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乏雀
九郡主一口汤呛住,歪过脑袋眼泪汪汪地咳嗽。
离她不远的少年听见动静微微偏过头。
隔壁的两位江湖客没有太在意九郡主的咳嗽,灰衣江湖客自顾自道:“可即便如此,仍旧有不少人愿意去无极客栈烧银子,你可知是为何?”
白衣江湖客自然不知。
灰衣江湖客道:“因为无极客栈的人有挑战无极八楼的优先权。”
无极八楼?
九郡主揉揉眼睛,想起在无极客栈里看见的那八座雕花红笼的高楼。
八座楼分别位于无极外岛的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
那八座楼莫非就是无极八楼?
“无极岛的人极有钱,光外域这一圈地的租金每年都能赚足千万两真金白银,这千万两金银不是贡给无极岛主和内岛的,而是分给外岛居民,即便外岛的人什么都不做,这辈子的钱都花不完。”
灰衣江湖客重重叹气:“更别说,外岛居民闲着没事还会来外域雇人做生意,他们可不需要交租金,钱生钱,钱生钱,生生不息。”
白衣江湖客惊呆了:“那他们岂不是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称不上,但随便拎个人出去都算得上富甲一方。”灰衣江湖客道,“可大部分的无极岛之人又不爱出岛,顶多只去海域外围那一圈溜达,越有钱越无聊,因此他们才会建造出专门花钱的无极八楼。”
他二人说到这就不说了,显然都知道无极八楼是什么东西,可九郡主不知道呀,她好奇得很,心痒难耐想听后续。
两位江湖客吃完馄饨就提剑走了,留下九郡主一人对着馄饨汤唉声叹气。
馄饨店老板见她如此,便问她为何愁眉苦脸,九郡主便将无极八楼的事儿说了一遍。
老板笑了:“你来无极岛不是为了无极八楼?”
“不是呀。”
“那是为了这次的武林大会?”
“也不是。”九郡主老老实实道,“我就是馋无极岛的酒和醉鱼。”
老板笑得更大声,他莫名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正好此时人也不多,便将手头的事儿交给自家孩子,坐下与她细说:“这无极八楼是个赚钱的好地方。”
“咦?”九郡主更感兴趣了,“怎么个赚钱法?”
这不巧了么,她可太缺钱了,这世上还没有她知道赚钱的规矩却赚不到的钱。
老板道:“无极八楼各有十层楼,每层楼设有一个专门的擂台,每个人都可以上台挑战擂主,擂主连胜三场便可登上一层楼,且赢得百两白银。擂台打至第八层楼,胜者便可得黄金百两。挑战之人不用任何赌注,输了也无所谓,只要不怕受伤。”
也就是说,无极八楼是专门设置给江湖人打擂台赚钱的?那若是有个高手一路打到第十层,岂不是一夜暴富?
九郡主蠢蠢欲动:“若是我从一楼往上打,那我先打上二层楼,二层不就没有人了吗?到时候我该挑战什么人?”
老板道:“越往上,虽然擂台上的人越少,可并非擂台打输了就要从头开始,若是你在二楼输了,那么你以后还可以继续从二楼开始挑战,故而每层楼滞留的人都不少。”
原来如此,不是每个人都是天之骄子武林第一。
九郡主跃跃欲试。
老板又道:“无极八楼开门的时间不一定,今天大约会开东北楼与西北楼,住在无极客栈的人有优先挑战权,可凭借客栈的信物去无极八楼自行挑战。姑娘看起来很有兴趣?”
九郡主点头,把身上最后的几十枚铜板摸出来:“我缺钱。”
老板被她的诚实逗笑,多少不差这点钱,索性也不收她钱了:“这顿算我请你,若你日后挑战成功,到时再给我饭钱也不迟。”
九郡主太感动了,老板人真好,自信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赢。”
老板失笑,摇头。
无极八楼建立至今,可从没有哪个姑娘家成功战至第十层楼。
待九郡主离开,馄饨店老板过来收拾东西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块碎银子。
老板左右看了看碎银子,一脸纳闷,一碗馄饨才值几个钱,谁这么大方给了块碎银子?
第33章 “过来一点。”
九郡主没有直接去无极八楼, 先去外域的酒市买了一小坛无极酒,之后才慢悠悠哼着怡红院里听来的小曲往回走,五师父说姑娘们作的词艳了些, 不许她唱词, 只许哼哼调子过瘾。
有一次九郡主完成了很难的任务, 没忍住得意地唱了一嘴, 被二师父听见, 可把二师父气坏了,拎着鞭子就冲去怡红院和五师父打了一架,打那之后她再也不敢乱唱歌。
从外域回到外岛的无极客栈, 九郡主瞅着别人打水洗个手都觉得心疼,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水。
“掌柜的, 可以找你打听个事儿么?”九郡主忍住不看,闷头往柜台走。
掌柜的正在打算盘,头都没抬道:“一两银子。”
九郡主:“……”
九郡主来下两枚铜钱,心虚道:“我只有两枚铜板。”
掌柜的抬头看她一眼,他认得她,和那位有钱且神秘的神秘少年一起的:“那就叫你夫君掏钱。”
九郡主拧眉,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和阿月是一对夫妻?
她还没开口解释, 掌柜的又来一句:“喏,你夫君回来了。”
九郡主没想起来立刻反驳这句“夫君”,扭头朝门口看去。
少年逆光而入,依旧是一身黑底红纹的劲衣,双袖束窄,些许绑带随意垂下,左臂弯挽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侧颜倦懒。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看他, 少年微微侧首,耳上蓝色的碎玉耳饰晃了一晃。
九郡主下意识扬起笑,抬手朝他打招呼:“阿月——”
话音刚落猛然想起自己正在和他闹别扭,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匆匆收了音,转头佯装和掌柜的讨价还价。
掌柜的一眼看破:“你们吵架了啊?”
九郡主嘴硬:“没有。”
掌柜的了然:“那就更得找你夫君要钱了。”
说着,掌柜的奸诈地朝少年吆喝道:“那位少侠,你家娘子找你有事儿,烦劳过来一下。”
九郡主趴在柜台上恨不得伸长手去捂掌柜的嘴巴:“我没有,我们也不是夫妻!”
少年扫了眼炸毛的九郡主,耐人寻味地笑了下,慢吞吞走去。
九郡主转回目光道:“掌柜的你不老实,我不问你了。”
这句话刚说完,柜台就有人放下两锭银子,纨绔小王爷的声音嚣张响起:“一两银子罢了,本王给疯……她付二两,掌柜的你只管答话,别乱说些不该说的话,否则本王叫人割了你的舌头扔去海里喂鱼。”
掌柜的默默对这位傻缺小王爷翻了个白眼,扬起笑脸对九郡主道:“姑娘请问。”
九郡主瞥了眼旁边穿得好似花孔雀的纨绔小王爷,他一脸“不用谢反正本王有钱”,虽然佯装不在意地替她付了钱,但付完钱之后立马退离五步远,甚至还叫侍卫前后左右将他围了一圈以保护他,生怕她会对他做什么似的。
九郡主:“……”
你这么怕我,干嘛还要给我付钱?
小王爷嫌弃地上下打量她这一身混搭装扮,嘀嘀咕咕:“这疯狗哪里像是成了亲的样子?什么夫君娘子,眼瞎了吗……见过她疯起来的样子,谁还敢娶她啊,什么眼光……”
对面的少年极轻地瞥了他一眼。
小王爷凶恶地瞪回去,甚至在心中挑剔地将少年从头到脚批评了一遍。
除了脸长得好看,简直一无是处!疯九怎么会和这种只会拖她后腿的小白脸私奔?
九郡主逃婚的消息传回京城没多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九郡主在边关和一位接应她的神秘男子私奔了,有的人同情那位神秘男子,有的人惋惜九郡主的美好前途,还有的人在家中摔碟砸碗乱骂一通。
小王爷是从六郡主那里听到的消息,六郡主说疯九逃婚了,小王爷听后松了口气,六郡主又说疯九和一位神秘男子私奔了。
小王爷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翻着白眼撅了过去,六郡主淡定命人掐他人中穴,小王爷被生生疼醒,破口大骂:“你就不能轻点?每次都下这么重的手,我没死也被你掐死了!我可是你亲叔叔!”
六郡主涂着指甲道:“亲叔叔又如何,你若死了,阿酒哪怕是在天涯海角也要放鞭炮庆祝一番。”
小王爷被她这句话说得立马蔫了下去。
九郡主讨厌小王爷,是真的讨厌他,因为他以前实打实地欺负过她,骂她没娘亲,淋过她冷水,还在泥坑里跟她打过架。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小王爷才后知后觉地改变想法,他见到九郡主就打颤不是因为害怕她揍他,而是怕她揍了他以后反而更加讨厌他,更遑论原谅他小时候对她做的那些事。
六郡主嘲他:“这你倒不用怕,毕竟在阿酒最讨厌的人名单上,第二名也许会变,但第一名永远都只会是你,安心吧。”
小王爷绝望地以头抢地。
小王爷如今很肯定柜台前面那个姑娘就是疯九,因为他只有看见疯九才会打从心底里如此恐惧,换成其他肖似疯九的人,他才不会这么丢人地双腿打颤。
九郡主倒是没有多看他一眼,心安理得拿了他那二两银子,顺便回收一两,剩下一两留给掌柜的:“掌柜的,我在外域听说无极客栈可以凭借信物去无极八楼挑战,我现在想去挑战,信物要怎么拿?”
掌柜的还没说话,小王爷就叫了声:“你疯了吗去挑战无极八楼?你不要命了?!”
九郡主抄起两粒花生砸过去,正中小王爷脑门,小王爷就这么被两粒花生砸晕,侍卫们乱成一锅粥却没人敢动她,小王爷吩咐过不能碰她。
掌柜的因她这一手失语片刻,随即便从柜子底下摸出来一块玉牌,上面刻有“无极客栈”四个字。
九郡主正欲接过,少年却越过她先行接过玉牌。
他比她高,站在她身侧,影子虚拢着她。
“我的。”少年垂眸瞧她,小气道。
九郡主看看空空如也的手,抬头,一脸不解:“你生什么气,该生气的不应该是我吗?”
少年顿了顿,否认道:“我没生气。”
“你就是生气了。”
“没有。”
“就有。”
少年放下玉牌,镇定道:“对,我生气了。”
九郡主也不拿那玉牌,双手环胸,不开心地仰头看他:“哦,那我也生气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就“生气”与“没生气”来说斗了几句,明明听起来是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吵架话题,但听众们却莫名觉得他俩根本不是在吵架,而是在谈情。
掌柜的甚至悠闲地拉过一碟花生米,边吃边津津有味地看戏。
少年单手搭在柜台桌面上,指尖滚着一颗花生米道:“你气什么?”
九郡主气道:“当然是气你把我一个人丢去外域,现在还不给我客栈的信物。”
前者不成立,至于后者。
少年将那枚玉牌推到她手边。