

  ……

  心乱如麻,似有千千结,剪不断理还乱,最后只化作两声“咕噜咕噜”的肚子叫。

  是了,闹这一场,她还没吃上宵夜填肚子。

  厢房内,江恕已经回来了,见榻上无人,微一蹙眉,正欲转身出去看看。那道泫然欲泣的娇娇哭诉便在身后响起。

  “呜呜夫君!”

  闻声,江恕的眉心不安分地剧烈跳动几下,转身过来。

  常念一把扑进他硬.邦邦的胸膛里,像是才经历了什么难以说出口的难堪一般,在他怀里胡乱拱着,蹭得他衣襟凌乱,心火渐起。

  江恕阖眸缓了缓,才抬手摸摸常念的脑袋,温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